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莉, 吳春苑, 匡 龍, 宋佳賢, 任 騁, 徐 芳
(蘇州大學附屬張家港醫院 心血管內科, 江蘇 張家港, 215600)
冠心病急性心肌梗死(AMI)的發病率呈增高趨勢[1]。研究[2]發現, AMI后行再灌注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CI), 開通了梗死相關動脈,大部分患者的心肌可得到有效再灌注,但仍有部分患者無法實現有效冠狀動脈微血管再灌注,這種心肌微循環的灌注持續惡化現象被稱為冠狀動脈微血管障礙(CMD)。在AMI患者中, CMD的發生一直被認為是不良事件的預測因子,左心室重構、心力衰竭和死亡的發生率較高[3]。急診PCI術后評估AMI患者的微血管灌注(MVO)至關重要。TIMI分級、冠狀動脈流量儲備(CFR)、血流儲備分數(FFR)、微循環阻力指數(IMR)、心肌超聲造影(MCE)和心臟磁共振(CMR)這些評估方法較復雜、耗時,需尋求更為簡單、便攜、可重復性高的方法以評估冠狀動脈微循環再灌注恢復情況。近年來,超聲心動圖的二維斑點追蹤技術(2D-STE)是新出現的可用于心血管疾病評估的技術,其分析得出的左室整體縱向應變(LVGLS)及應用壓力-應變環(PSL)生成左室心肌做功(LVMW)等系列數據,可以全面、定量評價左心室射血分數(LVEF)及左室壁運動以外的心肌功能。本研究探討LVGLS、全球急性冠狀動脈事件注冊(GRACE)評分等指標對AMI患者急診PCI后早期發生CMD的預測價值,以有助于臨床醫師早期識別CMD患者,并制訂更有針對性的臨床治療策略,改善患者預后[4]。
選取2020年6月—2022年8月張家港市第一人民醫院收治的急性胸痛冠心病AMI患者 90 例(失訪10例,圖像質量差篩除4例),最終納入76例,其中男64例,女12例,年齡35~82歲,平均(60.03±11.80)歲?;颊呔屑痹\經PCI再灌注治療,術后冠狀動脈血流均恢復TIMI 3級。患者在術后48 h行經胸超聲心動圖及MCE檢查。排除標準: ① 心肌病、心肌炎、心包炎、先天性心臟病、肺源性心臟病、心臟瓣膜病者; ② 心臟起搏器置入術者; ③ 既往有心肌梗死、心力衰竭史患者; ④ 心源性休克或臨床不穩定者; ⑤ 嚴重感染和惡性腫瘤者; ⑥ 近6個月內接受外科手術及有消化道大出血史患者; ⑦ 超聲心動圖圖像質量不佳者; ⑧ 對聲諾維聲學造影劑過敏或過敏體質者。本研究經張家港市第一人民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RL-201812-001), 檢查前均與研究對象簽署知情同意書。
1.2.1 一般資料: 收集AMI患者入院時的一般資料,包括年齡、性別、身高、體質量、體質量指數(BMI)以及既往病史、家族史、吸煙史等資料。入院后,檢測血脂、血糖、糖化血紅蛋白、腎功能、肌鈣蛋白T峰值、氨基末端腦鈉肽前體(NT-proBNP)等指標。根據介入手術結果,記錄罪犯血管情況、術中是否發生無復流、門-導絲通過時間(D-W時間),評估GRACE評分。
1.2.2 超聲心動圖圖像采集: 對所有入組患者進行全面的經胸超聲心動圖檢查,所有圖像都存儲在GE專用工作站EchoPAC上進行分析?;颊咴诿看螜z查時,血流動力學狀態和竇性心律均穩定。LVEF根據改良的雙平面Simpson法測量。常規超聲心動圖多普勒參數按標準化檢查測量。
1.2.3 左室MCE: 由2位經驗豐富的心內科心臟超聲醫師進行檢查,確保其對患者的具體梗死部位、手術策略和用藥情況均不知情。由2位醫師在患者入院24 h內完善常規超聲心動圖檢查,術后48 h進行左室聲學造影檢查。檢查方法參照《超聲增強劑在超聲心動圖中的臨床應用: 2018美國超聲心動圖指南更新》。檢查前12 h停用影響冠狀動脈微循環及心肌收縮力的藥物,行常規二維經胸超聲心動圖、心電監測,使用GE Vivid Q型超聲儀器檢查。聲學造影劑為注射用六氟化硫微泡( 商品名: 聲諾維), 先以生理鹽水5 mL稀釋,震蕩后形成微泡混懸液,經肘正中靜脈緩慢注射聲諾維2 mL并觀察心肌顯影,待左心室內充滿造影劑后,按“flash”鍵,使用高能量脈沖破壞心肌內的造影劑微泡,觀察心肌再灌注情況,記錄AMI患者造影微泡的充盈狀態,收集20個心動周期圖像,記錄此時心動周期圖像。觀察聲諾維造影劑應用過程中患者的血壓、心率、心律及心電圖變化。LVEF均采用二維雙平面改良Simpson法測量。運用半定量計算灌注缺損節段及其積分,聲學造影劑4 s內恢復充盈為1分, 4~10 s為2分, >10 s為3分,各節段計分總和除以總節段數,得出心肌灌注評分。1分為冠狀動脈微循環灌注正常,納入非CMD組。>1分患者納入CMD組。圖像分析參照美國心臟病協會(AHA)的左室17 節段法。見圖1。

A: 通過MCE技術分析左室長軸心尖四腔; B: 通過MCE技術分析左室長軸心尖兩腔;C: 通過MCE技術分析左室長軸心尖三腔。
1.2.4 LVGLS檢測: 通過EchoPAC軟件分別描述和記錄左室心尖四腔、三腔及兩腔切面圖像,連續分析3個心動周期,在二維分層應變(AFI)模式下手動選擇二尖瓣間隔、側壁瓣環、心尖為3個定位點,生成感興趣區,調整圖像包繞心肌內、中、外層,并輸入患者穩定血流動力學狀態下的肱動脈收縮壓及舒張壓。點擊“Q-analyse”鍵自動分析二維應變成像圖并計算出LVGLS數值,見圖2 。

A: 非CMD組,箭頭所指左室心肌微循環灌注正常; B: CMD 組,箭頭所指左室心肌微循環灌注缺損,提示CMD存在; C: 非CMD組, LVGLS根據圖A計算為-22.1%, D: CMD組, LVGLS根據圖B計算為-15.6%,提示前降支出現梗死后微循環障礙。

本研究中共納入76例患者,其中23例(30.26%)發生CMD(CMD組)。CMD組的TNT峰值、GRACE評分高于非CMD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2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
2組間左房前后徑(LAD)、左室舒張末期容積(LVEDV)、下腔靜脈寬度(IVC)、二尖瓣舒張早期血流峰值速度/二尖瓣舒張晚期血流峰值速度(E/A)和二尖瓣舒張早期血流峰值速度/二尖瓣環平均舒張早期運動峰值速度(E/e′)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CMD組的LVEF低于非CMD組, CMD組肺動脈收縮壓(PAPs)、LVGLS高于非CMD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2組患者超聲心動圖及左室二維應變數據比較
單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得出, CMD發生的相關因素為TNT峰值、PAPs、GRACE評分、LVGLS和心力衰竭(P<0.01)。對上述因素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LVGLS及GRACE評分是AMI急診PCI術后發生CMD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3。

表3 發生CMD的單因素及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LVGLS是AMI急診PCI術后發生CMD的獨立預測因素, LVGLS的曲線下面積為0.858(95%CI: 0.769~0.948,P<0.001), 截斷值為-16.150%, 敏感度為0.870, 特異度為0.698; GRACE評分ROC曲線下面積0.721(95%CI: 0.599~0.842,P=0.002), 截斷值為148.000分,敏感度為0.739, 特異度為0.717, 見表4。LVGLS結合GRACE評分評估發生CMD的曲線下面積為0.891(95%CI: 0.815~0.967,P<0.001)。見表4、見圖3。

表4 預測CMD的ROC曲線的特征分析

圖3 LVGLS、GRACE評分單獨及聯合預測CMD的ROC曲線
研究[5-6]表明,約50%的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STEMI)患者在近期及遠期發生心力衰竭、再入院、再梗死、心源性猝死等不良事件,分析原因為出現CMD。研究[4]表明, CMD發病機制為多種因素相互作用,包括缺血、再灌注損傷導致內皮細胞和心肌細胞死亡、心肌水腫和(或)炎癥導致微血管壓縮等。PCI后的再灌注與內皮損傷和(或)遠端栓塞引起的MVO可造成微循環障礙,導致患者受損的心肌功能不能恢復至常態,進而發生心血管不良事件[7]。相關研究[8]對AMI首次PCI術后出現CMD的患者進行隨訪,結果發現, CMD與1年內心力衰竭的再住院率和病死率密切相關?;谏鲜鲈?尋求更好的評估冠狀動脈再灌注后微循環狀態的方法具有重要意義。目前, CMD的診斷手段包括無創(正電子發射計算機斷層顯像、MCE、CMR)和侵入性(TIMI血流分級、定量血流分數、IMR、CFR)技術[4, 7-8]。 CMR成像是無創評估梗死后CMD的金標準,但AMI患者術后冠狀動脈微循環的恢復情況,需要一個連續動態的觀察過程,而CMR因場地要求、費用等限制,臨床實際應用較少,不能作為常規開展項目。MCE利用微泡可以評估冠狀動脈微循環的完整性,實時連續評估心肌存活能力,可快速評估冠狀動脈微循環狀態,且價格低,無電離輻射[9]。歐洲心血管成像協會(EACVI)[10]及歐洲心臟病學會心肌血運重建指南[11]推薦使用MCE評估心肌存活能力。本研究選用MCE評估AMI患者梗死血管開通后,達到TIMI 3級血流的冠狀動脈微循環情況。
本研究采用單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得出, CMD發生的相關因素為TNT峰值、PAPs、GRACE評分、LVGLS和心力衰竭(P<0.01)。CMD組的TNT峰值顯著高于非CMD組, LVEF顯著低于非CMD組。在上述因素中,通過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篩選出最相關的2個預測變量,即LVGLS、GRACE評分。本研究發現, CMD組的LVGLS顯著高于非CMD組(P<0.001), 分析原因, PCI術后血流重新達到TIMI 3級,而心肌微循環不能充分有效灌注,從而引起心肌完全壞死,梗死面積增大,心室擴張、左室重構,導致心力衰竭、惡性心律失常等并發癥。
LVGLS源于超聲心動圖的二維應變成像技術,因其安全有效、無創性、無需注射造影劑、床旁可及、可動態評估冠狀動脈微循環功能的演變,且檢查價格低、患者接受度高等多種優勢,得到了國內外臨床的認可[12-13]。研究[14]發現, LVGLS預測STEMI患者術后CMD具有較高的特異性和敏感性。LVGLS不僅與微循環損傷密切相關,也是不良左心室重構和主要不良心血管事件(MACE)的重要獨立預測因子[5]。STEMI患者術后早期CMR測定的LVGLS與左室不良重塑的發生顯著相關[15-17]。研究[18]證實, CMD組的LVGLS顯著高于非CMD組,隨訪13個月后發現, CMD組心力衰竭再入院的風險增加了4倍。相關研究[19-20]驗證了LVGLS對CMD的預測價值,結合罪犯冠狀動脈和TNT峰值后其預測價值進一步提高,可為早期預測AMI術后CMD提供新的參考信息。
本研究結果顯示, LVGLS聯合GRACE評分預測AMI術后早期發生CMD風險的曲線下面積為0.891(95%CI: 0.815~0.967,P<0.001), 優于LVGLS、GRACE評分單獨預測。LVGLS聯合GRACE評分(尤其是當LVGLS>-16.150%、GRACE<148.000分)可以預測AMI患者PCI術后早期發生CMD的風險,有利于臨床早期監測和干預AMI患者術后微循環異常。LVGLS結合GRACE評分可早期發現心肌微循環缺血情況,臨床應用價值較強[21]。
綜上所述, LVGLS可以為AMI患者術后早期預測CMD提供顯著的依據,聯合GRACE評分可更為精準地指導AMI患者術后心血管的危險分層,以改善患者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