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地主家的難處

呂品

去年年底假期我閑來無事，隨手翻看一本《歷史名宅》（Historic House）雜志。其中一篇文章介紹位于英格蘭西南部一座名叫福德莊園（FordeAbbey）的名宅，女主人在接受雜志采訪時說了這么一句話：“多虧父親能干，要不然宅子現在肯定在國家托管會手中了，我們都不想見到那種結局。”這聽起來似乎有點突兀，但其實也很好理解。

剛來英國時，我經常在英格蘭東北部的鄉村游覽，去過的大宅和花園，幾乎都是由國家托管會（National Trust） 或英格蘭遺產（EnglishHeritage）擁有。當然這些大宅和花園原來都是私人擁有，但后來捐贈給了國家托管會這樣負責保護文物古跡的慈善機構，主要原因是原主人承受不了龐大的開支，或是無力支付巨額的遺產稅。后來我逐漸了解到，英國其實還有許多大宅和花園仍然是原主人的住家，而將大宅和花園維持到一個像樣的程度，需要不少資金，他們是怎么做到的呢？

答案可以在BBC 的一部熱門電視連續劇中找到。《山谷之王》（Monarch of the Glen）是BBC在2000 年開播的一部電視連續劇，很受歡迎，一共拍了7 季，講述住在蘇格蘭高地某處山谷中麥克唐納（MacDonald）家族的故事，他們的家族產業包括一座古老的城堡、幾千英畝的土地山嶺河流湖泊，再加上附近的村莊等。但是族長屬于不愿沾手俗事之輩，導致家族入不敷出面臨破產，唯一的兒子很不情愿地從倫敦回到蘇格蘭高地當了地主，想了各種辦法維持莊園運行：開旅館、挖礦泉水、搞生態旅游、建動物園等等。隔壁山谷的另一個地主家則經營有方，靠辦會議中心和釀造威士忌發財。

《山谷之王》是輕喜劇，細節上不可當真，不過地主家也有難處這一點倒不是瞎編，劇中主角既不能也不愿意賣地變現，也不能隨便在自家領地上蓋房子，創收其實不容易。福德莊園的女主人對自家的經營方式的解釋則詳細得多。她父親在1959 年接手莊園后，實施了幾項重大舉措，首先是將大宅和花園向公眾開放以增加收入，然后改造家中擁有的1700 英畝（約7 平方公里）農牧場，興建了自助采摘農場，辦起了樹苗培育中心出售云杉樹苗，而最大的收入來源則是莊園產的山羊奶。因為這些舉措，讓莊園有了充足的收入來源，不再擔心被迫把莊園“交出”去。

所以對許多鄉村大宅的主人來說，把祖上留下來的莊園捐贈給國家托管會，屬于不得已而為之。也有不少鄉村大宅和花園在原主人手中經營得非常好，比如電視連續劇《唐頓莊園》的拍攝地點海克利爾城堡（Highclere Castle）在靠這部電視劇出名后，就積極開展酒店和旅游業，已建立起品牌效應。

不過，國家托管會的政策似乎也很靈活，如果安排得當，對雙方都有利。例如位于北威爾士的博德南花園歷經5 代人建成，規模巨大，樹木花卉種類豐富，原主人于1949 年捐出，但是并不包括花園內的大屋，至今那仍是自家住宅，而原主人一家也積極參與花園管理，在國家托管會的財力支持下，博德南花園成了英國最受歡迎的花園之一。

在豪華氣派的鄉村大宅和絢爛多姿的花園背后，地主家也有不少難處。雖然他們的財富輪不到我們普通人操心，但是只要他們愿意努力經營維護，同時愿意向公眾開放，那還是很值得稱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