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視域下服飾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路徑

何海洋,張巧玲,呂 樂,劉曉蘭,李朵朵

(河南工程學院 服裝學院,鄭州 451191)

作為人類文明的重要載體,服飾文化遺產記錄著一個國家與民族價值觀念、審美標準和社會記憶的變遷,反映了數千年來先人美學思想與造物技藝的演進,具有獨特的歷史、文化和藝術價值。對包括服飾在內的文化遺產進行保護和傳承,不僅有利于提升民族認同感和文化自信,同時也是促進文化創意產業發展不可或缺的資源寶庫。

元宇宙被視為互聯網的下一個重大演進階段,為人們提供了一個集文化、社交和虛擬體驗于一體的全新空間,呈現出無限的可能性。中華五千年文明史孕育了豐富的服飾文化遺產,在當今元宇宙的技術背景下,對其保護與傳承路徑進行有益探索,不僅有助于傳統服飾文化的審美實踐和手工技藝的創新傳承,而且對啟迪當代服裝設計、促進文創產業發展也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

1 理論背景

1.1 服飾文化遺產

按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文化遺產(cult ural heritage)的定義,服飾文化遺產可分為有形(tangible)和無形(intangible)2類。其中有形的服飾文化遺產主要指實物服飾、服飾藝術品、制作工具和設備等可以觸摸到的、物質形態的文化遺產,它們承載著特定時期、地域和群體的文化、歷史和藝術特征,代表著人類社會的審美觀念、生活方式和社會身份;無形的服飾文化遺產則包括服飾制作技藝、穿著習俗及與其相關的表演藝術和儀式等,通過口授身傳的非物質形態的文化遺產,是傳統技藝、技術、知識和實踐的綜合體現。

服飾文化遺產具有多維度的歷史、藝術、技術和社會文化價值,不僅包括服飾的物質形態,還涵蓋了服飾的制作技藝和穿著習俗等非物質文化元素。服飾文化遺產所體現的藝術水準,是古人設計美學思想的集中反映;所傳承的紡織、染色、刺繡等眾多繁復技藝,是先賢工匠精神與造物智慧的突出代表;所流傳的服飾習俗則是對當時社會風俗、文化信仰和時代風貌的生動體現。作為提升民族文化自信與開拓文化創意產業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源,亟須以合理的方式和手段對其進行保護與傳承。

1.2 元宇宙

“元宇宙”(Metaverse)一詞,最早由美國科幻作家Neal Stephenson于1992年在其小說《Snow Crash》中引入,伴隨著2021年Facebook更名為“Meta”而達到高潮,廣為人知,因此該年又被稱作“元宇宙元年”。但截至目前,其概念仍在不斷演進,學術界尚未有明確統一的定義。

綜合來看,元宇宙集虛擬現實、人工智能、信息通信等多種前沿技術于一體,將虛擬世界、社交媒體、數字化經濟等多種元素融合在一起,模擬現實世界的社會和物理規律,以數字化、沉浸式體驗、互動性和開放性為特征,旨在為用戶提供一個多感官虛擬體驗空間。它超越了以靜態網頁和基本信息檢索為特征的Web1.0、以用戶生成和社交媒體互動為標志的Web2.0等發展階段,被視為更加注重互動、數字化、沉浸體驗和去中心化的Web3.0版本[1],成為過去幾年數字經濟和數字文化領域的熱門話題,引發了廣泛的關注和討論[2-4]。

經過查閱大量文獻,將元宇宙的主要構成要素及其技術支柱進行梳理,概括總結見表1。

表1 元宇宙的構成要素與技術支柱

2 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

針對傳統服飾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過程中存在的數字化手段單一、傳播障礙[5]、文化再造和認同性消費缺失等問題,可將元宇宙的理念與服飾文化遺產相結合,通過營造數字虛擬環境,融合有形和無形的服飾文化遺產元素,創造多層次的互動體驗,吸引更多公眾參與,最終達到對其全方位的保護、傳播與創新的目的,即構建一個服飾文化遺產的元宇宙。它旨在將服飾文化遺產轉化為一個具有虛擬現實性質的數字IP,并形成良性生態循環系統,進而實現跨越時空和地域的保護與傳承。

鑒于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以沉浸式虛擬體驗為主的特點,采用虛擬現實技術三角[6]理論作為構建基礎,它是由美國資深虛擬現實領域專家G·Bur dea 于1993年提出的一種可廣泛用于虛擬現實和虛擬技術領域的理論框架,由3 個“I”構成,即沉浸(I mmersion)、 交 互 (Interaction) 和 構 思(I magination),描述了以用戶為中心的虛擬環境中的3個關鍵要素:感知、交互、仿真及其之間的關系。這3個要素又分別對應于元宇宙構成要素中的運行平臺、用戶參與和內容創造3個核心要素,如果再輔之以虛擬經濟體系、技術規范和法律框架,那么就共同構成了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的生態系統,如圖1所示。

圖1 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的生態系統

3 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的構建路徑

3.1 沉浸體驗的場景化

感知是用戶進入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的第一步,關注點在于如何模擬現實世界感官體驗(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等),進而提升用戶在虛擬世界中的沉浸體驗(I mmersion)。從心理學角度來講,沉浸體驗能夠激發用戶的情感投入和參與度,變被動觀察為深度參與,有助于建立用戶與服飾文化間的情感聯系,激發興趣,使之更愿意參與保護和傳承工作。

場景化構建是提升沉浸感的有效手段,可通過在元宇宙平臺建立虛擬博物館、舉行虛擬服飾秀、創建虛擬試衣間、設定特定歷史場景或習俗的還原等方式來實現。通過場景化的構建,再輔之以VR 頭戴、觸覺反饋等設備和腦機接口[7]等技術手段,將進一步助力用戶沉浸感的提升,從而使用戶獲得身臨其境的獨特體驗。自2021年因新冠疫情首次舉辦虛擬場景時尚秀以來,元宇宙平臺Decentraland 已于2022 年3 月和2023年3 月連續兩年成功舉辦“Metaverse Fashion Week”活動,吸引了眾多品牌參與并取得顯著效果。圖2為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在元宇宙平臺Roblox上創建的虛擬博物館場景,用戶可以在多平臺上欣賞不同歷史時期和文化的服裝,并了解其背后的故事與文化意義。

圖2 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元宇宙場景

3.2 內容生成的創意化

作為核心構成要素之一的內容創作,即構思(Imagination),其質量直接關系到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的創造力與吸引力。

從生成內容上來講,可將著眼點放在基于傳統元素的文化再造方面。對于有形服飾文化遺產,如傳統的服飾和面料,可采用數字化呈現與解釋、虛擬時尚展示、用戶創作參與等方式,鼓勵用戶設計虛擬傳統服飾或分享服飾文化故事,以促進傳承與創新;對于無形服飾文化遺產,如制作工藝、社會儀式和歷史傳承等,則可采用虛擬敘事體驗、虛擬工坊體驗、虛擬互動演出和社交互動與討論等途徑,以促進交流與理解。

從生成手段上來看,可通過引入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技術來豐富用戶體驗和提高效率。例如,利用自然語言處理(natural language pr ocessing,NLP)和語音識別技術,為用戶提供虛擬導覽和智能助手,以解釋展品、歷史背景和文化含義;利用生成對抗網絡(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 wor ks,GANs)等技術生成虛擬服飾、面料、配飾等物品,以補充傳統服飾文化遺產的展示;基于用戶的喜好和歷史行為,利用推薦系統為其提供個性化的虛擬服飾、展品和體驗推薦;借助AI分析用戶在元宇宙中的行為和互動,以了解他們對服飾文化的興趣和需求,從而改進內容和體驗。

3.3 交流互動的個性化

在元宇宙的構建和發展過程中,用戶的參與度將直接影響其活力和競爭力。在服飾文化遺產元宇宙中,交流互動(Interaction)指用戶與虛擬環境、用戶與用戶之間的雙向溝通,旨在使用戶主動參與虛擬情境,個性化體驗服飾文化,并參與創造新的服飾元素,從而增強參與感和滿足感。

交互的個性化可通過虛擬數字人形象定制、虛擬社交互動和虛擬工坊等形式來實現。用戶可以調整虛擬形象的外貌、服裝和配飾;通過手勢、文本或語音命令、虛擬控制器等方式與虛擬服裝和其他用戶同頻互動;可以參與不同類型的工坊,如服裝設計、面料選擇、制作工藝等,嘗試不同的服裝款式或定制自己的虛擬服裝。2021 年,Gucci在元宇宙平臺Roblox 上發布Gucci Gar den,允許用戶購買虛擬人物和數字服裝;而Balenciaga則在Epic Ga mes的Fortnite(堡壘之夜)游戲上推出了皮膚和數字孿生服裝,使用戶獲得了虛實共生的交互體驗。圖3是以虛擬數字人創作為特色的元宇宙平臺Metaher o中不同場景的角色扮演。基于該平臺的超高清掃描Metascanning和區塊鏈技術,用戶可在元宇宙中創建獨一無二的真實人物3D 化身,并切實感受包括電子商務虛擬試衣、運動保健和游戲等領域角色的個性化功能,獲得獨特的元宇宙互動體驗。

3.4 虛擬經濟的驅動化

虛擬資產、虛擬市場和虛擬貨幣是虛擬經濟生態系統的基礎構成要素。虛擬資產包括虛擬商品、虛擬地產、虛擬藝術品,以及非同質化代幣(Non-Fungible Tokens,NFT)等,在虛擬經濟中具備實際價值和交易潛力。虛擬市場則主要指在線平臺,如拍賣網站、交易所和線上商店等,用于買賣虛擬資產。此外,比特幣(Bitcoin)和以太坊(Ethereu m)等虛擬貨幣被廣泛應用,允許用戶用其購買虛擬商品或投資虛擬資產。它不僅能夠為服飾文化遺產賦予經濟價值,吸引投資,創造就業機會,促使創作者、設計師和投資者積極參與,激發服飾文化創意產業的繁榮,也為用戶提供了更加豐富、多樣化的文化體驗,進一步促進文化遺產的數字化轉型保護與傳承。

就具體的服飾文化遺產而言,可通過數字化建模、創建NFT 并鏈接到區塊鏈、上架NFT 市場、設置相應的價格、屬性和交易規則等步驟,允許用戶使用加密貨幣進行購買、出售和拍賣,同時引入元宇宙平臺展示與交互等流程,將其轉換為可交易數字資產。以Dolce&Gabbana為例,其虛擬系列Collezione Genesi就曾以高達1 886 ET H(約合612 萬美元)的價格成功售出。此外,還可與虛擬品牌合作,在元宇宙中推廣和銷售服飾文化產品,提升認同性消費,進一步為其保護與傳承提供內生驅動力。Nike 旗下元宇宙服飾潮牌RTFKT 的Dunk Genesis虛擬數字鞋就憑借原有用戶的認可而大獲成功,獲得可觀銷量和利潤,元宇宙經濟的巨大潛力得以初步顯現。

3.5 法律與技術規范的保障化

作為開放性平臺,法律框架與技術規范[8]是維持元宇宙虛擬生態系統可持續發展的必要保障,需要各參與方的共同認可與踐行。在法律框架層面,須制定專門的虛擬經濟法律、法規,包括數字資產的交易規范、知識產權的保護措施以及對違法行為的刑事或行政處罰機制等。同時,還要建立虛擬經濟爭議解決機制,為參與者提供合法的爭議解決途徑。在技術規范層面,可運用區塊鏈技術以確保數字資產的真實性和可追溯性,提高交易的透明度與可信度;使用智能合約技術以自動執行合同,保障交易的安全性和合法性。

4 結束語

目前,雖然關于元宇宙的概念仍在不斷演化,存在著公眾認可度與接受度較低、數字鴻溝與技術壁壘等各類問題,還遠未達到成熟與普及的階段,但其與服飾文化遺產的有機融合已呈現出無限發展潛力。在元宇宙時代背景下,通過綜合運用考古學、人類學、藝術學、傳播學等多學科的原則與方法,結合數字化、虛擬現實等多領域技術手段進行虛擬生態系統的構建,不僅能夠為傳統服飾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提供新的可能性,還有望成為有效促進文旅融合和文創數字經濟發展的助推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