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閱讀的多元空間里追逐繁星

余涵錦

2024年，是我步入教壇的第三個年頭，回顧從五年級到一年級共兩年半的教學經歷，閱讀給我的思考空間最為廣博：什么時候開始閱讀最佳？以什么樣的方式閱讀？閱讀真正的意義何在？為此，我重新翻看了過去幾年自己的朋友圈，試圖找到一些與閱讀相關的痕跡。

首先我找到了一個辯論視頻。這些曾經的小朋友，現在已經是初中的小哥哥小姐姐了。這場辯論的主題是“曹操是奸賊還是英雄”。那個學年我們的閱讀主題是三國，他們瘋狂閱讀了很多三國的書，所以任何一節語文課，我走進課堂，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和三國任意相關的主題，他們就可以唾沫橫飛地辯論一節課，桌子拍得山響，恨不得掐起來。

也因為這個視頻，我想起很多關于這群孩子與我的瞬間——

他們獨立操刀完成了《三國新聞聯播》，仿照著《二十天環游地球》寫他們去探險的長篇故事。那次的作文人均5頁起步，更有甚者，生生寫出9頁作文紙，被我緊急叫停，但還是讓我含淚加了兩個周末的班才批完那次的作文。

他們說明文寫《核爆炸》，摧殘得我一個文科生每寫一個旁批都戰戰兢兢，他們還按頭給我安利《迷人的元素》，我硬著頭皮讀了半個月，還是無法共情作者這該死的化學元素迷人在哪里。

其實不難看出來，這不是一群乖巧聽話的孩子。他們調皮，惹我生氣的時候不在少數，可不影響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一群小朋友。他們鮮活、快樂、自由又帶著孩子的爛漫，常常地，我看著他們頭湊在一起看書，因為一個故事情節吵得面紅耳赤的時候，我會忍不住笑起來。此前我第一次站上講臺，我想的是，我要站住，我要站穩。可是站穩之后呢？我正在想著的時候，那些孩子跑著跳著從我身邊過去，大喊著：“余老師，下節語文課我們還辯論嗎？”

那之后，我的答案是，站穩之后，把每一堂語文課作為閱讀的起點，好好陪著孩子們讀讀書。

2023年9月我任教師附小巫家壩校區一年級（1）班。沒學拼音之前，我每天早上用15分鐘給孩子們講故事。他們認識的字少得可憐，但是一到自由閱讀時間，幾個小腦袋就對著一本書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起來。

他們開始學拼音的時候學得哭天喊地，一布置拼音卡他們就討厭我，但是學完拼音我還沒和家長說換帶有拼音的書，就看到已經有孩子帶拼音版的《三國演義》來讀了。

學期最后一天我申請帶孩子們去了圖書館。孩子們說那是我們巫家壩校區最漂亮的地方，其實他們安靜地坐在那里閱讀的樣子，也是我這個學期看過最美麗的風景。

我嘗試把一些高年級的閱讀拓展課引入我們低年級的課堂，收獲了來自這群孩子笑翻一辦公室的驚喜。

他們讓我明白，永遠不要低估孩子的可能性，永遠不要低估閱讀的力量——閱讀，什么時候都不嫌早。

為什么要讓我們的孩子閱讀？除去我自己的閱讀經歷與教學經歷，確實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信息大爆發的時代里，我們受益于蓬勃發展的科學技術的發展，卻并未變得更加幸福，為什么？人是有限的生物，當有限的人類遇上的任意一種超越他的有限性的事物，都會陷入一種極端的、彌久的空虛感，我們很容易就陷入虛無，不是嗎？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一個新觀點、新理念、新的話語體系出現，成年人尚且應接不暇，何況孩子？我總覺得，教育里應該是有一半人文血統在里面的，我們站在人發展的起始階段，思考人的處境，也思考人的出路，我們的孩子生于這個時代，他們也許比我們這一代人更需要一種持久的力量幫助他們面對這個世界的瞬息萬變。

當我們一（1）班的小小朋友們跨越了盧比肯河，卻尚未抵達成熟的青春期，他們面對著升學的壓力、父母的不解、同齡人的迷茫，他們比成人更敏感、脆弱，比成人面對這個世界時更無助。所以閱讀在我看來是一艘洪水中的獨木舟，我想把這艘小舟作為一名語文老師、一名班主任的禮物，藏在他們此時尚有天真爛漫的心里，在兩年后、五年后、八年后，當他們面對競爭，受挫、灰心喪氣時，他們能回到書里，找到一些力量，找到一些方向。

在這樣的時代中，閱讀是一盞不滅的星燈，是一盞永恒的心燈，成人要閱讀，是要保有一顆在六便士滿地的現實生活里，依舊能偶爾仰望星空的心;而讓孩子閱讀，是要在他們尚且清澈的眼睛里留下一個索引，讓他們在遠行的路上，成為快樂浪漫、追逐繁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