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貨幣供應的沖擊效應及治理應對
——以新冠肺炎為例

趙曼曼

（中國人民銀行吉林省分行，吉林長春 130052）

一、引言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是指突然發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社會公眾健康嚴重損害的重大傳染病疫情、群體性不明原因疾病、重大食物和職業中毒以及其他嚴重影響公眾健康的事件①2011年1月8日修正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條例》。21世紀以來，世界各地不時爆發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如2003年“非典型肺炎”疫情、2014年埃博拉病毒以及2019年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等。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會在短期內打亂正常生產秩序，給企業、消費者等市場主體的活動，從長期看會對宏觀經濟增長造成負面影響，沖擊全球產業發展。

自2019年12月爆發以來，新冠肺炎疫情已經蔓延至全球207個國家，截止2022年12月22日，全球累計確診病例已逾6.4億，累計死亡病例超過664萬，新冠肺炎已成為世界上傳播最廣、感染最快、防控最難、風險最強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給全球經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世界主要經濟體發展速度驟降，甚至出現負增長，如2020年美國GDP年平均增速-13.7%，英國GDP年平均增速-9.4%，中國GDP年平均增速2.2%，全球經濟增速放緩。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各行各業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沖擊，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2020年全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下降3.9%，增速比上年同期回落11.9%，住宿、餐飲、美容美發、大型百貨、商超等客流量均呈現大幅下降。實際上，以新冠肺炎疫情為代表的此類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持續發酵使其壓力范圍突破公共衛生事件本身，并蔓延至經濟金融領域，出現明顯的風險溢出效應，伴有高度的不確定性，使得金融體系的脆弱性增強，系統性風險發生的概率提高。

金融是經濟發展的血脈，而貨幣作為金融媒介更是首當其沖，2021年全國現金凈投放6510億元，同比下降8.64%，2022年11月疫情形勢好轉，政府管控放開后現金凈投放迅速反彈，全年凈投放隨即迎來歷史新高，達1.37萬億。凈投放其是否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影響程度有多大？有何應對措施？本文以上述問題為導向，力求科學評估以新冠肺炎疫情為代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金融市場中貨幣供應的沖擊影響，明確其影響力度，這也是關系到中國經濟整體發展的一個重大問題。在此背景下，考察突發公共事件對我國金融市場的沖擊，合理制定貨幣供應方案，對于維護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大局，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與現實意義。

在借鑒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本文采用VAR模型，立足吉林省地方實際，通過理論分析與實證研究相結合的方法，考察新冠肺炎疫情對貨幣供應的影響及其傳導路徑。研究發現：經濟發展水平及疫情嚴重程度會影響貨幣供應；貨幣供應量的變動，主要受到貨幣供應存量影響，此外還會受到新冠肺炎疫情這一外部沖擊的影響，且這一外部因素的沖擊程度較低；隨著新冠確診人數的增加，短期內會引起貨幣供應量快速上升，隨后會急劇下降，遠期趨于平穩。

二、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本文主要研究以新冠肺炎為代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貨幣供應的影響。新冠肺炎作為傳染性疾病，傳播范圍及感染人數實時變動，本文以月度數據為研究單位，以每月確診病例人數代表新冠肺炎疫情嚴重程度。因此，根據貨幣需求函數，基于研究需要及數據可得性，選取2015年1月至2023年3月數據作為統計樣本，共99個觀察值。主要變量有吉林省現金凈投放金額（net），吉林省GDP（gdp），吉林省價格指數（p），利率（r）以及疫情確診病例數量（covid）。

表1 描述性統計

（二）季節性調整

由于本文主要使用的是月度數據，為提高統計結果的穩健性，為了防止數據的季節性波動影響統計效果，需要對關鍵變量吉林省貨幣供應量（net）進行“季節調整”。調整后的數據效果如圖1所示。可以發現，經過調整后的序列更為平滑，季節性波動變小。

圖1 吉林省貨幣供應量（net）季節平滑效果圖

圖2 單位根檢驗結果

（三）平穩性檢驗

在計量經濟分析之前，需要檢驗時間序列數據的平穩性。本文采用ADF檢驗方法，對所有指標進行平穩性檢驗，得到如下檢驗結果：

表2 ADF檢驗結果

平穩性檢驗結果表明，貨幣供應量、GDP、CPI、疫情人數四個變量均在1%水平上平穩，CPI、利率在10%水平上平穩，因此可以建立VAR模型。

（四）建立var模型

1.滯后階數確定

檢驗該系統所對應的VAR模型的滯后階數，根據AIC標準，選擇滯后一階（打*號者）。

表3 VAR模型滯后階數

2.模型性質檢驗

系數顯著性檢驗。在建立VAR模型后，我們需要檢驗模型中各階數的聯合顯著性，檢驗結果如下：

表4 WALD檢驗結果

檢驗結果顯示，各方程系數高度顯著，說明解釋變量可以很好的解釋因變量

3.系統穩定性檢驗

建立VAR模型后必須進行單位根檢驗。結果如下圖，顯示所有特征根均在單位圓之內，故此VAR系統是穩定的。

4.模型擾動項檢驗

殘差項的非正態性暗示模型可能偏離了真實數據生成過程，并且使得對變量的未來值預測區間變得不可信。為了更好的檢驗模型的穩健性，我們對殘差是否服從正態分布進行檢驗，檢驗結果如下：

表5 殘差檢驗結果

上表顯示雅克-貝拉檢驗、偏度檢驗和峰度檢驗都接受原假設，即殘差服從正態分布，說明VAR模型變量對未來值的預測區間相對可靠，預測精度較高。

（五）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為了考察關鍵變量的沖擊會對其他變量產生的動態影響，我們考察變量之間的格蘭杰因果關系。由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可知，GDP、疫情確診病例是貨幣供應量的格蘭杰因，說明經濟發展水平及疫情嚴重程度會影響貨幣供應。結合VAR模型系數來看，GDP與貨幣供應規模同向變動，而疫情嚴重程度與貨幣供應規模反向變動，這與預期一致。

（六）脈沖響應

接下來重點匯報關鍵變量之間的脈沖響應。如圖3所示，當沖擊變量為新冠確診人數，響應變量為貨幣供應量時，發現隨著新冠確診人數的增加，短期內會引起貨幣供應量快速上升，隨后會急劇下降，遠期趨于平穩。說明新冠肺炎疫情的發生對社會公眾帶來了一定的恐慌，基于避險心理，消費者普遍會囤積一些現金在家中，以備不時之需，因此短期內貨幣供應量會上升；隨著疫情形勢的進一步發展，疫情防控要求進一步系統化、常態化，社會公眾的交易需求減少，貨幣需求量降低。

圖3 疫情人數對凈投放的正交脈沖響應圖

如圖4所示，當沖擊變量為新冠確診人數，響應變量為GDP時，發現隨著新冠確診人數的增加，短期內會引起GDP水平下降，降低經濟增速，但隨著疫情形勢逐漸穩定，加之政府出臺一系列刺激政策，經濟發展速度緩慢提升，漸趨平穩。

圖4 疫情人數對GDP的正交脈沖響應圖

（七）方差分解

本文對貨幣供應量這一核心變量進行向前一個月度的預測，發現其預測方差完全來自其本身，向前8個統計區間的預測，發現仍有96.79%的預測方差來源于其本身，有2.33%來源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其他變量的預測方差均不足1%，詳見表7。說明貨幣供應量的變動，除了受其存量影響之外，主要受到新冠肺炎疫情這一外部沖擊的影響，且這一外部因素的沖擊程度較低。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新冠肺炎這一外部沖擊的影響較小，但是8期方差分解表顯示，這一沖擊影響較長遠，可以認為新冠肺炎對貨幣供應的副作用短期內不會消失，需要作長遠準備。

表7 貨幣供應量方差分解表

三、結論及建議

（一）主要結論

1.疫情確診病例數量、GDP是貨幣供應量的格蘭杰因，說明疫情嚴重程度及經濟發展水平會影響貨幣供應規模。結合VAR模型系數來看，GDP與貨幣供應規模同向變動，而疫情嚴重程度與貨幣供應規模反向變動，這與預期一致。

2.隨著新冠確診人數的增加，短期內會引起貨幣供應量快速上升，隨后會急劇下降，遠期趨于平穩。說明新冠肺炎疫情的發生對社會公眾帶來了一定的恐慌，基于避險心理，消費者普遍會囤積一些現金在家中，以備不時之需，因此短期內貨幣供應量會上升；隨著疫情形勢的進一步發展，疫情防控要求進一步系統化、常態化，社會公眾的交易需求減少，貨幣需求量降低。

3.貨幣供應量的變動，除了受到貨幣供應存量影響之外，還會受到新冠肺炎疫情這一外部沖擊的影響，且這一外部因素的沖擊程度較低，但這一影響較長遠，可以認為新冠肺炎對貨幣供應的副作用短期內不會消失，需要作長遠準備。

（二）政策建議

1.推動企業轉型升級，鼓勵和引導非接觸式經濟發展，支持和推廣非現金支付。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爆發，既沖擊傳統產業的發展模式，也不斷催生新業態的萌芽發展，要在危局中把握機遇。一是通過疫情重塑產業鏈，優化升級產業結構。疫情期間，由于擔心病毒的傳染性，公眾外出和接觸活動減少到最低限度，這為非接觸經濟的發展提供了無限空間。二是發揮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的重要作用。疫情的爆發限制了現金交易和流通運行，為了適應非接觸經濟的發展的需要，要鼓勵和支持發展移動支付等非現金支付方式，保障消費者在限行情況下的交易需求，“抗擊疫情”和“保障生產”雙管齊下，促進疫情防控期間社會經濟有序發展。

2.加強逆周期調節，強化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經濟運行趨勢判斷，分區、分級制定差異化貨幣投放計劃，推動經濟社會穩定發展。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經濟的沖擊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應急政策的對沖力度。要充分靈活運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工具，最大程度對沖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經濟社會帶來的沖擊，弱化其負面影響。

3.未雨綢繆，常態化防控，完善貨幣監測體系，建立應急管理機制，提高貨幣發行和現金服務保障能力。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對經濟發展的沖擊作用短時間不會消失，要做好持久應對的準備。基層央行要加強與地方政府和有關部門的溝通協調，準確把握地方經濟發展的政策導向和突發事件的處理措施和影響，按要求做好貨幣供應調度及現金投放工作；加強現金流動統計監測，及時掌握區域經濟金融發展形勢，重點監測影響現金流動的“黑天鵝”事件和指標，及時洞察現金流向和動態變化，及時啟動應急管理機制，把握有效時差，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有效保障區域社會經濟發展的貨幣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