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彧寧
天津市北辰區消防救援支隊,天津 300400
近年來,全國消防救援隊伍平均每15 s就處置1起救援救災救助行動。2022 年的接警量更是超過200萬起,為有統計記錄以來消防救援隊伍接警量最多的年份。各類災情高發,處置難度和安全風險不斷疊加,造成作戰訓練安全事故時有發生。據不完全統計,消防救援隊伍2019—2021 年先后發生38 起作戰訓練安全事故。因此,最大限度地保障消防救援人員作戰訓練安全,是消防救援隊伍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亟須研究和解決的課題。
針對作戰訓練安全評估,專家學者從人的本質屬性、機制創新、技戰術應用、模型仿真設計等方面提出了不同見解。其中,郭其云等[1]圍繞理論、訓練、裝備、法制和管理提出改進方法。胡人元等[2]對比中美兩國傷亡報告,提出多維度調查體系的構建方法。趙智鍵[3]圍繞風險機理和預測模型以高層建筑為例進行預測判定。楊國宏[4]圍繞管控機制和安全行動規程,提出建立“一機制兩規程”安全管理模式。陶釔希[5]圍繞人和物的不安全因素,提出安全文化、安全管控和專業能力三方面措施。上述研究主要從理論和經驗等視角出發,利用安全科學理論分析造成作戰人員傷亡的問題和原因,但是從實戰傷亡事故角度系統分析相對不足。為此,筆者從消防救援隊伍近年來典型傷亡案例入手,運用層次分析法,構建面向實戰的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以期最大限度降低作戰訓練安全事故和人員傷亡。
表1 列出2021 年消防救援隊伍作戰訓練安全事故[6],下面分別從作戰類型、人員特征、災害特點、地域特征和傷亡原因等方面對15 起作戰訓練安全事故進行分析研究。

表1 2021年消防救援隊伍作戰訓練安全事故統計表
15 起作戰訓練安全事故中,因火災撲救導致傷亡7 起,造成14 人死亡;因搶險救援導致傷亡6 起,造成7 人死亡;因業務訓練導致傷亡2 起,造成3 人死亡。15 起作戰訓練安全事故共造成24 人死亡,其中火災撲救是造成指戰員傷亡最多的類型,傷亡人數遠高于搶險救援和業務訓練總人數之和,這與其他專家學者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7]。
上述事故中,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人員傷亡15人,其中指揮員8 人(含2 名飛行員和2 名機械師),消防員7 人。指揮員和消防員的平均年齡約27.3歲,屬于工作經驗的積累期和上升期,滅火救援工作經驗相對不足。其中指揮員最短工作年限累計5年,最長工作年限累計21 年;消防員最短工作年限累計2 年,最長工作年限累計18 年。政府專職消防員傷亡9 人,專職消防員最短工作年限累計2 年,最長工作年限累計21年。
從以上災害事故接處警任務類型不難看出,消防救援隊伍改革轉隸后,由應對處置單一火災事故為主,逐步向全災種、大應急拓展,不僅涉及災害類型越來越廣,任務場所復雜多變,甚至還要面對高空、水域、地下、化工、電磁、污染、爆炸、涉疫等惡劣環境,以及新行業、新技術和新業態所帶來的特殊災情,這些都給滅火救援行動帶來了巨大安全風險和挑戰。
上述15 起災害事故涉及11 個省份和2 個直轄市,其中沿海城市6個,內陸城市7個。7起火災事故中除1 起森林火災外,其余6 起均發生在沿海城市。這說明接警量和作戰訓練傷亡數量在一定程度上與城市經濟發展存在相關性。6 起救援事故中有5 起發生在內陸城市,大部分災情與屬地自然災害易發多發存在相關性。
導致人員傷亡原因分為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主觀原因包括被困失聯4 起,其中,中毒、觸電2 起,墜落傷亡2起,身體不適1起。客觀原因包括倒(坍)塌埋壓3 起,其中,裝備失控2 起,災情突變1 起。究其原因大致可以歸結為操作規程實施不規范、安全意識薄弱、風險評估能力不足、災情環境不熟悉等4大類,這些是造成消防救援人員作戰訓練安全傷亡事故的重要原因。
作戰訓練安全主要反映在事前階段、實施階段和事后階段三個關鍵階段,影響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的因素非常多,主要集中在人員能力、器材使用、戰術戰法、全程管控等方面,通過對影響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因素的系統分析,可以客觀反映滅火救援行動和安全管控全流程中的風險因素。同時,利用層次分析法建立起符合實戰需要的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可以比較直觀地評估滅火救援行動安全管控成效。
人是保證作戰訓練安全的決定性因素,一旦決策失誤極有可能導致嚴重后果,甚至造成重大人員傷亡。作戰指揮成敗關鍵是指揮員的科學決策,但是人作為作戰個體,其行為和決策勢必會受主觀或客觀因素影響,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失誤或錯誤。在事前階段,易出現對現場安全風險預判估計不足、對災情考量不周全、不注意安全提示、個人主觀意志超出災情變化事實、從思想和認識上重視不夠、行動上盲從慌亂等情況。在實施階段,如果救援人員業務技能和知識儲備不足,或者單憑經驗和慣性思維,操作規程實施不規范,就會對災情態勢和風險把握不準,極易造成判斷決策失誤,將大大增加作戰訓練安全風險。在事后階段,如果救援人員主觀上認為作戰訓練任務已經完成,缺乏持續深入掌控安全局面的定力,忽視安全隱患的“再排查”,就易出現放松安全意識、對風險點人為降低管控標準、安全管控履職不到位等情況。
器材裝備是作戰訓練行動的主要載體,包括防護類、滅火類、偵檢類、警戒類、救生類、堵漏類、破拆類、洗消類、照明排煙類、輸轉類、體能訓練類和其他12大類。通過對一線消防救援人員開展作戰訓練器材裝備調查發現,作戰訓練中器材裝備實戰效能發揮與個人操作熟練程度和安全風險規避能力呈正相關。如果器材裝備達不到完整好用,操作不熟練則大大增加作戰訓練安全風險,甚至嚴重影響作戰訓練任務的完成。在事前階段,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器材裝備檢查不仔細、選型不到位、性能參數掌握不熟練。在實施階段,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器材裝備與實戰應用脫節、違反使用說明和相關規程、超荷載超范圍使用、綜合保障與協同配合能力不相適應。在事后階段,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器材裝備管理不嚴格、檢查維護不及時、使用保養不到位、超壽命使用、帶病執勤等。
戰術戰法是保障作戰訓練行動的核心,包括堵截、突破、分割、夾擊、合擊、圍殲、破拆、封堵、排煙、監控、撤離等行動。使用戰術戰法必須堅持“救人第一,科學施救”的指導思想,但在滅火救援行動中,救援人員容易忽視對自身安全的保護和技術手段的合理應用。在事前階段,如果緊急情況下指戰員忙于施救,往往會顧此失彼,出現戰前任務部署被簡化弱化虛化、落實操作規程未入腦入耳入心的情況。在實施階段,易出現戰術調整沒有與災情態勢整體發展緊密結合、戰術應用和協同跟蹤失序失能失控的情況。在事后階段,如果救援人員對引發傷亡事故原因缺乏深層次的復盤研究,對新情況評估和經驗總結不力,就可能無法從技戰術應用層面系統地改進提升綜合作戰能力和實戰化水平。
安全管控貫穿滅火救援作戰訓練安全的全過程。其主要制度包括安全形勢分析、安全學習教育、安全技術訓練、跟班作業、安全督導提示、安全員、安全總結講評、傷亡事故調查等。在事前階段,可能存在安全教育和培訓開展不經常,受經驗主義和從眾效應影響,沒有從本質上消除指戰員在實戰行動中潛在的主動性風險的情況,主動建立“本質安全閉環”的能力相對不足。在實施階段,如果指揮員跟班作業不到位,安全員作用發揮不明顯,就可能存在安全風險預判和深度甄別不到位、安全管控措施應用不規范、緊急避險技戰術能力不足的情況。在事后階段,如果對重大傷亡事故風險總結紙面化講義化,作戰訓練安全形勢分析形式化空泛化,就會缺乏系統化標準化地開展案例復盤和推演的長效機制,造成因安全責任造成重大安全事故的懲戒成本偏低。
依據評估指標體系科學、實用、可行、動態的設計原則[8],筆者以表1 列出的2021 年發生的15 起消防救援隊伍作戰訓練安全事故為綜合評估對象,將事前、實施和事后三個重要階段作為滅火救援行動最容易發生傷亡事故的第一級評估指標。在事前階段增加了研判分析、風險辨識、組織指揮、緊急處置四種能力,將原有僅重視事中、事后安全管控,延伸到事前階段同步進行,重點強化對建立安全機制前瞻性和時效性管理。在實施階段增加了應對與控制、統籌與決策、聯絡與處置三種能力,強調指戰員對現場態勢和應急處置的管理統籌,重點強化對安全管控能力的綜合性和實用性管理。在事后階段增加了總結歸納和研究分析兩種能力,規范消防救援隊伍常態化開展戰評總結、桌面推演和案例復盤的實戰流程,重點強化安全風險關鍵碎片信息的提取、研究和能力轉化。
通過分析消防救援隊伍作戰訓練安全中人員能力、器材使用、戰術戰法、安全管控四個方面影響因素和主要問題,從“人、裝、技、管”四個維度,分別對第一級評估指標進行賦值加權。從第一級評估指標開始分別與第二級評估指標元素逐一進行對比,以此類推構造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判斷矩陣[9]。同時,為確保評估指標權重設計的合理性和實用性,采取調研座談和專家打分評價等方法,征求本領域滅火救援專家和一線指戰員的意見建議,通過發放《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體系表》(如表2 所示),征詢建立評估指標體系的意見建議,經反復論證確定了具體任務指標,構建起基本符合實戰應用的滅火救援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

表2 滅火救援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
將上述構建的滅火救援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應用到某市地下冷庫火災滅火戰例中去評估。
在建立該起戰例的判斷矩陣時,按照美國著名的運籌學家T.L.Satty1~9 標度法評分標準對模型評估指標進行賦值。通過整理調查表,采取和積法進行有效權衡,通過判斷矩陣的數值,構造滅火救援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的各層級指標權重,將判斷矩陣的各行進行乘積并進行歸一化,得到特征向量。各判斷矩陣均具有完全的一致性,通過計算得到的權重系數,比較客觀地反映各層級評估指標的相對重要程度,最后得到各層級評估指標權重總表,如表3所示。

表3 各層級評估指標權重總表
專家對照《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體系表》中的三級指標,對某市地下冷庫火災滅火救援作戰訓練行動安全戰例中的每一個環節進行專業評估和分析打分。通過統計整理專家意見得到三級指標中每個單因素子項的分值,如表4所示。

表4 專家評估情況數據統計表
結合《各層級安全評估指標權重總表》和《專家評估情況數據統計表》,逐層級對評估指標進行模糊綜合評估。首先對第二層級指標進行模糊綜合評估。其中,對“研判分析能力”作綜合評估,通過表3可以得知其權重值為:
通過表4,亦可以得知其對應的單因素評估矩陣是:
同理,對“風險辨識能力”作綜合評估,通過表3可以得知其權重值為:
通過表4,亦可以得知其對應的單因素評估矩陣是:
以此類推,其他評估指標綜合評估結果分別是:
在獲得每個三級指標運算結果基礎上,再次對二級指標進行模糊綜合評估。其中,對“事前階段”作綜合評估,通過表3可以得知其權重值為:
通過計算,亦可以得知其對應的單因素評估矩陣是:
以此類推,“實施階段”和“事后階段”綜合評估結果分別是:
在獲得每個二級指標運算結果基礎上,再次對一級指標進行模糊綜合評估,結果為:
以上結果B即為對某市地下冷庫火災滅火救援作戰行動安全避險能力評估等級的比例。為了獲得更為直觀準確的評估結果,需要對五個評估等級具體量化賦值,如表5所示。

表5 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量化賦值表
根據表5 中評估等級的分值范圍,分別取每個等級分值的中間值,即C=(95 79.5 54.5 29.5 0)與前述一級指標進行模糊綜合評估結果B的乘積,即可得到該起戰例在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中的考評結果為68.827 7 分,對照表5 發現,屬于“一般”等級,說明消防救援人員在處置該起地下冷庫火災過程中,存在較為突出的安全風險。通過模糊綜合評估,可以得到其他評估指標的具體評估結果,其中事前階段的“組織指揮能力”考評結果為“一般”等級,實施階段的“統籌與決策能力”和“聯絡與處置能力”考評結果為“一般”等級,與戰評總結中發生傷亡的原因結論基本一致,比較客觀地反映了引起該起滅火救援作戰安全行動中的風險點和存在的主要問題。
應用層次分析法構建的滅火救援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可以較為全面地分析評估消防救援隊伍在實戰中安全管控和緊急避險能力。該評估方法操作方便,通過對實戰中多起作戰訓練傷亡事故的系統評估,可以客觀反映作戰訓練安全風險的要素類型和關鍵點,提升消防指戰員認知安全風險和緊急避險能力。
由于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是一項復雜多元的系統工程,影響因素眾多。本文評估指標主要從事前、實施和事后三個階段,對“人、裝、技、管”中存在的作戰訓練安全風險進行評估。一方面,還需要在評估指標類別上進一步斟酌細化;另一方面,還需要在更多的實戰案例中進行深度測試評估和驗證。滅火救援作戰訓練安全避險能力評估指標體系將為消防救援隊伍科學研判作戰訓練安全風險,提升作戰訓練整體安全水平提供參考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