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丹瑜,儀慧蘭
(1.山西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山西太原 030006;2.山西省人民醫(yī)院消化科,山西太原 030012)
砷(Arsenic,As)是自然環(huán)境中廣泛存在的類金屬元素,可通過消化道、呼吸道、皮膚黏膜等進入體內(nèi),飲水攝入是人群暴露的主要途徑[1]。世界上許多地區(qū)的地下水砷含量超出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規(guī)定的飲用水限值標準(≤10 μg/L)[2-3]。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全球約有2 億人飲用水砷含量超標[4],我國高砷地下水暴露人群達1960 萬[5]。流行病學調(diào)查顯示,砷暴露會增加呼吸系統(tǒng)、消化系統(tǒng)、心血管系統(tǒng)及內(nèi)分泌代謝系統(tǒng)等疾病發(fā)生,與皮膚癌、肺癌、肝癌、膀胱癌、腎癌等多種癌癥的發(fā)生有關(guān)[6]。
小腸是機體消化吸收的重要器官,也具有黏膜免疫功能。緊密連接(TJ)是腸黏膜上皮細胞間相互連接的主要形式,是胃腸道選擇性屏障的基礎。有多種蛋白質(zhì)參與TJ 的形成,包括密封蛋白(claudin)、閉合蛋白(occludin)、外周蛋白(ZO)等,這些蛋白質(zhì)表達異常會導致TJ 結(jié)構(gòu)或分布異常,破壞粘膜屏障[7]。經(jīng)口攝入的砷可直接作用于胃腸道黏膜產(chǎn)生毒性作用,并通過胃腸道吸收進入血液,隨血液循環(huán)分布到其他臟器組織,引起肝臟[8]、腎臟[9]、睪丸[10]等多系統(tǒng)器官組織的結(jié)構(gòu)損傷、炎癥應答,出現(xiàn)全身毒性。但關(guān)于哺乳動物砷暴露致小腸毒性的研究較少。體外實驗表明,砷暴露會引起腸上皮細胞氧化應激、炎癥反應及TJ 蛋白的重排[11-12];禽類動物砷暴露后,腸道會發(fā)生氧化應激和炎癥反應[13-14]。
植物天然活性成分可調(diào)節(jié)機體抗氧化能力、減輕不良刺激引發(fā)的氧化應激和炎癥應答[15]。葡萄果皮提取物(grape skin extract,GSE)富含原花青素和花青素等多酚類化合物,具有抗氧化、清除自由基、抗炎等生物學活性[16],對吸煙、鎘暴露誘發(fā)的嚙齒類動物肺部炎癥、器官退化、遺傳損傷等具有明顯的抑制作用[17-18]。研究表明,葡萄皮及葡萄籽提取物可以減輕砷對大鼠心臟的氧化損傷,緩解砷的心臟毒性[19];GSE 可以緩解小鼠睪丸組織的氧化損傷,減輕砷的雄性生殖毒性[20]。GSE 主要活性成分原花青素可通過抑制腸道PI3K/AKT 信號途徑發(fā)揮抗炎和腸粘膜功能結(jié)構(gòu)保護作用[21],白藜蘆醇可以逆轉(zhuǎn)三硝基苯磺酸誘導的小鼠結(jié)腸炎所致的菌群失調(diào),抑制炎性Th1/Th17 細胞,對結(jié)腸炎癥和臨床癥狀有明顯的減輕作用[22]。本地出產(chǎn)的成熟玫瑰香葡萄果實,此品種葡萄品質(zhì)優(yōu)良,種植廣泛,果皮顏色較深,色素含量高,體外實驗證實其果皮提取物能強效抗氧化、阻斷亞硝胺合成[23],但GSE 是否拮抗砷的小腸毒性未見報道。
本研究以小腸為研究對象,通過建立飲水砷暴露小鼠模型和GSE 干預實驗,檢測砷暴露及GSE 干預對小腸的組織結(jié)構(gòu)、氧化應激、炎癥應答的影響,探討GSE 對砷致小鼠小腸毒性的緩解作用,以及為高砷地區(qū)居民提供日常可食用的天然產(chǎn)物緩解砷毒性,達到保護機體健康的目的。
亞砷酸鈉 德國默克公司;超氧化物歧化酶(SOD)、還原型谷胱甘肽(GSH)、過氧化氫(H2O2)、丙二醛(MDA)檢測試劑盒 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Trizol 天根生化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反轉(zhuǎn)錄試劑盒及qPCR 試劑盒 Takara Bio(大連)有限公司;砷檢測標準品 國標檢測認證有限公司(北京);蘆丁、沒食子酸、福林酚 上海阿拉丁生化科技有限公司;濃硝酸 中國上海華藥化學試劑有限公司;戊巴比妥鈉 上海倍卓生物科技有限公司;4 周齡SPF級雄性小鼠(體重15±2 g)軍事醫(yī)學科學院,動物合格證號:SCXK(軍)2021-0007;全價小鼠飼料 北京維通利華實驗動物技術(shù)有限公司。
CX43 型顯微鏡 日本奧林巴斯公司;HC-2518R 型高速冷凍離心機 安徽中科中佳科學儀器有限公司;TP350 型 PCR 儀 TaKaRa 公司;Synergy H1 型多功能酶標儀 美國BioTek 公司;CFX ConnectTM Optics Module 型RT-PCR 儀 美國Bio-Rad 公司;Multiwave PRO 微波消解儀 奧地利安東帕公司;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zhì)譜儀NexION350x 美國珀金埃爾默公司 。
1.2.1 GSE 制備與酚類化合物含量測定 玫瑰香GSE 在實驗前新鮮制備,采用本實驗室前期建立的方法提取[24]。剝?nèi)」ぃ?0 °C 烘至恒重,粉碎過40 目篩,以1 g 細粉加濃度40%的乙醇20 mL 的比例混勻,超聲波輔助浸提,離心取上清,于40 °C、100 r/min 的旋轉(zhuǎn)蒸發(fā)儀上濃縮,真空干燥成粉末狀,儲于4 °C 備用。
GSE 中的總酚含量采用福林-酚法測定[25],總黃酮含量用Al(NO3)3-NaNO2-NaOH 比色法測定[26],總花色苷含量用pH 示差法測定[27],原花青素含量用正丁醇/鹽酸法測定[28]。總酚、總黃酮、總花色苷和原花青素含量分別表示為沒食子酸當量/g 干提取物、蘆丁當量/g 干提取物、花青素-3-葡萄糖苷當量/g干提取物和mg/g 干提取物(n=3)。
1.2.2 動物分組與處理 小鼠實驗嚴格遵守山西大學動物倫理委員會提供的指導方案執(zhí)行,遵守實驗動物相關(guān)國家標準(GB/T 39760-2021 《實驗動物 安樂死指南》)。模擬居民飲水砷暴露,實驗動物采用自由飲用亞砷酸鈉水溶液的方式攝入砷。4 周齡SPF 級雄性C57BL/6 小鼠,隨機分為4 組(n=6):空白對照組、As 組、As+GSE1 組,As+GSE2 組。各組動物自由飲水與攝食,喂食山西醫(yī)科大學提供的專用全價飼料,飼養(yǎng)溫度23±1 °C,濕度55%±10%,光照12 h/d。對照組小鼠飲用蒸餾水,As 組及As+GSE 組小鼠飲用水砷濃度為10 mg/L。參照前期研究結(jié)果[20],As+GSE1 和As+GSE2 干預組小鼠分別以GSE 150 mg/kg bw 或300 mg/kg bw 的劑量隔天灌胃,同期,對照組及As 組小鼠以相同體積的蒸餾水灌胃。實驗周期為56 d。
1.2.3 動物解剖與取材 用1%的戊巴比妥鈉麻醉小鼠,迅速打開腹腔摘取空腸,預冷生理鹽水漂洗。取長度0.5 cm 的空腸組織固定于4%的中性甲醛中,用于組織病理學分析;其余空腸組織經(jīng)液氮速凍后-80 ℃保存。
1.2.4 切片的制備與觀察 取甲醛固定的空腸組織,梯度酒精脫水、二甲苯透明、石蠟包埋,切成4~5 μm 厚的切片。蘇木素-伊紅(H&E)染色,光學顯微鏡觀察。
1.2.5 氧化應激指標檢測 取凍存組織100~150 mg,加入9 倍體積的生理鹽水勻漿,3500 r/min 低溫離心15 min,取上清液用于檢測。MDA、H2O2和GSH含量,及T-SOD 活性按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試劑盒操作說明測定。蛋白含量測定采用考馬斯亮藍法[29],牛血清白蛋白做標準曲線。以蛋白含量(mg/g)為橫坐標x,吸光度為縱坐標y,繪標準曲線,得回歸方程y=0.9463x+0.0297。
1.2.6 緊密連接蛋白及IL-6/JAK2/STAT3 信號通路基因的檢測 為研究砷暴露是否影響小腸緊密連接蛋白相關(guān)基因及炎癥通路IL-6/JAK2/STAT3 基因表達,以及GSE 的干預作用,采用RT-PCR 法檢測小腸組織緊密連接中ZO-1、ZO-2、occludin、claudin-1、claudin-7及炎癥通路IL-6、JAK2、STAT3 基因的相對表達量。Trizol 法提取空腸組織總RNA,按照TaKaRa 反轉(zhuǎn)錄試劑盒操作說明合成cDNA,用TaKaRa 熒光定量PCR 試劑盒檢測靶基因(表1)相對表達量。CFX Connect TM 熒光定量PCR 儀進行基因擴增:采用兩步法,步驟一:95 ℃ 30 sec;步驟二:95 ℃ 5 sec,60 ℃ 30 sec,40 個循環(huán)。以β-actin為內(nèi)參,采用2-ΔΔCt法計算靶基因的相對表達量。

表1 RT-qPCR 引物序列Table 1 Primer sequences used for real-time quantitative PCR
1.2.7 組織總砷含量測定 取凍存的空腸組織樣品約50 mg,加入0.75 mL 濃硝酸在Multiwave PRO微波系統(tǒng)(Anton Par GmbH)中消化,加超純水定容至10 mL。程序條件:功率爬坡700 W,10 min;保持功率700 W,6 min;功率爬坡1400 W,10 min;保持功率1400 W,30 min;冷卻至70 °C;內(nèi)部溫度限值240 ℃;紅外溫度限值190 °C[30]。使用NexION 350x 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zhì)譜儀(IC-PMS)檢測總砷含量。
采用SPSS 21 軟件對數(shù)據(jù)進行統(tǒng)計分析,結(jié)果以均值±標準誤表示。通過單因素方差分析(oneway ANOVA),LSD 和Dunnett's T3 做多重比較,檢驗各組之間的差異顯著性。圖中不同小寫字母表示組間差異顯著(P<0.05),相同字母表示差異不顯著(P>0.05)。
玫瑰香葡萄GSE 中主要酚類物質(zhì)含量檢測結(jié)果見表2,文獻報道這些酚類物質(zhì)在不同品種的葡萄皮中含量差異較大[31-33],深色葡萄果皮中這幾類主要成分含量較高,淺色果皮提取物中含量較低。本結(jié)果中總酚、總黃酮、總花色苷和原花青素含量較高,這與玫瑰香葡萄果皮顏色較深有關(guān)。

表2 GSE 中總酚、總黃酮、總花色苷及原花青素含量Table 2 Contents of total phenolics,total flavonoid,total anthocyanin,and proanthocyanidin in GSE
實驗期間小鼠外觀、飲食和活動正常,未出現(xiàn)死亡。已有研究證實,飲水攝入砷可對小鼠全身多系統(tǒng)臟器如心臟、肺臟、肝臟、腎臟和雄性生殖系統(tǒng)等產(chǎn)生毒性作用[8],本研究選擇了相同的砷暴露濃度和暴露時間,并且測得主要臟器砷含量均顯著增高(結(jié)果未展示),小鼠砷中毒模型建成。飲用含砷水56 d后,與空白對照組相比,As 組小鼠體重顯著降低(P<0.05);與As 組比較,As+GSE2 組體重顯著上升(P<0.05),As+GSE1 組體重略有升高,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圖1)。根據(jù)飲水量和體重計算砷攝入量,As 組為1.76±0.18 mg/kg/day,As+GSE1 和As+GSE2 組分別為1.81±0.23 mg/kg/day 和1.83±0.09 mg/kg/day。As 組與As+GSE 組小鼠的砷攝入量無明顯差異(P>0.05)。砷含量測定結(jié)果(圖1)表明,As 組與As+GSE 組小腸組織總砷含量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分別是對照組的7.13、6.70、7.77 倍;但As+GSE1 和As+GSE2 小腸組織總砷含量與As 組無顯著差異(P>0.05)。結(jié)果表明:經(jīng)口攝入砷會導致小腸組織總砷含量明顯升高,有較多的砷富集在小腸;GSE 干預對小鼠砷攝入量及小腸組織總砷含量無明顯影響,GSE 不能通過減少小腸組織的總砷含量來實現(xiàn)保護作用。

圖1 小鼠體重及小鼠小腸組織總砷含量Fig.1 Body weight and total arsenic content in mouse small intestinal tissue
組織切片觀察發(fā)現(xiàn)(圖2),空白對照組小鼠小腸黏膜結(jié)構(gòu)完整,腸絨毛排列緊密整齊,長度一致;As 組小腸絨毛萎縮變短、排列紊亂,腸隱窩較少,黏膜固有層及黏膜下層大量炎細胞浸潤(圖2B);As+GSE2 組小鼠小腸黏膜結(jié)構(gòu)完整,絨毛排列整齊一致,腸隱窩較As 組增多,未見明顯炎細胞浸潤;As+GSE1 組小腸形態(tài)結(jié)構(gòu)有所改善,但可見黏膜結(jié)構(gòu)損傷及炎細胞浸潤。結(jié)果表明,飲水砷暴露造成了小鼠小腸組織結(jié)構(gòu)損傷,引起炎癥反應;一定濃度的GSE 干預能抑制砷引發(fā)的小腸黏膜損傷,降低組織炎癥反應,高濃度GSE 的干預效果好于低濃度組。

圖2 As 暴露對小鼠小腸組織結(jié)構(gòu)的影響及GSE 的干預效應Fig.2 Effects of arsenic intake on the representative histopathological images in mouse small intestinal tissue and the interventive effects of exogenous GSE
飲用含砷水56 d 后,與空白對照組相比,As 組小鼠小腸組織的GSH 含量減少25.2%、T-SOD 活性降低17.1%、H2O2含量增加54.3%、MDA 含量增加68.8%,各指標與對照組差異顯著(P<0.05)(圖3);與As 組相比,As+GSE2 干預組GSH 含量增加17.9%、T-SOD 活性升高14.3%、H2O2含量減少25.4%、MDA 含量減少33.8%,均與As 組差異顯著(P<0.05);As+GSE1 組GSH 含量和T-SOD 活性略升高,MDA 和H2O2含量略降低,但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結(jié)果表明:飲水砷攝入可使小腸組織氧化應激,高水平活性氧引發(fā)組織氧化損傷;一定濃度的GSE 可提高小腸組織抗氧化能力,避免組織氧化損傷。

圖3 As 暴露對小鼠小腸組織氧化脅迫指標的影響及GSE 的干預效應Fig.3 Effects of arsenic intake on the oxidative stress indexes in mouse small intestinal tissue and the interventive effects of exogenous GSE
基因轉(zhuǎn)錄檢測發(fā)現(xiàn),As 組小鼠小腸TJ 基因ZO-1、ZO-2、occludin、claudin-1和claudin-7的mRNA水平顯著低于空白對照組(P<0.05);As+GSE2 組中這些基因mRNA 水平顯著高于As 組(P<0.05),恢復至對照組水平;As+GSE1 組這些基因mRNA 水平有所升高,但與As 組差異不顯著(P>0.05)(圖4)。結(jié)果表明,飲水砷攝入能抑制小鼠小腸組織TJ 基因的表達,從而減少TJ 相關(guān)蛋白的合成,影響TJ 正常結(jié)構(gòu);一定濃度的GSE 干預可以減輕砷對TJ 基因表達的抑制,促使TJ 相關(guān)蛋白的合成,從而維持腸黏膜屏障功能。

圖4 As 暴露對小鼠小腸組織TJ 相關(guān)基因表達的影響及GSE 的干預效應Fig.4 Effects of arsenic intake on mRNA expression of TJ genes in mouse small intestinal tissue and the interventive effects of exogenous GSE
與對照組相比,As 組小鼠小腸組織中炎癥相關(guān)基因IL-6、JAK2和STAT3的mRNA 水平明顯增高(P<0.05);與As 組比較,As+GSE2 組中IL-6、JAK2和STAT3基因轉(zhuǎn)錄水平顯著降低(P<0.05),As+GSE1 組STAT3的mRNA 水平明顯降低(P<0.05),IL-6和JAK2基因轉(zhuǎn)錄下降不顯著(P>0.05)(圖5)。不同處理組中炎癥通路IL-6/JAK2/STAT3 的激活狀態(tài)不同,與小腸組織切片中的炎性細胞浸潤現(xiàn)象一致。結(jié)果表明,飲水砷暴露可使小鼠小腸組織中炎癥通路IL-6/JAK2/STAT3 激活,炎細胞浸潤,而一定濃度的GSE 干預可以抑制小腸炎癥通路的激活,抑制炎性細胞浸潤。

圖5 As 暴露對小鼠小腸組織IL-6、JAK2 及STAT3 基因轉(zhuǎn)錄的影響及GSE 的干預效應Fig.5 Effects of arsenic intake on mRNA expression of IL-6, JAK2 and STAT3 in mouse small intestinal tissue and the interventive effects of exogenous GSE
小腸腸腔表面的絨毛是其發(fā)揮消化吸收功能的主要結(jié)構(gòu),其損傷會影響腸道消化吸收及黏膜免疫功能[10]。本研究砷暴露組小鼠小腸絨毛萎縮、排列紊亂,炎癥細胞浸潤,這些改變會影響小腸的正常功能,減弱腸道消化和吸收功能,這可能是導致砷組小鼠體重下降的一個重要原因。GSE 300 mg/kg bw 干預可明顯改善小腸組織形態(tài)結(jié)構(gòu),使絨毛長度和排列恢復正常,炎細胞浸潤減輕,從而改善小腸功能,使小鼠體重增加。
進入體內(nèi)的砷在進行生物轉(zhuǎn)化的過程中會導致超氧陰離子、羥自由基等活性氧自由基的大量產(chǎn)生,增加H2O2等的累積,使組織細胞內(nèi)活性氧(ROS)水平升高[34],出現(xiàn)氧化脅迫。細胞內(nèi)有多種抗氧化酶和非酶抗氧化分子GSH、VE、VC等組成的抗氧化系統(tǒng),可協(xié)同消除細胞內(nèi)的活性氧自由基,維持氧化還原平衡。GSH 中的巰基(-SH)能螯合胞內(nèi)砷離子,加速無機砷在體內(nèi)的甲基化過程,促進砷的代謝與排泄[35],砷攝入會加速GSH 的消耗,降低GSH 水平。SOD 是細胞主要的抗氧化酶,其基因轉(zhuǎn)錄和酶活性可誘導性升高,但是持續(xù)的高水平ROS 可破壞酶的蛋白質(zhì)結(jié)構(gòu),導致酶活性下降。本研究中砷組小鼠小腸組織SOD 活性和GSH 含量降低,H2O2和MDA濃度提高,說明長期飲水砷攝入破壞了小腸組織的氧化還原平衡,引起脂質(zhì)過氧化,氧化損傷是造成小腸損傷的重要原因。GSE 富含酚類生物活性分子,可增加受試動物的抗氧化活性來減輕砷對大鼠心臟和小鼠雄性生殖的氧化損傷[19-20]及吸煙對小鼠肺部的氧化損傷[17]。玫瑰香GSE 灌胃干預能提高小鼠小腸組織的SOD 活性和GSH 含量,降低H2O2和MDA 濃度,說明GSE 對砷攝入引發(fā)的小腸損傷有顯著抑制作用,可能是GSE 中的多酚類生物活性成分能夠通過供氫、淬滅單線態(tài)氧、螯合及還原等作用清除自由基[36],提高了組織的抗氧化能力,對組織器官的結(jié)構(gòu)和功能產(chǎn)生保護作用。GSE 干預組高水平GSH 在細胞清除活性氧、降低氧化脅迫,促進氧化還原平衡方面發(fā)揮了作用,但是并未減少小腸組織砷含量,可能是由于進入體內(nèi)的砷主要通過尿排泄,隨著砷暴露逐漸富集在小腸組織中的砷因為化學形態(tài)的轉(zhuǎn)變而難以排泄,致使本文采用的GSE 干預對降低小腸砷含量作用不大,具體機制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組織細胞的氧化脅迫會引發(fā)蛋白質(zhì)氧化損傷,砷攝入誘發(fā)的組織氧化脅迫可使腸黏膜細胞多種功能蛋白質(zhì)氧化損傷,如緊密連接蛋白受損、蛋白復合體破壞[37],而同期小腸組織中TJ 基因ZO-1、ZO-2、occludin、claudin-1和claudin-7的轉(zhuǎn)錄抑制將導致緊密連接蛋白的合成不足,影響細胞間的有序連接,使腸壁結(jié)構(gòu)完整性受到影響。文獻報道,葡萄籽原花青素可增加大鼠腸道ZO-1及occludin基因及蛋白的表達,通過調(diào)節(jié)大鼠腸道通透性和抑制氧化應激來降低斷奶后腹瀉的發(fā)生率[38]。本研究中,GSE 能顯著抑制飲水砷攝入引起的小腸氧化應激反應,降低蛋白質(zhì)氧化損傷,減少緊密連接蛋白等的損傷;與此同時,GSE 干預還可解除砷對緊密連接蛋白基因轉(zhuǎn)錄的抑制,提高基因轉(zhuǎn)錄水平,促使緊密連接蛋白的合成增加,從而補充緊密連接復合體中受損的蛋白分子,修復蛋白復合體,維持小腸上皮細胞間緊密連接的穩(wěn)定性。
研究表明,飲水砷暴露能夠激活ROS 敏感的核轉(zhuǎn)錄因子NF-κB 與STAT-3 等炎癥信號通路,介導炎癥反應,誘發(fā)腎臟組織損傷[9]。IL-6 作為炎癥因子,可激活JAK2/STAT3 通路,啟動相關(guān)基因表達,調(diào)控炎癥免疫,產(chǎn)生一系列生理病理反應,參與腸道炎癥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39]。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砷染毒后小鼠小腸組織中編碼 IL-6/JAK2/STAT3 信號通路組分的基因表達上調(diào),與砷攝入誘發(fā)的小腸組織炎癥同時發(fā)生,說明小腸炎癥反應與IL-6/JAK2/STAT3 炎癥通路的激活有關(guān),IL-6/JAK2/STAT3 參與介導砷攝入引發(fā)的腸道炎癥。GSE 干預抑制了小鼠IL-6/JAK2/STAT3 炎癥途徑基因的轉(zhuǎn)錄和炎細胞浸潤,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砷攝入激活該炎癥途徑與小腸炎癥反應有關(guān),玫瑰香GSE 對炎癥基因轉(zhuǎn)錄的抑制在保護小腸組織形態(tài)中具有作用。此外,研究發(fā)現(xiàn)從植物中提取的酚類物質(zhì)混合物比單一成分具有更強的抗炎作用[40],其中的酚類物質(zhì)可能存在協(xié)同作用。本研究首次證實了GSE 對砷染毒小鼠小腸IL-6/JAK2/STAT3 炎癥信號通路的抑制作用,提供了更為全面的GSE 減輕砷暴露誘發(fā)的小腸炎癥反應的分子機制,證實了GSE 對小腸損傷的保護作用。GSE作為天然植物多酚混合物,可能具有比單一成分更好的抗氧化抗炎功效,在砷毒性防治方面具有很好的應用前景。
總之,飲水砷攝入可增加小鼠空腸組織H2O2水平,引起氧化損傷和組織結(jié)構(gòu)病理性改變,激活IL-6/JAK2/STAT3 炎癥通路,抑制緊密連接基因ZO-1、ZO-2、occludin、claudin-1和claudin-7的轉(zhuǎn)錄,從而影響小腸的消化吸收功能和黏膜免疫。富含植物多酚的玫瑰香GSE 作為抗炎、抗氧化的天然物質(zhì),對砷引起的小鼠小腸損傷具有多方面的保護作用。本研究結(jié)果為GSE 作為一種抗氧化、抗炎和腸黏膜保護劑在拮抗砷中毒方面的應用提供了理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