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汽車項目為何注定失敗？

Brian X. Chen and Tripp Mickle

2024年1月29日，位于美國加州帕羅奧多市的一家蘋果零售 店。

在過去10年里，蘋果公司秘密汽車項目（內部代號為泰坦）的許多員工，提到這個項目都會用一個不那么討人喜歡的稱號：泰坦尼克災難。他們知道，這個項目很可能會以失敗告終。

在蘋果公司開始嘗試造車后，該計劃曾經幾次被取消和重啟。高層領導者對于蘋果汽車究竟應該是什么樣，一直存在意見分歧。最初他們想要造一款能與特斯拉競爭的電動汽車，后來又變成想造一款與Google的Waymo較量的自動駕駛汽車。

終結的日子還是到來了—今年2月末，蘋果高管們在公司內部宣布將會終止造車項目，團隊的許多成員被重新分配到人工智能部門。據過去10年參與過該項目的6名人士透露，蘋果已經在汽車項目上燒掉了一百多億美元，而這款車又回到原點。蘋果方面對此拒絕置評。

汽車項目的失敗，證明了自從2011年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去世，蘋果公司在開發新產品方面始終很艱難。該項目先后經歷了4位不同的負責人和多輪裁員，但還是難逃擱淺的命運。

2015年，南卡羅來納大學法律與工程學院副教授布萊恩特·沃克·史密斯（Bryant WalkerSmith）曾經就造車一事與蘋果公司有過簡單的溝通。他回憶道：“剛開始的時候，蘋果似乎具備了天時地利人和，靠自己努力就能在該領域拿下這一局。然而10年過去，這些條件重新排列，讓這個項目面臨巨大風險，收益卻并不 多。”

2014年，蘋果啟動汽車項目的時候，無論是投資者、高管，還是工程師乃至公司，都在追逐自動駕駛汽車概念的熱潮。Google開始在美國加州的公路上測試原型樣車之后，整個硅谷更加堅信，自動駕駛汽車很快就會普及。蘋果自然不想落后于時代。

那時Apple Watch剛剛推出，工程師們渴望開發下一個新產品。據3位熟悉造車項目緣起的人士透露，CEO蒂姆·庫克（Tim Cook）之所以批準該項目，部分原因是為了防止工程師們跳槽到特斯拉。蘋果也需要找到新的產品方向拓展生意，它已經預判了iPhone的銷售將會在幾年內放緩。而汽車是2萬億美元交通運輸行業的一部分，可能會給蘋果帶來幫助。

盡管汽車項目獲得了CEO的支持，但團隊成員清楚，他們正面對殘酷的現實。即使有朝一日產品上市，一輛蘋果汽車的售價至少要10萬美元，但與智能手機和耳機相比，利潤是微薄的。而那時，特斯拉已經主導電動車市場多 年。

據兩位知情人士透露，蘋果曾經與伊隆·馬斯克（Elon Musk）就收購特斯拉有過探討。但最終蘋果公司認定，與其收購一家公司，開發自己的汽車是更為合理的決定。

當時擁有1550億美元現金的蘋果，斥巨資招募了數百名新員工，包括NASA的研究員或為保時捷開發賽車的工程師。此外，蘋果收購了幾家初創公司，以充實汽車項目團隊。截至今年，整個項目的員工規模超過2000人。大量新人的涌入，讓造車項目成為蘋果首批與眾多外部人士一起開發、而這些人對蘋果文化全然陌生的項目之一。

為了提振士氣和引導團隊，喬納森·伊夫（Jony Ive）和Mac硬件工程主管鮑勃·曼斯菲爾德（Bob Mansfield）等明星高管都參與到了造車項目里。2021年，為了引導這個項目走向成功，蘋果又將凱文·林奇（Kevin Lynch）調來負責領導汽車團隊，林奇此前是廣受歡迎的Apple Watch的項目主管。

最初主管造車項目的史蒂夫·扎德斯基（Steve Zadesky）想要制造一款能與特斯拉競爭的電動汽車。而時任蘋果首席設計官的伊夫認為應該研發一款自動駕駛汽車，蘋果軟件團隊的成員表示后者可以實現。

伊夫及其設計師團隊畫出的概念汽車，看起來像一輛歐洲小型貨車，例如菲亞特600Multipla，擁有6扇車窗和彎曲的車頂。它沒有方向盤，將由蘋果的虛擬助手Siri來控制。

2016年，蘋果的汽車項目明顯陷入困境，扎德斯基離開了蘋果，而繼任者曼斯菲爾德告訴團隊，他們應該把重點從制造汽車轉移到開發自動駕駛汽車軟件上。

蘋果獲得了加州政府的許可，測試一輛裝備了傳感器和電腦的雷克薩斯運動型多用途車。蘋果曾與寶馬、日產以及奔馳等汽車制造商協商，最后與大眾達成協議，在蘋果園區內使用由大眾提供的自動駕駛班車。

接下來的幾年，汽車項目又換過兩任主管。特斯拉前高管道格·菲爾德（Doug Field）主攻自動駕駛系統研發。2021年接替他的林奇則徹底調轉方向，帶領項目回歸最初制造電動汽車的方案。

今年年初，蘋果高層在一次會議中對內通報，與其繼續造車，不如把更多時間花在生成式AI的技術研發上。泰坦項目的部分成員將被重新分配到人工智能部門。

參與過汽車項目的蘋果員工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他們對結束該項目的決定表示贊賞，理由是他們認為，生成式AI背后的技術對于蘋果最核心的iPhone業務的未來而言，可能是無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