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煮人生

蔣露

母親喜歡煮粥。傍晚來臨時，夕陽的余暉映照在灶臺上，母親便開始煮一鍋清粥，只有米和水，簡單明了。

煮粥的過程很悠長，卻并不枯燥，在等粥沸騰起來的這段時間，母親會不緊不慢地準備幾樣小菜。隨著熱氣徐徐上升，鍋內開出乳白的花朵，這時候，母親把火調到最小，接下來的時間，需要小火慢煮，不著急，慢慢等，等香甜的味道氤氳滿屋。粥煮好了，喝一口，黏稠潤澤，唇齒留香，身體就溫暖與熨帖起來，心，也一下子就松弛下來，這是人間煙火的香氣，也是幸福的香氣。

母親說：“粥之所以美味，關鍵在于慢煮的過程。”小火慢煮，米和水由原來的毫不相干變成相交相融，直至化為一體，煮成糯軟甘甜的清粥，這個緩慢的過程中，你要耐著性子，等待時光熬煮出最醇香的味道。

我忽然想，其實生命的過程不也是如此嗎？所謂“人間有味是清歡”，就是這種境界吧。清歡，應該是清淡的歡愉，這不是慢煮的境界嗎？慢慢煮出人間真味，不焦躁，不迫切。可是，青春飛揚的年紀，很難懂得慢煮的道理，他們喜歡濃烈和張揚，喜歡速成和高效，喜歡立竿見影，把快當成追求的目標。“快”，固然能讓人享受沖在前沿的人生，但也易使人只顧風塵仆仆地趕路，而忽略整個世界的精彩，一味地爭分奪秒不肯輸，只會索然無味地到達盡頭。作家木心在他的詩歌《從前慢》中這樣寫道：“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許多人都被這份悠閑打動，卻舍不得讓自己高速運作的引擎暫時停轉，他們吞咽著濃香重油的快餐，卻忘了灶間一碗清粥的滋味。為何不在滾滾人潮中暫停腳步，棄了寶馬香車，借條小路，吟味徐行，偷得浮生半日閑？

請你以等一朵花開的心境等待粥熬出美味，不要著急，把心沉下來，享受“傍花隨柳過前川”的閑適。在時光的溫火中，慢煮人生，可以讓你體會到簡單樸素的妙處，學會珍惜人生的細節。一勺一飯之暖，一花一葉之美，都是慢煮品味出的人生滋味。

（摘自《金秋》）（責任編輯 史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