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機制和功能實現

摘 要： 【目的/意義】綠色農業產業鏈是實現鄉村振興和綠色發展的重要支撐，厘清其形成機制有助于構建完整的綠色農業產業鏈、實現其價值延伸，從而提高農業現代化水平和綠色發展水平?！痉椒?過程】基于全國綠色農業發展典型案例，運用扎根理論研究方法，分析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機制，并探討了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功能實現?！窘Y果/結論】研究發現：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受資源稟賦、科技創新、環境規制和利益聯結機制影響。資源稟賦決定了產業鏈的發展，是產業鏈縱向延伸的基礎；科技創新為產業鏈的橫向拓展提供了支持；環境規制發揮了激勵和約束作用；利益聯結機制發揮著紐帶作用。由此，綠色農業產業鏈實現了社會效益、經濟效益和生態效益。

關鍵詞： 綠色農業；農業產業鏈；形成機制；扎根理論

中圖分類號： F323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673?5617 （ 2024 ） 04?0034?06

農業作為我國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實現農業綠色發展一直以來是我國所追求的目標。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著力提升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水平”[1]，因此構建完整可靠的綠色農業產業鏈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2021 年，《農業農村部關于加快農業全產業鏈培育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我國農業全產業鏈發展加快，但仍存在不少短板和薄弱環節[2]。首先，農業產業鏈面臨著增值乏力的難題。我國農業傳統上以小農戶農業經營為主，其受城鄉的長期分割狀態影響[3]，產業鏈的上下游分散在不同的地區，進而制約了農業產業鏈的形成和延伸。其次，不同分工環節的價值分配差距較大，農民的利潤率較低。農民的經營活動大多處于種植加工階段，并局限在附加價值較低的初級產品中[4]。再次，農業產業鏈存在信息不對稱的現象。信息不對稱導致需求側無法發揮對供給側的牽引作用，無法滿足消費者的異質性需求，往往會面臨供需鏈“斷裂”的風險[5]。最后，食品安全問題亟需引起重視。由于我國農民基數龐大，產業鏈的分散易導致監管范圍廣、成本高且難度大。綜上所述，當前把突破點放在推進延鏈、補鏈、壯鏈、優鏈上[6]，形成完整的綠色農業產業鏈已刻不容緩。一方面，農業產業鏈涉及農產品生產、加工、運輸、銷售等諸多環節，包括農業產前、產中、產后的各部門、組織機構及關聯公司[7]，因此需要厘清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機制。另一方面，需要揭示綠色農業產業鏈實現了何種功能，這既是延伸產業鏈價值的重要前提，也能進一步提高農業產業鏈現代化水平。

當前，對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研究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從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理論層面著手，即探究綠色農業產業鏈的概念、內涵和特征。柳一橋[8] 認為，以綠色發展理念為引領，將現代綠色農業模式與農業產業鏈組織體系相耦合，塑造而成的就是綠色農業產業鏈。在我國，農業產業鏈組織的演化是由產業鏈條上各個主體為了降低風險、減少成本、提升效率以及獲得更多發展機會所驅動的[9]。由于綠色供應鏈具有整體性、綠色性、動態性、復雜性，因此有必要優化其助推鄉村振興的實現路徑[10]。從主體上來看，農戶的綠色生產行為作為發展綠色農業的基礎，將農戶融入產業鏈，可能驅動其實現綠色生產行為，從而帶動綠色農業發展[11]。如陸彬等[12] 認為，合作社和龍頭企業可能會對綠色農業產業鏈產生負外部性影響，引入政府在綠色化進程的監管作用，有利于實現農業產業鏈綠色發展。二是一些學者聚焦農業企業發展，從供應鏈的發展模式探究了各種創新實現路徑。研究普遍認為，在促進供應鏈的穩定運行和效益提升的過程中，現代科技和新興技術與供應鏈的有機結合是一條有效的路徑[12-16]。不論是綠色農產品的研發、綠色技術開發還是廢棄物回收和循環利用的開展，均需要新技術、新平臺、新資金的支持[12]。在數字鄉村的背景下，數據資源持續引入至農業產業鏈，能夠促動產業鏈供應鏈上各類主體有效銜接[14]。農業產業鏈是一個包含諸多主體且涉及眾多環節的網絡組織，與區塊鏈結合后可以推動產業鏈信息生產力的釋放[15]。針對傳統產業鏈的問題，可以建立農產品產業鏈大數據中心，激發農業產業鏈延伸動力[16]。綜上可知，已有的文獻已經為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研究構建了堅實的基礎，但鮮有學者從具體的實踐案例出發，對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研究缺乏足夠的案例支撐。農業產業鏈的形成機制多是從實踐活動中發現其邏輯，現有研究缺少對產業鏈各環節之間聯結機制的分析。本文在研究方法上，運用扎根理論研究方法，對綠色農業供應鏈的全過程進行剖析，以期為實現農業產業鏈發展現代化提供案例支撐和現實依據；研究角度上，從產業鏈的全過程出發，在分析綠色農業產業鏈形成機制的基礎上，以期為產業鏈的功能實現和價值延伸提供邏輯依據。

1 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方法

全國農業綠色發展典型案例的大量涌現，為本文使用扎根理論研究綠色農業產業鏈提供了可靠的數據資料。一個完整的產業鏈一定是在實踐活動中培育出來的，這與扎根理論從實踐中分析問題、解讀過程、研究規律的目的一致。扎根理論不僅是停留在對現象的簡單描述，而且是提煉出理論主張的內在邏輯[17]。因此，本文將扎根理論應用到對綠色農業產業鏈研究，對數據資料進行歸納分析，對選取的典型案例進行開放式編碼、主軸編碼和選擇性編碼[18]，從中提煉出綠色農業產業鏈的核心范疇，揭示綠色農業產業鏈是如何形成、實現了何種功能。

1.2 樣本選取

理論抽樣環節要求研究資料具有權威性和代表性。2021 年，我國農業農村部推介了51 個全國農業綠色發展典型案例，這些案例是農業綠色發展中的先進典型，更是農業綠色發展在我國成功的實踐。這些案例涵蓋了農業資源保護利用、農業面源污染防治、綠色農業產業鏈打造、綠色技術創新等多個領域。

首先，這些案例是由農業農村部發展規劃司組織遴選并推介的，具有一定的權威性。其次，這些案例發揮了典型示范帶動作用，是推動農業發展方式加快轉變的實踐探索，為各地推動農業發展全面綠色轉型提供了參考和借鑒，具有很強的代表性。由此，本文選取了綠色農業產業鏈相關發展的16 個相關案例，利用農業農村部檢索獲得相關案例新聞報道的信息資料，對資料進行整理、概括、歸納，確保資料能夠全面涵蓋綠色農產品產業鏈各環節。

2 扎根分析過程

2.1 詞匯云

詞匯云能夠直觀地顯示出案例資料中詞頻使用情況，從圖1 來看，出現頻率最高的詞語有“綠色”“農業”“技術”“發展”和“生產”。這說明這些典型案例緊緊圍繞著綠色發展這一主題，以技術為支撐，以實現鄉村高質量發展為導向。詞匯云能夠清晰地看出案例的關鍵詞，但是缺少邏輯框架，因此需要對相關案例資料進行編碼處理。

2.2 開放式編碼

開放式編碼是以原始數據資料為基礎，通過對其所描述的現象進行分解、比較，進而賦予相應的概念，逐步提煉抽象概念并識別出核心范疇的過程。

由于樣本選取的范疇是全國農業綠色發展典型案例，所以樣本的文本資料內容較多，應盡量在原始語句的基礎上，剔除無意義的詞句，對無序的原始數據進行編碼、標簽化、解釋和歸納。在從原始數據現象中發現新的見解的過程中，產生初始概念；通過對初始概念的重新分類組合，進而在初識概念的基礎上，實現對綠色農業產業鏈初識概念的范疇化。

將16 個典型案例的文本資料導入Nvivo 11 軟件，遵循逐句逐詞編碼的原則，合并同義項、剔除重復項后得到初始概念，最終獲得初始范疇。由于篇幅原因，開放式編碼示例如表1 所示。

2.3 主軸編碼

主軸編碼的目的是通過獲得的初始范疇進行凝練和分類，來構建各范疇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而提取主范疇。

基于概念以及概念與副范疇之間的邏輯關系，在開放性編碼的基礎上，經過篩選、分類、合并等步驟，構建類屬關系，進一步凝練出主范疇。通過手動整合和多次對比不同類屬的特征，合并并總結初級范疇，最終得到自然資源、科技支撐、政府監管、平臺檢測、利益共享和產研合作6 個主范疇（表2）。

2.4 選擇性編碼

選擇性編碼是基于開放式編碼和主軸編碼整理出的所有概念、范疇，是發掘核心范疇的過程。提煉核心范疇，遵循自下而上的原則，對6 個主范疇進行深度整合，使核心范疇能夠系統、充分地解釋其他范疇，從而構建邏輯框架。

綜上所述，本文主要探討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機制和功能實現，即各案例在實踐過程中各種因素是如何作為的、在形成完整的產業鏈過程中發揮了何種作用，并通過事線的方式闡釋這一形成機制。第三級編碼是在主軸編碼的基礎上，凝練出涵蓋或關聯主軸編碼的核心范疇，核心范疇要求覆蓋所有概念和范疇的內涵。最終將6 個主范疇歸納，通過比較主范疇之間的關系，最終確定“資源稟賦”“科技創新”“環境規制”以及“利益聯結機制”4 個核心范疇，并通過對核心范疇之間關系和邏輯的梳理與分析，得到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機制分析框架。

3 結果分析

3.1 形成機制

本文基于扎根理論方法構建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機制，揭示了綠色農業產業鏈各環節的內在邏輯及相互關系。通過對文獻資料和模型框架進行比較，得到如圖2 所示研究結果。

（1）資源稟賦決定了不同地區產品的特色和優勢，是產業鏈縱向延伸的基礎。所在區域既有的資源優勢是產業鏈發展的現實基礎，直接決定了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以陜西省延安市富縣為例，富縣是“陜北小江南”，位于蘋果優勢產區。在傳統的優勢上，以數字管理賦能新生，延伸鏈條促進三產融合。不僅創建了龍頭企業，而且形成了生態循環的綠色發展格局?？梢姡鞯氐馁Y源稟賦支撐是促進綠色農產品產業鏈安全可靠運行的基礎性條件，更是實現農產品高質量發展路徑選擇的現實依據。各地區依靠既有的資源稟賦，可以進一步發揮當地農業產業鏈優勢，并通過輻射作用縱向延伸農業產業鏈。

（2）科技創新擴大了產業鏈中不同環節的優勢，是產業鏈橫向拓展的支撐，有效實現了價值鏈的攀升。搭建科研合作平臺、成立專家小組、普及“綠色防控集成技術體系”……綠色農業科技發展方式的創新，大幅提升了產業鏈各環節的附加值，也促進了不同環節之間的資源整合和協同發展?？萍紕撔屡c農業產業鏈的有效融合，增強了綠色農業創新成果轉化的能力，在產業鏈橫向拓展過程中發揮了關鍵性作用。

（3）環境規制為產業鏈各環節提供了激勵以及約束，差異化的環境規制政策可以促進產業鏈安全穩定運行以及綠色轉型。當政府實行環境規制時，產業鏈的區際分工也會受到影響，此影響大致可分為3 種效應：產業成本效應、技術促進效應和要素組合效應[19]。一方面，政府發揮了強化監管的作用，如三亞南繁基地案例中政府建立三級管護聯絡員制度，每月開展動態巡查。農產品產業作為國家的基礎性產業，其發展僅靠市場調節是遠遠不夠的，政府在鄉村產業發展過程中，尤其是農業向現代化發展進程中應發揮規制的作用。另一方面，農業產業鏈下游的環境規制激勵了上游的綠色創新，通過建立觀測站、檢測站、安全溯源平臺等機構，強化了各環節的追溯管理。如陜西富縣建成檢測站，完成了實驗室“雙認證”，并推廣農產品質量追溯二維碼和產地合格證制度，以數字管理賦予農產品質量保證。

（4）利益聯結機制在產業鏈中發揮了紐帶作用，密切了綠色農業產業鏈上各主體的利益關系，加固了農戶和企業的組織、市場和信息聯結[20]。例如安徽潁上縣的稻米產業形成“市場＋龍頭＋合作社＋農戶”的格局，以及貴州金沙縣“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基地＋農戶”的管理模式。不僅如此，與科研單位或知名高校的合作，拓展了外部利益相關者。合作產業鏈中穩定的利益聯結機制，有效延伸了價值鏈，農戶的收益不再只局限在低附加值的初級產品，極大地拓展了農戶增收的空間。農民、專業合作社和標準化生產基地等的基礎作用、龍頭企業的引領模范作用、市場和供銷合作社的綜合作用，各主體的明確分工，彌補了農業產業鏈存在的分散經營等弱勢問題。綠色農業產業鏈的一體化進程，各主體與農戶之間的良性互動，幫助農戶進入市場且獲取更多信息，增強了產業鏈的競爭力。

3.2 功能實現

3.2.1 經濟效益 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發展創造的經濟效益包括不同部門的經濟效益和產業鏈總體的經濟效益。一方面，產業鏈中的利益聯結機制將農戶與不同部門緊密聯系起來，實現風險共擔、價值共創、利益共享。這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農民增收，緩解了不同環節價值分配不均的問題，極大地調動了各部門的積極性，提高了綠色農業的生產效率。另一方面，產業鏈上中下游的合作推動了各個產業的融合發展。綠色農業前端產業與中后端產業緊密結合，進行資源整合，創造出附加價值，在已有的產業鏈基礎上延伸出了新的價值鏈。

3.2.2 生態效益 綠色農業產業鏈實現的生態效益具體體現在提高農業資源利用率、加強污染治理、減少碳排放等方面。綠色技術創新是綠色發展的重要動力，產業鏈的形成帶來了對綠色技術的需求，促進了科學技術的創新。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穩定運行，推動了技術創新成果轉化為經濟增長和綠色發展的優勢，形成了深度融合、協同發展的綠色發展體系。

3.2.3 社會效益 綠色農業產業鏈實現的社會效益體現在綠色農產品的品牌效應，以及提高人民生活質量這兩方面。一方面，特色綠色農產品可以通過終端的營銷流通被熟知，有助于提升綠色農產品品牌的知名度和認可度。另一方面，各個環節的透明度和監管力度保障了產品的安全與質量，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提高幸福感。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論

推進農業綠色發展是一項長期任務、系統工程，厘清其形成機制、加強對農業綠色發展的經驗總結是推進農業綠色發展的重要前提。本文在對綠色農業產業鏈概念進行梳理的基礎上，運用扎根理論方法，對典型案例的原始資料提煉整合，探究形成機制，進一步豐富和深化了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相關理論。研究結論如下：（1）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包含“資源稟賦”“科技創新”“環境規制”和“利益聯結機制”四個維度；（2）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形成以資源稟賦作為基礎，實現縱向延伸；科技創新帶動綠色農業產業鏈進步，拓展橫向發展；環境規制在綠色農業產業鏈的不同環節和部分發揮激勵和約束作用；利益聯結機制是不同部門的紐帶；（3）產業鏈的形成過程中，實現了生態效益、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功能，這三大效應相輔相成，并能在一定程度上相互促進。

4.2 政策建議

4.2.1 深化科技的支撐作用 以大數據、AI、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等為代表的不斷發展與成熟的科技，會繼續激發各行各業的創造力和生產力，為綠色農業的發展注入新鮮動力。利用科技的發展，可以逐漸降低產品服務門檻和機構運營成本，將產業鏈全過程融入更多線上、線下的實用場景，覆蓋更多層次的人群，支撐綠色農業不斷發展。將線上、線下渠道充分融合，挖掘更加多元和豐富的消費場景，提高所創造的產品和服務對消費者的吸引力，擴大消費需求，延長產業鏈價值。

4.2.2 加強有效監管 完善綠色農產品的追溯體系建設，保證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安全可靠性。政府有效的全面監管能夠更快地促進產業鏈全過程的標準化和規范化，提高產業鏈全過程的透明度，有效減少各項隱性風險，為其發展保駕護航。完善相關體系建設也會增強我國城鄉居民對綠色農產品的信任度，讓每份消費產品都能追根溯源，保證產業鏈各個環節的質量把控，實現產業鏈各個關鍵環節的可追溯。

4.2.3 延伸產業鏈價值 積極拓展綠色農業產業鏈的增值服務。綠色農產品和互聯網、金融、文化產業都能開展深度合作，綠色農業的持續發展離不開同其他領域的融合發展，應積極打造帶有中國特色、21 世紀特色的綠色農產品，加快同新興領域的合作，延伸綠色農業產業鏈，拓展綠色農產品的增值空間，最大程度地提高產業鏈的效率，促進產業鏈各環節的資源整合。

4.2.4 發揮龍頭企業的帶頭作用 相關部門應加強農業產業鏈全過程的信息共享、數據互聯互通，打通數據孤島。制定相應管理辦法，約束在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安全或其他問題。逐步形成信息多元、信息共享的產業鏈鏈條。政府應有序開放數據資源，充分發揮數據資源的作用。引導綠色農業產業鏈的發展，扶持一批綠色農業龍頭企業。核心企業的帶領作用為整個綠色農業產業鏈提供了良好的調控作用，也營造了積極的外部環境，進而帶動整個綠色農業產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