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市某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分析

顏曉潔，陳振宇，夏 怡，范汶杰，趙醒村，3

1南方醫科大學衛生管理學院，廣東廣州，510515 ；2廣州醫科大學教師教學發展與研究中心，廣東廣州，511495；3廣州醫科大學，廣東廣州，511495

國家教育相關部門對大學生心理健康狀況高度重視,2020年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辦公廳印發《探索抑郁癥防治特色服務工作方案》,將抑郁癥篩查納入學生健康體檢并將心理健康教育作為高校學生的必修課。2021年教育部辦公廳在《關于加強學生心理健康管理工作的通知》中強調要強化高校心理咨詢平臺建設,全方位提升學生心理健康素養。2023年4月教育部等17部門發布《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項行動計劃(2023-2025年)》,要求堅持健康第一的教育理念,切實把學生心理健康工作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而醫學院校學生的學習和訓練環境較為特殊,往往承受著更大的心理壓力。這些壓力會對其自身健康、職業認同感及未來崗位服務質量產生不利影響[1]。因此,醫學院校學生抑郁癥狀的篩查與防治工作非常有必要。

目前,已有學者對醫學院校本科生心理健康狀況及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進行探索,但存在以下問題。在研究內容方面,有研究聚焦于人口學、家庭教養方式、童年經歷和人際交往等因素,對就業前景、專業滿意度、體育鍛煉習慣和情感狀態等因素的關注度不夠[2-3]。在研究方法方面,有研究以單因素分析、回歸分析為主,對單個或多個變量之間關系的解釋效力不足[4]。在研究對象方面,以普通大學生居多,針對醫學院校本科生的研究比其他院校本科生的少,且深入的理論分析和大樣本實證研究不足[5]。另外,既往研究的結論有不一致甚至互相矛盾的地方,例如王從江等發現體育鍛煉具有較好的抗抑郁結果,而肖蓉等發現體育活動與抑郁癥狀并無相關關系[6-7]。

廣州市作為國家中心城市和省會城市,綜合經濟實力雄厚,集聚大量優質醫療機構及高等醫學院校資源,輻射周邊區域的醫療發展。本研究選取某高校作為研究對象,該校作為粵港澳大灣區區域核心引擎城市的重點醫學院校之一,為珠三角地區培育和輸送了大量合格的醫學人才,其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與代表性。為了進一步探索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本研究采用橫斷面調查,了解廣州市某醫學院校本科生的抑郁癥狀,從家庭環境、個人情況、就業壓力及體育鍛煉習慣等多個角度探討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并構建結構方程模型探索體育鍛煉習慣在抑郁癥狀重要影響因素中的作用,為改善學生心理健康狀況提供參考。

1 資料來源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于2022年11月,采用分層隨機整群抽樣方法,以年級分層,在廣東省廣州市某醫學院校本科生范圍內用隨機數字表法抽取1個年級,將抽取年級的所有本科生作為研究對象,專業涵蓋臨床醫學、護理、助產、兒科、麻醉、影像、基礎醫學等專業類型。納入標準:在讀本科生;理解問卷內容,能獨立或在調查員協助下完成問卷填寫;同意參與此次調查。排除標準:不愿配合問卷填寫者;休學者。

共發放并回收調查問卷2415份,剔除作答時間<90 s、存在明顯不合邏輯作答、問卷填寫未完整的問卷,獲得有效問卷2388份,有效率96.48%。本研究已獲得南方醫科大學生物醫學倫理委員會倫理審批(批準號:南醫倫審[2023]第65號)。

1.2 研究工具

1.2.1 一般情況調查問卷。一般情況調查部分包括性別、政治面貌、父母婚姻狀況、家中排行、專業滿意度、就業前景樂觀度、父母文化程度、家庭人均月收入情況、是否患過重大疾病、體育鍛煉習慣、高考時文理科類型及父母就業情況等。

1.2.2 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采用Zung編制的SDS量表調查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8]。量表共有20條目,采用四級評分,粗分范圍是20-80分。標準分為粗分×1.25后取整數,判定標準:標準分50分以下為無抑郁癥狀,50-60分為輕度抑郁癥狀,60-70分為中度抑郁癥狀,70分及以上為重度抑郁癥狀。分數越高,抑郁程度越重。該量表Cronbach's alpha為0.81,KMO值為0.88,信效度良好。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9.0進行調查數據的統計學分析。定量資料采用x±s表示;定性資料采用n(% )進行描述,并采用χ2檢驗。對χ2檢驗有意義的變量,采用多重線性回歸和中介效應進行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 結果

2.1 調查對象基本情況

納入的2388名醫學院校本科生SDS平均分為(38.98±7.32)分,包括男性929人(36.89%),女性1459人(63.11%);獨生子女759人(31.78 %),非獨生子女1629人(68.22 %);農村戶口1446人(60.55%),城市戶口942人(39.45%);平均年齡為(19.02±0.81)歲。見表1。

表1 調查對象基本情況(n=2388)

2.2 不同人口學特征醫學院校本科生的抑郁癥狀情況

根據不同社會人口學特征,對醫學院校本科生的抑郁癥狀進行了卡方檢驗分析。結果顯示,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程度在專業、政治面貌、父母文化程度、父母婚姻狀況、家中排行、家庭月收入、是否獨生子女和高考時文理科生類型等方面的差異沒有統計學意義(P>0.05) ;不同專業滿意度、性別、戶口類型、就業前景樂觀度、家庭經濟情況、患病情況、父母務工情況、體育鍛煉的強度與頻率的本科生抑郁癥狀的程度不同,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不同人口學特征醫學院校本科生的抑郁癥狀 n(%)

2.3 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

采用多重線性回歸模型對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以SDS得分為因變量,結合卡方檢驗結果和專業知識考慮,將體育鍛煉強度、體育鍛煉頻率、專業滿意度、就業前景樂觀度、家庭經濟自我評價、家庭人均月收入、家中排行、戶口類型、父母外出務工情況、父親文化程度、是否曾患過重大疾病、是否獨生子女、性別等因素設為自變量,擬合回歸方程模型。回歸模型具有統計學意義,F(14)= 23.10 (P<0.001),容忍度均大于0.1,數據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且模型殘差近似正態分布,回歸分析殘差項不存在自相關(Durbin-Watson檢驗值為1.51)。結果顯示,性別、專業滿意度、就業前景樂觀度、家庭人均收入、家庭經濟自我評價、是否患過重大疾病、體育鍛煉強度、體育鍛煉頻率和父親文化程度等自變量對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的影響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的影響因素

2.4 體育鍛煉習慣在家庭經濟情況與抑郁癥狀之間的中介作用

2.4.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針對測量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采用Harman單因素因子分析進行檢驗。結果顯示,未經旋轉的第一個因子的方差解釋率為19.34%,未占總變異解釋量的40%,說明本研究的數據不存在明顯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2.4.2 體育鍛煉習慣在家庭經濟情況、抑郁癥狀之間的中介效應。以家庭經濟情況為自變量,體育鍛煉習慣為中介潛變量,抑郁癥狀為因變量,構建結構方程模型。經檢驗,該模型擬合良好:χ2/df=2.08,GFI=0.99,CFI=0.99,NFI=0.99,NNFI=0.99,TLI=0.99,IFI=0.99, RMSEA=0.02。利用Bootstrap檢驗法對體育鍛煉習慣在家庭經濟情況與抑郁癥狀之間的中介效應進行假設檢驗。Bootstrap隨機抽樣5000次,結果顯示Bootstrap 95%CI上下限分別為-0.02和-0.01,不包括0,進一步說明體育鍛煉習慣在醫學院校本科生家庭經濟情況與抑郁癥狀之間的部分中介效應具有統計學意義。見圖1。

圖1 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模型

3 討論

3.1 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有待改善

結果表明,抑郁癥狀在醫學院校本科生群體中較為普遍,這一結果與宋艷等學者的觀點相似,表明醫學院校本科生不良心理健康是一個重要的社會問題[9]。醫學院校本科生群體有其獨特性,在學習理論知識的基礎上,還需要進行臨床技能實踐,且面臨處理醫患關系等復雜人際關系、就業門檻高及就業競爭激烈等難題。當挑戰大于自身解決問題的能力時,醫學院校本科生容易產生抑郁、焦慮等心理健康問題,嚴重時會產生自殺意念與行為[10]。近年來,國家衛生健康委辦公廳、教育部等部門相繼印發了《探索抑郁癥防治特色服務工作方案》《關于加強學生心理健康管理工作的通知》《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項行動計劃(2023-2025年)》等系列政策文件;廣州市人民政府辦公廳在《廣州市人民政府關于實施健康廣州行動的意見》中將心理健康促進行動作為主要任務之一,并制訂相關行動方案。

另外,本研究計算的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得分高于王培培等人的研究結果,但抑郁癥狀檢出率低于李麗萍等學者的調查結果,這可能與測量群體、測量工具、測量方法和地域的不同有關[11-12]。其中,女性較男性易罹患抑郁癥狀,這與Kessler和Luo等學者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可能與情緒不穩定性及處理方式的不同有關[13-14]。一方面,女性的情緒不穩定性從青少年時期開始顯著高于男性,且容易將負面生活事件歸因于自我[15]。另一方面,當情緒低落時,男性喜歡通過運動的方式發泄不良情緒或轉移注意力,而部分女性的體育活動強度較低,反復思考專注于負面事件,重復體驗不良情緒,進一步加劇抑郁癥狀[16]。醫學院校本科生的心理健康問題不僅影響其生活質量,還不利于未來醫學崗位工作的高質量完成,從而對患者治療和護理產生不良的影響[17]。

3.2 專業滿意度與就業前景樂觀度與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密切相關

結果表明,專業滿意度對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的影響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與劉洋洋等人的研究結果一致[18]。這種關聯性可能是由于部分本科生不滿意就讀專業,陷入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從而產生巨大的落差感,引起了抑郁癥狀。這些不良情緒不利于醫學院校本科生工作滿意度與崗位勝任力的提升,影響了其對未來就業崗位的職業認同感與服務水平,因此,醫學院校應加強本科生對就讀專業的了解,著力培養本科生的職業認同感,盡可能降低本科生抑郁癥狀發生的風險[19]。 本研究還發現醫學院校本科生的就業前景樂觀度與抑郁癥狀密切相關(P<0.05),與趙梅等人的調查結果一致[20]。

從壓力理論視角來看,這些就業壓力會促使醫學院校本科生產生緊張、焦慮、敏感、擔憂等不良反應,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抑郁癥狀的風險。廣州作為經濟發達城市,是華南地區醫學院校本科生選擇就業的主要城市之一,更能夠吸引醫學院校本科生流入。然而,隨著醫學類精英人才的逐漸增多、就業競爭逐漸激烈,形成虹吸效應,擠壓了本科生的就業空間,導致醫學院校本科生在就業市場處于相對劣勢[21]。建議高校做好本科生畢業、就業與升學路徑等方面的指導工作,提升醫學院校本科生職業技能水平,并積極開展就業育人主題教育活動,引導本科生樹立正確的職業觀與就業觀;政府部門加強組織領導,積極拓寬醫學院校本科生就業渠道,強化監督,確保就業相關任務與政策服務的落實。

3.3 家庭條件一般、父親文化程度較低的醫學院校本科生是抑郁癥狀的高發人群

結果表明,家庭經濟條件較差的醫學院校本科生更容易產生抑郁癥狀(P<0.05),與既往研究結論一致[22]。這種關聯性可能是由于家庭提供的資源有限,部分本科生比同齡人更容易感受到被歧視或不公平,從而出現自卑、懦弱等不良情緒[23]。本研究還發現父親文化程度較低的本科生抑郁癥狀檢出率高,這可能與其家庭教養方式有關。根據社會認知理論,父親的認知受其階層環境影響,文化程度較低的父輩更易采取簡單粗暴的教育方式,致使部分醫學院校本科生養成膽小、不善表達的性格,不能及時宣泄不良情緒[24]。從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的角度分析,經濟條件較差的家庭無法滿足醫學院校本科生物質需求,簡單粗暴教養方式則是忽視了醫學院校本科生精神需要,物質與精神雙重缺失加劇了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焦慮等不良情緒[25]。

3.4 良好體育鍛煉習慣與身體健康狀況對醫學院校本科生心理健康狀況有一定影響

堅持體育鍛煉的本科生可以通過運動有效促進神經遞質的分泌,也可以從運動外延的社交網絡中獲得更多的社會支持與自信等積極情緒[26]。結果表明,良好的體育鍛煉習慣能改善醫學院校本科生心理健康狀況。薛培育等人研究發現,注重體育鍛煉的本科生發生抑郁癥狀的風險較低,與本研究中體育鍛煉強度與頻率對醫學院校本科生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相似(P<0.05)[27]。不同的是,適量的體育鍛煉既能增強本科生體質,又能起到緩解抑郁和焦慮等心理情緒的效果,而過量的體育鍛煉對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并不顯著[28]。可能與高強度體育鍛煉需要良好的體能與技能有關系,若在團隊合作中出現自我原因導致失敗的情況,容易自尊心受挫并形成壓力,從而削弱體育鍛煉強度對醫學院校本科生心理健康狀況的維護作用[29]。因此,高校應科學安排體育課程與體育活動,既要鼓勵本科生積極參與體育鍛煉,也要注意本科生體育鍛煉強度與頻率的合理安排。此外,本研究發現曾患有重大疾病是抑郁癥狀產生的危險因素,與李婷婷研究中本科生身體健康與抑郁癥狀具有關聯性的結果相似[30]。社會網絡理論視角認為,社會交往具有一定的增益效應。曾患有重大疾病本科生的日常及社會活動受到身體健康狀態影響,社會交往活動減少,長期負面情緒的積累促成抑郁癥狀的出現[31]。

3.5 體育鍛煉習慣在家庭經濟情況與醫學院校本科生抑郁癥狀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結果表明,體育鍛煉習慣在醫學院校本科生家庭經濟情況與抑郁癥狀之間起中介作用。一方面,本研究發現家庭經濟情況能夠預測體育鍛煉習慣,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一致[32]。家庭的經濟情況越好,其體育鍛煉的支付能力越高,能得到的體育鍛煉資源越豐富,這為養成良好體育鍛煉習慣提供了一定的保障。另一方面,良好的家庭經濟情況可為體育鍛煉資源的獲取提供一定的經濟支持,進而通過促進體育鍛煉習慣的養成降低醫學院校本科生的抑郁癥狀的風險[33]。改善醫學院校本科生整體心理健康狀況,促進建設健康中國,必須精準定位焦點人群,而提高家庭經濟情況和培養良好體育鍛煉習慣則是重要發力點。因此,必須要充分重視家庭經濟情況與體育鍛煉習慣在改善醫學院校本科生心理健康狀況中的重要作用,在關注本科生家庭經濟情況的同時,更重要的是良好體育鍛煉習慣的培養,要關注家庭經濟條件較差本科生的經濟壓力,為其提供更好的體育鍛煉資源,從而增強良好家庭經濟情況與體育鍛煉習慣對醫學院校本科生心理健康狀況的維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