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東來,文蘊四方
——論紫砂壺作品“摹古四方”的藝術特色*

張銀松

(張銀松紫砂工作室 江蘇 宜興 214221)

紫砂壺是中國重要的傳統文化產品,是中國茶文明在壺藝世界的發展與延伸。紫砂壺創作始于明朝正德年間,自此之后發展迅速,因獨一無二的實用性能和極強的藝術表現、深厚的文化底蘊深得人們喜愛。紫砂壺創作十分重視優秀傳統的作用,通過融合、變形等方式實現全新的藝術表達。此件《摹古四方》是一件有著濃厚古典韻味的紫砂壺作品,創作采用了將圓器特征與方器特征結合起來的方式,運用陶刻工藝表達作品的文化內涵,實現了多層面的“摹古”。筆者將首先對作品的造型之“變”進行分析,再結合陶刻裝飾說明作品的藝術魅力。

1 四方壺之“變”

方器是紫砂壺兩大基礎造型之一,分為四方壺、六方壺與八方壺三種形態[1]。方器采用鑲身筒工藝打造而成,棱角分明是方器最為凸出的特征,氣質剛正、明快,與圓器形成鮮明的對比,構成了紫砂壺藝術的兩種風格。在紫砂壺創作中,制作工匠們往往并不孤立地追求方器的棱角分明,根據主題需要對方器結構進行調整,往往更能表現出方器造型的藝術表現力。

《摹古四方》(見圖1)在造型設計上以四方壺結構為基礎,兼容了圓器特征,將方器與圓器特征統一起來表達“摹古”的特色。從作品的整體形態上看,四方的結構特征凸出,壺身以及壺蓋部分可見整齊的四面,面與面的連接、轉折形成了銳利的棱與角,這種骨骼感是方器所特有的。此壺與一般的四方壺又有著明顯的不同。從壺身上看,筒身四面是帶有弧度的,壺身由上至下有一個漸漸收縮的過程,壺底明顯小于壺肩部,上大下小的設計使壺體造型更加精巧,飽滿圓潤的肩部又為作品帶來了溫文爾雅、寬厚大方的氣質。圓潤的壺肩部及逐漸收縮的筒身設計體現了四方壺造型之“變”,這種結構上的變奏無疑需要創作有著更高的審美,同時也考驗著創作對于圓線、直線特點的把握和對于作品空間結構的搭建,只有恰到好處的直曲配合才能展現出“變”的美學價值。

圖1 《摹古四方》壺

壺蓋方正、利落,壺嘴與把手再次體現了直曲合一,二者線條皆為四方輪廓,在線條運行上帶有柔和的弧度,把手更具有一股韌勁在其中,盡顯曲線的力量美。在壺蓋頂面中央鑲嵌著燭芯形狀的壺鈕,形態優美,便于拿取,實用性很強。圓器與方器作為紫砂壺兩大基本造型,其形態特征在各種紫砂壺作品中均有體現。將方圓特征統一起來,簡潔有力地表達了“摹古”目的,并體現紫砂壺創作對于結構、細節的嚴謹要求。

2 文氣陶刻

為了更為形象地表達作品的主題或強化作品的藝術個性、意境內涵、文化精神,在紫砂壺設計中,常有裝飾融入,這些裝飾工藝借鑒了諸多中國傳統工藝技法,并結合紫砂泥的特性與紫砂壺的文化特征形成了獨特的藝術模式[2]。此壺中所結合的便是最具代表性的陶刻工藝,通過結合陶刻裝飾,作品便更加文質彬彬,散發出中華民族特有的文化味道。陶刻是紫砂壺創作中最具文化色彩的裝飾。陶刻誕生之處就用來將書畫篆刻裝飾在壺身之上,其文化目的是十分明顯的。在表現形式上,陶刻也充分吸收了中國古典書法、繪畫的技法,這一點也能證明陶刻的文化表現力。在此壺中,創作運用陶刻工藝在壺中裝飾了書法詩文,文字筆畫瀟灑、暢快,盡顯中國書法的氣度。在布局上,壺身兩面各有其特色。一面壺身上的文字縱向排布,共三列,十分規整;另一面壺身上只有少量文字分布,但字體更為舒展大氣。兩部分陶刻在與空間的配合中產生了不同的風格,使作品多角度地展現出陶刻的藝術魅力。陶刻文字的色彩與壺體泥色也有著明顯的區別,這樣可以凸顯出陶刻的特點。此壺底色較淺,為淺淺的灰棕色,充滿自然、古樸的味道,創作也無意追求較高的光澤度,保持泥料的天然本色,其中的砂質肌理也非常清晰,可見創作追求的是一種返璞歸真的美。陶刻文字的色彩要更深一些,這是創作對筆畫特意點染而形成的效果,也就是陶刻中的“色刻”,增強了陶刻的藝術表現力,也提升了作品的工藝價值[3]。

3 作品《摹古四方》的設計理念

思考陶刻與紫砂壺的融合,就要從整體的設計來進行規劃,紫砂陶刻與茶壺的組合古已有之,大部分的紫砂壺陶刻都是在茶壺本體的壺面上進行書畫創作,創作的內容基本來自于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詩詞歌賦、繪畫雕塑等,大量的內容被直接投射到紫砂壺的壺面之上,從結果來看,藝術創作的主體已經無法區分是以紫砂壺為主還是以陶刻內容為主。這個問題在整個紫砂行業內部曾有過一定的討論,但這種討論并沒有形成體系,更沒有總結出有力的理論支撐,一部分人認為應當始終以紫砂壺作為主體,陶刻僅僅只是輔助,而另一部分人則認為,當紫砂文化藝術不斷發展,就不應當局限于誰主誰次的問題,而應當從作品整體設計的角度來進行思考創作,這一點筆者也深以為然。單純的主次劃分并不利于紫砂藝術創造的發展,因為無論是紫砂壺創作還是陶刻創作,都可以歸納為中國美術的范疇,只要其顯現出美的特質,有著文化的特征,具有吸引人的藝術感染力,那么作品的創作便是好的;反之則不是,糾結于創作的前后主次,在藝術塑造的整體面前是沒有意義的,工藝美術創造總是會有偶然誕生的經典,這類作品倘若嚴格的劃分主次,顯然是不利于其誕生的。

4 《摹古四方》的藝術價值

紫砂壺為純手工制作而成,工藝相當復雜。對于此壺來說,四方壺的制作本就有著較高的難度,創作還要調整出各部分不同的弧度,這無疑考驗著創作的工藝經驗和耐心,必須要做到每一個細節都精雕細琢,才能成就渾然天成般的紫砂壺作品。陶刻裝飾的融入更見創作的文化底蘊,紫砂壺不僅是一件泡茶的器具,發展至今它是一件能夠體現個人審美和人生志趣的藝術品,因此當代紫砂壺創作雖然在審美上有著更為廣闊的表現空間,但文化始終是紫砂壺的“根”。創作將詩文結合至作品當中,無疑是作品又一處“摹古”,也彰顯了紫砂壺藝術亙古不變的精神品格。

綜上所述,《摹古四方》一壺摹古而有變,通過結合紫砂壺經典造型、工藝展示了紫砂壺的特征與藝術精神,通過結構的變奏體現紫砂壺創作的多樣性。筆者主要說明了作品造型之“變”在何處,結合陶刻裝飾說明了作品的摹古之處,挖掘了作品的內在精神。紫砂壺藝術在不斷地發展中不斷地繼承、超越,持續散發著獨特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