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圣虎
大概從三四歲開始
孩子讀懂了臉色
他的小心愿能否達成
往往取決于至少兩個大人
大致趨同的立場
但現實比這復雜得多
于是,他學會了
察言觀色的心理較量
我們的世界也長期處于堅持和妥協之中
這可能是先天的
此消彼長的運動一直橫亙
一個人既要積極調和這種內部的
任性摩擦,也要
適應那些沒完沒了的外部較量
比如氣候,比如愛和生存
一生都在精確計算
其中的平衡性和公約數
這兩對孿生兄弟
可以存放很長時間
它們被切開的那一剎
有一種輕脆的聲響
恍若雪崩
小時候,每當我見到
它們飽滿地躺在墻腳
內心就充滿暖意
覺得日子總歸有了盼頭
我聽到那種脆響少之又少
似乎父母親并不愿意
這么早就泄露
那種寒白或澀紅的
生活坍塌
如果星星缺席夜空
明天不會晴朗
如果落葉知道命運
絕不愿隨風搖曳
萬物都有自己的使命
總是反著來
就像一個人的出生
明明順生
卻是倒著出來
明明是喜事
卻要帶血啼哭
這里沒有高山,沒有海
樹是唯一遮擋或遠望之物
流水總是下落不明
我曾經和伙伴們爬過很高的樹
一次次沮喪發現
再高的位置也比不上在平原奔跑
流動不止的風景
更能吸引我們歡快追逐
多年以后我也才知道
在漂泊中見過的云
和故鄉沒有兩樣
滴水落入江湖已分不清來路
我們處在同一片天空
一樣需要空調,一樣埋首煙火
這里自有一望無垠的遼闊
有與皓月相映的蔚藍
萬物安分守己地流淌
也能自然度過有種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