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松青
“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是孔子門生在《論語子罕篇》中總結的老師已經摒棄杜絕,并在日常教導中要求破除的四種錯誤思維模式,用現代的語言來說,就是反對主觀、絕對、僵化、惟我,提醒人們不要在追求主客觀統一的路上走向偏頗。
毋同勿,否定詞。意是私意,臆測,往往是憑空的,先入為主的。鍵盤俠們最擅長的就是見到風就是雨,憑借不足的信息敢去腦補編劇,弄得網絡空間無效口水四起,實則已離題萬里。孔子說毋意就是要我們放下主觀臆想,實事求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回歸到空、白紙的狀態,像水一樣柔軟,接受未來的可能性。
有人會問,那為何還有天氣預報,又說凡事預則立呢?前者是建立在海量數據的前提下計算出來的趨勢,不是無根據的猜測,因此可作為參考。后者指盡量周全地根據不同條件,給出不同的應對方案,重點是強調計劃性。當預或不預皆有條件,預已然不是私意、臆測了。
必是期必,必定鐵定必然必須,非如此不可。“全稱命題”聽上去最權威、最有力,但期望越高可能失望越大,因為只要有一例不符,全稱命題就倒了。所以,彩禮沒有必定多少個8,來不來,怎么來,可以商量著來;分手也沒有個模式非要當面宣布,糾纏失尊,不如找心理咨詢師做一個“完結”處理;孩子考試更沒有必須100分的道理,哪怕心里在飚戲:我考120他怎么能不行,或是我吃了沒文化的虧他得比我強。
當出現了理所應當的想法時,我們自問:別人的事我怎么敢期必,我是天嗎,能干涉別人的因果?自己的事沒有付出憑什么期必,我是想不勞而獲餡餅砸頭?并非不能期盼美好,重點是不能兩手空空地期盼。
假如說意導致了必,那么進一步強化,就導致了固。思維的絕對化帶來行動的僵化,固執。即使時空不同,對象有別,條件變化了,依然按陳見或經驗去應對,無法接納別人的意見,缺乏創造力,也無法適應新的挑戰。歷史上刻舟求劍抱殘守缺的故事太多了,甚至有人質疑孔子自己打臉,明明剛剛在蒲邑承諾不去衛國才被放行,怎么轉臉就要奔衛國向國君報信太子欲反呢?誠信的前提是對錯,威逼之下的承諾本就不符合義,何須固守?明知錯誤還固守堅持,豈不可怕?孔子絕固,所以能兼顧正當性和靈活性。
毋我,是不要自我中心惟我獨尊。世界那么大,你不去看看?人是社會化的動物,不要換位他人視角看看?人能多大程度解放自我束縛,在于多大程度和范圍去了解外部世界,擺脫一己的狹隘,體味人情冷暖,走向星辰大海。
如何能終結朱熹眼中“起于意,遂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這個惡性閉環呢?惟有日三省乎己。在一年之始,一季之初,一日之晨,最適合洗心了,就從毋意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