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數字健康發展政策的特點與啟示

鄒麗雪

（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北京 100190）

0 引言

數字健康是建設數字中國和健康中國的戰略支撐。2023 年2 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提出構建普惠便捷的數字社會，發展數字健康。自2019 年以來，新冠疫情引發了全球對健康和衛生防疫系統的關注，加速了各國數字健康實踐的發展［1］；同時，人工智能、可穿戴設備、腦機接口等技術的飛速發展推動數字健康不斷迭代升級［2］。世界衛生組織將數字健康定義為開發和使用數字技術改善健康的知識和實踐領域，涵蓋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健康數據、健康信息系統、物聯網、遠程醫療等相關領域［3］。

歐洲國家和地區在數字健康領域走在世界前列。歐盟層面，其2020 年以來緊鑼密鼓地發布了一系列相關戰略規劃，并在2022 年和世界衛生組織在數字健康領域聯合制定數字合作路線圖。國家層面，法國、丹麥、英國、瑞士等國家加緊出臺數字健康相關政策，引領經濟和社會數字化轉型全面深入發展。歐洲在數字健康方面具有豐富的經驗，研究其數字健康發展政策內容及特點對中國相關政策的制定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目前，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對歐洲數字健康相關政策進行了探索研究。鄧悅等［1］闡述了歐盟對數字健康的定義是，運用先進的信息通信技術來滿足普通市民、患者、醫療人員以及醫療政策制定者的需求。聶建剛［4］以2004 年歐盟制定的《電子健康行動計劃》為基礎，梳理了歐盟電子健康定義、總體行業發展狀況、面臨挑戰和未來發展重大措施，并從立法、協調機制、研發和國際合作等角度為中國電子健康體系建設提出建議。李志等［5］分析了瑞士數字健康發展戰略目標以及歐盟數字健康的國家聯盟治理模式。李丹丹等［6］對歐盟健康和食品安全總局在健康數據服務方面的政策支持、英國數字戰略對數字醫療的支持進行了概述。此外，魯澤霖［7］總結了歐盟數字經濟保障措施；李西林等［8-10］梳理了法國、德國和英國的數字經濟管理機制和促進政策?？傮w來看，從研究內容角度，主要關注歐洲數字健康的內涵、專項行動計劃的發展舉措、個別國家戰略目標及數字戰略中相關支持政策，部分文獻研究了歐洲數字經濟政策；從國家（地區）維度，主要涉及歐盟、瑞士、英國、法國和德國，但關于歐洲數字健康發展政策的系統性研究較為匱乏。

在此背景下，以歐洲數字健康政策為研究對象，重點梳理歐盟、法國、英國、瑞士和丹麥制定的數字健康政策內容，并從數據建設、技術應用、基礎設施、數字素養和組織保障5 個方面對歐洲數字健康政策特點進行分析，以期為中國在數字時代發展數字健康提供參考借鑒。

1 歐洲數字健康政策內容

1.1 歐盟

歐盟通過“數字歐洲計劃”，從衛生系統數字化轉型、健康數據建設和數字技術采用三方面推動歐盟未來10 年的數字健康創新。2020—2021 年，歐盟先后發布《塑造歐洲的數字未來》《2030 數字指南針：歐洲數字十年之路》《數字十年之路》，支持數字技術在整個經濟和社會中的廣泛使用，到2030 年實現所有公民都可以訪問其電子病歷。2022年，數字歐洲健康委員會［11］發布《數字健康十年：推動歐洲創新》，確定了3 個主要事項：一是確定了歐洲可以引領的3 個數字健康領域，即互聯健康、精準醫學和數字孿生。二是確定了10 個關鍵應用領域，包括個性化醫療、預防保健、綜合護理、手術數字化、遠程醫療、臨床試驗、基因組學、細胞和基因療法、侵入性手術的定制模擬以及設備和藥物的快速研發。三是制定了推動歐洲數字健康創新路線圖，提出3 項措施：（1）投資衛生系統數字化轉型。在歐洲層面，協調歐盟資金建設歐洲健康數據空間，提高數字健康技能，利用公私合作促進研發；在國家層面，協調健康信息技術和數字健康投資，保護互聯健康設備，支持醫療機構數字化轉型，配置擁有數字技能的醫療人員。（2）通過治理和標準化促進健康數據流。在歐洲層面，協調通用數據保護條例的應用，成立歐洲數字和健康數據委員會，促進跨境健康數據共享；在國家層面，解決成員國分散的數據規則和基礎設施；在國際層面，促進跨大西洋數字健康合作。（3）促進健康技術的大規模使用。在歐洲層面制定人工智能健康應用的明確規則，確保人工智能訓練和測試所需數據的訪問和使用，推動利用真實世界數據。

歐盟［12］通過《歐洲數據戰略》著力推進建設歐洲健康數據空間，促進有針對性的研究、診斷和治療。2022 年，歐盟委員會正式啟動歐洲健康數據空間，讓人們能夠在本國或其他成員國訪問和共享健康數據，為數字健康服務和產品培育單一市場，同時為健康數據在研究、創新和政策制定中的應用創建框架，從而幫助歐盟在向歐洲各地人民提供數字醫療的方式上實現巨大飛躍。此外，歐盟在重大研發計劃中推進數字健康工具的開發與利用。其中，在“地平線歐洲”計劃第二支柱“全球性挑戰與歐洲產業競爭力”中，將用于醫療的工具、技術和數字解決方案作為健康領域的六大干預方向之一；在《EU4Health 計劃2021—2027》中，歐盟［13］將加強健康數據、數字工具和服務以及醫療數字化轉型作為十大目標之一；在《歐洲戰勝癌癥計劃》中，啟動“歐洲癌癥成像計劃”，目標是充分利用成像數據和人工智能的潛力對抗癌癥［14］；在“創新健康計劃”中，將利用醫療數字化和數據交換的潛力作為5 項目標之一，支持高質量、可協調、可互操作的數據以及人工智能、數字孿生等先進分析工具的使用［15］；“歐盟人腦計劃”制定其未來發展路線圖——《數字大腦研究的未來十年——技術與計算交叉點的神經科學愿景》，將數字大腦模型作為未來大腦研究的推動力［16］。歐盟數字健康計劃和政策發布情況匯總如表1 所示。

表1 歐盟數字健康政策

1.2 法國

法國政府［17］在2030 年投資計劃中啟動數字健康加速戰略，通過“未來投資計劃”等投資6.5 億歐元，將數字技術作為衛生部門革命的核心，為個性化醫學、參與醫學、預測醫學、預防醫學、姑息醫學（“5P 醫學”）開發、驗證和測試數字工具，使法國成為數字健康的全球領導者。該戰略圍繞數字健康研發生命周期的5 個軸推進，包括：（1）培訓軸，培訓數字醫療領域的所有參與者，增強其信心和吸引力；（2）研究軸，向優先研究計劃和設備投資6 000 萬歐元，為未來數字健康關鍵技術發展做好準備，促進研究成果快速轉化；（3）成熟軸，每年投入2 000 萬歐元用于評估基于數字或人工智能的醫療設備的醫療、經濟效益項目，支持研究走向成熟，增強法國戰略優勢；（4）實驗軸，支持實驗和產業第一階段的實施，促進數字健康產品獲得歐洲共同市場安全標志；（5）部署軸，為大規模部署創造條件，創造有利于數字健康發展的條件。

法國衛生部通過制定數字健康路線圖和計劃改善法國數字醫療。法國衛生部［18］在2019 年版數字健康路線圖中部署了5 項目標，包括加強衛生數字治理、增強衛生信息系統的安全性和互操作性、加快部署核心數字服務、在國家層面部署數字醫療平臺，以及支持創新并促進利益相關者參與。根據該路線圖，法國衛生部［19］部署“Ségur 數字健康”計劃，投資20 億歐元推廣健康數據共享，為軟件構建數字基礎設施，以集體部署方式推動醫療人員和機構使用數字技術，同時重點發展“我的數字健康空間”，使公民自主管理其健康數據。2023 年，法國數字衛生機構［20］制定新的《數字健康路線圖2023—2027：讓數字技術為健康服務》，設立4 個主軸，包括開展預防并使每個人都成為自己健康的參與者、借助數字技術簡化衛生專業人員工作并改善護理、改善獲得醫療的機會以及創造有利于數字創新的環境。

法國總統、衛生部和高等教育、研究與創新部［21］共同啟動建設巴黎數字健康研究與創新園區——PariSanté，打造數字健康的世界級教育、研究和創新空間。該園區占地面積為7.3 萬 m2，共投入3.6億歐元，將于2028 年開放。其目標是促進健康數據的產生和利用，支持數字健康培訓，開發具有巨大經濟收益的應用程序以促進創業和就業，改善醫療管理策略和醫療系統效率。首批入駐園區的機構包括法國國家健康與醫學研究院、巴黎文理研究大學、法國國家信息與自動化研究所、法國數字健康署和法國健康數據中心。

法國數字健康署推出創新資助計劃，促進數字健康創新方案的實驗。數字健康署推出“衛生結構國家網絡3.0”計劃，資助社會和醫療機構或服務中創新數字解決方案的實驗，評估方案部署障礙和杠桿。為了解決缺乏實驗場地這一發展限制，數字健康署推出第三方實驗場所資助計劃，在2022—2024年投資6 300 萬歐元，到2025 年創建30 個第三方實驗場所［17］，所有衛生機構都可以申請成為第三方實驗場所，支持數字健康測試、部署和市場準入。

法國數字健康政策相關情況匯總如表2 所示。

表2 法國數字健康政策

1.3 英國

英國衛生和社會保障部［22］、國家醫療服務體系聯合發布《數字健康和社會保障計劃》，提出健康和社會護理的數字化轉型是其首要任務，從數字技術應用與監管方面繪制4 項實現路徑。一是將數字技術嵌入醫療系統，優先事項是數字化醫療記錄，提高數字化診斷能力等。二是支持獨立的健康生活，優先事項包括改善國家醫療服務體系中應用程序和網站功能，擴展數字健康自助、診斷和治療，制定更明確的數字健康技術認證政策，加快數字產品的應用。三是加速成熟技術的采用，優先事項包括支持技術創新者、國家醫療服務體系和監管機構等建立系統化研發伙伴關系，并支持更好地購買技術。四是促進監管與加速數字化轉型同步。優先事項包括探索監管事項，確定必須執行的技術和數據標準，建立網絡彈性。

英國衛生和社會保障部［23］發布《數據拯救生命：用數據重塑健康和社會護理》戰略，創建基于高質量和可用數據的醫療系統。該戰略制定醫療數字革命的7 項具體措施，包括：提高公眾對醫療系統使用數據的信任，向醫療專業人員提供需要的信息，改善成人社會護理的數字化，為地方和國家決策者提供數據支持，為研究人員提供研發改變生活的診療方式和護理模型所需要的數據，與合作伙伴共同創新醫療解決方案，開發技術基礎設施支撐數據使用。

英國數字、文化、媒體和體育部在數字戰略中推進物聯網、5G、人工智能技術進行數字健康創新。在2017 年發布的《英國數字戰略》中，提出通過物聯網計劃資助國家醫療服務體系試驗臺幫助癡呆和糖尿病患者，通過5G 戰略支持數字健康應用設備的物聯網［24］。在2022 年更新的《英國數字戰略》中，提出發揮國家醫療服務體系創新作用，其人工智能實驗室支持在醫療中安全、道德和有效地利用人工智能，并承諾投入超過1 億英鎊加速80 余種人工智能技術的檢測和評估［25］。

英國商業、能源與工業戰略部等制定《生命科學愿景》，加速了數字工具的開發利用，推進生命健康研究的轉化。其未來醫療使命包括基于數字工具、診斷技術等創新工具進行疾病預測和公共衛生預防，具體措施包括：建立科學和研究基礎設施，利用英國獨特的基因組和健康數據；提高轉化科學能力，開發診斷和數字技術，以應對神經退行性疾病和癡呆等巨大挑戰；支持突破性創新大規模試驗及商業化［26］。

英國研究與創新署資助利用數字技術變革醫學研究。創新英國（Innovate UK，即英國技術戰略委員會）通過產業戰略挑戰基金設立數字健康技術催化劑基金，用于資助中小企業開發新數字醫療解決方案和產品；設立KQ Labs 加速器計劃，用于資助初創企業研發數字健康技術。英國醫學研究理事會在《2022—2025 年戰略交付計劃》中提出，將利用豐富的數據資源，融合生物、數字和物理技術變革醫學研究，具體措施包括：開發數字研究基礎設施，加強數字健康轉化，擴大與產業的伙伴關系，推動人工智能和數字技術以支持數字療法［27］。

英國數字健康政策匯總如表3 所示。

表3 英國數字健康政策

1.4 瑞士

瑞士聯邦委員會［28］制定“新數字瑞士”戰略，將衛生部門數字化列為2023 年三大重點主題之一，政策重點是數據的多重使用。實施條件方面，瑞士聯邦委員會通過《瑞士電子醫療2.0 戰略》，提出到2024 年實現三大行動目標，在醫療系統中開發數字應用程序，協調數字化以實現數據和基礎設施的多重使用，使瑞士人具備數字化能力并能夠負責任地、有風險意識地處理數字健康數據?；A設施方面，聯邦委員會指示內政部與數字管理局等聯合制定《促進醫療數字化轉型計劃》，建設基于透明數據生態系統的可互操作的醫療系統。

瑞士聯邦委員會［29］在“健康2030”戰略中，將技術和數字變革作為未來健康領域四大挑戰之一，設定兩項實施目標。一是利用健康數據和技術，具體措施包括促進數字化和數據使用，通過聯邦和各州的框架條件和激勵措施促進醫療系統實施數字化；就干預人類基因組和使用人工智能的利弊進行討論，為新技術應用創造框架條件。二是加強健康素養，具體措施包括優化公民對信息的獲取，所有公民都應獲得關于新醫療技術發展機遇和風險、醫療系統成本趨勢等信息；同時，改進對健康和疾病信息的處理，聯邦、州和服務提供者制定和協調措施幫助醫療人員在未來預防、診斷和治療方面提供更多信息。

瑞士醫藥管理局［30］在《2023—2026 年戰略目標》中制定數字技術醫藥監管相關戰略目標和具體指標。一是使用最新的數字技術，審批流程中基于開放數據結構和兼容國際標準的應用程序達到50%，人工智能應用程序數量達到5 個，數據保護和信息安全事件少于5 件；二是將醫藥管理局建設成為以數據為中心的機構，未來數字成熟度在1～5 級體系中達到4 級。

瑞士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31］和瑞士個性化健康網絡啟動“瑞士個性化醫療生態系統國家數據流行動計劃”，整合瑞士醫院的大量臨床數據和數字化患者樣本，在瑞士醫院和研究機構之間建立負責任、安全和可持續的健康數據交換，支持生物醫學研究和臨床試驗；長遠計劃是建立國家健康和研究中心，支持數據驅動的醫學研究。

瑞士的數字健康政策匯總如表4 所示。

表4 瑞士數字健康政策

1.5 丹麥

丹麥衛生和疾病預防部［32］、財政部等制定《數字健康戰略2018—2022》，目的是為丹麥人民提供可持續和值得信賴的健康網絡。該戰略提出5 個重點發展領域：一是將患者作為合作伙伴，為患者開發醫生應用程序、健康數據工具、數字康復支持工具、癌癥患者決策支持工具等；二是促進對醫療信息的了解，措施包括利用數字通信、數字化工作流程、患者護理和治療記錄等；三是預防，措施包括數字化支持老年人護理服務，發展自動化、預測和決策支持的數據驅動技術，推廣遠程醫療家庭監測，實施數字支持的慢性病患者護理計劃等；四是建設值得信賴且安全的數據，重點是提高醫療部門的網絡和數據安全；五是共同構建服務生態系統，重點推出信息技術解決方案和通用架構。

2 歐洲數字健康政策特點

2.1 建立健康數據空間及共享模式，推進健康數據共享和利用

歐盟層面，建設健康數據空間，促進數據共享。成員國公民可以跨境共享健康數據；研究人員、公共機構或行業可獲得高質量的健康數據，用于開發治療方法、疫苗或醫療設備，建設更具彈性的衛生系統。同時，在數據標準化方面，歐盟要求成員國以歐洲通用格式發布和接受患者信息，解決成員國內部分散的數據規則問題，并確保全球健康數據代碼和標準的一致性。

國家層面，法國、英國和瑞士促進健康數據共享。法國重點建設個人數字健康空間，允許公民管理個人健康數據并能與醫療人員共享，從而將數字健康帶入公民日常生活，讓所有公民掌握數字健康；同時通過數字健康研究與創新園區，以頂尖科研機構引領健康數據的生產和利用，并將其用于研究和創新。英國重視利用高質量數據重塑醫療系統，為不同用戶提供數據：一是為醫療專業人員提供需要的信息，例如健康和社會護理信息、遠程監控數據等；二是為地方和國家決策者提供數據支持，例如整合本地護理系統、建立數據分析生態系統、為政策制定和風險管理等提供數據訪問；三是為研究人員提供數據，創建大規模數據集以鼓勵使用數據開發預防、診斷和支持臨床決策的新工具。瑞士側重以研究目的的數據多重使用，政府協調醫療系統中的數字化，瑞士醫藥管理局開展外部數據二次利用試點項目，科研機構和組織支持醫院和研究機構之間的臨床數據交換，從而支持數據驅動的醫學研究。

2.2 促進數字技術應用，創新醫療解決方案

歐盟層面，通過一系列數字歐洲政策支持人工智能、超級計算、量子計算等尖端數字技術在醫療中的廣泛使用。特別是人工智能技術，歐盟在歐洲層面制定人工智能健康應用規則，促進人工智能被大規模采用，同時在大腦、癌癥和藥物等重大科技計劃中支持人工智能、數字孿生、數字模型等工具的使用，推動數字大腦、癌癥診療和個性化醫療創新研究。

國家層面，法國和英國加速數字技術和工具在醫療診斷中的應用。法國鼓勵開發和測試安全、可互操作和易于使用的數字工具，創新醫療解決方案，同時通過創新與產業基金設立“使用人工智能改善醫療診斷”大挑戰，開發軟件工具來處理和利用醫療數據，為癌癥、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的診斷提供預測性和規范性分析。英國鼓勵使用人工智能創新，設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人工智能實驗室，投入大量資金加速人工智能技術的檢測、評估和應用；成立5 家新數字病理學和成像卓越中心［33］，利用人工智能開展醫學影像、臨床及病理學數據分析，改善疾病早期診斷；資助中小企業和初創企業利用人工智能開展數字醫療方案及設備研究。同時，英國制定數字健康技術標準、技術認證政策、采購建議、良好實踐指南，支持產品開發與采購，簡化產品審批和效益評估流程。

2.3 建設數字健康基礎設施，支持數據利用

歐盟層面，建設跨境數字健康服務和研究基礎設施。歐盟建設了電子健康數字服務基礎設施（eHealth digital service infrastructure,eHDSI），支持歐盟國家以安全、高效和可互操作的方式跨境交換電子處方和患者摘要兩類健康數據，歐盟公民在歐盟其他國家可獲得連續性的醫療和藥物，未來將支持醫學圖像、實驗室結果和出院報告等。研究設施方面，歐盟［34］資助建設泛歐癌癥成像數據基礎設施，其目標是至少集成15 個國家30 個分布式臨床數據提供者，并部署至少50 種人工智能算法、工具和臨床預測模型。該設施成為一個中心樞紐，將歐盟層面和國家的癌癥成像數據建立連接，使臨床醫生和研究人員能夠跨境訪問基礎設施，對癌癥成像數據進行聯合或分布式分析。

國家層面，英國重點開發數字健康技術和研究基礎設施，提高對數據的使用和分析。技術設施方面，英國通過實現數據架構現代化創建數據架構，促進和發展數據及技術標準，以確保支撐醫療系統的數據架構能夠更有效和高效地利用數據。研究設施方面，英國醫學研究理事會將開發尖端數字研究基礎設施，交付英國人口研究、青少年健康研究、英國生物銀行、全身正電子發射斷層掃描等設施；同時，支持弗朗西斯·克里克研究所、英國醫學研究理事會分子生物學實驗室、英國健康數據研究等數據密集型健康研究機構建設數字研究基礎設施，并加強與英國管理數據研究、歐洲生命科學基礎設施、歐洲生物信息學研究所的聯系，打造新型的數據和分析研究環境，使英國生物醫學研究人員能夠利用生物、臨床、人口和環境等數據資源推進健康研究。

2.4 加強健康和數字素養，提高數字化適應能力

國家層面，法國和瑞士重視提高醫療人員、專家和公民的數字健康素養。法國采取的措施主要包括為醫療人員提供數字健康培訓，例如健康網絡安全、遠程醫療或健康數據技能，并通過PIX 平臺進行評估和認證；提高數字健康信息技術專家和律師比例，開發數字健康法碩士課程；縮小數字鴻溝，促進所有人能平等地獲得數字健康工具。瑞士研究認為其數字健康面臨的主要挑戰之一是缺乏健康和數字素養，49%的瑞士公民在使用醫療服務和處理信息方面存在問題［35］。因此，瑞士重點優化公民對信息的獲取，為公民提供其應獲得的醫療信息，同時促進醫療人員提供更多疾病預防信息。

2.5 設立數字健康相關機構及執行委員會，為數字健康發展創造條件

歐盟數字歐洲成立健康委員會，以彌合商業和政策之間的差距。委員會由健康和技術企業的高管組成，包括獲未來獨角獸獎的中小型企業和在數字健康領域擁有數十年經驗的企業高管。委員會就數字化醫療挑戰向政策制定者提供建議，重點關注歐洲健康數據空間問題，支持歐盟委員會實現醫療數據共享，并促進人工智能在健康中的應用。

國家層面，法國和英國設立數字健康相關機構和委員會，為數字健康政策實施創造條件。法國設立數字健康部長級代表團，領導數字健康轉型行動，以及數字健康署、數字健康委員會和數字健康倫理小組，負責管理所有數字健康轉型項目，直接向衛生部部長進行相關報告，主要作用是指導公共政策。法國將健康信息共享署改為數字健康署，其使命是為數字健康技術的開發和監管創造條件，并協助政府開展符合國家利益的數字項目，核心業務主要是建立發展數字健康所需的標準和服務，提供身份驗證服務和網絡監控，促進安全健康信息的普及。數字健康委員會分設醫療社會、培訓、電子健康優勢、數字鴻溝、電子健康部門和數字倫理6 個工作組，圍繞數字健康路線圖開展辯論和評估。數字健康倫理小組的主要職責是針對數字健康倫理問題制定自我評估指南、良好實踐指南、道德準則，開展環境影響評估、遠程醫療審查、醫學及社會倫理評估等。瑞士在“數字瑞士”戰略下成立數字健康委員會，以患者為中心推動瑞士醫療系統數字化。數字健康委員會由聯邦衛生辦公室數字化轉型部、瑞士患者組織、醫院及企業數字健康相關主管等組成，其職責包括提高公民對數字和健康素養的認識，促進從疾病護理轉向醫療預防，建立對數字化的信任，賦予用戶對個人數據的自主權。

3 啟示

目前，中國正面臨數字健康發展新階段的多重挑戰，例如如何建設兩大基礎即數據資源體系和數字基礎設施，如何利用數據及數字技術重塑健康，如何提高數字健康素養以實現健康數字化轉型等，可從歐洲發展數字健康方面的政策及舉措中得到以下啟示。

3.1 加強數字健康的數據要素建設

歐洲推進建設健康數據空間或個人數字健康空間，匯集醫療記錄和疾病數據等多種健康數據，在醫療人員、科研人員和公民之間以安全方式進行信息共享。借鑒這些措施，一方面可為醫療人員提供疾病診療所需要的信息，減少數據收集負擔，從而促進衛生系統數字化變革；另一方面，讓每個公民管理其健康數據，將數字健康帶入公民日常生活；同時，為研究人員提供高質量健康數據，開展數據驅動的醫學研究，實現數據的多重使用，開發創新治療方法和產品。

3.2 加快數字健康的成熟技術應用

歐洲通過制定戰略、投資、設立實驗室或研究中心等方式促進人工智能、量子計算、數字孿生、物聯網和5G 等數字技術在醫療健康中的應用，特別是人工智能技術，歐盟制定應用規則、法國設立專項挑戰基金、英國成立人工智能實驗室和相關卓越中心，紛紛促進在醫療中大規模使用人工智能技術。一方面，可促進開發軟件工具來分析醫療數據，為重大疾病或慢性疾病提供智能早期診斷方法；另一方面，可加速對人工智能技術的測試和評估，確保人工智能在醫療中得到更安全可靠、更高效經濟的應用；同時，制定倫理倡議或應用規則，確保人工智能應用的嚴謹性。

3.3 加強數字健康的基礎設施支撐

歐洲著力建設數字健康的技術、服務和研究類基礎設施，重點促進健康數據共享與分析利用。實現路徑包括可在地區層面建設跨區域的健康數據服務基礎設施，例如電子健康數字服務基礎設施，促進地區層面的數據交換與互操作，使公民和醫療人員可以安全地共享和獲取健康數據，推動醫療健康數字化轉型；同時，資助建設和維護健康數據基礎設施，例如重大疾病圖像數據基礎設施，支持數據密集型健康研究機構建設數字研究基礎設施，支持數據驅動的健康研究。此外，改進醫療系統數據架構，支撐數據使用與分析。

3.4 提高全民數字健康素養

歐洲重視提高公民和醫療人員的健康和數字素養。具體可采取的措施包括：為醫療人員開展數字健康培訓，提高其數字技能和組建專業人員隊伍；同時，開設碩士法律相關課程，增加數字健康律師數量。另外，可通過優化公民和醫療人員對健康信息的獲取和處理，改善數字醫療服務。

3.5 強化組織管理和引導

歐洲設立數字健康機構和相關委員會，保障政策實施，彌合創新主體與政策之間的差距?？山梃b的措施包括：設立數字健康機構，協助開展數字健康項目，發展標準和服務，為數字健康的開發和監管創造條件，引導數字健康發展；另一方面，設立數字健康執行委員會，就數字健康發展向政策制定者提出建議，制定數字健康路線圖，并定期開展評估以調整路線圖。此外，以患者為中心推動醫療數字化，全面發展數字健康。

4 結論

通過研究歐盟、法國、英國、瑞士和丹麥制定的數字健康政策內容，從數據建設、技術應用、基礎設施、數字素養和組織保障方面分析其特點發現，歐洲在數字健康政策中重視建立健康數據空間及共享模式，推進健康數據共享和利用，促進數字技術應用，創新醫療解決方案，建設數字健康基礎設施，支持數據利用，加強健康和數字素養，提高數字化適應能力，設立數字健康相關機構及委員會，為數字健康發展創造條件。歐洲豐富的經驗為中國數字健康新階段的發展提供了啟示，中國可加強數字健康的數據要素建設，加快數字健康的成熟技術應用，加強數字健康的基礎設施支撐，提高全民數字健康素養，強化組織管理和引導，從而推動數字健康創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