敦煌《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殘片的新綴合

進入21世紀以來，由于圖版公布的更新以及對敦煌變文寫本殘片性質的認識不斷加深，陸續發現了一些新的寫本，及時地對新見變文寫本進行紹介與匯聚是變文基礎研究的應有之義。張涌泉先生對當時一些新見的寫本進行了敘錄與解說，如變文“太子成道”主題的相關寫本（《新見敦煌變文寫本敘錄》，《文學遺產》2015年第5期）。筆者亦對日本杏雨書屋所藏太子成道變文進行了整理與研究（《日本杏雨書屋藏兩件“太子成道”敦煌變文研究》，《文津學志》2022年第19輯）。當然如此多的變文寫本出現與散居各處，非常不便學人之研究。在綜合整理特別是綴合方面，最新研況則由沈秋之進行了全面綴合，數量合計26組（《敦煌變文殘卷綴合研究》，《文學遺產》2024年第4期）。然而筆者翻閱敦煌圖版亦時常邊存相關變文寫本的信息，發現《敦煌變文殘卷綴合研究》仍有漏綴，今不揣鄙陋，揭示于下，希望豐富敦煌變文的數量認識。

敦煌變文《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在《敦煌變文集》中收入兩號寫卷：S.3491V、P.3051，《敦煌變文校注》（下稱“《校注》”）同。S.3491卷為長卷，兩面抄寫，首全尾殘，S.3491卷最新整理本見《英藏敦煌社會歷史文獻釋錄（第16卷）》，對此號介紹：此件首尾完整，上沿略有殘損，首題“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題后接押座文，押座文訖，又有標題“功德意供養塔生天緣”，后未抄完。［郝春文等編：《英藏敦煌社會歷史文獻釋錄（第16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0年］此件之創作時間約在925至936年（曲金良：《敦煌寫本變文、講經文作品創作時間匯考》，《敦煌學輯刊》1987年第2期），故事出于《撰集百緣經》卷六《功德意供養塔生天緣》，現存者約二分之一（王重民等：《敦煌變文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57年）。然而除上述兩件寫本，俄藏品中還有《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相關殘片，前人已有甄別，現介紹于下。

1.Дx.11182，見《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藏敦煌文獻》第15冊第186頁?！抖聿囟鼗臀墨I敘錄》定為《佛經論釋》，有言“正背兩面，各存2行。未檢出”。（邰惠莉等編：《俄藏敦煌文獻敘錄》，甘肅教育出版社，2019年）此號正面實為《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已由楊明璋先生檢出，楊著《論唐五代俗講中的“說緣喻”》（《第八屆東亞文獻與文學中的佛教世界暨中國俗文化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四川大學中國俗文化研究所，2023年）中論述《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相關寫本之時補充了此件寫本，第711頁腳注有：

黃征謂Dx4019+Dx4021、Dx11182、Dx3776等殘片亦抄有《降魔變文》，大概是因諸殘片多數敘及須達買園，遂有此推想。唯筆者一一檢視考索諸殘片，發現它們所抄均非《降魔變文》，分別是：Dx4019+Dx4021為隋代灌頂撰、唐代湛然再治《涅盤經會疏》卷27的“舍利弗、大目連心生歡喜”至“若意不了當共”（CBETA，X36，no.659，p.718，b2—24）；Dx11182正面抄寫《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的“微難可故往于山……忸怩反側今若……來往即朝”，Dx3776為北涼曇無讖譯《大般涅盤經》卷29《師子吼菩薩品》的“以真金遍布”至“若意不了”（CBETA，T12，no.374，p.541，a26—28）。（黃征：《胡適舊藏〈降魔變文〉真跡考證》，《敦煌學》第24輯，2003年）

2.Дx.10739，存8行，見《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藏敦煌文獻》第15冊第22頁?！抖聿囟鼗臀墨I敘錄》定為《愿文》，并有錄文。背面亦定名為《愿文》（第695頁）。筆者在翻錄俄藏圖版時已將此號檢出，時以為未有人對其定名。后又檢到與上述楊文同在論文集中的《打造新一代的敦煌變文全集》附錄中已見到此號（第830頁），但并未將Дx.11182收入其中。

然筆者又重新觀察Дx.11182、Дx.10739殘片，實則可以綴合成一件寫本，且未見《敦煌變文殘卷綴合研究》提及，正反兩面綴合后，正面“微”字分別殘存在兩號得以復全，背面“念”字亦別殘存在兩號得以復全。

以S.3491文本為參考，Дx.10739+Дx.11182綴合后寫卷文本加框如下所示：

……經之心；日日三界，不但（憚）往來之。

善化

群迷。于諸眾生普平等，感得時和內外清。

有豐盈。人民歡喜皆稱嘆，諸天愛護神明。

榮。是時佛在山林內，三時就禮每精誠。

佛演說三乘教，普益一切諸眾生。

故往于山林，日日三時而禮謁。然

若休罷禮拜，仗（伏）恐先愿

不能來往。朝大臣眷屬，隱便商宜。中內有一智臣，出來白王一計。

與S.3491相比，有幾處異文或許能為我們?？碧峁┢渌宰C。

1.“恒無懈怠之心”，S.3491作“恒恒無懈怠之心”?！夺屼洝罚旱诙€“恒”字，據文義系衍文，當刪。按：甚是，Дx.10739無此衍文。

2.“常作十善化群迷”，《校注》作“常年十善化群迷”，《釋錄》認為釋作“年”，誤，應為“常生十善化群迷”。按：《釋錄》是，S.3491寫本實作“生”，Дx.10739對應字為“作”，同位置動詞對應。

3.“年年五稼有豐盈”，《校注》作“年支五稼有豐盈”，并言：支，原錄作“交”，核甲卷似本作“支”字，茲錄正?！澳曛А薄澳杲弧币饨郧钒?，疑當校作“年年”。蓋下“年”字本作重文符號，以形近誤為“之”字（寫本中重文符號每與“之”字相亂），傳抄時復以音近誤為“支”字?！澳昴晡寮谟胸S盈”即上文“年常之五稼豐饒”之意?！夺屼洝穭t認為不煩校為“年年”，“年支”亦通，按：細察Дx.10739此處，實為一重文符號，當依《校注》釋為“年年”。

P.3051《頻婆娑羅王后宮彩女功德意供養塔生天因緣變》的結束語有：“佛法寬廣，濟度無涯，至心求道，無不獲果。但保宣空門薄藝，梵宇荒才，經教不便（辨）于根源，論典罔知于底漠（謨）。輒陳短見，綴秘密之因由；不懼羞慚，緝甚深之緣喻?！睂撟髯髡咚字v僧保宣的材料搜集，最早的是李正宇先生，其《敦煌俗講僧保宣及其〈通難致語〉》對保宣的生平作了勾勒及P.3165通難致語作了校注（《八至十一世紀敦煌世俗佛教》，甘肅人民出版社2021年），涉及保宣寫卷有：P.3036《勸善經》，P.3311《開蒙要訓》一卷，北圖藏成字96號《靈圖寺唱物歷》，P.2250V《沙州都僧統司支給諸寺僧人領用布歷》，Дх00285VB Дх02150VB、Дх02167VB、Дх02960VB、Дx.03020VB、 Дx.03123VB《比丘保宣為故慈母建福文稿》，其后研究都不出上述寫卷。筆者在普查敦煌寫卷的時候，發現至少還有3份寫卷與保宣有關，揭示于下，希望豐富俗講僧保宣材料。

1.S.2104號斷為A、B兩號，A正面為《大乘百法明門論開宗義記分別義取記》，背面有《某僧詩文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等雜寫，雜寫中就有“保宣撰”的雜寫，另外值得注意的是S.2104BV-2某僧詩文雜抄（擬）中有：

△乙雖歸塵俗，常曉政（正）直□…□/非身歸有相，歸依無□……以師所持□□□會□……不堪□……/緣住世□……/ 常倚（？）□……□/玉……

以“某乙”開頭，察其字句，這又似乎是一份《通難致語》，背部詩抄中有靈圖寺道林律師，金光明寺僧道清，或許又可助利于考察保宣的行跡，方廣的《敘錄》中說：“上述雜寫中的‘保宣’，或為斯02104號B1某僧詩文雜抄（擬）的作者、書寫者，待考?！本唧w情況待筆者后續撰文考察。

2.BD02235號《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四七八首紙背面有2行題記：“其經保宣誦裹中義理，省似頭尾題名錯?！贝藢懢砘蚴潜Ｐ麑W習佛教義理，正面的《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為其學習之經卷？

3.BD16523號佛教殘片（擬）此號為從BD08431號背面揭下的古代裱補紙，《敘錄》有錄文：

某乙聞：昔聞漢代摩騰□…□/播于前風，訶人□……□/某乙聞：真空無像，非像□……□/非言緒無以筌。其實□……□/三千鷲嶺□……□方□……□/人籍修多學無學□……□/夢寶偈方傳貝葉□……□/至□……□譯更/教□□滿字/

背有雜寫9行：

此師其名為將□……□道/三[]山◇峻與云□……□/三[]山是定國□……□/記□……□/沙彌名保宜，學士語□……□停/卻筆研（硯），起走□……□/阇梨戒行全去載/□……□總是部◇偏全合□……□/

正面內容性質顯然與《通難致語》一樣，是論議開始的套語，背面的“保宜”，核查原卷更是“宣”字，“宜”寫卷中上面多無一點，與“宣”成區別，如此說來，這一份寫卷又是關于保宣的材料，正面為論議文稿，或是保宣持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