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冷鏈物流高質量發展制約因素及實施路徑研究

王言，周凌云，李進，陳誠

(1.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集團有限公司 運輸及經濟研究所，北京 100081；2.中鐵特貨物流股份有限公司 冷鏈物流部，北京 100055)

近年來，隨著居民消費升級和食品安全意識提升，冷鏈物流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支撐作用愈發凸顯[1-2]。鐵路冷鏈物流積極發揮干線運輸優勢，逐步提升經營服務質量，不斷拓展物流業務范圍，有效帶動效率提升和效益增長，但仍存在車輛裝備數量少、適用性弱，運輸產品競爭力不強，網絡體系不健全、缺乏專業化冷鏈物流設施，周轉時效較長，信息化程度不高等問題。通過梳理鐵路冷鏈物流發展現狀，分析現階段鐵路冷鏈物流發展制約因素，提出新時期鐵路冷鏈物流發展實施路徑，為完善我國鐵路冷鏈物流頂層設計、推動鐵路冷鏈物流體系建設及高質量發展提供借鑒。

1 鐵路冷鏈物流發展現狀及需求分析

1.1 冷鏈物流政策環境分析

近年來，國家陸續出臺政策對冷鏈物流發展提出明確要求。2021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十四五”冷鏈物流發展規劃》(國辦發[2021]46號)[3]，提出“三級節點、兩大系統、一體化網絡”融合聯動，形成“321”冷鏈物流運行體系，2025年基本建成符合我國國情和產業結構特點、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的冷鏈物流體系，對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支撐保障作用顯著增強；同年，國務院辦公廳發布《“十四五”現代綜合交通運輸體系發展規劃》(國發[2021]27號)[4]，提出發展專業化物流服務，強化國家骨干冷鏈物流基地功能，完善綜合貨運樞紐冷鏈物流服務設施，推動鐵路集裝箱冷鏈服務模式創新，提升冷鏈物流服務品質。

1.2 冷鏈物流發展現狀

我國冷鏈物流已形成以公路運輸為主，鐵路、水運、航空等多種運輸方式共同發展的格局，公路擁有90%左右的市場份額。對公路、鐵路、水運、航空4種運輸方式的經濟特征、運輸成本、運輸對象、適用范圍及空間布局進行對比分析，4種冷鏈運輸方式對比分析如表1所示。

表1 4種冷鏈運輸方式對比分析Tab.1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4 cold chain transportation modes

從表1可以看出，不同運輸方式冷鏈物流市場定位不同，公路受單輛冷藏車裝載重量與容積限制，定位于為零散或小批量冷鏈貨物市場提供運輸服務，以及其他運輸方式末端節點派送服務，航空定位于長距離高端冷鏈貨物運輸，水運定位于中長距離中低端冷鏈貨物運輸，而鐵路具備大運量、安全可靠、綠色環保等經濟特征，定位于發揮中長距離批量化干線運輸優勢，與其他運輸方式共同發展冷鏈多式聯運，形成中端冷鏈貨物為主、高低端貨物為輔的運輸服務體系。

1.3 鐵路冷鏈物流發展現狀

截至2022年底，全國鐵路營業里程達到15.5萬km，其中高速鐵路4.2萬km，近10年鐵路營業里程及高速鐵路營業里程分別增長58.6%，351.4%，建成世界最大的高速鐵路網和先進的鐵路網，與國內13個已建成的鐵路集裝箱中心站、150余個鐵路物流基地、3 600余個鐵路貨運營業站、1 842座鐵路客運站等共同形成了通達全國的鐵路冷鏈運輸網絡，為鐵路冷鏈業務開展提供基礎設施支撐。

同時，鐵路已廣泛運用外插電式冷藏集裝箱、保溫集裝箱、柴油背包發電機組、集裝箱平車、單節機械保溫車等批量化運輸裝備，以及從4L到140L8種容積、-25℃到20℃7種控溫區間的蓄冷箱[5]，并在滬蓉(上海楊浦—成都城廂)、京滬(北京南—上海虹橋)、中老(昆明—萬象)、中歐等國內國際通道上廣泛應用；鄭州、廣州和柳州3大機保段具備各類鐵路冷鏈運輸裝備維修養護資質、先進齊全專業檢修設備人力資源，為鐵路冷鏈物流業務提供保障支持；利用既有信息資源，搭建了運輸管理信息系統、運輸綜合管理平臺等多個信息系統，實現了冷鏈運輸車輛動態管理、運輸收入指標統計等功能，為加強車輛調配、提高運輸效率、提升經營管理水平提供技術支持。

1.4 冷鏈物流市場需求分析

（1）國內冷鏈市場需求不斷增長。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2年我國水果、蔬菜、肉類、水產品、牛奶等主要農產品產量超13億t，同比增長3.58%，2016年至2022年的產量年均增長率為3.03%，考慮我國農產品生產總體保持平穩發展態勢，基于2016—2022年農產品產量數據及增長情況，運用指數平滑法對未來年份農產品總產量預測，2016—2030年主要農產品產量及預測值如圖1所示。據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冷鏈物流專業委員會統計數據，2022年我國食品冷鏈物流需求總量為3.2億t，比2021年3.02億t[6]增長5.96%，冷鏈物流市場規模超4 900億元，同比增長7.2%。依據不同品類農產品冷鏈流通率，測算2025年冷鏈市場需求量超過4.5億t，冷鏈物流擁有廣闊的市場發展空間。

圖1 2016—2030年主要農產品產量及預測值Fig.1 Output and forecast value of major agricultural products from 2016 to 2030

（2）向品質化消費需求轉變。隨著城鎮化率的提升，城鄉居民消費結構也逐步升級，消費需求向個性化、品質化、差異化轉變，對于高品質、精細化、個性化的冷鏈物流服務提出了更高要求，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顯示，2022年國內生產總值達121萬億元，同比增長3%[7]，自2012年，國內生鮮食品電商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北京京東世紀貿易有限公司、順豐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等龍頭企業紛紛進入生鮮市場，線上電商購物量劇增，為冷鏈物流提供廣闊發展空間，據電商大數據庫顯示2022年生鮮電商交易規模約為5 601.4億元，同比增長20.25%[8]。

（3）國際冷鏈跨境運輸需求旺盛。2022年中歐班列全年共開行1.6萬列，同比增長9%，發送160萬TEU，同比增長10%[9]。截至2023年6月，中老鐵路累計運輸進口水果2.3萬t，貨值約5.6億元[10]。中歐班列的常規化開行和中老鐵路開通運營，帶動國際跨境冷鏈運輸需求逐步擴大，也為鐵路冷鏈物流帶來巨大的市場發展空間。

（4）冷鏈行業競爭日益激烈。國內冷鏈市場快速發展，新技術對產業驅動強勁，大型龍頭企業加強冷鏈布局，將5G、物聯網等技術廣泛應用于智慧化物流場站、全程溫控運輸車輛、智能信息管理，實現從預冷到配送的全程冷鏈物流，新技術的應用對提升企業市場占有率，提升企業經營效益、提高業務能力發揮了重要作用。

2 鐵路冷鏈物流發展制約因素分析

2.1 服務產品市場競爭力較弱

面向批量化、零散等多層次冷鏈市場運輸需求，鐵路積極開發多類型的冷鏈運輸產品，如濟南董家鎮—成都城廂圖定班列、中老鐵路國際跨境班列、深圳平湖南—贛州國際港掛運班列、高鐵快運及行李車小件冷鏈運輸產品。鐵路運輸企業根據客戶運輸需求，結合歷史經驗開行冷鏈班列或貨物列車掛運產品，尚未形成譜系化運輸產品；同時一般需要多次解編或裝卸車作業，花費時間較長，運輸時效性與公路相比較弱；且鐵路依托自身路網資源，聚焦于中長距離干線運輸服務，對于覆蓋兩端接送的全程物流服務及面向客戶非運輸需求的增值服務產品供給力度不足。

2.2 運營網絡節點配置不健全

一是鐵路結合全國港口發展和功能布局，在北京、上海、廣州等省會城市及港口城市規劃了18個集裝箱中心站，其中13個已建成，中心站具備集裝箱裝卸組織優勢，在集裝箱聯運中充分發揮了“鏈接”與“紐帶”作用，但大部分中心站都未充分考慮鐵路冷鏈運輸裝備需要的作業條件，對冷藏集裝箱、保溫集裝箱的轉運作業支持力度較弱；二是現有鐵路物流貨運站段中具備冷藏倉儲功能的營業站比例不高，2023年2月對18個鐵路局內部擁有貨場的營業站設施設備配備統計情況進行梳理，發現配備冷庫、冷藏箱堆場、裝卸線或裝卸機械的營業站占比僅為0.5%；三是大多數食品企業工廠、社會冷庫項目、農貿集散地均沒有接入鐵路專用線[11]，鐵路運輸裝備無法深入廠區內部對接批量化冷鏈貨物運輸需求，制約了鐵路冷鏈業務持續上量。

2.3 運輸裝備支撐力度不足

一是2022年公路冷藏車保有量超38萬輛，而以中鐵特貨物流股份有限公司年報統計數據為例，鐵路冷鏈運輸裝備整體配置規模為5 000余車(箱)，相比公路冷藏車數量明顯不足[12]，蓄冷箱超2 800套，對鐵路冷鏈業務提升運量的支撐力度不夠；二是鐵路新研制的集裝箱長平車、新型單節機械冷藏車等運輸裝備還處于試運階段，未批量化運用，制約了運量增長；三是雖然現有“1+8”BX1K冷藏集裝箱車組成組式開行，可為批量化冷鏈運輸需求服務，但為了同時集結滿8只冷藏集裝箱的貨物，面對小批量、快速周轉市場需求的適應性不足[13]。

2.4 信息平臺功能不健全

現有鐵路冷鏈監控平臺實現了發電箱、BH10型機械冷藏車等裝備的發電機組功率、電壓、燃油液位，制冷機組風口溫度、通訊狀態，貨物溫度、位置數據統計查看等內部遠程監控功能，為后臺運營管理人員監控查詢遠程運行信息提供了常態化決策支持，但未實現運輸過程溫度異常報警、數據導出分析，以及運輸階段信息與物流其他環節信息交換共享等功能，管理決策支持力度不足；三大機保段運維管理標準存在差異，不同機保段運維信息未實現共享，數據獲取主要靠人工溝通，數據共享較為傳統、效率較低。

2.5 運輸周轉時效不具備優勢

公路運輸冷鏈貨物通過兩班倒運輸模式，淡旺季、回頭車等市場環境及國家部分貨物“綠色通道”政策提升運輸時效并降低運價，800～1 000 km范圍實現當天到達，1 000～1 500 km可2 d到達，鐵路車輛存在干線運輸節點解編組作業，以及干線末端轉運其他運輸方式的作業模式[14]，節點作業次數的增長導致運輸時長明顯增長[15]，2 000 km運距至少需要花費5～6 d時間，與公路相比不具備優勢，影響了鐵路冷鏈快速上量。

3 鐵路冷鏈物流發展實施路徑

3.1 譜系化服務產品設計

（1）面向層次化運輸需求設計譜系化服務產品。一是面向批量化冷鏈貨物運輸需求，發揮冷藏集裝箱、保溫集裝箱、冷藏運輸車輛等運力資源優勢，開行直達、混編、加掛等多類冷鏈快捷貨運班列產品；二是面向零散冷鏈貨物運輸需求，利用客運動車組空余載貨能力，運用多尺寸蓄冷、保溫裝備，開行高鐵快運及行李車小件冷鏈快運產品；三是面向歐洲、中亞、東盟、俄羅斯等國際冷鏈貨物進出口需求，從產品定位、定價、服務時效等維度設計跨境冷鏈運輸產品。

（2）加強服務產品全程時效保障。推動鐵路冷鏈運輸產品向班列化模式轉變，充分利用班列產品安全穩定、快速高效、成本優惠等優勢，實現鐵路干線通道冷鏈貨物高效送達；推動聯運機制、作業標準規范落地，加大聯運設施設備配置力度，加強鐵路干線通道末端與其他運輸方式的銜接效率，提升鐵路冷鏈服務產品全程時效。

（3）面向全程服務需求提供多樣化增值服務。依托鐵路冷鏈干線運輸主業，提供倉儲、包裝、流通加工、信息服務、物流方案、倉配一體等常規化物流延伸服務，以及融資租賃、貨運代理、金融保險等金融增值服務。

3.2 多層級設施網絡節點構建

（1）合理規劃冷鏈物流場站布局。面向國家骨干冷鏈物流基地規劃，綜合考慮國內生鮮貨物產銷分布、鐵路網絡通道布局，研究國家級、區域級、城市級三級鐵路冷鏈物流網絡節點布局規劃方案。

（2）探索多樣化建設合作模式。參考借鑒社會冷鏈物流場站建設運營經驗，發揮鐵路引領作用，采用合資共建、租賃、自建等多種模式建設鐵路專用線、冷鏈場站等專用設施，豐富完善鐵路冷鏈物流節點設施體系。

（3）完善末端配送站點設施配置。與倉儲、配送等企業開展資源合作，強化干線兩端配送能力建設，完善末端區域配送網絡及站點設施設備配置，有效提高全程物流效率，突破“最后一公里”瓶頸，實現全程“點對點”物流。

3.3 多樣化運輸裝備研制運用

（1）提升裝備保有規模。考慮購置成本、經營效益等經營壓力，靈活運用自購、租賃等多種方式擴大鐵路冷鏈運輸裝備保有量，降低一次性投入大量資金風險的同時增加在線運用裝備數量，有效支撐鐵路冷鏈業務持續上量。

（2）推廣適于聯運的冷鏈運輸裝備。面向高效聯運作業需求，研制并推廣適于小批量與零散貨物聯運的標準化運輸裝備，由快速更換車底模式替換傳統低效率掏裝箱作業模式，實現冷鏈貨物的高效集散送達。

（3）實現裝備高效調撥運用。研究考慮周轉率、需求波動、調撥成本等綜合因素的裝備配置模型算法，結合實際運用難點問題研究裝備合理化配置方案，完善運輸裝備高效調撥機制，提升現有運輸裝備運用水平，降低鐵路冷鏈物流成本。

3.4 智能化信息平臺建立

（1）豐富完善監控系統功能。一是豐富現有監控系統功能。優化完善在途運輸裝備實時位置、發電機組、制冷機組、貨物狀態、歷史狀態追溯等功能，圍繞數據異常報警、數據導出分析等功能，進一步加強在途貨物質量及運輸裝備監控管理，為管理人員提供決策支持。二是開發多式聯運信息共享功能。由鐵路牽頭，打造基于冷鏈業務運作需要的多式聯運信息平臺，推進與貨主、物流企業、路局、海關、貨運代理等多方主體信息互通。

（2）完善運維信息管理平臺。一是建立內部運維數據庫。圍繞3大機保段運維工作，建立鐵路運輸裝備內部運維數據庫，實現內部數據資源共享及管理。二是豐富完善運維信息管理平臺功能。立足冷鏈運營維護需求，研發運輸裝備的運行數據智能分析、故障診斷預警及健康管理、剩余壽命預測、運維智能決策、檢修資源優化配置等功能，實現多種類裝備運維精準管理。三是裝備全生命周期管理。發揮機保段運輸裝備在途監控系統作用，研究裝備設計、運行、使用、維修保養及回收等全生命周期管理技術，實現運輸裝備全生命周期信息動態管理。

3.5 全流程運輸組織模式創新

（1）創新干線運輸組織模式。一是面向批量化冷鏈貨物運輸需求，利用BX1K冷藏集裝箱車組等運輸裝備，研究多品種貨物整列式、成組式冷鏈快運班列組織模式；二是面向零散冷鏈貨物運輸需求，利用單節冷藏車、背包式冷藏集裝箱及保溫集裝箱等運輸裝備，研究單元式冷鏈快運班列組織模式；三是面向冷鏈藥品、生物制劑、高端生鮮食品等特殊化、個性化運輸需求，研究利用高鐵動車組、高鐵確認車、行李車等運輸裝備的定制化、零散化冷鏈貨物運輸組織模式。

（2）優化多式聯運組織模式。考慮不同運輸方式作業需求，梳理聯運作業流程及環節，聯合制定“鐵公”“鐵水”“鐵空”等不同聯運模式下的作業規則、標準，推廣運用適于聯運的通用冷藏集裝箱，加強各類場站聯運裝備配套，推動聯運環節順暢高效完成。

4 結束語

分析鐵路冷鏈物流發展現狀及市場需求，明確目前鐵路冷鏈物流高質量發展制約因素，提出鐵路冷鏈物流實施路徑，滿足個性化、品質化、差異化市場需求，推動鐵路冷鏈物流高質量發展，對明確鐵路冷鏈物流發展任務、加快形成新時期鐵路冷鏈物流體系具有借鑒意義。后續應進一步結合鐵路實際，明確分階段鐵路冷鏈物流發展任務，推動各項實施路徑依序落地，加快形成完善的鐵路冷鏈物流體系，助力國家“321”冷鏈物流運行體系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