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永犇, 梁 龍, 滾學凱
(1.貴州財經大學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2.貴州財經大學鄉村振興戰略研究所,貴州 貴陽 550025)
隨著工業化和城鎮化的快速發展,農民群體的收入不再僅僅依靠農業生產,而更多來自于非農產業[1],特別是三權分置制度的產生,更加快了土地規模化與集約化利用,促進了農村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2]。國家統計局《2022 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中的數據顯示,2022年全國農民工總量29 562萬人,比上年增加311 萬人,增長1.1%。其中,本地農民工12 372萬人,比上年增加293萬人,增長2.4%,而外出工作的農民工為17 190萬人,比上年增加18萬人,增長0.1%。截至2022年末,居住在城市的農民工人數為13 256 萬人[3]。家庭非農收入比例越來越高,非農產業轉移就業已成為農民增收致富的重要途徑。而農村勞動力作為鄉村振興的參與主體,在實現鄉村“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目標與推動鄉村全面振興方面有著不可缺少的重要作用。對少數民族眾多的貴州而言,其既是勞動力轉移的輸出大省,又是西部大開發以及鄉村振興的重點地區。因此,研究貴州民族地區農村勞動力轉移,對了解民族地區勞動力轉移的現狀、存在的問題以及在更高層次的對促進西部大開發、鄉村振興、勞動力回流治理以及鄉村高質量發展都有著重要作用和意義。
貴州省臺江縣苗族人口眾多,占總人口的97%以上,因此臺江縣被譽為“天下苗族第一縣”。境內民族風情古樸濃郁,有舉世聞名的施洞獨木舟競渡;有馳名中外的被譽為“東方迪斯科”的反排木鼓舞;有蜚聲樂壇的施洞苗族飛歌,風情萬種的苗族姊妹節;有工藝精湛的苗家刺繡、銀飾和服裝藝術。舊州自然村位于臺江縣北部,地處苗嶺山脈,清水江畔,距州府凱里70 km,距縣城38 km。舊州村是以苗族為主要民族的自然村寨,其擁有濃厚的苗族文化以及眾多的傳統習俗,是一個典型的少數民族村落。根據2022 年貴州省統計局的調查數據,臺江縣每年外出務工新增人數持續增長,2017 年到2022 年之間,從約0.48 萬人上漲至約1.58 萬人[4]。舊州村作為臺江縣施洞鎮的一個自然村,總人口數為495 人,其中有勞動力363人。
研究數據主要包括當地就業統計數據臺賬、訪談數據、問卷調查數據三個方面。當地就業統計數據臺賬主要由當地村干部進行統計,其主要通過村干部的電話咨詢、訪問等方式,記錄了外出就業勞動力的就業形式、就業地點、就業單位、個人基本情況等信息。訪談數據主要為研究者到實地與村民、村干部進行訪談所獲得的數據、資料等,主要包括當地的產業現狀、文化習俗、資源條件等內容。問卷調查數據主要是針對舊州村轉移勞動力和未轉移勞動力進行的問卷調查,調查內容主要包括勞動者的技能水平、文化程度、就業行業、就業信息來源、就業的穩定性與就業單位的規范性以及就業意愿等。其中發放問卷154份,回收問卷154 份,校正錯填、誤填的答案并剔除掉廢卷之后,最終篩選得到133 份有效問卷。有效問卷中,93 份為轉移勞動者填寫,40份為未轉移勞動者填寫。
在受訪的93 名轉移勞動力中,男性65 人、女性28 人。其中,男性在鄉鎮內務工人數為15 人,在鎮外省內務工人數為10 人,在省外務工人數為40 人。女性在鄉鎮內務工人數為5 人,在鎮外省內務工人數為8 人,在省外務工人數為15 人。總體看來,舊州自然村勞動力轉移偏向于外省就業,而且是以男性群體為主。
轉移勞動力年齡及轉移情況如表1 所示。從表1可以看出,16~35 歲與36~55 歲這兩個年齡區間的省外務工群體占很大的比例,可見省外務工群體多為青壯年勞動力。
外出勞動力文化程度如表2 所示。外出勞動力文化程度大多是小學和初中,而高中及以上學歷的勞動力則在外出勞動力的總體中占有很小的比例。從小學文化程度來看,鄉鎮內務工人員15 人,鎮外省內務工人員7 人,省外務工人員17 人。從初中文化程度來看,鄉鎮內務工人員5 人,鎮外省內務工人員10 人,省外務工人員36 人。對比三個不同務工區域的群體可以發現,學歷較高的農村勞動力集中偏向于省外務工就業。

表2 外出勞動力文化程度 單位:人
外出勞動力行業分布如表3 所示。表3 的數據顯示,受訪轉移勞動力中,建筑工地務工的勞動力為57 人,占比61.29%;企業(含工廠)務工的人數為25人,占比26.88%;個體經營戶與從事其他工作的人數分別為6 人和5 人,分別占比6.45%和5.38%。從中可以看出,外出勞動力主要從事建筑業、制造業等勞動密集型行業,而很少有勞動者個體經營或者從事其他行業。

表3 外出勞動力行業分布
從問卷調查所獲取的信息來看,目前舊州村外出勞動力就業信息渠道以親戚朋友介紹為主,由親戚朋友介紹實現就業的勞動力有63 人,在調查數據中占比達到67.7%。通過中介介紹實現就業的勞動力有11 人,占比11.8%。自己找工作實現就業的勞動力有9 人,占比9.7%。政府協助實現就業的勞動力在調查數據中僅有4 人,占比4.3%。通過其他渠道獲取就業信息的有6 人,占比6.5%。數據顯示,基層政府部門在農村勞動力轉移就業上的工作力度不足,部分勞動力的外出就業主要依靠自己尋找,存在一定的盲目性。在93 位受訪的轉移農村勞動力中,掌握一技之長的勞動力有62 人。表明大部分外出務工的農村勞動力已經掌握一技之長,而沒有任何技能的外出農村勞動力人數為31 人,顯示出農村勞動力的就業培訓尚有提升和改進的空間。
外出勞動力就業穩定性情況如表4 所示。由表4可知,外出勞動力現單位工作年限不到1 年的人數為49 人,占比52.69%;1~5 年工作年限的人數為35 人,占比37.63%;5 年以上工作年限的人數為9 人,占比9.68%。總體可以看出,舊州村外出勞動力就業穩定性是一個比較差的狀態。在建筑工地上班的57 位外出勞動力中,工作年限不到1 年的人數達到45 人,占比高達78.95%。

表4 外出勞動力就業穩定性情況
外出勞動力就業規范情況如表5 所示。由表5 可知,外出勞動力的就業規范情況也不如人意,簽訂正式勞動合同、單位為其購買了“五險一金”的人數為64 人,占比68.82%;沒有簽訂正式勞動合同的人數為29 人,占比31.18%。由此可以看出,因為法律意識較為淡薄,農村勞動力在外出就業時存在沒有與就業單位簽訂正式勞動合同的情況,而這樣會導致農民工的合法權益無法得到有效保護,也會間接導致就業不穩定的情況發生。

表5 外出勞動力就業規范情況
通過對調查數據的統計匯總,發現舊州村外出務工勞動力的收入水平整體較高。外出勞動力月收入分布情況如表6 所示。月收入3 000 元以下的勞動力中,鄉鎮內務工有4 人,占比4.30%;鎮外省內務工有2 人,占比2.15%。月收入3 000~4 000 元這一區間的勞動力中,鄉鎮內務工有13 人,占比13.98%;鎮外省內務工有5 人,占比5.38%;省外務工有10 人,占比10.75%。月收入4 000~5 000 元這一區間的勞動力中,鄉鎮內務工有2 人,占比2.15%;鎮外省內務工有10 人,占比10.75%;省外務工有13 人,占比13.98%。月收入5 000 元以上的勞動力中,鄉鎮內務工有1 人,占比1.08%;鎮外省內務工有1 人,占比同為1.08%;省外務工有32 人,占比34.41%。總體來看,省外務工群體有著更高的收入水平,省內就業群體的收入水平相對較低。

表6 外出勞動力月收入分布情況
在農村外出勞動力收入用途的分類中,收入主要用于自己花銷的人數為12 人,占比約12.90%;用于老家建房的人數為34 人,占比約36.56%;用于城鎮買房(或還房貸)的人數為9 人,占比約9.68%;用于婚嫁的人數為10 人,占比約10.75%;用于子女教育的人數為28 人,占比約30.11%。可見外出務工的農民中有不少人把收入用于改善老家的住房條件,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舊州村的人居環境。
舊州村外出勞動力文化水平不高,主要集中于小學和初中水平,并且仍然存在缺乏一技之長的農村勞動力。隨著我國工業化進程的快速發展,勞動力市場技能人才缺口較大[5],在工作招聘的時候,通常要求職業資格證或專業頭銜,特別是焊工、貨運司機、電工等特殊崗位都需要勞動者具備相關的專業技能,甚至有的還要進行崗位培訓。這也使得企業對技能人才的需求與進城務工人員素質技能不相匹配的矛盾更加突出,素質較低的勞動力的就業空間會變得越來越小。另外,對于職業培訓來說,很多農民工是缺乏相關專業技能培訓的。雖然近年來組織過一些相關的職業培訓,但培訓基本是以短時間培訓為主,很多培訓缺乏針對性,并且農民工群體在接受知識的能力上其實也存在差異。這些問題都導致了農民工在職業技能上存在不足,久而久之這些不足會愈發限制農村勞動力在就業上的選擇。
在當今情形下,舊州村農村勞動力流動并不集中,流動時也缺乏有效引導的組織,他們在供過于求的勞動競爭市場上往往處于一個被動的狀態[6]。除此之外,在大多數情況下,農民工群體是普遍缺乏自我權益保護意識的[7],他們與社會保障體系產生脫離,與所在單位發生糾紛時,農村轉移勞動力這一群體往往成為弱勢方。外出勞動收入這一因素對農民工就業穩定性也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從舊州村外出勞動力的收入狀況對比全國行業務工平均薪資來看,仍然有不少外出務工群體的薪資水平低于全國的平均水平,這也使得這部分群體在就業上可能存在不穩定性。舊州村外出務工的人員中,一半以上的外出勞動力在現單位工作年限不超過1 年,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農村勞動力在收入水平上存在不穩定性。農村勞動力就業的穩定性不僅影響著勞動力本身的收入狀況,也在一定程度上會對農村經濟的發展產生影響,由此看來,提高農村勞動力就業穩定性迫在眉睫。
根據調查問卷中關于農村勞動力轉移就業途徑的相關數據,舊州村勞動力轉移就業的實現大部分依靠身邊親友的介紹,通過政府的就業推薦實現轉移就業的人數相對較少。在調查、走訪中了解到,當地政府并沒有建立完善的農村勞動力輸出服務管理體系,對于解決村中勞動力轉移就業問題存在一定的現實與宣傳的差異。由此可見,當地政府對勞動力轉移就業存在干預較少、就業推薦效果不佳的情況。但是通過與村委會相關人員溝通交流之后發現,村干部在勞動力轉移就業宣傳上其實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但對于勞動力轉移就業工作并沒有多大的成效。除此之外,大多當地中介機構以盈利為目的,組織小規模的勞動力轉移,但他們提供的信息十分有限,并且也難以獲得農民工的信任,所以多數農民工寧愿自己尋找或依靠朋友來找工作,也就間接表現出社會力量在轉移就業工作中的薄弱。
受教育水平是農村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的重要因素[8],舊州村的勞動力文化水平整體較低,基本上以小學或初中學歷為主,這嚴重制約著他們向第二、第三產業的轉移。因此,提高當前農村勞動力的文化技能和水平至關重要。首先,在職業教育上發力,多層次、多形式地加強對農民工的職業技能培訓。這是提高外出勞動者素質、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的重要途徑。要針對不同的群體制定相應的培訓方案,結合農民工自身情況的培訓才能符合受培訓者的實際。其次,政府部門應加大對當地農民工職業技能培訓的投入力度,擴大受到政策優惠人員的范圍。支持相關培訓機構,整合培訓資源,鼓勵成人培訓學校開展多種形式的職業技能培訓,尤其是針對崗位的職業技能培訓。培訓過程中按照農民自身的意愿,讓農民自主選擇培訓機構和培訓專業。加大農民職業培訓是振興鄉村二三產業的現實需要,有利于農民與大市場銜接[9],在推動產業振興上也有著重要作用。
農民工外出就業的穩定性不僅受到自身情況的影響,也受到企業層面的影響。在企業方面,應改善企業工作環境,關注外出農民工的職業需求。農民工就業的行業集中在制造業和建筑業,這些工作的技術含量較低、環境較差、體力勞動程度較高,且比較容易被替代。此外,較低的工作持續時長以及低于平均水平薪資的收入,致使農民工在一份工作上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因此,企業在滿足農民工對工作的薪資待遇等硬性條件的要求之外,還需在工作環境和工作晉升機會等方面進行改進,保障工作的安全性,創造良好的工作環境。從勞動者個人角度上看,農民工要提高自身對相關權益保障的認識,在自身權益受損時能夠利用好相關法律來保護自己。但如果想讓外出就業的勞動力依靠自身學習來實現對自己相關勞動權益的保障,可能不切實際。因此,政府可以對外出務工群體進行與外出勞動力相關的法律教育培訓,對農民工外出務工經常遇到的問題進行一系列的普及。從就業的多樣性角度出發,應大力發展村莊特色產業,帶動村民就地就業。大量勞動力的轉移會使村莊集體行動陷入困境[10],也會影響鄉村全面振興。因此,村莊特色產業的發展既可以為勞動者提供多重就業選擇,又能進一步促進鄉村全面振興。
政府在拓寬民族地區農村就業信息渠道方面,可以優秀創業就業者作為媒介進行拓展。農民傳統的熟人社會關系,使得農村勞動力在轉移地域決策時相對重視生活習慣和熟人[11]。因此,要加強村莊能人的就業帶動作用。要充分發揮村中優秀就業創業人員的作用,村干部在對外出務工人員進行登記,了解舊州村中務工人員需求的同時,應進行雙向就業咨詢。村中優秀就業創業人員具有對當地情況十分了解的優勢,鼓勵高質量就業村民致力于就業信息宣傳工作,比起其他相關人員來做村中就業宣傳會好很多,村中居民大多也愿意相信本村人,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也便于進一步推進村中勞動力轉移就業信息宣傳工作的開展。而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道路上,也必然需要更多本土勞動力的參與。因此,基于熟人關系而轉移的勞動力也更會與本土發生更強力的聯系,在后續鄉村振興的勞動力回流治理中,以熟人關系形成的勞動力轉移也將發揮巨大的治理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