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工資、勞動力成本和企業創新

王慧鵬

（大連交通大學，遼寧大連 116028）

1 引言

目前對最低工資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最低工資上漲對收入、就業、對外直接投資行為等的影響[1]。近年來，隨著創新被納入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有關最低工資制度實施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引發了較大關注，趙瑞麗[2]研究發現，最低工資改善了企業的要素結構和全要素生產率。異質性分析發現，最低工資對勞動密集型企業、平均工資較低的企業、行業競爭激烈的企業以及高市場化地區企業的創新影響更加明顯。李建強等[3]實證研究了企業實現創新的方式有自創和引進技術兩種，最低工資總體上提高了企業的創新效率。最低工資上升會導致企業技術進步路徑偏向于自主創新，企業會有更多的自主創新，同時減少技術引進[4]。

此外，對于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影響的研究相對比較齊全。賀建風等[5]的研究表明，勞動力成本上升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差異性較大，勞動密集型企業相較于資本密集型，創新動力更強。對于中西部地區企業、國有企業、外資企業及勞動密集型企業，勞動力成本上升對企業的創新作用顯著性卻更低[6]。就傳導機制而言，扭曲收益效應、人力資本效應和消費需求效應是工資扭曲抑制企業創新的重要渠道，其中，扭曲收益效應在勞動力工資扭曲抑制企業創新中起主導作用[7]。劉青等[8]發現勞動力成本上升顯著地促進了勞動節約型技術創新的概率、數量、占比以及質量，企業平均工資提高會引起當期企業加成率下降。林煒[9]發現測算勞動力成本對制造業企業創新能力的激勵彈性系數，發現企業創新產出能力隨著勞動力成本增加而上升。

2 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設

首先，最低工資上升之于企業，可選擇的途徑有以下3種：第一，企業面對勞動力成本上漲的壓力，卻不能實現轉型，最終選擇退出市場。第二，企業本身可以承受雇傭勞動力成本的增加，但不選擇創新轉型，而是退出本土市場，將業務聚焦于國外。第三，企業會選擇轉型升級。聚焦于此類型的企業，盡管最低工資上漲可能短暫地對生產成本產生不利影響，但長遠角度看，其相應的創新會在未來更利好企業的營收、知名度等。

接下來，主要根據要素替代理論和資本與技能互補理論分析勞動力成本上升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最低工資導致的勞動力成本上漲，使得企業采用先進的機器設備替代低技能工人。首先，基于要素替代理論和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企業在勞動力成本上漲的同時，會選擇減少勞動力雇傭，尤其是低技能勞動力的雇傭需求。為了維持生產的穩定性，企業會購入先進機器設備以彌補勞動力不足。其次，根據資本-技能互補理論得知，先進的機械設備促使企業匹配或者招聘雇傭更高技能的工人，這意味著公司的平均人力資本水平的增加。總之，勞動力成本增加提高了企業人力資本水平，而人力資本增加有助于促進企業創新。

由于最低工資水平提升使得勞動力成本上升，企業為應對勞動力成本上升帶來的不利影響，依要素替代理論必然會對新設備、技術的需求大量增加來保證其產品的競爭力，需求更先進技術或者設備，進而提升了企業的創新水平（技術發明和新技術采用）。為此，文章提出假設：

H1：最低工資調高直接促進了企業創新。

H2：最低工資標準的提高顯著增加了企業雇傭勞動力的成本，而勞動力成本提高使得企業引進新的技術和設備，從而促進企業創新。

3 研究設計

3.1 計量模型

為了考察最低工資對上市公司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構造下列模型：

為了考察最低工資對勞動力成本的影響、勞動力成本對上市公司企業創新的影響，本文構造下列計量經濟學模型：

其中，lninnovit表示t 期企業i 的技術創新能力，mwit表示t 期企業個體i 的所在省市的月最低工資，lcit表示勞動力成本，Xit為其他影響企業創新的控制變量，ε 為擾動項。文章關注的是系數β。

3.2 數據處理

本文使用的數據主要是2012-2022 年總計11 年的滬深上市公司企業數據和專利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和Wind，以及手動收集數據的方式，最終得到31 個省各地級市、縣級市2012-2022 年的11 年的最低工資標準，來源于國家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數據。首先文章采用的是滬深剔除金融業的非ST 股作為樣本，根據已授權專利數量、發明專利數量和最低工資以及勞動力成本進行匹配；剔除所列舉的控制變量和被解釋變量中為缺失值的樣本；然后剔除資產負債率大于1 的非正常運作企業；最后進行1%和99%的縮尾處理。

3.3 變量說明

本文探討的是最低工資和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因而，文章設置的關鍵變量是企業創新和勞動力成本、最低工資。模型一的解釋變量為最低工資（lnmw），被解釋變量為專利總數（lnp）和發明專利數量（lnip）；模型二的解釋變量為平均薪酬（lnlc）和應付工資（lnlc2），被解釋變量為最低工資；模型三的解釋變量為平均薪酬，被解釋變量為專利總數和發明專利數量。表1 為文章研究的主要變量。

表1 描述性統計量

4 實證結果分析

4.1 最低工資對上市公司企業創新

表2 為最低工資對企業創新的影響結果。從表2 中，可以看出最低工資對于企業創新的影響程度。3 個被解釋變量分別為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之比、發明專利和專利總數的自然對數。在第二列中，對于發明專利來講，最低工資標準對其并沒有顯著的影響作用。在第三列中，最低工資對于專利總數的影響系數為0.093，在10%水平上不為零。這并不能直接表明最低工資對于上市公司創新水平有顯著性影響，對此通過勞動力成本來進一步分析。

表2 最低工資對企業創新的回歸分析

4.2 最低工資對勞動力成本

表3 匯報了最低工資對勞動力成本的基準回歸，控制了企業個體和時間等固定效應對于回歸的影響。第一列是最低工資對企業員工的平均薪酬；第二列是最低工資對每個會計年度內的企業的應付工資。二者作為被解釋變量可以凸顯其全面。結果均顯示最低工資會影響勞動力成本。每上升1%的最低工資，企業員工平均薪酬增加0.348% 或者應付工資增加0.266%，均在1%水平上顯著不為零。這表明了假設H2 的前半部分成立，即最低工資標準確實對勞動力成本有著較大影響。

表3 最低工資對勞動力成本的基準回歸

4.3 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

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的回歸結果如表4 所示。表4中，第一列和第三列分別代表勞動力成本對發明專利和專利總數的回歸結果，其結果分別表明員工平均薪酬對于發明專利在5%和10%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第二列和第四列為了使當年發明專利和專利總數為零的企業也計算在內，對被解釋變量進行處理后的回歸結果。即員工平均薪酬每上升1%,會分別使得上市公司發明專利和專利總數加一的自然對數上升0.223 和0.207 個百分點，且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這表明了勞動力成本上漲顯著影響上市公司企業創新水平。

表4 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的基準回歸

4.4 異質性分析

把人均資本（資產總計/企業員工人數）的中位數作為區別勞動密集和資本密集企業的標準。大于人均資本中位數作為資本密集型企業，否則為勞動密集型企業。表5 則分享了勞動密集和資本密集兩類不同的回歸結果。1 加上發明專利作為因變量是為了方便計算當年該企業的創新產出為零。

表5 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的異質性回歸

表5 的第一列和第三列的回歸結果和基準回歸基本一致；第二列則表明勞動力成本每上升10%使得勞動密集型企業的發明專利數量下降0.26%；而第四列表明勞動力成本每上升1%使得資本密集型企業的發明專利數量上升0.656%。這就表明資本密集型上市公司對于勞動力成本的上升有著較強的敏感性，創新能力強于勞動密集型企業。

4.5 穩健性檢驗

下面利用另外的兩個創新指標：研發人員數量、研發投入金額作為因變量重新進行回歸。控制變量不列入。估計結果如表6 所示。第1 列被解釋變量是研發人員投入，結果顯示，勞動力成本每上升1%，上市公司的研發人員數會相應地增加0.09%。第2 列是研發投入金額。研發投入金額方面，更有可能會反映出企業在勞動力成本增加時的創新行為。有研發投入并不一定能形成創新產出，即研發投入增加不一定使得專利數量增加。在沒有創新產出時，并不意味著企業沒有進行研發創新，這表明企業有創新動機，只是創新產出具有滯后性。從此種意義上，從研發投入金額的角度可能更能看出在勞動力成本上升的背景下，上市公司的應對策略。結果表明了平均薪酬每上升1%，研發投入金額相應增加0.084%。

表6 勞動力成本對創新的擴展回歸

5 結論

本文利用2011-2022 年的國泰安企業數據和Wind（2011-2022 年）專利數據，以及搜集的各省市最低工資數據，來考察最低工資對勞動力成本、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結果發現，最低工資直接影響企業創新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勞動力成本對企業創新的影響力就不言而喻了。勞動力成本上升總體上會促進上市公司企業創新，但影響具有異質性。在勞動力成本上升的背景下，勞動密集型發明專利數量會下降，體現了這類企業創新不足；而資本密集型企業的創新動力則要強于勞動密集型企業。

這一結果啟示我們，政府在制定相應的激勵創新的政策時，應針對企業類型的特點和優勢，采取不同的激勵政策。為了促進國內上市公司轉型升級和結構調整，順利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政府應該避免過度介入市場。在壟斷競爭或者完全競爭的市場環境下，最低工資增加導致的雇傭勞動力成本增加并不一定是壞事，在勞動力成本壓力下，部分企業為了重獲市場競爭力，則會加強研發或采用更加先進的技術，從而推動上市公司的轉型升級。因而，政府層面需要做的就是要建設更加公平合理的競爭性市場環境，消除阻礙要素自由流動的歧視性政策或人為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