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有可能嗎？印度史詩怎么說

索那瑜

深受印度大人小孩喜愛的《摩訶婆羅多》，是一部像大海般囊括世間一切事物與智慧的偉大史詩。在世界不太平的此刻，我想談談里頭一則老鼠與貓咪的故事。故事的開始是年老且有智慧的毗濕摩教導前來求教的潘達瓦兄弟中的長子尤迪希拉，尤迪希拉的困惑是：“當一個人四面皆被敵人給包圍時，該怎么辦？”毗濕摩沒有直接回答，說了以下的故事：

在森林的深處，有棵巨大的老榕樹。老鼠帕立塔住在樹根處有好幾百條地道的地洞里，貓咪蘿瑪莎則住在樹的枝葉處，有無數小鳥可以捕食。附近住了一名屬于賤民階級的旃陀羅種姓獵人，他會在每日晚間設置獵捕動物的陷阱，清晨再來收獲戰利品。

某夜，貓咪蘿瑪莎不慎落入陷阱，老鼠帕立塔見天敵受困，歡天喜地，從地洞鉆出來，在陷阱前手舞足道，大啖地上剩下的誘餌。此時，帕立塔驚覺到自己身陷二大威脅：貓鼬哈里塔被老鼠的氣味吸引了過來，有著銳利鳥嘴的貓頭鷹昌德拉卡也正在樹梢上虎視眈眈。老鼠心想：縱使千難萬險，也一定要保命。如今的我，危險來自每一個方向。此時此刻，除了這只受困的貓，我沒有其他的避難所。她雖是敵人，但正遭遇不幸，我能提供給她的幫助對她來說無比珍貴。如今的局勢，我肯定得化其中一名敵人為友，是否該跟貓咪談個判？

反復思量后，老鼠帕立塔跟貓咪蘿瑪莎說：“在貓頭鷹與貓鼬環伺的這個危急時刻，我想跟你進行一個和平談判。如果你答應不殺我，我可以救你。沒有我的幫助，你也不可能逃脫的。幫助人過河的木頭，也同時在人的幫助下過了河?！?/p>

虎牙銳利、雙眼如青金石的蘿瑪莎溫柔地望著帕立塔，回答說：“喔，我的朋友，我以真理發誓，絕對不會傷害你?！必堖涮}瑪莎叫老鼠過來，躲在自己下方。老鼠帕立塔于是蜷縮進貓咪的懷里，仿佛是她的孩子。見此畫面，貓頭鷹與貓鼬悻悻然地離開了。

敵人離開后，老鼠開始用嚙齒破壞困住貓咪的繩子，但動作極為緩慢。貓咪不耐煩了，問他：“你想食言嗎？獵人就快來了，你快點啊。”老鼠回答：“加快是不必，我一看到獵人出現，就會馬上讓你脫困。屆時，你將飛奔上樹，我即鉆入地洞。常言道：‘在恐懼下建立的友誼，維系起來一定要像伸入蛇毒牙的弄蛇人的手一樣戒慎?！绻椰F在放了你，你肯定會吃掉我，因此我要在獵人出現的那一瞬間才放你。”無所事事的老鼠與貓咪聊了整夜的天，直到獵人出現在視線中，帕立塔依約咬斷繩索，鼠貓逃跑，留下一臉懊惱的獵人。

回到樹上后，貓咪蘿瑪莎對地洞里的老鼠帕立塔喊話：“你二話不說就跑了，希望你不要懷疑我的動機，我真心對你心懷感激，何不讓我倆享受友誼的甜美呢？”老鼠回答：“你說的我都聽見了，朋友需經考驗，對敵人也必須仔細研究。我倆之間的情誼在充分的條件下建立，如今條件已不在。我對你已毫無其他用途，我弱，你強，我只是你的獵物，你是我的天敵。”就在貓咪蘿瑪莎被訓斥而感到羞恥時，老鼠帕立塔結束話題，鉆進地洞中。

這樣的故事對今日的我們有何啟發？我的感受就像大多數聽祖父母講《摩訶婆羅多》故事的印度孩子們一樣，感受到趣味，仿佛有所得但又似乎沒有特別意義。倒是，我朋友從奶奶那兒聽到的版本是，不是老鼠依偎在貓咪懷里，而是被貓咪含在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