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齋類集》別號考訂

2024年6月浙江古籍出版社選注歷代名家尺牘精粹，袁宗道作為明代性靈派代表人物有所入選，其所作尺牘皆收于《白蘇齋類集》。此前已有前輩學者精注，但時過二十余年，亦有可補足之處。筆者通校諸本，發現有兩處疑問有待考證。一是范凝宇為何人。二是吉亭究竟為何人號。

范凝宇為何人？

“范凝宇”是《白蘇齋類集》卷十六《答陶石簣》所涉人物。原文為：“前范凝宇有抄本，弟借來看，乃知此老晚年全效坡公，然亦終不似也。”抄本是指王世貞晚年所出文字，袁宗道評其效仿蘇東坡。關于“范凝宇”，趙伯陶《袁伯修小品》、孟祥榮《袁宗道集箋校》、汪驤選注《公安三袁選集》、蔣凡主編《古代十大散文流派》皆略過不釋，唐泰昌《三袁文選》注為“范凝宇：待查”。那么范凝宇為何人？

從稱呼來看，袁宗道、陶望齡與范凝宇當為熟識。查明代朱國禎《涌幢小品·己丑館選》載：“黃慎軒心口爽快，其同省范凝宇醇敬，先二科入館，而年差減，且其弟鄉試同年也，黃以‘小范’呼之，用文正故事示重，亦以為戲，范大不懌，遂有違言。”按體例講，范凝宇當為范醇敬。

經查，黃輝是四川南充人，《明史》有傳，載其“登萬歷十七年進士”。查《皇明貢舉考》有“范醇敬四川嘉定州”條，列入《明三元考》萬歷十一年“少年進士”下，恰好與黃輝相差兩科時間。再查，黃輝有黃耀、黃、黃燁三弟。《南充縣志·選舉志》載黃萬歷壬午年即萬歷十年（1582年）鄉試中舉，與范醇敬同科。朱國禎所言確切可信。《明神宗實錄》有數條提及范醇敬，其中“萬歷二十六年七月乙未條”載：“升諭德葉向高左庶子，郭正域右庶子，各掌本坊印信；范醇敬司經局洗馬，掌本局印信；袁宗道左中允。”可知袁宗道與范醇敬為翰林院同僚。與此同時，焦、蕭云舉、黃輝、王圖等人皆任講讀、侍書等職。他們彼此相熟實屬尋常。范凝宇確為范醇敬。

范醇敬，字子厚，號凝宇，治《易經》，素有家學淵源。祖父范蒙正德十四年（1519年）貢士，父范爾知因醇敬封征翰林院侍讀學士。范醇敬自纂（萬歷）《嘉定州志》載其生平履歷：“壬午鄉試，癸未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升左贊善，洗馬，兼修撰；右諭德，左庶子，俱兼侍讀；少詹事，正詹事，俱兼學士；南京禮部右侍郎。”此外，他還撰有《峨眉縣志序》《峨眉大佛寺碑記》《匯集峨眉凌云二山詩文序》等。

吉亭為何人號？

趙伯陶《袁伯修小品》三次提及龔仲敏號吉亭，最為詳盡的一處是對“夾山母舅”的注釋，認為龔仲敏，字惟學，號吉亭，別號夾山，是袁宗道的二舅父。明萬歷元年（1573年）中舉，二十三年（1595年）參加謁選，先后任山東嘉祥知縣、太原知縣、嵐縣知縣。趙伯陶先生認為龔仲敏未任京官，而《祭龔鴻臚吉亭母舅文》一文所提“鴻臚”一職為死后贈官。孟祥榮《袁宗道集箋校》、熊禮匯選注《公安三袁》觀點亦如是。而沈維藩《袁宗道年譜》考訂龔大器八子時，認為他長子夭折，次子龔仲純，號吉亭，曾供職鴻臚寺，“三子名仲敏，字惟學，號遜亭，又號夾山。”與前輩學者觀點相悖。

筆者在查閱相關資料時，找到更為確切的文獻依據。袁中道《珂雪齋集》有《師友見聞語》一文，內載：“先舅龔鴻臚吉亭名仲純，孝廉遜亭名仲敏，御史壽亭名仲慶。伯修以太史請告，中郎以進士給假，皆家居，每數日內輪一人西齋，各攜經論語錄，互析疑義，極一時之盛。”也即龔仲敏號遜亭，龔仲純號吉亭。

綜上所述，范凝宇即范醇敬，龔仲敏號遜亭，而吉亭是龔仲純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