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醫科背景下醫學人文教育路徑探索

陳潘

摘? ? 要：“新醫科”戰略是推進新時代醫學教育創新發展的重要舉措。推動“醫學+人文”融合發展，加強醫學生人文教育是落實新醫科建設要求的重要內容，是培養具有“五術”綜合素養醫學人才的重要保障。現代大學書院有效傳承我國古代傳統書院人文教育傳統，并促進其創新發展，通過構建“書院+學院”人文教育價值共同體、建設人文教育課程體系、重構師生關系、優化育人環境等措施，為新醫科背景下的醫學人文教育提供有效路徑。

關鍵詞：新醫科；醫學人文教育；書院制

中圖分類號：G641?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1002-4107（2024）02-0010-03

推動新一輪醫學教育改革和人才培養模式創新是提高醫學人才培養質量，服務“健康中國”戰略的必然要求和重要舉措。2018 年 10 月，教育部印發《關于加快建設高水平本科教育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能力的意見》，全面推進“新工科、新醫科、 新農科、新文科建設”[1]。

“‘新醫科’建設的核心是醫學科學知識體系的重構，其教育改革強調在卓越醫師培養體系中，融入與醫學相關的人文科學、社會科學、物質科學、生命科學、數據科學、工程科學等知識”[2]，推進醫文、醫工、醫理等“醫學+ X”多學科融合，培養復合型創新拔尖醫學人才。基于此，在新醫科建設背景下，推動醫學與人文教育的有機融合，重構以人文精神和現實需求為引領的新時代醫學人文教育，促進學生在“救死扶傷的道術、心中有愛的仁術、知識扎實的學術、本領過硬的技術、方法科學的藝術”等“五術”方面綜合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書院教育的人文傳統與現代復興

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的建立者錢穆先生曾提出“中國的傳統教育制度，最好的莫過于書院制度”。古代書院在源遠流長的中國文化與教育史中居于重要地位，它興于唐，繁于宋，止于清，是集藏書、教育、講學、研究等為一體的教育組織。古代傳統書院秉持人文教育的理念，建構了豐富的具有現代借鑒意義的教育理論和實踐資源，成為中國教育史上難以磨滅的文化記憶和后世教育所借鑒的歷史典范。

（一）“以德育人”的教育宗旨

書院“尊德性而道問學”，將“以德育人”視為教育的靈魂，提出了以“德業”為中心，“以德育人”的辦學宗旨。書院注重學生自我道德的完善和國家社會責任感的培育，教育引導學生不僅要注重自身素質的提高，更要將自身的成長與國家的發展、社會的進步聯系起來，要成為傳道濟民、德才兼備的經世致用之才。朱熹在

《教規》跋語中寫道：“熹竊觀古昔圣賢所以教人為學之意，莫非使之講明義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務記覽、為詞章、以釣聲名取利祿而已也。”[3]《白鹿洞書院教規》將“明義理”“修其身”然后“推及人”作為書院教育和學生讀書追求的終極目標 。

（二）“平等從游”的師生關系

師生關系是教育教學活動中的基本關系，影響著教育教學質量和教育目標的實現。古代書院大多聘請名儒碩學作為書院講師，采用“講學”“講會”的啟發式教學方法，崇尚自由探究的學術創新精神，遵循教學相長、民主平等的師生關系。“從游”是古代書院教育師生交往中一種非常重要的形式。通過構建“從游”式的師生關系，古代書院促使師生得以同時“在場”，師生間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進行面對面的教學互動和思想交流，教師不僅可以在學業上進行答疑解惑，也可以在思想上、人格上對學生進行熏陶和培養。思想上的熏陶和人格上的培育等柔性教育活動與書院學術訓練和舉業發展等剛性教學活動相得益彰，使書院“德業并舉”的教育追求得以實踐，也凝聚成古代書院最具特色的人文教育范式。

（三）“浸潤式”的人文教育環境

古代書院十分重視營造幽靜、和諧的人文教育環境，注重發揮環境對人精神、性格的陶冶和浸濡。在自然環境的構筑上，書院大多選址在風景幽靜、山水勝景之處，修建亭樓閣廊等建筑，配以文聯、字畫等文化元素，以營造一個潛心學術、陶冶情操的環境氛圍；在日常教育教學活動中，書院通過道德教育、“平等從游”式師生關系積極營造一種人文教育環境與氛圍。學生在教師的德行感化和人格感召下進行道德的內化，書院要求學生掌握上課、交友、飲食等傳統禮儀并養成為日常行為規范，促使書院真正成為人人講道德、懂禮儀的教化場所。

21世紀初，以西安交通大學、復旦大學、華東師范大學等為主要代表的國內高校開始探索現代大學制度與古代書院教育相融合的教育模式，推動了現代大學書院教育模式的蓬勃發展。專業教育與人文教育協同發展是現代大學書院建設的目標與愿景。現代大學書院“不僅關注學生做事，更關注學生做人；不僅關注專業教育，更關注人格養成；不僅關注知識和能力，更關注意義和方向”[4]，如復旦大學書院建設“突破單純的

‘專業視域’和單純的‘知識視域’，從培養中華民族在新時代的一代新人的角度出發，為學生提供能夠幫助其形成基本人文修養、思想視野和精神感悟的課程”。現代大學書院的教育追求與人文教育的價值理念是共通的，是對古代書院人文精神的有效傳承和創新發展，這與新醫科建設強調的醫文結合在理念和路徑上具有高度的契合性，為推進新醫科建設，促進復合型高素質醫學人才的培養提供了全新視角和實踐路徑。

二、基于書院的醫學人文教育構建路徑

（一）構建“書院+學院”人文教育共同體

共同體指向整體性、系統性，強調主體間的共同性，包括共同的價值目標和一致的行動邏輯。共同的價值目標強調了共同的教育價值生產和教育理念內涵追求，一致的行動邏輯包括共同的實踐方向、多維的力量整合和全方位的教育資源統籌。現代大學書院在形式上其實質就是一個共同體，將不同的學院組合成一個書院，不同學科專業的學生共同居住、共同學習，建構成“書院+學院”育人格局。如西安交通大學“學生按照‘橫向交融、縱向貫通’的原則組成書院，即每個書院橫向包括了來自文科、理科、工科等若干專業的學生，縱向則把同一專業的大一到大四的本科生納入同一個書院，這樣在專業相對集中的基礎上實現了不同學科專業的交叉與融合” 。在共同體內涵建設上，一方面，要構建以立德樹人為核心的價值共同體。立德樹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務，是大學的立身之本。古代傳統書院追求

“德業并舉”的價值目標，新醫科建設強調醫術發展和醫德養成，現代大學書院教育在繼承古代優秀文化和服務新醫科建設過程中必須圍繞立德樹人這一根本任務，凝聚起書院和學院兩個主體的育人共識，著力提升學生的理想信念、政治覺悟、道德品質和文化素養。另一方面，要建立多元協作的實踐共同體，促進共同體內部多元主體參與和協同配合。（1）理清書院與學院之間的職責分工，學院負責專業教育，著力于學生的專業知識傳授；書院是學院的補充性教育力量，擴展人文教育路徑，促進人文教育與專業教育協同發展；學院已有的學科文化、制度文化、管理力量及師資力量是書院賴以發展的基礎，書院所開展的人文教育課程及對教育資源的整合是對學院人才培養的有效反哺。（2）書院、學院與行政管理部門的協同配合。大學人才培養是一項系統工程，書院教育就是要將這一系統內的各個行政主體和責任部門的育人力量聯合起來，明確各行政職能部門在書院建設過程中的職責，真正推動行政管理力量下沉到書院教育一線，形成教育合力。（3）第一課堂教學和書院第二課堂教育活動聯合育人。書院教育主要開展第二課堂教育活動，并將第二課堂教育作為第一課堂教學延伸，是第一課堂教學的有益補充。如南方醫科大學設計了博雅計劃、篤行計劃、育賢計劃、強體計劃構建系統的第二課堂教育體系，書院圍繞人才培養理念和文化內涵來設計，通過學術講座、讀書沙龍、主題論壇、社團活動、導師指導等非形式化教育和非正式教育，為學生創設一個全面成才的人文空間和育人環境。

（二）完善以文化經典為核心的人文教育課程體系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是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也是我們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堅實根基”。文化經典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其所承載的精神內涵和教化意義是增強文化自信的重要載體和精神符號。通過對文化經典的傳承學習和促進其現代化發展，使現代大學書院教育在傳授具體知識、培養生存能力的同時，也注重培養學生的價值觀和價值判斷力，關注個體發展，重視精神人格培育。（1）書院教育將中國傳統文化經典學習課程化，開設“中華傳統文化”“國學研習”“經典誦讀”等課程，讓學生從中華優秀的傳統文化中汲取智慧和力量，積極培養家國情懷，自覺將個人命運與國家發展、社會進步結合起來。（2）注重中國傳統文化禮儀的復興和傳統文化節日的儀式教育，在書院中營造一種知善向善的濃厚氛圍；打造一批傳統文化社團或教育項目，如建設以傳統文化為主題的茶藝、舞龍舞獅、中醫傳統等學生社團和學生組織；開展書院傳統文化大觀園、中國傳統文化月、人文通識知識競賽、人文學術提升計劃等實踐教育，有力促進書院學生文化內涵的提升、視野的拓展和能力的提高。（3）挖掘多元化人文教育實踐資源。文化的發展在于傳承和發揚，是一個具有主動性、能動性和具有體驗式的實踐過程。書院教育要突出人文教育的實踐性，以促進理論的內化和道德的踐行，可圍繞中國傳統優秀文化、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社會正能量熱點等開設學術講座、讀書沙龍、主題論壇等，加強學生對于優秀傳統文化的深度理解；組織開展藝術文化展、非物質文化遺產展等活動，如南方醫科大學舉辦了系列昆曲、京劇、粵劇進書院活動，增進學生對傳統文化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了解，增強學生的文化自信和歷史自信。（4）建設基于教學和研究的“人文教育工作室”，如道德與法治工作室、哲學與批判工作室、藝術與審美工作室、自然與生命工作室、社會科學與當代中國工作室等，負責自主開發、研究設計第二課堂教育課程與項目；設立書院教學小課堂，堅持以學生為主體、導師為輔助，著重發揮學生自我教育方面的功能，教學內容包括歷史文化、表演藝術、語言藝術、醫學美育、科學地理等人文課程。

（三）建構新型師生關系

導師制是現代大學書院教育的核心，是確保書院制教育功能發揮的關鍵。（1）建立導師講學制，選拔具有一定職稱和熱心于學生教育的專業教師擔任書院學業導師。學業導師定期深入書院開展知識講座、學業輔導和生涯指導，充分發揮“教書”的功能。（2）打造師生共享空間，在書院建設導師住宿、辦公空間，讓專業教師成為駐樓導師，為學生提供與導師面對面直接交流的機會，加強對學生的思想引領和人格培育，充分發揮導師的“育人”功能。專職導師主要由專職輔導員擔任，職責上更加突出在思想政治工作、學生黨建、心理健康咨詢、職業生涯規劃、綜合素質拓展等方面對學生進行深度輔導和專業指導。（3）營造“大魚前導，小魚尾隨”的師生“從游”文化。書院導師制讓教師教育力量下沉到書院社區，導師通過開展師生午餐會、“書院日”、一師一席談、讀書沙龍等活動，促使教師和學生同時“在場”，形成一種學術吸引、道德感召、人格塑造的前導后隨的文化氛圍。

（四）重塑書院文化空間符號

古代書院的地理位置選擇和結構布局重在為師生提供向學、求學、交流的優勝環境。將以生活空間為主的學生公寓打造成為集生活、學習和教育為一體的文化育人社區，讓書院成為既是學生的生活空間，又是師生交流、學生交往、學習發展的教育空間，為學生發展提供更加豐富和完善的文化育人平臺，是現代大學書院建設的基礎和起點。（1）在物質文化建設上，書院突出“詩意”“高雅”的硬環境建設，加強對現有學生宿舍社區的改建，建設完備的專職導師辦公室、學業導師起居室及工作室、學習小組教育研討室、閱覽室、黨團活動室、師生交流室、學生社團活動室、健身房、心理咨詢室、形體舞蹈室、生活體驗室等教育功能室，不斷優化師生交流、文化教學，學生開展閱讀、研討、咨詢、社團活動、生活體驗等共享空間和物質條件。（2）在制度文化建設上，書院突出“科學”“規范”的軟環境建設，注重管理的科學化、制度化，建立并完善系列書院管理條例、功能室使用條例、宿舍公約等制度，并讓其成為學生內在的行動自覺，促進學生良好行為的養成。（3）在精神文化建設上，書院突出“內涵”“高尚”的價值凝練，注重明確書院的文化定位、書院的使命，建構書院精神、核心價值等；堅持以教師為指導、學生主體發展的思路，開發設計制作如書院院訓、院徽、徽章、牌匾、吉祥物等具有一定文化理念、共同文化精神的文化標識產品，提升學生對書院的集體榮譽感和文化歸屬感。

三、結語

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精誠合一、融合共進是現代醫學教育的精髓與價值旨歸。通過將古代書院優秀的人文傳統進行現代性轉化和創新發展，人文教育的價值理念在現代大學制度中得以賡續，醫學人文教育也找到了一條可行路徑。現代大學書院教育所秉持的人文教育理念，尋求“道”與“技”統一的價值追求，實施德育、智育、體育、美育等多方面的綜合教育，有效探索了“怎樣培養人”的路徑，科學回答了“培養什么人”的要求，是對新時代人才培養要求和體制機制改革的具體實踐。與此同時，我們也必須理性地看到，在古代書院教育傳統的現代性轉化過程中，現代大學書院如何更好地與高等醫學教育的發展規律和醫學人才培養規律結合起來，如何將古代書院的文化精髓更好地完整繼承下來，促進制度移植與精神接續的二者統一需要持續探索和完善。

參考文獻：

[1]? 教育部.關于加快建設高水平本科教育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能力的意見[EB/OL].（2018-10-08）[2023-01-03].http：//www.moe.gov.cn/srcsite/A08/s7056/201810/t20181017_351887.html.

[2]? 鈕曉音，郭曉奎.“新醫科”背景下的醫學教育改革與人才培養[J].中國高等醫學教育，2021（5）.

[3]? 蔣肖斌.橫山的愿景：文化中國[N].中國青年報，2017-10-23（7）.

[4]? 劉海燕.現代大學書院制的發展路徑、現實困境及對策探討[J].教育探索，20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