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華
(山西晉中理工學院,晉中 030600)
成語是人類特殊的語言表達形式,是人類文明的精華。其中,漢語成語形式工整、音律和諧、內涵豐富,而且體現著鮮明的民族特色,其獨特的形式和藝術氣息使其經久不衰,不斷吸引著古今中外學者的研究興趣。因此,一個好的漢語成語翻譯不僅可以增加漢語文本的魅力與表達力,突出角色特色,而且,漢語、英語作為兩種最為流行的世界語言,有很多共通之處,好的漢語成語翻譯也可以增加英語語言的豐富性,以促進跨文化交流的順利進行。很多學者不遺余力地研究著漢語成語翻譯,但是很多研究仍然集中于直譯、意譯的優劣討論,本文將從社會符號學這一理論出發,對漢語成語翻譯策略進行闡述。
《現代漢語詞典》將成語定義為:“人民群眾長期沿襲使用的,結構基本固定的短語或短句。”[1]作為一種特殊的語言形式,成語產生于人民群眾在漫長歷史中使用的短語和句子。在現代社會,漢語成語被人們用現代的語言進行解讀,并仍被用于日常交流的過程中[2]。漢語成語作為中國人民在長期的歷史和實踐中形成的產物,它有著固定的結構和豐富的內涵,其特點可歸納如下。
漢語成語是由勞動人民在長期的勞動過程中形成的。它們和人類、環境有著緊密的聯系。具體來說,成語與當時的地理、歷史背景、商業活動、宗教信仰以及民族文化心理息息相關。漢語成語中包含著豐富的民族文化,因而也被稱為民族特色詞匯或者是文化特色詞匯。例如,古代的中國人會把“心”比作靈魂、思想和感情的中心,繼而創造了很多含有“心”的成語,如“全心全意”“嘔心瀝血”“心想事成”“心誠則靈”“心滿意足”等。漢語成語存在大量的暗喻和引喻,由于這些成語源于神話故事、寓言和歷史事件,如“破釜沉舟”“葉公好龍”“項莊舞劍”“毛遂自薦”等。而這些含有豐富內涵和民族特色的成語經常成為跨文化交際中的障礙,使不知其歷史的外國讀者充滿困惑,也成為漢語成語英譯的一個難點。例如,如果不知道秦檜和他妻子王氏在東面的窗戶下合謀殺害岳飛的故事,讀者便很難理解“東窗事發”是指事情暴露的意思。
漢語成語作為一個單獨的語義成分,在句子中充當著重要的部分。盡管它由幾個漢字組成,但是它的意義并不是每個漢字的意義的相加。無論在寫作還是會話中,漢語成語被作為一個完整的成分。總的來說,所有的漢語成語都有兩個意義,即外延意義和內涵意義,而漢語成語的靈魂是它的內涵意義,因此我們可以得出漢語成語的語義并不等于其中漢字的意義的疊加。例如,“蜻蜓點水”的字面意思是蜻蜓在水面上掠過,而其內涵意義為做事時淺嘗輒止,沒有深入。
修辭是漢語成語最為突出的特點。漢語成語中包含有大量的修辭手法,如比喻、排比、押韻、轉喻、夸張等。這使得漢語成語朗朗上口,被一代代地流傳下來。此外,作為一種獨特的語言形式,漢語成語有著極高的美學價值,而這些藝術價值正是通過修辭手法來體現的。例如,“從善如流”“光陰似箭”“人生如戲”“趨之若鶩”使用了明喻的修辭手法;“草木皆兵”“風燭殘年”“銅墻鐵壁”等使用了暗喻的修辭手法;“雞毛蒜皮”“近水樓臺”“高山流水”“金枝玉葉”則使用了轉喻的修辭手法;“三頭六臂”“滴水不漏”“九死一生”等使用了夸張的手法;“忐忑不安”“天真浪漫”“滔滔不絕”“破釜沉舟”則通過押韻的技巧,以達到音韻協調的效果。
漢語成語是由至少三個漢字組成的,如“破天荒”;最長不超過8個漢字,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但97%的漢語成語是由四個字構成,因此也常常被叫做“四字成語”[3]。不同于其他語言形式,四字成語是漢語語言的一種獨特的存在,也是中華民族文化的積淀。中國人喜歡偶數多過奇數,強調對稱、排比、結構美,這是任何文化中都無法比擬的文化寶藏。一般來說四字成語都比較優雅,相比之下,三字結構比較通俗。例如,“阿諛奉承”和“拍馬屁”同樣是表達迎合和討好他人,“拍馬屁”就要通俗一些。總而言之,四字成語是固定的結構,在形式上不允許有變化,基本不能隨意替換,如“七上八下”而不能說“下八上七”。此外,四字成語的詞序不能隨意改變或顛倒,如“有始有終”不能說為“有終有始”
在漢語中,根據不同的語法結構,短語可分為“聯合詞組”“主謂詞組”“動賓詞組”“動補詞組”“動賓補詞組”“偏正詞組”和“兼語詞組”。成語作為結構固定的短語,也可以分類為“聯合結構”“主謂結構”“動賓結構”“動補結構”“動賓補結構”“偏正結構”和“兼語結構”。
“聯合結構”如“出類拔萃”“得寸進尺”“日積月累”“精打細算”。
“主謂結構”又可以分為:“主語+謂語”結構,“江郎才盡”“如魚得水”“老生常談”;“主語+謂語+賓語”結構,如“愚公移山”“葉公好龍”“眾星捧月”;“主語+謂語+補語”結構,如“零臨城下”“賓至如歸”“日上三竿”。
“動賓結構”如“順手牽羊”“臨陣磨槍”“草船借劍”。
“動補結構”如“熟視無睹”“守口如瓶”“視同路人”。
“動賓補結構”如“流芳百世”“執法如山”“流芳百世”。
“偏正結構”如“循循善誘”“害群之馬”。
“兼語結構”如“望梅止渴”“借花獻佛”。
成語翻譯在翻譯史上是一個永恒而古老的話題。很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討論了成語翻譯的策略,如從語用學和語言學的角度。社會符號學則是站在社會語言學和符號學的交叉視角上,也可以用于指導成語的翻譯。
世界上充滿了符號,存在于我們生活中的萬物都是符號或者是復合的符號,它們代表著不同的含義,對它們的研究就形成了符號學。符號學不僅包括我們在日常交流中的語言,而且還包括任何有指示意義的事物。在符號學意義上,符號是采用詞匯、圖片、聲音、姿勢和物品的形式出現的[4]。現代社會語言學家不是孤立地研究符號系統的,而是把它作為符號系統中的一部分進行研究的。
作為符號學的分支,社會符號學(研究人類使用的符號系統的學科)出現了。人類是社交的動物,生活在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網中。他們的語言隨著社會的變革而發生改變,而語言構成了文化,這就意味著,當我們在翻譯語言時,是需要將它放在特定的社會文化的背景中進行的。社會符號學包含基本要素有文本、語境、語域、語言符號和社會結構。而翻譯作為一個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是在語言和語用上尋求語言之間的文本功能對應的過程。因此,將社會符號學應用于翻譯過程中,既可以將哲學、語言學、交際方法納入到翻譯過程中,還能使讀者更好地理解詞匯意義和修辭特色。過去,人們往往會將形式與內容割裂開來,內容彰顯意義,修辭手法只是用來潤色語篇的。而在社會符號學看來,修辭手法也應作為有意義的語言符號。
此外,由于人們對于語言符號的理解包括在特定的社交語境下的交流,因此任何一個符號中都含有語言符號。在翻譯中,社會符號語言學研究不再局限于純語言學的研究,而是更加重視將那些包含有意義、語域、語境、文化等其他因素在翻譯中的作用納入研究之中。
正如前文所分析,漢語成語有獨特的形式,而且由于漢英兩種語言具有文化差異,使成語翻譯成為難點。社會語言符號學認為,意義是由符號所傳遞的,每個符號都有自己的意義。總的來說,每個單詞都有指稱意義,但當不同的單詞和短語形成句子和文本時,它們就同時具有了語言學意義、指稱意義和語義意義。翻譯就是將這三種意義都表達出來,或者部分表達出來。而源語言和目標語言是有一定關系的,如全部對應、部分對應或不對應。因此,在翻譯成語時,應根據不同情況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來使主要意義得到傳遞。
漢語成語中常常用具體的事物指稱抽象的意義,在不違反語言規則和不產生歧義的前提下,譯者可以使用直譯法,既可以傳達事物的指稱意義,也可以促進民族間的文化交流。尤其在文學翻譯中,直接將漢語四字成語按字面意思翻譯為英文是很有新意的,而且是貼切的。直譯后不僅保留了目標語的語言形式,而且讀起來朗朗上口又不會引起錯誤聯想。例如,“否極泰來,榮辱自古周而復始”中的成語“否極泰來”,可譯為The extreme of adversity is the beginning of prosperity,更能體現出古代中國的哲學精神,同時還保留了源語言的民族特色且放在這個語境中也很貼切。再如,將“狐假虎威”譯為the fox borrows the tiger’s terror,將“雨后春筍”直接譯為like bamboo shoots after a spring shower,既保留了原文的表達形式,也盡可能地體現了漢語成語中的具體形象。
但譯者必須意識到直譯法有很大的局限性。成語的語義具有整體性,往往不能從組成成語的單個詞語意義中猜測出來。盡管譯語讀者能了解成語中每個字的含義,但如果將漢語成語直譯成英語的話,讀者仍難理解其整體意義。
在符號學意義上,語言符號還能激發讀者大腦的形象思維和聯想,而且還能體現出其價值觀和態度。若源語言中沒有包含相似的聯想,這個時候,為了確保譯文讀者能夠準確理解成語的意義則不宜采用直譯法。例如,將“胸有成竹”直譯為have a bamboo in one’s stomach,譯語讀者不僅難以從該成語的字面意義上領會出成語的蘊含意義,還容易引起錯誤聯想。此時,譯者應舍棄成語中的比喻和形象,靈活采取其他翻譯策略,在譯文中傳達出該成語所蘊含的意義,如have a well-thought-out plan before doing something.在這種情況下,譯者就可以使用意譯法翻譯漢語成語。它雖然難以保全成語的文化特色和具體形象,卻能簡潔明快地反映成語的喻義。例如,“如意算盤”譯為perfect plan、“立竿見影”譯為get instant results、“川流不息”譯為never-ending、“開門見山”譯為come straight to the point、“黔驢技窮”譯為at one’s wit’s end、“守株待兔”譯為trust to chance and stroke of luck。
由于大部分習語都來自于人類共同的生活經驗,因此一些語言符號的指稱意在英語和漢語文化中是一致的,都是對自然和社會的相似認識,它們相互對應。這種情況下,譯者在翻譯漢語成語時,可以使用套譯法。例如,“眼見為實”譯為seeing is believing,“旁觀者清”譯為on-lookers see most of the game,“井底之蛙”譯為to be like a frog at the bottom of a well。一般在兩種情況下,譯者可以使用套譯法進行翻譯,即套用譯語中與漢語成語的喻義相近的成語來進行闡述。第一種是漢語與英語兩個成語的蘊含意義和指稱意義相近,如“趁熱打鐵”譯為strike while the iron is hot,“事實勝于雄辯”譯為Facts speak louder than words;第二種情況就是,漢語和英語兩個成語蘊含意譯一致,但是比喻形象不一致。例如,“揮金如土”譯為spend money like water;“新官上任三把火”譯為a new broom sweeps clean。
由于很多漢語成語有深厚的背景知識和文化信息,譯者在翻譯時既需要保留原成語的蘊含意義和比喻形象,又需要使譯文被譯語讀者所理解[5]。因此,可以使用加注法在譯文中添加讀者所需的背景知識和信息。在漢語成語中蘊含有豐富的文化信息和故事,如“東施效顰”“怒發沖冠”“項莊舞劍”“破釜沉舟”“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等成語。如果采用直譯的手法,往往會給譯語讀者帶來理解上的困難,而意譯法又不能保留原成語的文化信息,那么合適的翻譯方法就是采用加注法。例如,“東施效顰”譯為beautiful Xi-shi’s ugly neighbor,whose endeavors to imitate the little frown that made Xi-shi captivating produced as aspect so hideous that people ran from her in terror.“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譯為when the old man at the frontier lost his horse,he thought it might be a good thing。
增譯法是在譯語語境和文化背景的基礎上,增加一些詞語以補足漢語成語中的空缺。以便于使譯語讀者更好地理解譯文。這一方法是介于直譯和加注法之間,它是對于原成語的一種補充。雖然增譯后無法保留原成語的形式,但成語的蘊含意義被呈現出來了。例如,“驚弓之鳥”譯為a bird startled by the mere twang of a bow-string;“路不拾遺”譯為There was nothing taken from the roadside;“壽山福海”譯為longevity enduring as the mountain,Happiness of the sea[6]。
省略法與增詞法是相對應的。在漢語成語中,兩個相似意義的成語會被放在一起,用來美化發音,平衡結構,達到放大和強調的效果。對于此類的成語來說,沒有必要把全部內容都翻譯出來。我們只需要根據語境將其中的一個語意詞翻譯出來即可。例如,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翻譯為inexhaustible或者abundant;“鬼使神差”可譯為for the influence of devils;“排憂解難”譯為solve your problem。此外,漢語成語中還有一些重復的疊詞,以體現音韻上的優美和諧[7]。例如,將“匆匆忙忙”譯為hastily,將“安安分分”譯為obediently。很顯然,省略掉一部分詞的翻譯可以使譯文更加精準生動。
翻譯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成語翻譯更甚。翻譯四字成語的挑戰在于其在構成、形式、修辭功能上的特點。漢語成語通常結構緊密、意義獨特、形象鮮明、蘊含典故,是中華文明的沉淀和精華,折射出獨特的東方民族的思維方式,然而,由于漢英兩種語言和文化有著巨大的差異,在翻譯過程中如何保留漢語成語的特色成為了一個難題。本文從社會語言符號學視角討論了漢語成語的翻譯方法。社會語言符號學認為,翻譯是兩個不同的符合系統的信息轉化。除此之外,隨著基于社會符號學的翻譯研究與日俱增,使得譯者能從語言、文化、心理和社會的大背景下,多角度闡述文本的涵義,從而以更寬的視角解決文化障礙所帶來的問題,最終促進文化交流與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