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色彩

瞎子點燈白費蠟，這樣的話在弟弟出生后，家里人就再也不說了。沒有人愿意刺激一個看不到光明、不理解色彩的孩童。

姐姐比弟弟大六歲，忽閃著大眼睛，愛穿花花綠綠的裙子，收集花花綠綠的糖紙。大人說，不要在弟弟面前講顏色，紅毛衣、綠書包、灰煙袋鍋，你自己知道就好。姐姐捏捏弟弟的臉，沒有說話。

春天來了，姐弟倆像出土的筍，茂盛地長著。大人去趕集，姐姐拉拉弟弟的小胖手說：“姐姐帶你去玩山。”山叫馬頭，河喚西川，姐弟倆就像兩只蝴蝶，在山野間采摘春天。

馬齒莧開小黃花，葉片厚厚像瓜子，是淺綠色。苜蓿草開小黃花，葉片薄薄像小心，也是淺綠色。再看看路邊的野草、野菜，都是綠色，但是不同的綠。姐姐哭了，拉著弟弟的手去摸小葉、小花，卻沒法說出它們不同的綠。

姐姐蹲在山路邊，低聲哭泣。弟弟拍拍姐姐的背說：“姐姐不哭，我知道。”

姐姐起身，含著淚抱抱弟弟說：“我們去看春天，去摸柿子樹黝黑的樹皮，去摸犁地黃牛熱乎乎冒汗的毛，去撿河谷里那些白白的鵝卵石，去躺在硬硬的青石板上……”姐姐不再忌諱什么，大聲說：“你看，黑色、黃色、白色、青色！”

弟弟跟著附和：“黑色粗粗的，黃色熱熱的，白色硬硬的，青色涼涼的。”

“綠色呢？”

“綠色是嫩嫩的，黃色是香香的。”弟弟調皮地喊著，很享受地閉著眼睛。

一只棕喜鵲飛過，吱呀亮一嗓子，落在了柿子樹上，翹著尾巴。姐姐歡喜地叫：“是喜鵲，我們上山找鳥吧。”是的，春天的鳥鳴總是那么惹人。聲聲鳥鳴，白綢一般，劃過兩個孩子的耳朵。春天的世界，一下子熱鬧起來。

登上半山，下面是大片大片的旱田，四四方方，等著農民來著色。過不了多久，這里就會長出青苗。抬頭看，藍天白云，像大手掌，像冬日的棉絮。

但遠處的黃土和藍天，姐姐卻沒辦法帶弟弟去觸摸了。姐姐沉默著，心里呼喊著—— 春天來了！

“弟弟，春天來了，你知道春天是什么色彩嗎？”

“春天的色彩，就是姐姐的色彩。”

福建省廈門市海滄實驗中學

點 評

文章寫了一個有視力障礙的孩子在姐姐的帶領下，步步親近大自然，感知春色，細膩又溫暖。文章角度新，寫得細，句子巧，感情真，很有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