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呼倫湖

張雁

窗子外總是飄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哈一點水汽冷凝成的薄薄霧氣，輕輕地飄浮在我的臉上，消融、再凝結、再消融……我被這天然的水汽滋潤得快要融化了。那滿得要溢出我視野的層層爛漫的白，似是水墨畫中連綿不斷的留白，目光所及的色彩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似是銀色的波紋，引得人們不斷進入那不可得的深邃的冰雪秘境。

抬頭看到了跳蕩在灰色枝頭那一抹秋的印記，一片未落下的枯色樹葉，透過輕霜覆蓋下揮動著的樹枝，我會很自然地被成排的綠色松樹所吸引，滿地的松針埋在一夜的寒氣里，行人的腳印同墨綠茂密的松針摩擦穿行。遠處一方平坦的湖面，濃霧代替了天際，給目光里的湖水設了邊界，我能看見岸邊地下成片細嫩的小草根根緊密地生長。湖水對著天地唱著歌，等一個個靈魂來面對面撫慰，只有墨綠深沉的松樹能替我證明，那非親眼所見不可言說的曠達無垠。如果你在這里，一定能感受到，那一刻形成的神奇的想象，草叢歡欣鼓舞，山巒與山巒間激蕩古老的回音，是美好，是感召，是自然對你我的嘉獎。

這是呼倫湖，藍天、白水、綠草……在夢里，多少人都在這里沉醉，然后繼續踏上熙熙攘攘的路程。

一

呼倫湖，又稱達賚湖，蒙語意為“海一樣的湖”。我曾見過海，但它遠比大海更讓我覺得自然造化的神奇和難以捉摸。湖底深處的秘密被顆顆水珠精致而又莊嚴地保護著。視線沿著長長的湖水邊緣，一直向遠處到視線中湖的盡頭，那被稱作天際的地方伸展。它像是嵌入在寥廓草原大地上的一面鏡子，成群的駿馬、潔白的羊群，所有的一切都被映射。微風拂過草浪，每一棵樹、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都沉醉在呼倫湖里，面對風雪、面對山川、面對陽光，本色且自然，純潔而美好。無論誰來到它的面前，它都盡情地敞開自己，始終靜靜地環抱不期而遇的一切。

多么澄澈，多么無瑕。湖邊地勢的起伏，映射出點點鮮亮，一直沖擊到我的眼前，才不得已收了勢。純凈的光芒帶著耀眼的白，眼睛被燦爛的美填滿，明凈的湖水映著天空的美，映著佳人的美，在風里、在云中、在岸邊，隨時隨地，美就那樣撲簌簌地壓了下來。那清涼的風總能帶我到最合適的領地，太陽總是錦上添花般灑落下一束束陽光，照在湖面上，讓人們贊美這神圣的五彩斑斕的湖光。

即使是無數次看到這湖，也依然激動不已。那湖面上有金黃色柔和的光、沉雄的風、翻騰的雨。它神秘的美感總是一次次落入我的心里，讓我時常迷亂。那純凈的湖水，帶給人歡樂，每個人都能在這里得到放松，找到真正的自己，讓清亮的湖水照亮自己的心。

這片湖水是天空籠罩下的一塊晶瑩的藍寶石。水是天空放不下的溫柔，天是湖水舍不得的懷抱，一步之遙又天各一方。那安靜又遙遠的湖水，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涌來，奔向天跡，在廣袤的大地深處向所有人展示自由的溫度，訴說著輕輕柔柔的話語，山與云，山與水，水天相接處是層層疊疊的云影，是微波粼粼的湖面，是彼此的拼接，是相互的陪伴。

明亮的暖光從湖水中點點閃現，一絲一絲地綻放開來，最終凝聚成束，尋找合適的時機，肆意刺破云層中寥落的部分，聯通出一道貫通群山、草原、森林的光的通道。平展光潔的湖面被光線依偎著，隨它任意浮動，陣陣微風，總是攜帶著零零碎碎的散光，隨著或早或晚的溫涼，從湖心滲透向岸邊，把整個湖水搗成一片光的碎銀。

你可知道這湖水為什么如此讓人著迷？浪漫的天空下自然有浪漫的答案。

二

當映照在湖水表面的光開始近乎透明，柔軟的光線開始四處分散，然后逐漸匯聚，一切的色彩混雜在一起，廣闊的景色濃縮凝聚在眼前，形成一股前進的力量，向你奔涌而來，要把你全方位的裹藏其中。清冷中裹挾著即將向遠處消逝的溫暖，團團塊塊不規則的景象開始聚集起來，光亮漸次收攏，下一刻便可能是不同的景象，或是短暫，或是永恒，然后在你意想不到的時機，便呈現出最瀟灑的別離。

這是黃昏，夕陽開始跳進湖底。

如果你有耐心，就一定不要錯過，這不同尋常的湖光魔力。陽光開始對湖面散發最后的魅力，釋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越來越強，越來越強，在耀眼的光線下給所有人以巨大的沖擊，不需要任何的點綴和配合，便成就了攝人心魄的湖光美景。然后一切歸于平淡，匆匆忙忙地結束了這充滿幻想又短暫的時光。伴著清涼的湖水和帶著余溫的夕陽，一切美好都將收入眼底，我開始享受這一段獨特、神奇、瑰麗的時光，和自然盡情碰撞。

湖面成為一面愈加清晰的鏡子，所有的東西都隨著光影的消逝融進湖水中，留給人們無盡的遙想和遐思。湖邊的風漸漸四起，絲絲的，滲透進我的身體，寒意逐漸來臨。

夜晚，總是要來的。

像是在濃霧中的光照里，握緊雙手向前，迷茫的視野下，突然從手的縫隙溜進一點光，從地面直沖向天邊，從天邊又回到地面，整個世界便開闊了起來；像是在月色下的湖邊，手指撥弄清冷的水面，輕輕地劃過一顆顆水珠開辟的水道，來來回回跳躍、旋轉，帶來一串串水的舞蹈，在空氣里，聽一粒粒水珠在月光下你追我趕的打鬧聲，嘈嘈雜雜、斷斷續續，在遠處響著，在近處響著，一會兒離我近了，一會兒又遠了；像是在靜謐的岸邊，小心翼翼出現的星星，默默照耀沉睡的湖面，在太陽消失之后，化作永恒的陪伴，地上的野草和天上的繁星一樣在默默祈禱，在黑暗即將來臨前掙扎閃耀到最后一刻，那是落日和星星的約定；像是在長途跋涉后豁然立于群山之巔，所有的美好都在向我迎面走來，那撲面而來的、厚重的、緊繃著，像猛虎一樣狂撲向我，我的眼睛、我的懷里、衣服的口袋里都被填滿了未知的驚喜。

如果有機會的話，一起去湖邊吧，或是在清晨，或是在黃昏，或是在夜晚。學著湖水流動的樣子悄悄地靠近，再輕輕地離開。讓我們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散發出溫暖，直到陽光穿過我們，沉入湖底，才肯罷休。

三

是什么時候窗外又飄起了白雪，雪花不斷飄飛著、舞動著，和著我無處安放的思緒。我突然想起，如果這輕盈的雪花可以飄到呼倫湖邊，那我希望它能捎去幾句話：

我的夢藏在你的湖底

在寒夜消失融盡的時候

湖水牽動著我的思緒

再見，相逢即是歸期

責任編輯?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