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嫵的詩 [組詩]

杜小嫵

愛上秋天的一只白鷺

河床裸露，撿不到一顆鵝卵石

沙灘上，躺著貝殼和新鮮的牛蹄窩

我為秋天的一只白鷺而來

它正在河水中，邁著悠閑的步子

收攏雪白的羽翼

眾鳥高飛，唯它有歸隱之意

河道彎曲，流水百轉千回

白鷺在原地守候，它安靜

像一只剛出窯的白瓷

齋米粉、木瓜樹與雪花

店主給我做了一碗齋米粉

吃完后，我們討論起雪花和木瓜樹

我開始向她描述一場大雪之后

萬物被白雪覆蓋著，一切

美得像個童話

她正在收拾著攤子

好奇心促使她

停下手中的活兒來聽我講

她從未見過雪花，不像我

剛從重慶過來

就看到兩棵木瓜樹，一仰頭

眼睛里就結滿了青木瓜

廣州的落日不悲傷。我們

——兩個蓬頭垢面的小女人

還心有所向，類似雪花和木瓜樹

這些平常之物

仁 慈

從一攤血跡的大小，來判斷

只可能是灰兔子、野貓或是小狗

不可能是別的動物

它已經被撞死了

血肉模糊。在高速公路上

下一輛車會繼續碾過來

反復地碾軋，直到它的皮毛也消失

我閉上眼睛，車子是肯定不能停的

不去看它們的現狀，也是一種仁慈

南陽的月亮

月亮足夠大，也圓，它懸掛

在一望無垠的麥地上空

南陽的小麥才泛綠，月亮無依無靠的樣子

不像巫山的月亮，離山岡很近

也不像我老家的月亮

就在樹梢上

饋 贈

老屋后院雜草叢生，青苔倒是養眼

家中煮飯燒水的火塘里

柴火灰還是滿滿的

我們的腳步聲，又在老屋里響起

這回只生火，不燒水，也不做飯

熊熊烈火伴著噼里啪啦的聲音

讓屋子變得溫暖

順著亮光，看到了窗戶角上有

一節枯蛇皮

這小小的驚險。像是

生活的饋贈

最慢的火車

我坐那趟最慢的火車回來

田野被收割過了

秋風一路，走在哪里，哪里就瘦了下來

我堅信坐那趟最慢的火車回來

時光就會變慢

我的朋友們都還在原地等著我

陸水河還有壩上的風景

板栗落在草叢中，橘子藏在枝葉間

游艇穿行在千島湖上

佳釀盛在杯盞里

我們在草木深處的屋子里敘舊

笑聲在亮燈的窗口起伏

車子扎進喧鬧的城市

我生活過的城市還那么年輕

像秋欒搖晃的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