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庭愷 楊曉曉 張婉婉 任崇崇 劉蓓
患者男性,50 歲。2014 年3 月因乙肝肝硬化失代償期于外院行同種異體原位肝移植術,移植過程順利,移植后化驗肝功能、血常規正常。移植后規律口服他克莫司(1.5 mg/d)、嗎替麥考酚酯(0.25 g 1/12 h)預防排斥反應;口服恩替卡韋(0.5 mg/d)聯合肌肉注射乙型肝炎人免疫球蛋白(400 IU/月)抗乙肝病毒。定期隨訪復查。隨訪期間患者血常規示白細胞減少,波動于2.11~4.77×109/L,未給予特殊診治;復查肝功能正常。
2022 年6 月患者因“發現膝關節瘀斑10 天”就診于蘭州大學第一醫院。體格檢查:右側膝關節有兩處約5 cm×6 cm 的瘀斑。肝脾肋下未觸及。全身淺表淋巴結未觸及腫大。血常規示:紅細胞2.73×1012/L,血紅蛋白71 g/L,白細胞10.45×109/L,血小板31×109/L。凝血功能:凝血酶原時間16.9 s,凝血酶原活動度52%,血漿凝血酶原時間比值1.54,國際標準化比值1.52,纖維蛋白原含量0.70 g/L,凝血酶時間19.2 s,D-二聚體定量15.80 μg/mL,纖維蛋白(原)降解產物54.11 μg/mL。乳酸脫氫酶514 U/L。腹部彩超示:門靜脈海綿樣變、左腎囊腫、副脾、移植肝臟。骨髓細胞形態學:骨髓增生極度活躍,以異常早幼粒細胞為主占84%,其胞體大,較均勻一致,多呈圓形,類圓形或橢圓形;胞漿呈藍色,量豐富,布滿密集,粗大的嗜天青顆粒;胞核不規則,多呈蝴蝶形,核質較細致,隱約見核仁;過氧化物酶(peroxidase,POX)染色強陽性;考慮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acute promyelocytic leukemia,APL)骨髓象(圖1)。骨髓細胞流式細胞學檢查:75%的細胞(約占有核)完全表達cMPO、CD117、CD13、CD33、CD64,考慮為急性髓系白血病(acute myeloid leukemia,AML),M3 型。染色體核型:47,XY,+8,t(15;17 )(q24;q21)(圖2)。融合基因檢測:PMLRARa 陽性,為Bcr1 型/L 型,定量61.094%。髓系腫瘤相關基因突變篩查:檢測到FLT3-V592A,突變頻率1.05%;WT1,突變頻率43.45%。診斷為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高危)。

圖1 骨髓細胞形態及免疫組織化學法檢測

圖2 染色體核型(黑色箭頭所指為15、17 號染色體易位,藍色箭頭所指為8 號染色體三體)
2022 年6 月起予以維甲酸20 mg 2 次/d d1~34(期間根據白細胞計數調整)、伊達比星 10 mg/d d1~3。患者在確診APL 后繼續服用他克莫司(1.5 mg/d)和嗎替麥考酚酯(0.25 g 1/12 h),2022 年7 月住院化療期間因真菌感染使用伏立康唑治療,為避免伏立康唑導致他克莫司血藥濃度增加,將他克莫司減量為0.5 mg/d,停用伏立康唑后恢復至原劑量;抗乙肝病毒藥物治療與確診APL 前相同;定期復查血常規、肝功、腎功、乙肝5 項定量、凝血功能、移植肝B 超,監測他克莫司血藥濃度。8 月復查骨髓形態緩解,PMLRARa 定量0.220%,給予維甲酸20 mg 2 次/d d1~15、伊達比星 8 mg/d d1~3;并行腰椎穿刺加鞘內注射預防中樞神經系統白血病。9 月復查骨髓形態緩解,給予維甲酸 20 mg 2 次/d d1~15,米托蒽醌10 mg/d d1~3;行腰椎穿刺加鞘內注射。10 月給予伊達比星20 mg d1,阿糖胞苷 500 mg q12 h d1~3,行腰椎穿刺加鞘內注射。2022 年11 月開始維持治療,每3 個月為1 個周期,第1 個月:維甲酸 20 mg 2 次/d×14 d,間歇14 d;第2 個月和第3 個月:復方黃黛片 1.08 g 3次/d×14 d,間歇14 d。2023 年1 月、5 月復查PMLRARa 定量均為0。截至2023 年11 月仍在行維持治療。
小結肝移植術后繼發APL 是一種罕見的移植后并發癥,屬于治療相關AML(therapy-related AML,t-AML),目前國內外已報道8 例[1]。既往多項研究報道了肝移植術后AML 的發病率為0.13%~0.38%;與一般人群相比,移植后人群的AML 風險顯著增加[2],有研究結果支持免疫功能障礙在髓系腫瘤病因學中的作用[3]。但仍無直接證據證明使用免疫抑制劑會引起基因突變,導致骨髓原始細胞發生轉化。本例患者使用他克莫司聯合嗎替麥考酚酯的免疫抑制方案,可能在APL 的發生中發揮作用。與APL 發生有關的危險因素包括:遺傳易感性;環境中的電離輻射、化學物質暴露史;飲食、吸煙、肥胖等生活方式相關因素。治療相關APL(t-APL)發生的危險因素包括:化療藥物,如烷化劑、拓撲異構酶Ⅱ抑制劑、蒽環類藥物;免疫抑制劑治療,如硫唑嘌呤;以及放療[4]。在治療上,肝移植后APL 與原發APL 遵循相同的治療原則。
本例患者肝移植術后長期監測血常規示白細胞減少,可能與服用嗎替麥考酚酯有關。醫師在患者隨訪過程中未針對此行特殊診治。提示針對肝移植術后患者長時間的白細胞減少,應在早期給予重視,完善外周血涂片、造血原料檢測、自身抗體篩查、骨髓穿刺活檢等檢查,明確除使用免疫抑制劑以外,是否存在其他因素導致患者的白細胞減少,并給予相應的治療。必要時請血液科醫師會診,做到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使患者獲益。由于移植后髓系腫瘤的罕見性、前瞻性以及臨床病理學研究的不可行性,未來亟需多中心、大數據的研究來闡明相關免疫抑制劑在髓系腫瘤發病中的作用。
本文無影響其科學性與可信度的經濟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