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茂林 張 宇△ 呂子萌 欒國瑞 侯學鵬 姜 超 葉 盛 李業甫
(1.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推拿科,安徽 合肥 230031;2.安徽省中西醫結合醫院推拿科,安徽 合肥 230001;3.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2022級碩士研究生,安徽 合肥 230038)
隨著現代社會人們伏案工作時間的增加及手機等電子產品的大量使用,加之工作繁忙,缺乏鍛煉,使得頸椎病的發病率逐年增高且呈年輕化趨勢[1],疼痛和功能障礙及與其相關的睡眠障礙影響了患者生活質量。頸型頸椎病是其主要類型,臨床發現多伴有小關節紊亂,治療中有些醫者只重視理筋,偏于正骨,有些醫者只顧現代醫學的解剖思維而忽視中醫的辨經論治,忽視治療后的功法鍛煉。國醫大師李業甫在近六十年推拿臨床、教學與科研中總結了多種推拿手法和保健功法,提出了“筋-經-骨”同調的理念。2020年3月至2021年5月,我們運用手法與保健功法相融合的“李氏推拿療法”治療伴小關節紊亂的頸型頸椎病35例,并與常規推拿治療35例對照觀察,結果如下。
1.1 一般資料 全部70例均為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推拿科門診患者,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2組。治療組35例,男17例,女18例;年齡22~63歲,平均(37.11±12.01)歲;病程15天~18個月,平均(4.97±4.12)個月。對照組35例,男18例,女17例;年齡18~57歲,平均(36.23±9.95)歲;病程15天~18個月,平均(4.91±3.93)個月。2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 病例選擇
1.2.1 診斷標準 參照《頸椎病的分型、診斷及非手術治療專家共識(2018)》[2]中頸型頸椎病的診斷標準,以及《推拿治療學》[3]中頸椎小關節紊亂的診斷標準。
1.2.2 納入標準 符合以上診斷標準;本研究經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批通過,患者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
1.2.3 排除標準 其他類型頸椎病;頸椎扭挫傷、骨折、腫瘤;頸椎術后;合并有嚴重的其他臟器疾病;不能完成本研究治療方案或接受其他治療者。
1.3 治療方法


1.3.3 療程 2組均隔日治療1次,治療3周。
1.4 觀察指標及方法 ①疼痛評價。采用簡化麥吉爾疼痛評分量表(SF-MPQ)[5]評價治療前后疼痛程度,包括疼痛視覺模擬量表評分(VAS)、疼痛分級指數(PRI)評分、現時疼痛程度(PPI)評分,評分與疼痛呈正相關。②頸椎功能障礙評價。采用頸椎功能障礙指數量表(NDI)[6]評價治療前后對日常工作、學習、生活質量等影響,評分與功能障礙呈正相關。③頸椎曲度評價。采用Borden氏測量法[7]測量治療前后頸椎曲度變化。④睡眠質量評價。采用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SQI)[8]評價治療前后睡眠質量情況,評分與睡眠質量呈負相關。⑤安全性。統計比較2組治療期間不良反應發生情況。

2.1 2組治療前后SF-MPQ評分比較 2組治療后疼痛VAS、PRI評分、PPI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后治療組疼痛VAS、PRI評分、PPI評分均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2組治療前后SF-MPQ評分比較 分,
2.2 2組治療前后NDI評分比較 2組治療后NDI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后治療組NDI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2組治療前后NDI評分比較 分,
2.3 2組治療前后頸椎曲度比較 2組頸椎曲度治療前后比較及2組治療后組間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2組治療前后頸椎曲度比較
2.4 2組治療前后PSQI評分比較 2組治療后PSQI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后治療組PSQI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4。

表4 2組治療前后PSQI評分比較 分,
2.5 安全性評價 2組患者治療期間均未出現疼痛加重、睡眠障礙加重、頭痛頭暈等不良反應。
伴小關節紊亂的頸型頸椎病主要病機在于“筋骨失衡”,外源性穩定結構的肌肉、韌帶與內源性穩定結構的脊柱出現動靜力失衡狀態。小關節紊亂及部分肌肉、韌帶、關節囊急慢性損傷為基本病因,而機體受風寒侵襲、疲勞、睡姿勢不當、久伏案是導致急性發病的直接誘因。研究表明,此類頸椎病患者頸部關鍵肌的順應性明顯降低、張力失衡,尤其表現在上斜方肌張力明顯增高[9]。肌肉痙攣可刺激或壓迫副神經,副神經受損又會引起相關肌肉胸鎖乳突肌和斜方肌等病變,兩者互為因果,另外肩胛提肌、菱形肌在該病中也傾向于抑制和無力。頸部軟組織肌張力的增高會使得頸椎的扭轉剪切力增加,從而加重頸椎動力學失衡[10-11],因此“理筋、筋骨同調”是該病治療的重要法則。
李業甫國醫大師在臨床重視望診、動態觸診,該法在判斷肌張力狀態、脊柱穩定性及側彎程度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有研究表明,以此模式評估并采用筋骨調和手法干預對頸椎疼痛、活動度、肌張力有明顯改善作用[12]。李氏推拿療法中的拔伸動頸法和矢狀位小角度端提手法由靜態拔伸和傳統旋轉定位扳法改良而來,拔伸可適當增大椎間隙,緩解緊張肌肉韌帶,減輕對竇椎神經的刺激。在拔伸狀態下小幅度緩慢旋搖頸椎,使頸椎間盤及椎管內組織產生內部應力波動,促進體液交換和局部血液循環,有利于損傷性炎性反應修復,同時還可松解關節突關節,改善頸椎活動度。《正骨心法要旨》曰“蓋骨離其位,必以手法端之”,矢狀位小角度端提手法具有活動角度小、力巧、更安全的特點,也降低了手法對鄰近關節不必要的刺激或損傷。糾正頸椎小關節紊亂可減輕對周圍肌肉、神經甚至血管的刺激,增加頸部肌肉的順應性,真正意義上達到“骨正筋柔”[13]。
頸型頸椎病屬中醫學“項痹”范疇,經絡學說認為,相關循行的經脈痹阻與“項痹”的發生明顯相關,《外臺秘要》曰“太陽主于頭項”,《靈樞·經脈》載“足太陽從巔入絡腦,別下項”“膽經之脈……循頸……至肩上”“手太陽從缺盆循頸上頰”“督行脊中,與六陽會于大椎”,若膀胱經、膽經、小腸經、督脈受邪痹阻,頸項背則痹痛,甚至會引起絡腦相關疾患,如頭痛、頭暈、失眠、情志障礙等。也為本研究選擇點按諸經的天柱、風門、風池、肩井、率谷、后溪、天宗、大椎及掃散顳部(率谷)、雀啄百會提供了理論依據。李甫教授臨床擅用點按法,《內經》載“按之則熱氣至、按之則痛止”。現代醫學研究表明,對人體局部穴位按壓能使局部溫度升高,局部微循環增快再灌注[14],從而達到活血化瘀作用。 按痛點使攣縮的肌結舒張,損傷的線粒體修復[15]。按法有更好的鎮痛效果,可能與降低5-羥色胺(5-HT), 升高P物質(SP)、痛敏閾值和β-內啡肽(β-EP)有關,也可能與抑制大鼠脊髓背角G蛋白偶聯受體神經激肽1受體(NK1R)的表達、抑制中樞敏化有關[16-17]。點按穴位與疏通經絡在本病的治療中相互為用,互為促進,推督脈、拿五經(督脈、膀胱經、膽經)、掃散膽經是重要體現。《難經》曰“督脈者,并于脊里”,闡釋了督脈循行與脊柱解剖位置一致,推督脈不僅可通經活絡,還可松解韌帶,改善微循環,也是脊督一體論的重要體現[18]。“太陽主筋”的生理功能為一指禪推足太陽膀胱經、拿足太陽膀胱經治療頸椎病提供了理論依據[19]。膀胱經“入絡腦”也可說明拿五經能醒腦安神、助睡眠[20]。督脈與諸多陽經交匯于百會,一項治療失眠選穴規律的研究表明百會穴使用的頻次最高[21],故雀啄百會不僅通督,還助陽安神。也有學者研究發現百會、肩井電針治療頸肩肌筋膜疼痛綜合征有很好療效,佐證了本研究百合、肩井組合選穴合理[22]。慢性疼痛會引起睡眠障礙和焦慮抑郁情緒,而焦慮抑郁情緒與睡眠狀況又互為影響,且呈正相關[23-24],另外頸椎小關節紊亂也能刺激頸交感神經引起睡眠障礙,本研究中伴隨著患者頸背痛的減輕、頸椎功能的改善及情緒的改善,睡眠質量也有明顯改善。
李氏推拿療法是手法治療與功法鍛煉的融合,基于頸椎病患者神經肌肉效率和耐力較常人低[25],李甫教授在臨床治療時強調每位患者必須予以指導功能鍛煉,這也是中醫“治未病”思想的重要體現,“既病傳變”和“瘥后防復”。《金匱要略》記載“適中經絡,即醫治之”,即導引、吐納、針灸、按摩等。也有研究表明,規律、有序化的功法鍛煉能有效防治頸椎病[26-27]。中醫學認為,頭頸斜轉活動功法和伸頜拔頸活動功法能增強活血化瘀、疏通經絡功效,現代醫學認為其能牽伸頸肩部核心肌群,這一系列動態等長、等張和耐力鍛煉不僅能增強頸伸肌群的力量,還能平衡和增強頸肩兩側肌肉耐力,從而增強頸椎穩定性。此外,該功法還可增加頸椎的活動度,改善頸椎功能。因此,重塑頸肩部肌肉控制與協調性,增強頸椎穩定性是治療伴小關節紊亂頸型頸椎病的關鍵。
本研究結果顯示,2組治療后疼痛VAS、PRI評分、PPI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后治療組疼痛VAS、PRI評分、PPI評分均低于對照組(P<0.05)。2組治療后NDI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后治療組NDI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2組治療后PSQI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后治療組PSQI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說明基于“筋-經-骨”理念的李氏推拿療法融合了筋骨理論和經絡學說理論,本研究結果凸顯了其有效性。
綜上所述,李氏推拿療法能更有效地減輕伴小關節紊亂頸型頸椎病患者疼痛,改善頸椎功能障礙和睡眠質量,未能明顯改善患者頸椎曲度,可能原因是頸椎曲度的改善需要長期過程,本研究治療時間較短,鍛煉中也未專門設計糾正頸椎曲度的功法動作,以待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