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水型流域建設路徑探究
——以廣東省東江流域為例

肖耿鋒，洪昌紅，黃本勝，劉 達，成忠理，陳穎悟

(1.廣東省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廣州 510635；2.廣東省水動學力應用研究重點實驗室，廣州 510635；3.廣東省東江流域管理局，廣東 惠州 516000)

1 概述

節水型社會建設是實現水資源節約集約和高效利用的前提條件，是邁向環境友好型社會的重要戰略部署[1]。我國節水型社會理念和建設發展歷經多個階段，20世紀80年代節水型社會的概念初步形成，隨后專家學者提出通過提高農業、工業、生活用水效率來應對水資源短缺[2]；21世紀以來，相關研究表明我國現階段已經進入了深度節水期，指出落實節水相關政策制度、強化監督管理、深入推進節水型社會建設等是未來節水的主要任務[3-4]。節水型社會建設實踐中，我國的節水型城市和縣域節水型社會建設等工作穩步推進，“節水優先”方針有效落實，截止到2022年底，全國累計建成國家節水型城市145個，節水型社會建設達標縣1 766個，廣東省累計建成國家節水型城市5個，節水型社會建設達標縣43個，節水型社會建設取得階段性進展。然而，受制于水資源稟賦條件和不合理的開發利用方式等影響，我國部分流域和區域水資源水環境承載能力達到瓶頸，河湖生態環境惡化問題凸顯[5-6]，同時從流域水資源合理配置和高效利用角度考慮，目前流域層面節水工作仍存在上下游地區用水效率水平不協調、水權交易市場不活躍等問題，亟需從流域層面探究節水型社會建設的方法途徑。

本文以廣東省東江流域為例，通過分析流域內水資源開發利用情況，對比流域間節水成效，探究節水型流域建設思路，提出節水型流域建設目標、主要特征、特色亮點和保障措施的“1245”總體框架，以解決流域水資源開發利用率高且在不同地區用水水平存在較大差異、水資源節約集約利用程度總體不高、節水政策扶持與市場激勵機制存在不足等問題，助推東江流域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通過上述研究，為保障東江流域節水典范流域建設和探索節水流域路徑提供借鑒。

2 研究區域和方法

2.1 研究區域概況

廣東省東江流域位于珠江流域的東北端，地理坐標為113°30′E～115°42′E，22°36′N～24°48′N，南臨南海并毗鄰香港，西南部緊靠華南最大的經濟中心廣州市，西北部與粵北山區韶關和清遠兩市相接，東部與粵東梅汕地區為鄰，北部與贛南地區的安遠縣相接[7]。流域總面積為35 340 km2，共發育5列大致平行的東北～西南向山脈，地形特征呈現“五山夾四盆”格局，流域內主要地市為廣州市、深圳市、河源市、惠州市和東莞市(如圖1所示)。

圖1 東江流域示意

東江是廣東省重要的“政治水、生命水、經濟水、生態水”。東江流域總供水人口近5 000萬人，2022年廣東省由東江水支撐的各地區生產總值總量達到5.6萬億元，占全省地區生產總值總量的40%以上。

2.2 研究方法

本文通過分析東江流域水資源開發利用情況、用水節水特征和節水潛力，并與錢塘江流域、閩江流域等節水先進地區對比，總結流域水資源節約集約利用現狀；分析流域內節水型城市和縣域節水型社會達標建設成效及存在的不足；針對流域內水權交易、計劃用水、非常規水源利用、節水宣傳4項特色工作和廣州市、深圳市、河源市、惠州市和東莞市等5個主要地市的節水差異化策略提出建設性意見。

2.3 數據來源

數據來源為《中國水資源公報》(2022年)、《廣東省水資源公報》(2022年)，廣州、深圳等地市統計年鑒成果和“十四五”水務規劃、廣東省水資源管理系統統計數據。

3 結果分析

3.1 東江流域水資源開發利用情況

圖2為東江流域2012—2022供水總量和2022年用水結構示意圖。供水總量上，2012—2022年東江流域供水總量波動明顯，變幅區間為92.49～97.48億m3，2022年供水總量為96.22億m3(包括流域內供水量82.89億m3，外調水量13.33億m3，見圖2a)。用水結構上，流域內以農業用水和居民生活用水為主，2022年農業用水、居民生活用水、工業用水、城鎮公共用水、人工生態環境補水占比分別為32%、26%、22%、14%、6%(見圖2b)。2012年最嚴格水資源制度實施以來，東江流域供水總量較為穩定，現階段流域內以農業、生活用水為主。

a 流域內外供水量

2022年東江流域主要地市與省內外主要地區用水效率指標對比情況見表1所示。用水效率上，東江流域人均綜合用水量、萬元地區生產總值和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低于大灣區其他城市和長三角地區平均水平，接近京津冀地區平均水平；農田灌溉畝均用水量和人均生活用水量等用水效率指標相比于長三角、京津冀地區城市較高，說明在農業和生活用水上存在較大的節水提升空間；東江流域內各地市用水效率指標差異較大，如河源市和深圳市的萬元地區生產總值用水量差值為17.3倍，表明流域內地市之間節水水平不均衡。胡德秀等[8]研究認為流域內綜合用水效率的主要影響因素為用水結構和產業結構，農業用水效率的主要影響因素為種植結構，而工業用水效率主要受廢水治理強度和人均水資源量的影響。東江流域地處我國南方豐水地區，多年評價水資源總量為330.0億m3，但水資源開發利用強度高，按多年平均來水總量統計，東江流域為29.2%，開展流域節水工作存在現實需求，同時流域上下游經濟社會發展程度和用水結構差異顯著，導致流域內不同地區用水效率水平存在較大差距。

表1 東江流域主要地市與省內外主要地區用水效率指標對比

3.2 東江流域節水潛力分析

以2022年為現狀水平年，2025年和2030年為規劃水平年，計算分析流域內主要行政區生活、農業、工業、服務業、建筑業節水潛力，結果見表2所示。從計算結果可以看出，東江流域2030年生活、農業、工業、建筑業、服務業節水潛力分別為6 264萬m3、11 471萬m3、30 090萬m3、11 522萬m3、17 382萬m3，其中廣州市主要節水潛力行業為農業和工業，深圳市主要節水潛力行業工業和服務業、河源市主要節水潛力行業為農業、工業，惠州市主要節水行業為農業、工業，東莞市主要節水行業為工業。

表2 東江流域各領域節水潛力匯總 萬m3

3.3 相關類似流域節水借鑒

基于東江流域、錢塘江流域(杭州市、紹興市、金華市、衢州市)和閩江流域(福州市、三明市、南平市)在自然條件、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節水型社會建設成效等方面的相似性，本研究采用上述流域的節水指標對比和節水經驗借鑒，節水指標對比情況見表3所示。從結果可以看出，東江流域的工業用水效率較高，但生活和農業用水水平較低，同時再生水利用率較高，縣域節水型社會建設進展總體處于領先水平，基本具備創建流域性節水型社會條件。同時，東江流域在節水型流域建設過程中可以借鑒錢塘江流域、閩江流域在城鎮公共供水管網漏損控制、農田渠系改造等方面的相關經驗，如福州、杭州等地積極探索高校合同節水等新型節水模式和“節水貸”等創新融資手段[9-11]，調動用水戶節水積極性，實現良好節水成效。

表3 東江流域和錢塘江流域、閩江流域各地市用水指標對比

3.4 東江流域節水型流域典范探索

東江流域“1245”節水型流域路徑建設，以建成東江流域節水型流域典范為一個總體目標，主要特征為流域內節水型城市和縣域節水型社會達標建設兩個全覆蓋，特色亮點為流域水權交易、計劃用水、非常規水源水利用、節水宣傳4項工作穩步提升，保障措施為廣州市、深圳市、河源市、惠州市和東莞市等5個主要地市的節水差異化策略。

3.4.1“兩個全覆蓋”

“兩個全覆蓋”的主要內容為實現流域內節水型城市和縣域節水型社會達標建設全覆蓋。流域內主要地市中廣州市、深圳市和東莞市已成功創建國家節水型城市，河源市和惠州市通過節水型城市省級驗收。縣域節水型社會達標創建上，除河源市和惠州市外，其余地市均已完成創建任務，建設情況如表4所示。

表4 東江流域節水型城市和縣域節水型社會創建情況

2022年，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國家節水型城市申報與評選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2023年，水利部修訂了《節水型社會評價標準》(以下簡稱《標準》)。根據最新的評價辦法和標準，分析流域內未完成節水型城市和縣域節水型社會達標創建的城市和縣區存在問題。

備注：錢塘江流域和閩江流域部分地市的農田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數和再生水利用率采用近似值。

按照《辦法》進行賦分，流域內地市節水型城市達標建設主要失分點如下：

① 城市公共供水管網漏損率較高，河源市為9.97%，與≤9%標準值仍有差距；

② 非居民單位計劃用水覆蓋率較低，河源市非居民計劃用水主要針對重點監控用水戶；

③ 節水型單位覆蓋率較低，河源市為14%；

④ 工業用水重復利用率較低，河源市為70.9%。

按照《標準》進行賦分，流域內縣區縣域節水型社會達標建設主要失分點如下：

① 農業水價綜合改革實際實施面積占全縣灌溉面積比例較低；

② 農村集中供水工程水費收繳率較低；

③ 未嚴格落實節水評價制度和節水“三同時”制度；

④ 節水型企業建成率較低；

⑤ 通過省級復核確認的大中型節水型灌區面積占全縣灌溉面積較低；

⑥ 再生水利用率較低；

⑦ 缺少節水激勵機制、節水示范引領、水權市場化交易、合同節水管理等節水創新舉措。

3.4.2“四項提升”目標

“四項提升”主要內容為流域內水權交易、計劃用水、非常規水源利用、節水宣傳工作穩步提升。

東江流域內開展了廣東省第一宗水權交易實踐，且由于珠三角水資源配置工程即將建成通水，水權交易市場日益活躍。基于此，水權交易提升目標主要內容為開展廣州市與惠州市水權交易成效總結，推進珠三角水資源配置工程水權交易，推動河源市新豐江水權交易，推進東莞市級儲備水權有償配置，探索用水戶之間的水權交易，進一步提升流域水權交易范圍和類型[12]。

目前，在流域內計劃用水管理工作中發現用水計量不完備、用水定額管理不嚴格、計劃用水落實不到位等問題，計劃用水提升目標主要內容為逐步將年用水量1萬m3及以上用水戶納入計劃用水管理，推進計劃用水精細化管理，提升計劃用水智慧化管理水平，滿足從嚴從細管理好水資源的要求。

東江流域內廣州市、深圳市和東莞市為第一批再生水利用配置試點城市，具備良好的非常規水源利用基礎，但雨水和海水淡化實踐較少，非常規水源利用提升目標主要內容為推進再生水用于火電，推進海水用于火電，鼓勵開展雨水利用，推進農村污水資源化利用，實現流域內地市非常水源利用能力穩步提升。

現階段部分用水戶節約用水管理工作意識、觀念不強，社會公眾對流域水情認識不足，節水減排、節水治污理念和意識尚未深入人心。節水宣傳提升目標主要內容為充分利用全國節水創新發展大會、國際水務科技博覽會等對外宣傳、展示窗口，做好流域節水成效宣傳工作，發揮好廣東省東江流域管理局節水教育社會實踐基地等節水宣傳載體和廣東省節水體驗實驗室等節水科普平臺，引導廣大學生和社會公眾提升節水素養。

3.4.3“五市差異化”節水策略

結合節水潛力計算結果和實地調研情況，并分析流域內各地市用水結構和流域內國家、省、市重點監控用水行業用水情況(見圖3)，選取各地市節水潛力較大領域開展節水對策分析研究。

圖3 東江流域主要地市重點監控用水戶用水情況示意

針對廣州市，選取農業、火力發電及生活領域進行節水對策研究。農業節水對策包括推進灌區節水改造、推進水肥一體化應用、謀劃朱村中型灌區建設等；火電發電行業節水對策包括推行火電廠節水改造、推進工業企業節水評估等；生活節水對策主要包括推進供水管網改造，降低漏損率、推進城鎮供水管網分區計量管理、加強管網壓力監控，優化管網壓力精細化管理、完善供水智能化建設工程等。

深圳市第二、三產業占主導地位，按照深圳市建設節水典范城市的要求，對標香港、新加坡等節水先進地區，目前正在大力推進“十、百、千、億”節水行動計劃，以全面實現“雙建、雙控、雙降、雙升”的節水成效。服務行業節水對策主要包括實施公共機構和公共建筑(場所)老舊供水管網改造、深入開展節水型單位創建等；工業節水對策包括實施工業園區老舊供水管網改造、開展節水型工業企業(園區)創建、推動重點區域重點行業水效提升改造、完善工業用水計量管理等。

河源市農業用水量占比較高，但農業用水水平較低，且再生水利用途徑較為單一。河源市農業節水對策主要包括推進燈塔盆地大型灌區建設、發展農業節水灌溉，推廣高效節水灌溉、優化農業產業布局，發展特色和生態農業等；火力發電行業節水對策包括加快污水處理廠提標升級改造，推進再生水利用、推進再生水梯級循環利用和推進河源電廠再生水利用等。

惠州市主要用水行業為農業和工業，工業用水大戶已經逐步完成節水化改造，現狀節水潛力主要為農業和生活領域。農業節水對策主要包括灌區節水改造及示范等；生活節水對策主要為探索高校合同節水等節水新模式、推進節水型公共機構建設等。

東莞市用水結構以工業和生活用水為主，東莞市節水規劃重點領域主要在生產節水、生活節水。生產節水對策上，包括建立健全企業用水管理制度、加強企業節水技術改造和監督檢查、大力推廣節水農業技術等；生活節水對策主要為繼續實施城鎮供水管網技術改造，降低管網漏失率、加快節水新技術和新產品推廣應用、加快節水產業發展等。

基于東江流域節水現狀和成效，仍需持續推進流域內地市水價調整機制建立，形成節水內生動力；建立促進非常規水資源利用的激勵約束機制，利用好再生水等“第二水源”；大力推廣農業、工業和生活節水新技術、新產品，促進節水產業健康持續發展。

4 結語

通過分析東江流域用水節水特征，并與錢塘江流域、閩江流域等節水先進地區對比，探究建設東江流域節水流域典范實踐，提出“1245”的節水型流域建設路徑，主要結論如下：

1) 東江流域總體用水效率較高，工業用水效率遠高于錢塘江流域和閩江流域，但農業用水效率和生活用水效率存在提升空間。同時，流域內地市用水水平差距較大，如河源市和深圳市萬元地區生產總值用水量相差17.3倍。

2) 相比于錢塘江流域和閩江流域，東江流域創建首個節水型流域的條件較為充分，但仍需要借鑒其他流域相關經驗，深挖城鎮公共供水管網漏損控制、農田渠系改造方面節水潛力。

3) 經預測，2030年東江流域生活、農業、工業、建筑業、服務業節水潛力分別為6 264萬m3、11 471萬m3、30 090萬m3、11 522萬m3、17 382萬m3。

4) 基于流域總體節水現狀及成效，流域內廣州主要節水領域為農業、火力發電和生活，深圳市為服務業和工業，河源市為農業和火力發電，惠州市為農業和生活，東莞市為生產和生活。流域總體上存在建立水價調整機制、加強非常規水源利用、推廣節水新技術新產品、發展節水產業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