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濕”意盎然的生態答卷

鄭衛平 丁輝 張計玉

在江蘇東臺，數千年來，海水潮起潮落，海風和潮水交替“作畫”，共同造就了一片廣袤神奇的灘涂濕地——黃海濕地。 這里有雄奇壯闊的大海沙洲，有縱橫交錯的湖澤河港，有美妙壯觀的群鳥齊飛，有不遠萬里的候鳥停歇越冬。

在這片美麗的濕地上，江蘇省東臺市人民法院黃海濕地環境資源法庭深入貫徹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持續深化高質量司法實踐，真抓實干、勇毅前行，全力保護濕地生態環境多樣性，交出了一份“濕”意盎然的生態答卷。

葦綠如玉，蒿紅似火，仙鶴展翅，萬鳥翔集。在鹽城國家級珍禽自然保護區，遠遠望去，燕鷗島上，有的鳥兒展翅飛翔，有的鳥兒低頭涉水，有的鳥兒悠閑站立，好不美哉。作為稀世珍禽丹頂鶴的第二故鄉，自然保護區面積達45萬公頃，有400種左右的各種鳥類，每年來這里越冬的國家一級珍禽丹頂鶴就有1300余只，成為丹頂鶴全球最大的越冬地。

2021年11月的一天，鹽城國家級珍禽自然保護區管護站站長李國濤像往常一樣在珍禽保護區內巡視時，突然發現在珍禽保護區核心區內的多條蘆葦蕩里，有捕撈魚蟹用的地籠網。憑借多年的工作經驗，他深知這些地籠網的持有人肯定會來收網。為了抓住非法捕撈者，他和同事進行了周密部署，在放置地籠網的地點附近輪流蹲點。這一天，他們終于等到了偷獵者。

偷捕者張某和李某被當場抓獲，并被送到附近的邊防派出所，公安機關迅速對兩人的偷獵行為展開偵查。原來，張某和李某祖祖輩輩都是附近的漁民，習慣靠海吃海。在他們看來，在灘涂上捕撈螃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越界到保護區捕撈一些魚蟹算不上違法犯罪。因此，兩人制作了泡沫船筏，購買了地籠網，到保護區內捕撈魚蟹。

張某和李某三次使用自制泡沫船筏進入珍禽保護區核心區，將20只左右的籠網放至核心區水塘內，共計違法捕撈螃蟹約400斤。除第三次捕撈的194斤螃蟹被放生外，前兩次捕撈的170余斤螃蟹，少數由兩人食用，其余被兩人以10元每斤的價格出售，共計獲利1200余元。基于兩人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且退贓，2022年7月，江蘇省東臺市人民法院依法對兩人從輕處罰，判決構成非法捕撈水產品罪，判處罰金4000元。

2023年3月3日19時，周某和陳某兩個人在飯店吃飯，周某說他小舅子的岳父做了手術，喊著陳某晚上去打點鳥給小舅子的岳父補補身子。有感于周某的孝心，陳某同意了周某的建議。經過商量，他們兩人喊上了賈某，帶著氣槍一起來到了農場海邊。1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三人共打了16只野鴿子和1只刺猬。后三人被巡邏的海防派出所民警當場抓獲。

經鑒定，17只野生動物中1只為刺猬，13只為珠頸斑鳩，3只為山斑鳩，均為《國家保護的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規定的“三有動物”。珠頸斑鳩、山斑鳩的基準價值為300元每只，刺猬的基準價值為200元每只，三被告人非法獵殺17只野生動物造成的生態資源損失為5000元。

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陳某、周某、賈某違反狩獵法規，在禁獵期使用禁用的工具進行狩獵，破壞野生動物資源，情節嚴重，構成非法狩獵罪，且系共同犯罪，應予刑罰處罰。最終，三被告人被判處拘役，并連帶賠償因其非法獵捕行為造成的生態資源損失人民幣5000元。

“螃蟹、刺猬、斑鳩等，一些老百姓覺得捕捉一點沒有關系，殊不知一旦在禁捕期、禁捕區或使用禁止工具捕獵或者捕捉，將觸犯法網，面臨法律的嚴厲制裁。東臺法院通過審理這種小案件，讓群眾受到大警示，有利于遏制獵捕魚蟹、青蛙的違法犯罪行為，具有十分重要意義。” 江蘇省人大代表、東臺市五烈鎮鎮南村村書記吳舒涵表示。

鼎力護“綠”，利劍斬“污”。近年來，東臺法院敢于向破壞生態環境的犯罪“亮劍”，保護濕地生物多樣性。依法審理非法獵捕野生動物刑事案件，依法嚴懲線上線下出售、收購野生動物及制品犯罪，開展涉野生動物犯罪案件集中宣判，全力保護濕地生態資源和生物安全。從嚴從重懲治違法排污、非法提煉危險廢物等污染環境犯罪，讓天更藍、水更清、景更美。

郁郁蔥蔥的林子隨著陣陣冷風發出“簌簌”的響聲，河邊有一條水泥船，傳來響動，似乎是有人在說話。公益護林員王某突然緩緩靠近，并拿出手機，一邊撥通報警電話，一邊快步向前。

兩名大漢聽到聲音，一陣驚訝，手忙腳亂，藏起電魚的工具。王某迅速拍照保留證據。

王某自己曾經是一名偷獵者，為何成了公益護林員？事情還要從幾年前說起，有一天晚上，王某哼著小曲回到家中，打開電視，老舊的電視里播著候鳥遷徙的紀錄片。

女兒想買一臺學習機，因為她的英語讀得不標準，同學都笑話她。王某有些為難，因為家里沒有錢。王某的妻子說道：“學習機媽給你買，砸鍋賣鐵都買，你爸什么人你還不清楚嘛，就掙點死工資，一點活錢也不敢弄。”

王某生氣地回了房間，猛地關上房門，只聽門外女兒的哭泣和妻子無奈的安慰。晚上，王某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夜深人靜時，窗外清脆的鳥叫給了他一絲靈感。

清晨，王某背著背包，帶著絲網等工具，穿著大棉襖出了門。這天，王某回到家中，手上拿著一臺學習機，女兒非常驚喜。王某得意地說：“爸爸不光要給你買學習機，還要給你買小汽車。”

原來，王某非法獵捕646只“三有動物”，后進行了售賣，用非法所得購買的學習機等用品。這些“三有動物”包括灰頭鹀212只、云雀421只、白眉鹀3只、粟鹀1只、麻雀1只、環頸雉1只、山斑鳩5只、珠頸斑鳩2只。

“三有動物”是國家保護的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東臺法院審理認為，王某違反狩獵法規，在禁獵期非法狩獵野生動物，數量多達646只，種類多達8種，極大破壞了野生動物資源，情節嚴重，其行為構成非法狩獵罪。犯罪行為破壞了野生動物資源，損害了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除應當受到刑事懲罰外，還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侵權責任。最終，東臺法院認定，王某破壞野生動物資源，情節嚴重，構成非法狩獵罪，判處有期徒刑七個月。判令被告賠償生態環境資源損失19.8萬元，并在市級以上媒體發表賠禮道歉聲明。

在執行生態環境資源損害賠償金過程中，承辦法官了解到，王某家的經濟情況非常差，孩子都是申請的特困補助，生態環境資源損害賠償金肯定拿不出來。承辦法官提出，懲罰犯罪的目的在于保護生態環境，生態修復最終也要靠人實施。如果王某實在沒辦法拿出錢，不如讓王某成為參與修復生態的人，更有普法意義。

后來，王某繳納了部分環境資源損失費用，剩余的費用以公益勞動的形式來抵償。就這樣，王某成了一名公益護林員，每周六上午必須先到村部報到，主要負責防護林巡護、拆除非法狩獵裝置、制止濫伐盜伐林木、勸導文明祭祀等，巡護時還要將照片發到公益勞動監督群里，結束后還需到村部登記巡護情況。

如今，王某公益勞動已經滿兩年了，經法院和相關部門驗收，王某的生態修復行為合格了，因此剩余的生態環境資源損害賠償金也不用交了。他還積極動員身邊的親戚朋友一起參加保護生態環境的活動，共同守護好大美濕地。

東臺法院黃海濕地環境資源法庭庭長張俊宏表示，生態環境事關民生福祉，綠水青山離不開法治保障。近年來，東臺法院將恢復性司法理念貫穿案件審理始終，積極創新環境侵權責任承擔方式，大力適用“勞役代償”“補植復綠”“增殖放流”等方式，讓司法溫度在守護濕地生態環境中彰顯。設立黃海濕地碳匯能力司法修復基地，常態化開展固碳增匯司法修復活動。在濕地保護法實施一周年之際，舉行“黃海濕地碳匯能力司法修復基地”揭牌儀式暨“法佑大美濕地 潤澤世遺明珠”增殖放流活動，放流魚苗20余萬尾。

黃海濕地是太平洋西岸和亞洲大陸邊緣面積最大、生態保護最好的海岸型生態濕地。坐落在美麗如畫黃海之濱的麋鹿自然保護區，現擁有2400余只麋鹿種群，是目前世界最大、中國唯一的野生麋鹿園。

2020年11月，李某駕駛車沿市麋鹿線由南向北行駛，至東臺市弶港鎮蹲門居委會西側路段，與兩頭麋鹿發生碰撞，致兩頭麋鹿死亡。經東臺市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認定，李某駕駛機動車上道路行駛，遇有情況處置不力，是事故發生的直接原因，負此次事故的全部責任。經東臺市林業中心評估認定，李某因交通事故致兩頭麋鹿死亡的麋鹿價值為人民幣6萬元。

麋鹿是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野生動物是國家所有的自然資源，是自然生態系統中不可替代的重要組成部分。保護野生動物對保護生物多樣性，維護生態平衡具有重要意義。東臺法院審理認為，被告李某駕駛車輛發生交通事故，致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麋鹿死亡，并負交通事故的全部責任，其行為造成了野生動物資源損失，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依法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

一審宣判后，當事人均未上訴，且已全額履行賠償款。但案件承辦法官的工作并未結束，他和同事做了一次調查，還向自然資源和規劃局、交通運輸局等部門發出了一份司法建議，建議在沿海地區車流量較大、麋鹿等野生動物經常出沒的道路上，設置野生動物出沒警示標牌，提醒廣大駕乘人員謹慎駕駛，小心避讓，以減少車輛對麋鹿等野生動物的傷害。

為了設置警示標牌，東臺法院積極與交通、野生動物主管部門共同實地勘驗警示標志設置地點，商討警示標志制作式樣等。經過多次溝通協商，雙方最終確定了警示牌的樣式，警示標牌上有只醒目的昂首奔跑的麋鹿，還有顯眼的“小心避讓 減速慢行”提示語。

2021年12月底和2022年1月初，在司法機關和行政機關的共同努力下，相關部門工作人員到旅游一號線、東蹲公路、新老海堤等麋鹿經常出沒的路段現場查看，確定了設置交通警示牌的具體位置，安裝了16套麋鹿出沒警示標志牌。有了警示牌，就再沒有發現過麋鹿被撞事件。

近年來，東臺法院黃海濕地環境資源法庭堅持“抓前端，治未病”，積極挖掘環境資源案件“富礦”，實施環資審判精品司法建議工程，提升環資審判影響力。不斷強化對大數據的挖掘、分析和利用，及時發送司法建議、調查報告，助力堵塞管理漏洞，防范環境違法風險，實現“建議一件、治理一片、服務一方”。據了解，東臺法院黃海濕地環境資源法庭向省自然資源廳、鹽城市生態環境局等部門發送司法建議13份，回復率達100%。多篇司法建議被評為全省、全市法院優秀司法建議。

“黃海濕地是我國第一個濱海濕地世界自然遺產，我們將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和習近平法治思想，不斷創新工作機制、創優工作舉措、創樹工作品牌，大力推進黃海濕地環境資源法庭審判專業化、服務精細化、訴訟便民化、工作品牌化、管理規范化‘五化’建設，精心守護好世界獨此一份的濕地資源，讓黃海濕地成為越來越多人心中的‘詩和遠方’。”東臺法院黨組書記、院長許雪峰表示。

（摘自1月16日《人民法院報》。作者分別為該報記者、見習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