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稱贊語：語用視角下的教師跨文化語言策略

劉清波

（韶關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在跨文化交際中有一種廣泛的認同，即美國人善于夸贊，他們對稱贊語的使用從不慳吝，常令聽者心舒意暢。盡管美方挑起的中美貿易戰愈演愈烈，美國前總統特朗普依然夸贊美國與中國有“very good chance（非常好的機會）”達成貿易協議。他稱贊自己“did a very good job（工作很好）”“very good health（身體很棒）”，與多個國家和多國領導人建立了“very good relationship（非常好的關系）”“very good”，儼然成了“特朗普式”的贊嘆語言。美國人動輒稱贊對方，寒暄客套已成模式。即便是一件平常小事，他們也會高調地使用“excellent（太出色了），super（極好），awesome（超級棒），fantastic（太奇妙了），incredible（難以置信）”等極致性夸贊詞語，對此語言、文化乃至教育領域學者早有關注。Wofson 從人種學角度分析了美國英語稱贊語的結構、語篇功能和社會交際功能，認為稱贊語是以套語的方式呈現的，是不同交際場合中人們使用的“社交潤滑劑”［1］。Herbert 以語料庫分析的方式研究了性別因素對稱贊語及其應答方式的影響，指出稱贊語和應答語在模式上存在較大的性別差異［2］。國內學者對中美稱贊方式的歷史淵源、風俗習慣、社交功能和語用原則進行了跨文化對比分析［3-4］，但是尚缺少對美式稱贊語模式化成因與特征的深層分析，更缺少美式稱贊語應用于英語教學課堂的相關研究。鑒于我國英語教學的普及程度、近年來美籍教師的接踵而至以及大批量英語專業大學畢業生走向各級各類學校的英語教學課堂，美式稱贊方式和稱贊語言勢必盛行于英語課堂教學乃至影響其他學科教師的課堂用語。本文以Wofson 提出的美式稱贊語模式為依據，從語用學的角度審視美式稱贊語生成的模式化特征與趨勢，并提出針對美式稱贊語的跨文化教學策略。

一、詞匯與句法模式

語言行為理論認為，稱贊語（compliment）是說話人為了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針對某人某事作出積極樂觀的評價或表達景仰、認可和贊許的話語。按照《柯林斯高階英漢雙解學習詞典》的解釋，稱贊語指一個人用以表達“欣賞他人的外表、品質和才干”時使用的語言。在開放式的社會交往中，美式稱贊語的詞匯復現率高，搭配趨于穩定，句式相對固定，呈現程式化的語言特征。Wolfson 認為“美式稱贊語在形式上有一個非常大的特點，那就是它們生成了固定的模式。”［1］從語塊理論來看，稱贊語屬于“社交語言模塊”，即指人們在交際中使用的一些比較固定的標志性話語［5］。語塊是詞義、語法和語用信息的集合體，在形式上可以是單詞、短語、固定搭配和句子框架。Wolfson 在20 世紀80 年代初著手收集語料，試圖從詞性、常用詞的使用、搭配和句式結構等方面探索美式稱贊語在結構上的某些共性特征。筆者在Wolfson 提供的語料數據基礎上概述了美式稱贊語的詞匯和句法模式，并以表格的方式呈現相關數據和示例，更加清楚地揭示美式稱贊語模式化的實質。

（一）詞匯形式

在一項語料研究中，Wolfson 共收集了 686 個稱贊語實例，統計發現稱贊語在詞類使用方面表現出明顯的規律性特征，常用于表示贊許的詞類依次是形容詞、動詞以及少量副詞和名詞，并且形容詞和動詞中常用詞匯的復現率非常高。各類詞匯使用情況，見表1。

表1 美式稱贊語詞類分布情況

1. 形容詞

無論是夸贊人的外表、氣質、知識水平、能力和素養，還是專屬的財產（如穿戴用品、車輛、住宅等）、禮物或烹制的食物，形容詞憑借其豐富的描述功能，必然成為人們用詞的首選。從表1 可以發現形容詞使用高達546 例，共使用75 個不同形容詞，而且其中“nice，good，beautiful，pretty，great”等5 個常用形容詞呈現超常使用頻率，占了整個形容詞的67.40%，5 個詞語的高復現率表明人們語言策略的趨同化，是話語模式化的表征。如果人們要抒發一種更加強烈的贊美之情，就會選用一些夸張性的強勢形容詞甚至是俚語性的形容詞，例如：“gorgeous（美極了），fantastic（太極妙了），crazy（棒極了），cool（太爽了），rad（頂呱呱），terrific（好極了）”等等。形容詞的使用和搭配分為4 種情況：獨詞句（One-word sentence）、強化詞+形容詞（intensifier + ADV）、 名詞短語（NP）和形容詞表語（predicative），詞例見表2。

表2 形容詞的使用和搭配情況

2. 動詞

人們對客觀事物和對象持有的情緒體驗，如喜悅與憂愁、愛慕與憎恨、驚喜與絕望、贊嘆與嫌惡等，都是通過情感動詞（emotional verbs）來表達的。愉悅、激動、愛慕、欣賞、感恩是一種積極情緒的釋放，所表達的情感實際上是對人或對物的贊許和肯定。Wolfson 發現在這類動詞中使用最多的兩個分別是“love”和“like”，它們在該類動詞中的使用比例高達86%（見表1），其他常用的動詞還有“admire，cherish，care for”等，這些詞與其他名詞短語生成常用的稱贊語句式。

3. 副詞

副詞以兩種方式生成詞語組塊，一種是以強化詞的方式修飾形容詞，構成表2 中“強化詞+形容詞”組塊，另外一種方式是構成“PRON v.（NP）really（adv.）”句式組塊。例如：“You really handled the situation well.”（你確實很好地處理了那種情況。）

4. 名詞

從Wolfson 研究的語料來看，名詞的使用較為少見，在686 條語料中只有8 例。實際上在日常交際中這樣稱贊的方式并不鮮見，常用句式為“PRON is（really）a ADJ NP”，例如：“You are an expert in teaching children.”（教孩子你是專家。）“He’s supposed to be some kind of technical whiz，right?”（他在某種程度上是技術能手，對吧？）

（二）句法模式

Wolfson 通過采集到的686 例語料分析總結出98%的稱贊語由9 個句式組成，后來她又進一步通過相關研究發現“英語稱贊語的結構驚人相似”：85%的稱贊語主要由3 種句式組成［1］，見表3。

表3 美式稱贊語的主要句法模式

對表3 例句的成分分析可以發現，第一句的主語是名詞性短語NP，NP 為被稱贊對象，一般指人們所屬的財產或外貌特征；第二句中第一人稱作主語，表明說話人一方對另一方所屬物品、特定行為、能力或個性特征的一種積極態度；第三句的主語代詞PRON 可以是指示代詞也可以是人稱代詞，表示被稱贊對象，即可指物也可指人。由于語料所限，Wolfson 的分析和概括并不全面。英語中常用于表示稱贊的句式除了上述3 種以及表格中未列出的其他6 種之外，還有感嘆句、獨詞句、名詞短語等語氣上程式化表達方式，即語法學家Quirk 所說的“非句子”，通常的使用目的是使話語語勢變得高亢，增強語言表達效果［6］。

二、稱贊語模式化的語用審視

模式化的語言具有固定的語法結構、穩定的搭配意義和特定的語用環境，融合了語法、語義和語境等方面的各種信息，使用者無需大量的語言加工就可以輕易復制和模仿使用。美式稱贊語最顯著的功能在于它的社會交際功能，稱贊的首要目的是融洽社會關系，增進感情和維系友誼。因此，美國人使用稱贊語時表現出較大程度的模仿和套用，在盡量取悅對方時忽略了語義方面的考量，造成稱贊語詞義的泛化，竭盡的夸贊則需要各種語用策略增強語勢，形成互夸互贊、皆大歡喜的交際氛圍。此外，稱贊語通常表現為一種坊間語言，夾雜著大量俗語和俚語，呈現出通俗化的語體色彩。

（一）語義泛化

美國人個性外露、坦率、熱情，說話滔滔不絕，善于表達，具有非凡的親和力，稱贊對方時喜歡選用強勢形容詞，其目的并不是為了追求詞義上的異彩紛呈，而是通過輕松的話語氣氛體現禮貌用語的原則。Leech提出“禮貌原則”的6 條準則詮釋了美式稱贊語盛行的合理性：策略準則——話語的目的使他人最大幅度受惠；寬宏準則——寧愿自身受損，別人受惠；贊揚準則——夸大對他人的贊揚；謙虛準則——抬愛他人，貶損自己；贊同準則——夸大自身和他人之間的一致；同情準則——設身處地，顧全他人面子［7］。總之，在美國人看來，話語交際的禮貌原則就是不要吝嗇語言的使用，盡量夸贊他人。模式化的語用方式使稱贊語的使用范圍逐漸擴大，外延擴大，而詞語外延的增大導致內涵的縮小，因而出現稱贊語的詞義泛化，有人甚至認為這是一種“濫贊”、一種“美式虛偽”，撰文勸人“美國人夸你千萬別當真”［8］。在英語里，好些形容詞是通過派生的構詞方式演變而來的，含有原詞的詞義，語義豐富，具有描述性特征，但是用來表示稱贊時語義內涵收縮，外延增加，呈現明顯的語義泛化特征。

圖1 中的“phenomenal，extraordinary，remarkable，gorgeous，marvelous，fantastic”等6 個形容詞因為豐富的內涵意義，難以看出它們有詞義上的交叉重合的現象。常用的類似詞語還有“brilliant，incredible，unbelievable，priceless，superior，magical，fabulous，tremendous，terrific，amazing，outstanding，stunning，startling，admirable，astonishing ”等等，這些詞一旦用來夸贊別人，表面上顯得大氣磅礴、氣勢恢宏。但是，如果過度使用，這類詞的原有詞義就變得模糊，出現語義的泛化，就相當于“very good，excellent”，在漢語中是“非常好”的意思。

圖1 贊美形容詞的語義泛化

（二）語勢高亢

美國人追求刺激和新異，富有挑戰和冒險精神。倘若追尋他們這種“張揚”個性在言語表達方面的蛛絲馬跡，就是他們喜歡使用炫動性的詞語來造勢。一些美國人深感“Very good”這一類傳統的贊美詞過于簡潔平實，刻板呆滯，無助于營造生動活潑的語境氛圍，因而正在美國口語中被一些帶有豐富感情色彩的、夸張性的形容詞所取代［9］。蘋果公司歷年來的產品發布會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喬布斯不僅是一位偉大的發明家、企業家，也是一位將夸贊語運用到爐火純青地步的營銷大師。大概是太迷戀自己的產品，他喜歡在發布會上反復使用一些鏗鏘有力的形容詞對全世界“果粉們”狂轟濫炸。有新聞網站還把喬布斯經常說的形容詞剪輯在一起做成搞笑視頻，字幕是一些稱贊形容詞的堆砌：“Apple is amazing，awesome，beautiful，terrific，incredible，really nice and unbelievable!”蘋果發布會的氣氛熱烈，現場人人情緒高漲，也許并不全是因為大家相信蘋果手機像喬布斯所描述的那樣美好，而是因為那些強勢形容詞營造了一種非凡的氣勢，給推薦會帶來一種氣場，拉近說話人與受眾的心理距離，激發了受眾打探和咨詢的欲望。

除了強勢形容詞，普通形容詞的比較級與最高級以及該類形容詞與感嘆句、語氣詞的疊加使用也在對話語境中起著重要的造勢和渲染作用，達到增強稱贊語語勢的效果。以Wolfson 列出的“nice，good，beautiful，pretty，great”等5 個常用稱贊形容詞為例說明，見表4。

表4 美式稱贊語的強勢表達

在稱贊語中，感嘆句通常由“what，how”引導，構成“what a（an） + NP”“what+ NP”和“How + NP”等感嘆句式，強化NP 中形容詞的語用功能，突顯說話人強烈的贊嘆情感。參與對話的一方常用“wow，yeah，ah，aha”等語氣詞舒緩語氣，吸引注意，承接話題，同時表達一種由衷的認可和贊嘆。語氣詞與贊嘆句連用不僅增強贊嘆效果，也可以活躍話語氣氛，使話題變得輕松。

（三）語體色彩通俗化

簡潔明了、通俗地道是美式稱贊語的另一個顯著特征。盡管不少人選擇強勢詞語，日常會話中普通百姓依舊用詞簡單直接，喜歡用詞義寬泛的詞語。特朗普喜歡用“very good”正說明他使用語言時表現出一種平民化和去精英化的語言表達策略。美國之音的英語學習欄目“詞匯大師”特別介紹了兩個非常流行的稱贊語模式，“what-a-adjective-noun”和“That’s-a-adjective-noun”，如“What a nice apartment!”和“That’s a beautiful jacket!”，但是多數人依然會選“I love your apartment.”和“I like your jacket.”之類的簡單句式，因為這樣表達自己的態度時顯得更為直接和隨意，更顯親和力，這也在一定程度解釋了為什么“love”和“like”是當代美國英語口語中的高頻詞［10］。美式稱贊語中還有一些生活化色彩濃厚的俚語。這些詞語烙下了普通百姓的生活印記，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具有非凡的稱贊效果。以下是從《當代美國俚語詞典》收集到的一些常用俚語稱贊語［11］，見表5。

表5 常用俚語稱贊語英漢對照

俚語是非正式語言，受語域的限制，一般在非正式場合使用。例如，詞匯表中的“hottie”是指個性熱辣、衣著性感、打扮時髦的女子，也可以用來指時尚的男子。但這個稱呼有些輕佻和不雅，如果不分場合貿然稱贊，可能招惹是非。“super-duper”具有兒語特征，只能用于談笑風生的場合，如果一本正經地用來贊揚某人某事，就顯得有些滑稽。“deadly” 是負面含義的詞語，可能是“物極必反”的緣故，這類詞語表達的贊美程度更高，如“deadly landscapes”（絕美的風光），“deadly workmanship”（精湛的手藝），又如“damn good”（非常好），本來“damn”是表示詛咒和罵人的詞語，但修飾正面詞就成了語氣超強的稱贊語。當然，也有許多俚語隨著使用范圍的擴大，時過境遷，已經很難看出它們留有俚語的痕跡，如“awesome，cool，crazy”就已經演變為大眾化的語言。

三、教師跨文化語言策略

美國人教育孩子向來是以鼓勵、夸獎為主，從家庭到幼兒園、中小學乃至大學課堂，孩子無不在鼓勵、贊許聲中成長，模式化的稱贊語從社會延伸到課堂并在課堂教學環境下廣為使用，教師在贊美學生的同時，也組織“贊美教學”，讓學生學會怎樣贊美他人，這就是美國贊美文化的承傳。由于中美文化與教育交流日益繁榮、美籍教師引進的數量增加和廣大英語教師受到英美文化的熏陶，美式稱贊方式演變成一種教學語言出現在我國英語教學課堂。在贊美聲中，我們應該對美式稱贊語的客套模式有深刻的認識，既要讓學生接受美式贊美的熏陶，又要在使用中有所甄別，引導學生區分稱贊語和反饋語的實質，地道而又得體地在課堂使用美式稱贊語。

（一）讓學生接受美式稱贊語的熏陶，增加語言交流機會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要學好一門語言，不僅需要熟練掌握該語言的詞匯和語法結構，而且要深刻認識該語言所依附的文化背景。美式稱贊是美國社會長期積淀的文化和心理反映。我們在課堂教學中不能因為中美文化的差異而對美式稱贊語的使用持抵觸態度，而是要積極營造目標語環境，讓學生接受贊美文化的熏陶，學會贊美，通過激勵性語言促進師生以及學生之間的對話與交流，增加語言學習的機會。教師在設計教學任務時，也應該讓學生感同身受，學會美式英語中的贊美方式。有實驗表明，在完成課堂交際任務時，學生之間贊美越多，學生的對話時間就越會延長，話輪轉換次數越多，對話內容也就越深入［12］。下面這段本族語和非本民族語學生之間的對話可以驗證這種情況。

A： I like your sweater. It’s very smart.

B： Oh，thank you!

A： It touches soft，too.

B： Yeah，it feels comfortable. I really like it.

A： Oh，look! The color suits you well.

B： Yeah yeah，I agree. The color is very nice I think. Pink is not so bright but not so mellow. It’s very clear pink. I like it.

A： Oh，I usually wear，like last year I only wear black.

B： Oh，really?

A： Yeah，practically everything I owned was black. I really like black，but you know，after a while you like a bit of color.

B： Hu huh.

A： So this was like my compromise. Pink and black.

B： So maybe next year less black.（Both laugh）

這是來自國際班兩位學生之間的英語對話。對話一方A 是中國學生，B 是美籍學生。可以看出雙方的對話是圍繞A 稱贊毛線衣的話題展開的。對話從毛線衣的質感到各自的色彩偏愛轉折，最終達成一致意見。正是由于A 的稱贊獲得B 的好感，雙方達成語言上的默契，對話才能勝利進行，中國學生A 才獲得更多的語言交流機會。

（二）稱贊語和反饋語并用

美國文化推崇個人主義和個人奮斗，對個人成績贊賞有加，幾句暖心的稱贊話往往成為催人奮進的驅動器。課堂稱贊語是教學語言的一部分，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夸贊學生的外表，更少夸贊學生的穿戴，而是稱贊學生良好的品行和出色的課堂表現。“稱贊語發揮的是一種激勵的語用作用”，“用來強化一種教師期待的行為”，因而“課堂上最典型的稱贊語是‘You’re doing well，good work，and well done.’”等套話［12］。當然也有很多教師選擇使用更具情感色彩和描述特征的夸贊詞語來吸引學生的注意力，提高關注度，渲染課堂氣氛。例如“very good”和“very impressive”在表達效果方面還是不盡相同的。盡管美國社會對稱贊語的使用推崇有加，但是在教育領域有不少學者對課堂教學中教師“脫口而出”的稱贊語提出疑問，認為過分的稱贊學生的天賦會讓心智不成熟學生“陷入思維定式”，安于現狀并“失去挑戰精神”。斯坦福大學心理學教授Carol Dweck 很嚴肅地提到，贊美孩子的天賦而非他的努力、策略和選擇，會慢性地扼殺他的成長型思維［13］。因此，稱贊語的使用需要慎重，很多情況下需要仔細甄別。但是，如果稱贊者和受贊者都能領會其中的玄機，深諳其語用準則，那么造成的負面效果是有限的。行之有效的稱贊策略是教師的課堂稱贊用語應該盡量避免單一化，做到稱贊與評價相結合，贊為虛，評為實，為學生的課堂表現提供反饋信息。例如：“Great! If you can calm down a little bit，you will do fine.”學生課堂答問時有些緊張，需要冷靜。教師首先贊美、鼓勵，緊接著教師給出評價和反饋。學生內心當然明白自己因為緊張而表現得并不優異，但是在此語境下不會認為教師的贊揚言不由衷，而是會出于感激而努力矯正自己的行為。真誠的贊美才能讓學生滿懷憧憬，成為激發學生積極向上的動力。真誠的贊美不在于詞語的堆砌和語氣的強化，而在于贊美時給出評價，做出適時的信息反饋，讓學生領悟受贊的原因和需要努力的方向。這樣的贊美哪怕其實就是一種純粹的鼓勵，或是委婉的批評，學生心里都會有尺度，不會因為贊美而滋生自滿情緒，扼殺他們的成長型思維。

（三）地道而又得體地使用稱贊語

稱贊語是表示親昵的語言，在輕松隨意的場合不免會使用俗語或俚語。但是許多俗語和俚語有明確的地域特征和語域界定，如果不分場合使用反而會顯得不地道、不得體，甚至鬧出笑話。在任何文化中，課堂都是神圣而莊嚴的教學場所，教師傳道授業的圣潔殿堂，不容褻瀆和玷污。即便是在十分開放和包容的美國，一些性感和暴力方面的炫動性詞語也是不容許進入課堂的。中國文化在道德意識方面的要求更加嚴格，對課堂教學語言的規范性要求更高，因此美國俚語中一些贊揚女性乃至男性外貌的詞語要謹慎使用，如表4 中列出的“hottie”和“hunk”盡管語義詼諧逗趣，可以活躍氣氛，但刻意使用會致人反感。還有一些流行的粗俗語，如“fucking good，damn good”之類，相信教師難以啟齒。“fuck”和“damn”是罵人的粗俗語，但與正面詞語搭配則使詞義發生逆轉，這就是吻合了俚語中的“On the principle that‘bad’means‘good’（以壞為好）”原則［11］。類似的詞語還有“smashing，sick，baddest”等等，這些俚語要在特定的語境語域中才能表達“極好”“很棒”和“很強”的含義，如果不看對象，不分場合套用，則會適得其反，招致非常大的誤會。涉及教學語言中俗語和俚語的使用，可以查閱勞特利奇（Routledge）出版社的《當代美國俚語詞典》，該詞典一共收錄了25 000 條美國英語俚語，每條詞目都標注了詞源、詞義和語用內涵等關鍵性指示信息，并配有大量的例句。

四、結束語

在美國人的世界觀里，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都有自己的閃光點，有值得別人稱道和尊敬的地方。在這種互贊文化熏陶中成長起來的人會變得更加的自信和包容。美國人在跨文化交流中表現出的自信、自尊和強烈的優越感，當然與他們強大的國力和豐厚的物質基礎息息相關，但也與他們生活和工作中盛行的夸贊文化不無關系。另有一種觀點認為，鋪天蓋地的稱贊語造成美國人個性張揚甚至狂妄，相互陶醉。美國人可能是世界上使用稱贊語最多，甚至最浮夸的民族之一，他們的稱贊用語實質上是形式優雅、內涵空洞、缺少情義的客套話，因此來自異域文化的人要慎聽慎言。筆者認為，語言不僅是一套符號系統，人們的言語行為還要受該語言賴以存在的社會習俗、生活方式、行為習慣、價值觀念、思維方式、民族心理和個性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和制約。教授一門語言，必定傳授該語言依附的文化。在美式稱贊語模式化、客套化的情形下，只要我們在課堂教學中從跨文化的視角正確把握，得體使用，言傳身教，學生就會洞察稱贊語背后蘊含的語用和語境信息，從而拓寬文化視野，夯實文化功底，提高語言文化的賞識和鑒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