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基本內涵、特征及形態探究

摘 要：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聚焦黨和政府中心任務，通過協商民主最大限度凝心聚力形成相對一致意見的有機互動過程，是實現人民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的“一中心三主要”職能體系的中心環節，是統一戰線強大法寶作用的集成體現。人民政協75年的發展實踐表明，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履職工作一以貫之的中心環節。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協商性共識，是一種“求大同”的相對一致的共識。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形成的格局形態為“同心圓”形態，呈現的效果形態為“最大公約數”形態。

關鍵詞：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理論邏輯；民意

doi：10.3969/j.issn.1009-0339.2024.05.004

［中圖分類號］D627"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339（2024）05-0029-05

人民政協為協商成立新中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探索中國式現代化作出了重大貢獻。人民政協75年的發展實踐表明，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履行職能一以貫之的中心環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人民政協工作，將人民政協工作納入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戰略部署，并多次強調要做好“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工作”，不斷推動人民政協理論與實踐創新發展。2024年9月20日，習近平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7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站在人類政治制度發展的高度充分肯定了人民政協的獨特政治價值和顯著政治優勢，并將“堅持把加強思想政治引領、廣泛凝聚共識作為中心環節”納入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人民政協工作的重要思想的主要內容，成為新時代新征程做好人民政協工作的根本遵循[1]。可見，在“兩個大局”時代背景下，人民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其凝聚共識的作用在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中愈顯重要。因此，深化對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理論研究，有利于更好地為助推人民政協有效凝聚共識提供理論借鑒。

一、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基本內涵

所謂“共識”，就是共同的認識[2]，即在特定的時代和框架體系下，各領域各方面的人們，對相同的事物形成的互相都認同的看法。世界是多樣的，事物是矛盾發展的。共識與分歧就是認知事物客觀存在的思維矛盾體。在當今多元化的世界中，在不同的運行框架內，特定的人們存在著基于自身利益出發的所謂正確認知，不同的人群依據這些分散的正確認知，往往容易產生矛盾和沖突。多元的認知引發多元的行動方案，進而產生推動歷史發展的合力。從這個意義上講，凝聚共識越充分，人們行動的方向就愈一致，產生的社會力量就越強大。

人民政協是奠基協商成立新中國、建設新中國的統一戰線組織。人民政協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堅持大團結大聯合主題，最大限度實現民意聚合和凝結，這是人民政協發展的重要理論邏輯。1949年9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召開，標志著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確立，也體現了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工作的天然狀態。因此，目前學界自覺地、專門針對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內涵進行的研究，主要圍繞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什么”的問題來展開的。這實際上是專家學者就“凝聚共識是不是人民政協職能”展開的討論。學者們通過對人民政協性質定位、歷史發展、統戰特點等多面向進行分析，基本上認同了“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的職能”的觀點。但應注意到，專家學者在“凝聚共識”的具體表述上還存在差異。比如，有學者認為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的重要職能，但其是否能作為人民政協的第四項職能有待斟酌；有學者提出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的基礎性職能；有學者指出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的綜合職能；有學者直接將凝聚共識作為第四項職能與人民政協其他三項職能并列表述。此外，學界還分析了凝聚共識的內涵和必要性，如有學者探討了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內涵，指出人民政協廣泛凝聚的共識是具有統一戰線特色、圍繞圓心和主軸所形成的從政治認同、國家認同再到文化認同，從執政黨引領力、中華民族凝聚力再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逐步擴大的公約數。有學者指出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的需要、是新時代統一戰線求同存異與聚同化異的需要、是新時代發展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需要。還有學者指出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與生俱來的職責，是人民政協性質定位的內在要求。

在實踐領域，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工作立足中國式現代化實踐，與時俱進回答了如何在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中凝聚多元民意的重大課題，開展了富有成效的探索。特別是進入新時代，人民政協工作在推動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的作用發揮更加突出，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即是人民政協將廣泛凝聚共識作為履職工作的中心環節。2018年12月，習近平在全國政協新年茶話會上首次提出“要把加強思想政治引領、廣泛凝聚共識作為履職工作的中心環節”[3]。2019年9月，中央政協工作會議對凝聚共識進行專門論述，并明確“把加強思想政治引領、廣泛凝聚共識作為中心環節，堅持團結和民主兩大主題，提高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水平，更好凝聚共識”寫入新時代加強和改進人民政協工作的總體要求[4]267。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要求健全“建言資政和凝聚共識雙向發力的程序機制”[5]。2019年2月，在《全國政協協商議政質量評價工作辦法（試行）》中將“形成共識”作為評價指標內容。2020年9月，全國政協圍繞凝聚共識工作進行了積極的實踐探索，總結制定了《關于加強和促進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工作的意見》，提出了以“三個面向”為主要內容的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工作的指導思想①，為進一步做好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工作提供了指引。2021年3月發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指出，要“加強人民政協專門協商機構建設，發揮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獨特優勢，提高建言資政和凝聚共識水平”[6]。2022年10月，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堅持發揚民主和增進團結相互貫通、建言資政和凝聚共識雙向發力”[7]。2024年7月，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從制度機制系統集成的高度強調，要“發揮人民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作用，健全深度協商互動、意見充分表達、廣泛凝聚共識的機制”[8]。可以說，新時代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實踐，是實現“黨—國家—社會”力量有效整合的重要體現，在推進以中國式現代化推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上發揮著重要作用。

基于此，筆者認為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聚焦黨和政府中心任務，通過協商民主最大限度凝心聚力，形成相對一致意見的有機互動過程，是實現人民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的“一中心三主要”職能體系的中心環節，是新時代統一戰線強大法寶作用的集成體現。

二、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主要特征

（一）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協商性共識

人民政協協商民主是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重要形式。政協協商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要凝聚基本共識。比如，政協各參加單位、各黨派團體、各族各界人士就黨和國家大政方針政策開展協商的過程，體現了凝聚共識；黨委、政府、人大積極采納政協協商成果并反饋采納落實情況，體現了凝聚共識；政協委員就黨和政府重點工作和重大工程開展民主監督，提出批評和改進建議，體現了凝聚共識；人民政協通過廣泛調查研究，廣泛聯系群眾等方式開展政協基層協商，解難題、解民憂，體現了凝聚共識。協商已經成為人民政協開展工作的基本原則，成為人民政協協調處理統一戰線內部關系、團結海內外中華兒女的行為方式。因此，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本質上是一種協商性共識，其采取的形式一般是和風細雨的、潤物無聲的，比如“神仙會”的方式、讀書活動等。

（二）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一種“求大同”的相對一致的共識

人民政協凝聚共識，首先是承認差異的，是要堅持正確處理一致性與多樣性的關系的。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實際是一種差別共識，也是一種有限共識。從內容來看，體現為政治共識、價值共識、決策共識、行動共識、情感共識的差別；從地區來看，體現為不同地區共識內容的差異，比如我國東西部地區因經濟社會發展程度不一樣，關心的重點是不一樣的，議題自然也不一樣；從形式來看，凝聚共識的形式是多樣態的，可以是間接聽取、收集信息，可以是直接參與實踐，可以是會客廳、議事廳，可以是工作室，也可以是委員聯絡站等。

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屬于有限共識。近年來，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質效進一步提升。從凝聚共識的程度來講，一般存在兩種狀態：一種是積極的共識狀態，也就是共識度特別高，參加者有高度的共鳴；一種是消極的共識狀態，即雖然有一定共識度，但是很大一部分意見為不支持、不反對，或存在保留意見，形成共識的漠然情緒狀態。但是，不管是以上哪一種狀態，這個過程都使得人們養成了在解決問題的時候，要注重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互動、討論、爭辯和妥協，適應這種“商量著辦事情”的方式，容忍不同意見存在，做到克己、理性。為此，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人民政協要堅持守正創新，既要尊重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客觀規律，也要敢于面對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用歷史的觀念和辯證的思維去看待和理解問題，這個過程客觀上就是凝聚共識的過程。由于不同的人對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遇到的問題認知不同，形成絕對一致共識的情況就比較少。可以說，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一種提倡“求大同存小異”的有限共識，應該將其作為一種考量凝聚共識的程度的理性狀態，正確分析和對待不同的意見建議，并將其中的合理性轉化為推動做好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工作的積極力量。

（三）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一中心三主要”職能體系的中心環節

人民政協成立75年來的一個重要實踐創新，就是在探索和實現中國式現代化中逐步形成了人民政協圍繞中心、服務大局的職能體系，即“一中心三主要”職能體系。“一中心”就是將凝聚共識作為人民政協履職工作的中心環節，“三主要”就是指人民政協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三個主要職能。新中國成立以后，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人民政協的職能內容有不同，逐步形成了人民政協的三個主要職能。當前，以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視野回望人民政協的發展歷史，可以清晰地看到，人民政協在以往每個歷史時期履行職能之時，都有一個重要的使命，即實現民意的聚合和凝結，增進各方面的共同思想政治基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習近平明確強調，人民政協要“把加強思想引領，廣泛凝聚共識作為中心環節”[4]267，進而逐步構建起人民政協“一中心三主要”的職能體系。在這個職能體系中，凝聚共識為人民政協履行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三個主要職能提供目標指向；三個主要職能為凝聚共識提供路徑和形式。人民政協“一中心三主要”的職能體系相輔相成，是黨的領導、統一戰線和協商民主有機結合的生動體現。從現實看來，隨著人民政協“有事來協商”等協商品牌在全國各地開展并切實發揮積極作用，人民政協“一中心三主要”的職能體系既接“地氣”，又接“天線”。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已經成為一種自覺的實踐，人民政協凝聚共識與人民政協三項主要職能的關系在實踐中進一步得到檢驗。因此，凝聚共識是人民政協“一中心三主要”職能體系的中心環節，是對人民政協履職實踐經驗的重要總結。

（四）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是新時代統一戰線強大法寶作用的集成體現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經濟社會結構的變化時刻改變著統一戰線內部構成，統一戰線廣大成員的具體利益多樣化特征更加明顯。特別是在新發展理念引領下，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涌現出一大批思想觀念、價值取向等更加多元的新群體新階層。人民政協委員來自各行各業有影響力的人士，智力密集、包羅萬象。習近平指出：“政協委員社會知名度大、關注度高，一言一行都具有影響力和示范性。”[9]72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人民政協凝聚的所有共識，都會聚合成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強大力量。這種聚合，體現在經濟社會發展的各領域各層級各方面。具體來說，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在宏觀層次的表現是“政協共識+社會主義制度+中國現代化實踐”的治理效能的彰顯；在中觀層次的表現是黨的領導、統一戰線、協商民主的有機結合；在微觀層次的表現是“民意有效表達+民眾廣泛參與+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積極效應。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將“宏觀+中觀+微觀”等三個層面相互融通，進而實現全社會同心向黨、追求美好生活的“集體行動”。

三、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形態

人民政協在中國的政治制度框架中，是專門的協商機構，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大統戰工作格局下，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覆蓋面廣，主要包括對政協委員、社會和海內外的“三個圈層”，形成了以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為圓心的“同心圓”形態、以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底線的“最大公約數”形態。這是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分別在格局層面、效果層面形態的具象表現。

（一）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格局形態為“同心圓”形態

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客體主要為黨和國家重要方針政策以及涉及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事務。人民政協凝聚共識作為專門協商機構的中心環節，能夠促成民意形成向心凝聚的格局，最終形成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同心圓”形態。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同心圓”形態的圓心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只要我們把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這個圓心固守住，黨的領導越堅強，人民政協工作影響力越大，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同心圓”就越大。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包括各民主黨派、各團體、各民族、各階層、各界人士在內的全體中國人民的共同選擇，是成立人民政協時的初心所在，是人民政協事業發展進步的根本保證[4]264-265。人民政協要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發展愛國統一戰線，有效匯聚中國人民和海內外中華兒女的智慧力量，形成真正的、廣泛的、緊密的大團結[10]。人民政協凝聚共識通過面向政協委員加強思想政治引領、面向社會傳播共識、面向海內外講好中國故事，形成了以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為圓心的三個“同心圈層”[11]。為此，要善于把凝聚共識融入人民政協各項工作當中，引導政協委員體悟踐行“國之大者”，立足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新征程，立足黨和政府中心工作，充分發揮協商的天然優勢，把海內外中華兒女團結起來。

（二）人民政協凝聚共識的效果形態為“最大公約數”形態

“最大公約數”形態，是人民政協凝聚共識效果的獨創形態，彰顯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和合”智慧。統一戰線是同與異的統一體。在現代化發展進程中，我們既面對著一些有利于大團結大聯合的客觀差異，也要直面一些不利于團結奮斗的異質現象。找到團結奮斗的“最大公約數”，關鍵在于努力做到從“求同存異”到“聚同化異”的思維升級，在不斷鞏固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共同思想政治的基礎上，在政協協商民主中充分尊重包容差異、加強思想引領、增進政治認同。但是，對危害中國共產黨領導、危害我國社會主義政權、危害國家制度和法治、損害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的問題，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不能讓其以多樣性的名義大行其道[9]561-562。比如，政協全國委員會從建立之初，就積極團結各民主黨派作了大量工作。當時民主黨派分別聯系和代表著民族資產階級和城市小資產階級及其知識分子，這些階級、階層的思想、要求，通過民主黨派反映到人民政協之后，經過廣泛協商，不同的思想認識，不同的意見和要求，有些趨于一致，有些經過采取或調整某些具體的政策或措施后得到解決，最終實現了凝聚共識、增強團結的目的[12]。此后，人民政協逐步探索了包括“雙周協商座談會”“神仙會”“加強委員聯絡工作”“雙周協商講座”，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委員視察，開展智力支邊，成立政協學習委員會以及開展人民外交活動等形式，不斷找到解決問題、辦好事情的最大公約數。特別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來，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推動政協協商與基層協商得到有效銜接，“政協委員下沉一線”，委員聯絡站、委員議事廳、議事亭等協商于民，并運用互聯網議政協商的方式，傾聽、吸納和整合民意，更好地讓政協委員立足崗位和工作特長，一線體悟民意的脈動，實現建言獻策和凝聚共識雙向發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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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本書編寫組.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學習輔導百問[M].北京：黨建讀物出版社、學習出版社，2024：34.

[9]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

[10]全國政協十三屆五次會議在京開幕[N]. 人民日報，2022-03-05（1）.

[11]全國政協辦公廳負責人就《關于加強和促進人民政協凝聚共識工作的意見》答記者問[N].人民政協報，2020-12-14（2）.

[12]《當代中國》叢書編輯委員會.當代中國的人民政協[M].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21：96.

責任編輯：張淑瑛

收稿日期：2024-09-25

基金項目：中央社院統一戰線高端智庫課題（ZK20220227）。

作者簡介：楊緒強，男，廣西社會主義學院科研部副主任（學報編輯部主任）、學報副主編，研究方向為統一戰線理論與實踐、人民政協理論、中國新型政黨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