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中美媒體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新聞報道文體特征對比分析

康馨月

引言

奧林匹克運動會是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主辦的世界規(guī)模最大的綜合性運動會。2022年冬奧會在中國北京舉行,吸引了世界各地媒體爭相報道。對北京冬奧會的新聞報道研究主要集中在國家形象建構(gòu)上,如牛慧清、段嘉希(2022)從政治、社會、文化等方面探討了《俄羅斯報》建構(gòu)的中國形象,為新時代中俄關(guān)系的發(fā)展提供參考[1];劉思雨、季峰(2023)對CGTN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的報道進行研究,研究認為CGTN對北京冬奧會的報道進一步整合了國際體育傳播與國家形象建構(gòu)的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使國際體育傳播與國家形象建構(gòu)深度互嵌[2]。不同國家擁有不同的制度及價值觀念,對同一事件的報道具有一定的差異性。因此,對同一事件的不同國家的新聞報道進行分析具有一定的必要性。

文體學(xué)是現(xiàn)代語言學(xu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門研究文本體裁特征、本質(zhì)及規(guī)律的學(xué)科。目前對文體學(xué)的研究逐漸從文學(xué)作品轉(zhuǎn)移到非文學(xué)語篇上,這可以幫助人們清晰地了解文章表達的內(nèi)容以及指導(dǎo)語言的正確應(yīng)用。本研究借助文體學(xué)理論,利用語料庫工具和統(tǒng)計分析軟件,對China Daily和CNN上有關(guān)北京冬奧會的新聞報道從詞匯、句法和語篇三個方面進行比較,并對其在語言特點上的差異進行分析,試圖找到中美媒體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新聞報道的文體特征差異,為國內(nèi)體育新聞寫作提供借鑒與參考,促進我國體育新聞事業(yè)的進步。

一、研究設(shè)計

綜合考慮媒體的影響力和公信力,本研究從China Daily(《中國日報》)和CNN(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在北京冬奧會開幕至閉幕(2022年2月4日—2022年2月20日)期間發(fā)布的新聞中每日隨機抽取兩篇新聞各自建成小型語料庫,兩個語料庫分別簡稱為“CDC”和“CNNC”。

針對同一新聞,不同國家的報道具有一定的共同點和差異性,本文將使用語料庫工具和統(tǒng)計分析軟件對China Daily和CNN上北京冬奧會相關(guān)報道進行詞匯、句法、語篇層面的對比,具體研究的問題如下:(1)China Daily 和CNN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報道的文體特征共同點是什么?(2)China Daily和CNN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報道的文體特征差異是什么?(3)本研究可以為國內(nèi)體育新聞寫作提供哪些借鑒?

本研究所涉及的研究工具主要包括語料庫軟件TreeTager、Wordsmith 6.0、AntConc 3.5.9和統(tǒng)計分析軟件SPSS 25。TreeTager可以對連續(xù)文本中的單詞進行詞性標注附碼,本文利用TreeTager對兩個自建語料庫中新聞報道詞性進行賦碼,以研究詞匯特征,包括形容詞、動詞和名詞在每個語料庫中的分布情況等。Wordsmith 6.0可以提供詞表生成、關(guān)鍵詞檢索與提取、搭配詞分析等功能,本文利用Wordsmith 6.0進行了詞匯多樣性及詞匯長度、句子長度等分析。

二、結(jié)果分析

經(jīng)過對語料進行處理分析,本文將從詞匯、句法和語篇三個層面對CDC和CNNC語料庫的文體特征進行比較。

(一)詞匯層面

在詞匯層面上,本研究考察了不同國家英語體育新聞詞匯選擇的異同,主要從詞匯多樣性、詞匯長度、詞匯密度和情態(tài)動詞的使用四個方面進行對比分析。

1.詞匯多樣性

形符是指文本中出現(xiàn)的全部的詞匯,類符是指不重復(fù)計算的形符數(shù)。類符/形符比(Type-token ratio,TTR)可以衡量文本的詞匯密度,是詞匯多樣性的表征。但由于文本的長度不同,功能詞的重復(fù)次數(shù)也不同,因此,不同文本的詞匯密度應(yīng)通過標準化類符/形符比(STTR)進行比較。在文本中,類符/形符比比值愈高,則說明詞匯的使用愈豐富(Baker,2000)[3]。筆者通過Wordsmith 6.0計算出了兩個語料庫的類符、形符及STTR。研究發(fā)現(xiàn),CDC的標準類符/形符比為44.48,高于CNNC的標準類符/形符比44.37,即China Daily關(guān)于冬奧會的新聞報道的詞匯多樣性要比CNN高,詞匯使用更加豐富。

2.詞匯長度

詞匯長度會影響讀者的閱讀速度和閱讀難度,是考察新聞?wù)Z言特征的一個重要視角。本文考察了China Daily和CNN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報道的平均詞長和詞長標準差。平均詞長是指語料詞匯長度的平均值,詞長標準差可以反映詞匯長度與平均詞長的差異情況。一般來說,體育新聞報道所選詞匯長度較短,讀者閱讀較為容易。筆者運用Wordsmith 6.0計算出了兩個語料庫中的平均詞匯長度,發(fā)現(xiàn)CDC和CNNC的平均詞長為4.71和4.69,十分接近。這表明,中美記者在報道中都喜歡用簡短的詞語,這樣增加了新聞的可讀性。但美國報道的詞長標準差為2.54,略高于中國報道的2.50,也就是說,CNN報道選用的詞匯在平均詞長上下浮動的程度略高于China Daily。

筆者進一步對不同長度單詞的頻率進行研究,以便看到每個語料庫不同字母長度單詞的分布情況。研究發(fā)現(xiàn),在CDC和CNNC中,兩個字母單詞至五個字母單詞出現(xiàn)頻率相對較高,均在10%以上,其他字母個數(shù)單詞在兩個語料庫中的分布頻率都較為接近。值得注意的是,兩個語料庫在兩個字母單詞、三個字母單詞和七個字母單詞的使用頻率上差距較大,在1%左右。總體來說,兩個語料庫在單詞選擇上都傾向于使用三個字母組成的詞匯和四個字母組成的詞匯,這類詞匯更為簡短精練,便于讀者閱讀。

3.詞匯密度

詞可以分為實詞和虛詞。實詞是指具有實在意義的詞,可以充當句子成分,一般包括名詞、動詞、形容詞、數(shù)詞、量詞和代詞。虛詞則是不具有完整含義的詞匯,不能獨立成句和單獨作語法成分,但具有語法意義,必須依附于實詞或語句使用。Ure ( 1971) 提出詞匯密度的計算公式為實詞與總詞數(shù)的百分比,百分比越大文本提供的信息量就越大。在實詞中占據(jù)主要地位的是名詞、動詞、形容詞和副詞,筆者用AntConc3.5.9對賦碼后的文本進行檢索,測量兩個語料庫的相關(guān)實詞頻數(shù)。兩個語料庫在動詞、形容詞和副詞的使用上比例較為接近。值得注意的是,CNNC中名詞所占比例明顯高于CDC,這表明美國體育新聞比中國體育新聞更加喜愛使用名詞。

為更加準確地對比兩個語料庫的詞匯密度,筆者對CDC和CNNC中的每個語篇的詞匯密度進行了統(tǒng)計,在此基礎(chǔ)上運用SPSS對其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觀察兩個語料庫內(nèi)語篇是否具有顯著差異,具體檢驗結(jié)果如表1所示:

表1 CDC和CNNC詞匯密度獨立樣本t檢驗對比

由表1可知,CDC和CNNC在詞匯密度上存在顯著差異(t[63]=-6.21,p[2-tailed]=0.000,CI or MD=-5.34,-2.74),CDC(M=58.19,SD=2.93)顯著低于CNNC(M=62.23,SD=2.23)。兩組平均值在5點利克特量表上的差異為4.04,效應(yīng)量d為-1.55,即兩組相差1.55個標準差。根據(jù)Cohen(1988)的標準,1.55為較大的效應(yīng)量,說明CDC和CNNC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報道的詞匯密度具有顯著差異。CNN上冬奧會相關(guān)報道的詞匯密度大于China Daily上的相關(guān)報道,即CNN報道的信息量更大,文本難度更高。

4.情態(tài)動詞的使用

情態(tài)動詞是表示語氣的單詞,自身具有一定語義。在新聞報道中,記者通常采用情態(tài)動詞表達事件的觀點和態(tài)度。除此之外,情態(tài)動詞也有緩解語氣的作用,避免語氣過于生硬,提高新聞的接受度。本研究借助語料庫工具AntConc3.5.9對China Daily和CNN上有關(guān)冬奧會的新聞報道中情態(tài)動詞的使用情況進行分析,探求其語義特點,具體統(tǒng)計結(jié)果如表2所示:

表2 CDC和CNNC情態(tài)動詞使用情況對比

從表2分析結(jié)果可以發(fā)現(xiàn),CDC和CNNC中情態(tài)動詞所占比例非常小,分別為0.83%和0.80%。在兩個語料庫中,情態(tài)動詞“will”所占比例都為最高,在CDC中占0.24%,CNNC中占0.26%,而帶有強烈語義情感的“must”在兩個語料庫中所占比率都為最小。CNN報道在情態(tài)動詞“will”“would”“could”的使用上均高于China Daily,其中“would”一詞相差比率較大;在情態(tài)動詞“can”“should”的使用上低于China Daily,其中“should”一詞相差比率較大。“should”一詞帶有較強的主觀色彩,且比較強硬,相比之下CNN的報道更加委婉。新聞的本質(zhì)是為大眾提供真實客觀的信息,過多地使用情態(tài)動詞會導(dǎo)致新聞中摻雜報道者個人的情緒,影響新聞的準確性。

(二) 句法層面

詞匯的排列組合構(gòu)成句子。在句法層面上,本研究主要考察不同國家英語體育新聞的句子特征,主要從句子長度和被動語態(tài)兩個方面進行對比分析。

1.句子長度

與詞匯長度相同,句子長度會影響新聞的可讀性,也是考察新聞?wù)Z言特征的一個重要視角。無論長句還是短句,都在文章中起著各自的作用,長句更加正式,短句可以降低閱讀難度,體現(xiàn)新聞寫作的簡潔性。筆者通過Wordsmith 6.0檢索計算得到了CDC和CNNC的平均句子長度。CDC的平均句子長度為22.53,CNNC 的平均句子長度為23.23,即CNN的記者在報道體育新聞時使用的句子長度要長于China Daily的記者。在報道體育新聞的過程中,中國記者更傾向于使用簡短的句子,使文章更加簡潔,便于讀者迅速掌握文章的重點信息,而美國記者更傾向于使用長句子使文章敘述更加完整。下面是筆者在語料庫中挑選出來的具有代表性的句子:

例1:Besides,athletes from different disciplines were sent to some European countries to receive advanced training.(China Daily,2022年2月7日)

例2:Having looked destined to crash as she hurtled towards the ground on that final jump,a miraculous landing following a stunning 1080 double cork was testament to the youngster’s fearlessness and strength of character.(CNN,2022年2月7日)

2.被動語態(tài)

在英語中,語態(tài)分為主動和被動。主動語態(tài)的主語是動作的執(zhí)行者,在表達上更加直接。被動語態(tài)的主語是動作的承受者,通常用來描述事件的過程和結(jié)果,更加客觀。在新聞寫作中,為避免摻雜報道者過多的個人情感,讓讀者更客觀地看待報道的內(nèi)容,有時會使用被動語態(tài)。筆者在AntConc3.5.9中輸入正則表達式S+_VBw*s(S+_[RX]w+s)*S+_VwNs對CDC和CNNC中的被動語態(tài)進行檢索,并對檢索數(shù)據(jù)進行卡方檢驗,具體檢索結(jié)果如表3所示:

表3 CDC和CNNC 被動語態(tài)使用情況

為保證新聞的直觀性,CDC和CNNC在報道冬奧會相關(guān)新聞時,多采用直接的方式向讀者傳遞信息,主要使用主動句。從表3可以看出,CDC中被動語態(tài)所占比例為14.40%,大于CNNC的13.29%。由于兩個語料庫規(guī)模具有一定差異,為保證研究的嚴謹性,筆者運用SPSS對數(shù)據(jù)進行卡方檢驗,觀察兩個語料庫內(nèi)被動語態(tài)的使用情況是否具有顯著差異。研究表明,CDC和CNNC的被動語態(tài)使用情況差異并不顯著(X2=0.505,P=0.478>0.05)。

(三) 篇章層面

一系列連續(xù)的語段或句子所構(gòu)成的語言整體是語篇,本研究主要從文本長度和銜接特征兩個方面對China Daily和CNN上有關(guān)北京冬奧會的新聞報道進行對比分析。

1.文本長度

文本長度是體現(xiàn)篇章層面文體特征的一個重要方面。當新聞主題相同時,不同報道的長短可以體現(xiàn)文本信息量的大小和難易程度。筆者整理了兩個語料庫中各語篇的文本長度,設(shè)零假設(shè)為“CDC和CNNC的文本長度情況無顯著差異”,對其進行了獨立樣本t檢驗,具體分析結(jié)果如表4所示:

表4 CDC和CNNC文本長度獨立樣本t檢驗對比

由表4可知,CDC和CNNC在文本長度上存在顯著差異(t[63]=-5.24,p[2-tailed]=0.000,CI or MD=-468.15,-205.61),CDC(M=548.47,SD=207.46)顯著低于CNNC(M=885.35,SD=305.68)。兩組平均值在5點利克特量表上的差異為336.88,效應(yīng)量d為-1.29,即兩組相差1.29個標準差。根據(jù)Cohen(1988)的標準,1.29為較大的效應(yīng)量,說明CDC和CNNC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報道的文本長度具有顯著差異。CDC平均語篇長度僅為CNNC的64% 。CNN更傾向于使用長篇幅,信息量相對更大,CDC傾向于使用短小的篇幅,降低讀者閱讀難度。

2.銜接特征

銜接手段是連接文章各個部分的橋梁,可以使文章更連貫。1976年Halliday和Hasan發(fā)表了論述語篇銜接的專著《英語中的銜接》(CohesioninEnglish),他們將英語的銜接手段歸納為五種:照應(yīng)(reference)、替代(substitutin)、省略(ellpsis)、連接詞(conjunction)、詞匯銜接(lexical cohesion)[4]。本研究主要研究連接詞作為銜接手段在文章中的作用。連接詞是指連接句子的各種連詞、副詞等,可以表明前后句子之間的聯(lián)系。除連接詞外,一些短語也可以起到連接詞的作用。Brown 和 Yule(2000)認為,連接詞及相關(guān)起連接詞作用的短語主要分為五大類,即增補連接詞、轉(zhuǎn)折連接詞、原因連接詞、時間連接詞和其他連接詞[5]。

本研究從上述五類連接詞中各選取五個具有代表性的詞或短語對兩個語料庫進行檢索分析,分別為and、 also、 moreover、in addition、besides,but、 yet、 though、 however、on the contrary,so、 thus、 therefore、because、 as a result,then、 after、 finally、next、meanwhile,of course、 well、for example、in fact、 after all。筆者依次將這些詞或短語輸入AntConc3.5.9進行檢索,檢索結(jié)果表明,在CDC和CNNC兩個語料庫中,各類連接詞的使用情況較為相似。增補連接詞總體使用頻率最高,其中“and”的出現(xiàn)頻次最多;在轉(zhuǎn)折連接詞中“but”出現(xiàn)頻率最高,其次為“also”;原因連接詞中“so”的使用頻率較高,其次為“because”;時間連接詞“after”的使用頻率最高;其他類連接詞整體使用頻率在五類連詞中最低,只有“of course”的使用頻率相對較高,其他連詞使用頻率幾乎為0%。值得注意的是CDC中增補類連接詞和原因類連接詞的使用頻率都高于CNNC。

總體來看,在CDC和CNNC中連接詞的使用不是很多,“and”和“but”的使用是所有連接詞中最多的兩個。筆者認為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可能是體育新聞通常較為簡潔且段落多。體育新聞中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很多的直接引語,幫助讀者身臨其境地融入到比賽現(xiàn)場中,這些引語有時單獨成段,不需要連接詞進行連接。

三、結(jié)語

各個國家在其主流媒體上面發(fā)布的新聞可以幫助人們快速了解最新、最重要的事件,交流和傳播文化。體育新聞報道可以推動體育事業(yè)的發(fā)展,激發(fā)全民運動的熱潮,促進群眾體育不斷發(fā)展。本研究在文體學(xué)的理論指導(dǎo)下,運用語料庫相關(guān)軟件對China Daily和CNN上有關(guān)冬奧會的新聞報道從詞匯、句法和篇章三個層面進行分析。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China Daily和CNN在報道冬奧會相關(guān)新聞時存在一定的相似性,都喜歡使用較為簡短的詞匯,主要用主動句描述新聞信息,在銜接手段方面多使用and和but。與此同時,兩家單位的新聞報道具有一定的差異性,China Daily使用的詞匯比CNN密度更小,報道語氣較為生硬,包含的信息量更少。在句法方面,China Daily更喜愛使用短句子,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句子的閱讀難度,且其更多地運用被動語態(tài)使文章更加客觀,但這一差異并不顯著。在語篇方面,China Daily關(guān)于北京冬奧會報道的平均篇幅比CNN短,信息量更小。為了更好地讓世界了解中國,中國英語報刊應(yīng)該在詞匯、句法和語篇等多方面向國外報刊學(xué)習(xí)和借鑒,增加詞匯使用的豐富程度,較少使用高強度的情態(tài)動詞,避免過多地帶有個人情感,加強句子的正式程度,豐富銜接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