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土司是貴州成立時間最早、傳承時間最久、地域最大、勢力最大的土司。民間流傳著一句民諺:“沒有百年皇帝,卻有千年土司”[1],足以證明水西政權在璀璨的歷史長河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占據著重要的歷史地位。水西土司的歷史可追溯至漢代后主建興三年,至清代康熙三十七年,從第一代濟濟(又叫齊齊)到第85代安勝祖,從原始的蠻族首領、羅甸王到水西的安撫使,加封六代,時間跨度為1474年。隨著時代更迭,水西形成了獨屬于地方特色的文化內容。
1 水西簡介
“水西”是貴州畢節的一個地名,在宋末時期,貴州以鴨池河為分界線,將烏江和鴨池河的西邊,統稱“水西”。由于慕俄格政權的核心是水西,因此,“水西”一詞也就演化成了一個特殊的地區,也就是彝族阿哲部落的貴族所控制的地區,人們便將慕俄格家族稱為“水西家族”。“水西”東接威清,西達烏撒,南接安順,北接赤水河,涵蓋了畢節市、金沙縣、大方縣、黔西縣和水城縣的一部分區域,“水西”勢力最盛的時候,下轄了現在的“大方縣”“納雍縣”“水城”“黔西”“六枝”“織金”“金沙”“威寧”“畢節”“息烽”“修文”“清鎮”“平壩”“普定”。彝族祖先們在這里生產和生活,彝族的先輩們在這片土地上耕耘勞作,世世代代與這片土地有著不解之緣,因而對其有著深沉的眷戀之情。彝族祖先留給后人的是海量的彝文典籍,并在此基礎上逐漸形成了具有不同特色的風俗習慣。不僅如此,統治者根據自身實際情況構建獨特的管理體制,形成優越的政治制度文化,既維護了統治階級相對獨立的政治地位,又保障了當地和諧穩定的發展,為水西彝族的經濟和社會發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2 水西土司文化
整個畢節遍布著彝族的遺跡,有著濃厚的彝族記憶,甚至貴陽、四川及云南也存在著彝族生產生活的痕跡。除實踐活動外,各種彝族古籍、史料文書等也是數不勝數,為研究彝族文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其中,水西土司在我國歷史上占據著特殊的地位,留下了豐富寶貴的文化資源,因此,加強對水西地區土司文化的研究是十分必要的,有著深刻的時代意義。
2.1 物質文化
曾有學者如是說:“物質文化對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歷史、文化和價值觀念進行了傳承,同時也關系到這個國家的前途與命運。[2]”理所當然,水西的物質文化也承載著彝族在水西地區的實踐活動,且彰顯著彝族的生活智慧。
2.1.1 土司墓地
明代洪武十七年,水西土司的勢力很大,朝廷任命奢香為宣慰使,她是貴州宣慰使中最出色的一位。奢香夫人的墳墓是一種典型的彝人墳墓,其形狀為巨型圓形,其方位、形狀,包括堆砌墳墓的石墩數目,石墩上的浮雕內容,均與彝族墳墓的習俗相一致,每一處都被精心雕琢過,沒有一處遺漏。在這座墓的旁邊,還立著一塊刻有彝族“天獸”圖騰的石碑。土司墓不僅僅是水西土司文化的見證,還象征著各民族之間和諧穩定的交往關系,并且體現出了地方與中央和睦相處的良好關系。
2.1.2 宣慰府與土司莊園
一般情況下,宣慰府指的是貴州宣慰府,其最早是修建于當今的貴陽,后來在今大方和織金亦有修建。據古遺址考證,在今納雍樂治鎮也建有宣慰府。納雍宣慰府遺址被稱為“臥這城”。清朝道光年間(1821-1850年),水西土司后裔安家元在納雍宣慰府的遺址上修建有“宣慰廟”。宣慰府遺址上原先建有六層宮殿,其上所建宣慰府“六級加一級”即七層宮殿式的官府建筑,符合彝族一或三的倍數,包括“三、六、九”之數為吉祥的傳統觀念[3]。
明清兩代,彝族土司及其子孫建立了一批規模宏大的莊園。至今,貴州省畢節市仍保存著大屯、安山和灣溪等土司的莊園,其中,大屯莊園又是目前古建筑中保存最完整的一座。畢節市大屯彝族鄉大屯土司莊園的最大特色,就是在門楣、望柱、柱基、月梁、山墻等地方,都刻上或畫上了“虎頭紋”,而在漢族傳統文化中,“虎頭紋”又叫“如意紋”。大屯土司莊園是土司制度形成和發展的重要證明,其文物價值和文化特征是極高的,是民族學和民俗學研究的寶貴素材。
2.2 制度文化
“家支”制度,是政權與族權合一,“則溪”制度,是軍政合一,職官制度為“九扯九縱”,這三者相互配合,共同形成了明朝“水西”政體的獨特特色[4]。
2.2.1“家支”制
“家支”制是彝族社會的一大特征。“家支”是整個水西彝族社會的最基本的社會組織。“家支”制度是從氏族的父系制發展而來的。最初的男性祖先有許多子嗣,構成了一個龐大的“家”。而最初的男性祖先的各個兒子有了各自的后代,稱為“房”。隨著“房”的不斷增加和擴大,當它們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就構成了“家”中的一個“支”,叫作“家支”。每到第九代到第十一代,就會有一次家族的分裂,使原本的“支”變成“家”,然后再分裂成更多的“支”,如此循環,不斷地分化,不斷地進化。但不管怎么說,他們的祖先都是一樣的。
此外,各“家支”之間還可以通婚,從而使他們在今后從事生產和生活時,在某種程度上,還可以相互支持。水西地區的最高統治者為了更好地控制此地,他們在血緣和婚姻關系的基礎上,采取了一種政治和家族權力相結合的方式,將自己的土地,交給十二大家族,也就是所謂的“十二宗親”。“十二宗親”是安氏一脈的直系支脈,除了“十二宗親”之外,還有“四十八部”,每一支都有一個大首領統領。四十八部的下面是一百二十罵裔及一千兩百奕續。盡管“家支”制是從父系氏族開始的,但是由于民族、階級和家庭的共同利益,使“家支”制得以加強和發展。
2.2.2“則溪”制
安氏為鞏固自己在水西彝族聚居區的統治地位,還運用了一項重要的地方制度,即“則溪”制。水西安氏按照宗法劃分,每個宗族都有不同程度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上劃出了“則溪”,也叫“宅溪”“宅吉”。在彝語中就是指“糧倉”“倉庫”。由于安氏所分封的每一位宗親都在各自的管轄區內駐扎著軍隊,囤積著糧食,所以被稱作“則溪”。后來,“則溪”就變成了一個行政區劃的概念。“則溪”代表著一級地方行政區劃,在明朝是有其職能的。它的主要功能是掌管軍事和賦稅,也就是負責兵馬和錢糧,每一個“則溪”都設有掌丘官和掌糧官。因為“則溪”最大的特點就是軍政合一,所以它的主要功能還包括掌管民政。
2.3 精神文化:婚喪習俗與宗教信仰
彝族傳統風俗,實行的是民族內婚,族外不婚;等級內婚,跨級不婚;家支外婚,同宗不婚。青年人戀愛自由,但是婚姻不能自主。水西彝族舊時婚俗,“黑種不與白種為婚。自媒妁通言后以雞卦為定……將嫁時始議財禮,土目用金銀及馬為聘,黑種白種等而下之。女家則稱聘之輕重,以赍送,亦有以仆、馬從嫁者。出嫁三日,不拜翁姑,然必出陪客也。”
水西地區的喪葬禮儀,清朝以前實行火葬。火葬禮儀由畢摩主持,要進行念經、擇地、送靈等儀式,莊重而典雅。朱元璋平定水西后,大量漢族南遷水西,土葬開始在漢民族和受漢文化影響的一些少數民族地區流傳。
水西彝族的宗教信仰基本是原始宗教信仰和傳統宗教信仰。水西彝族相信萬物有靈,相信世間有鬼神存在,有很強烈的祖先崇拜。在水西彝族的宗教信仰中,有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神靈崇拜、祖先崇拜等,以神靈崇拜和祖先崇拜最為突出。自然崇拜方面,有山神龍脈崇拜、樹神崇拜、土地崇拜、日月崇拜等,這類崇拜用經有《祭山神經》《祭土地經》等。圖騰崇拜方面,分為植物崇拜和動物崇拜。植物崇拜有竹圖騰、松樹圖騰、杜鵑花圖騰等;動物崇拜有龍圖騰、虎圖騰、鷹圖騰、鶴圖騰等。龍、虎、鷹是彝族普遍崇拜的靈物。
3 水西土司文化的價值意義
3.1 科研價值
水西彝族的文字歷史悠久,且流傳至今,現在是我國僅存的彝族文體,其歷史地位可想而知。在數千年的歷史文明中,漢文與彝文之間有著深刻的互動交融,彝文文獻中關于彝文演變的歷史事實,是對漢字演變進行深入研究的難得的佐證。
現如今對于民族文化的研究,不能簡單地只從官方文獻入手,對于民間廣為流傳的神話、傳說等也應加以重視。水西土司文化中就有許多民間典籍、詩歌以及節慶活動等內容,深入研究民族就必須深入他們的日常生活,重視他們思想上達成共識的一切,這樣的研究結果才會更加貼合現實,具有參考價值。
3.2 旅游開發價值
水西的文化資源豐富多彩,可開發性極強,無論是物質文化還是精神世界的,總是能帶給人們心靈上的啟迪。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獨特的民族特色是走向世界、展現中國力量和講述中國故事的關鍵。水西政權是彝族建立的政權,其在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擁有相對自由的政治地位,憑借智慧,他們構建了一個相對獨立的彝族王國,這充分展示了彝族的巨大創造力和管理能力。
水西的歷代統治者對國家及地區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們的精神值得傳承與發揚。如家喻戶曉的奢香夫人,她的事跡廣為流傳,許多游客慕名前來,不僅促進了當地經濟的發展,而且將民族的文化精神成功傳播至世界各地,讓更多的人意識到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和魅力,這對貴州的旅游宣傳有著深遠的意義。
3.3 構建共同體意識
優秀的文化是一種精神力量,是人與人之間相互聯系的紐帶,是經久不衰的文化瑰寶。水西在千年的歷史變遷中形成了不可復制的獨屬于彝族的文化,這種文化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每一個彝族的行為舉止和思想觀念,是一種精神歸屬和民族認同。文化不是靜止不變的,而是流動傳播的,其在交往交流交融中逐漸得到豐富和升華,為民族發展提供了新的進步動力。
中華文化有著上下五千年的璀璨文明,各民族雖各自發展壯大,但主流文化是趨于一致的,因此,水西的土司文化不僅是彝族人民構建精神家園的重要內容,還是各族人民尋找文化認同、民族認同的重要來源,是促進民族團結、構建共同體意識的重要途徑。
4 結語
厚重的水西土司文化是彝族先輩留給后世的寶貴遺產,它讓后人得以追溯根源,探尋民族之根。在新時代背景下,保護和傳承水西土司文化不僅是對歷史的尊重,更是對民族精神的弘揚。因此,必須高度重視水西土司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工作,加強對彝族典籍和民間史料的保護力度,深入挖掘其獨特魅力,精心打造特色文化品牌。只有這樣,水西土司文化才能在新時代煥發出更加璀璨的光芒,為豐富中華民族傳統文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貢獻重要力量。讓我們攜手努力,共同守護和傳承這份寶貴的文化遺產。■
引用
[1] 王明貴.論水西政權在彝族歷史上的地位[J].畢節學院學報,2012,30(2):21-25.
[2] 李新市,趙翠生.物質文化論域中的基本問題[J].寧夏黨校學報,2007(4):64-66.
[3] 黃成松.水西土司文化[J].尋根,2014(2):70-79.
[4] 史繼忠.試論明代“水西”的政治制度[J].貴州文史叢刊, 1984(3):84-91.
作者簡介:令狐克鳳(1998—),女,貴州桐梓人,碩士研究生,就讀于貴州民族大學;湯梅菊(1995—),女,貴州畢節人,碩士研究生,就讀于貴州民族大學;盛童(1999—),女,山東濟南人 ,碩士研究生,就讀于貴州民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