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虹，開春“第一鮮”

吳春明

海虹，學名貽貝，干制品稱為“淡菜”，別名東海夫人。

本以為生長在海島，對于海虹再熟悉不過了，但查資料才知道它還有個東海夫人的美稱。出處明朝李時珍的《本草拾遺》，其曰：“淡以味，殼以形，夫人以似名也，東海夫人，生東南海中。似珠母，一頭尖，中銜少毛。味甘美，南人好食之。”

海虹已有兩千年的歷史，在中國沿海廣有分布。它生長在海邊巖石上，多棲息于海水潮流急速、水質澄清的海區，因其生命力強，不僅野生遍布，更易于大量人工養殖。在我的記憶里認識最早的海鮮除了各種魚類就是海虹了，因為每一次跟著大人去海邊趕靠，大石礓的石縫里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海虹喜歡抱團，仿佛擠在一起才能不受欺負，它們的根系很發達，扎根在石縫里很難薅出來。但人們對它不屑一顧，倒是對石礓上的海蠣子卻情有獨鐘。

現在不同了，海虹有了人工伐式養殖，產量和價值都很可觀，海虹也成了人們餐桌上的寶貝。這不，春節剛過，其他海鮮還沒有上市，海虹已經捷足先登了，搶了個“鮮”，價格也美麗，十元三斤。

海虹屬大眾食品，誰都吃得起，所以吃法太多，如清蒸、白灼、紅燜、鮮炸、炒吃和煲湯等均可。小時候常聽大人講，三個海虹頂一個雞蛋，也不知道那個年代缺少雞蛋吃大人哄小孩玩的，還是真的含有豐富的蛋白質。不過沿海居民還真有把海虹叫做“黑鮑魚”或者“海雞蛋”的。

曾經，有一群內陸朋友來海島游玩，進島前在某處下館子，看到海虹問是何物？店主答：黑鮑魚。看價格也不貴，瀟灑上了一盆，吃的大呼過癮。轉天進島又進飯店，見真正的鮑魚又問：這是什么？店主答：鮑魚。納悶中剛想再瀟灑一次，一看價格差一點驚掉下巴，又問：怎么這么貴？我們昨天剛吃的一盆才二十元，你們這里怎么一斤就二百多元？

請客的朋友聽完事情經過，哈哈大笑，喊：來盤當地黑鮑魚！

在海島吃海虹有著悠久的歷史，別看它地位不高，但它也在困難時期為漁家人果腹做出很大貢獻。海虹做法很多，海虹豆腐湯是最常見的家常菜之一。海虹清洗干凈，肚子里的臍繩揪出來丟掉。煮海虹無須加水，自然下湯，蓋鍋蓋呲氣三分鐘關火。煮海虹的湯去底部雜質，留用。老豆腐用手撕成塊，隨煮海虹留下的湯倒入鍋內（鐵鍋有銹味，砂鍋最佳）。因海虹湯本身鮮氣十足加少許鹽，中火燉八分鐘即可，這樣燉出來的豆腐更加嫩滑，最后加入海虹肉咕嘟片刻，撒上胡椒粉和香菜、蔥花末即可出鍋。

其他做法，比如清蒸、涼拌、炒菜，這里就不詳述了。我親身經歷的一次吃海虹，恐怕一輩子也難忘記，因為食材稀缺，一般人享受不到。

記得有一年下鄉到小欽島，正趕上村里海參捕撈季節。晚上朋友在家設宴，我在院子里第一次見到了一盆野生大海虹，朋友說這是上午“下大頭”（海島稱呼，即潛水員）在深水剛撿到的。大的有我巴掌大，殼上布滿寄生物，呈褐色。我驚嘆水里還有這般大家伙，忙問怎么吃？朋友賣關子說一會你就知道了。菜過五味，這道重頭戲終于閃亮登場了，只見一個大盤子里擺放著一層層蝴蝶狀的油炸大海虹，呈金黃色，雞蛋清代替面芡，更能感受到海虹的原貌和厚實。咬一口，一聲脆響后一股鮮香嫩的肉質感瞬間俘虜了味蕾，也顛覆了我對海虹的認知。我趕緊讓朋友把后廚的大師傅請了出來，進來的原來是朋友的愛人。我問，海虹怎么會變成蝴蝶的形狀？怎么這般脆嫩？大嫂笑笑說：野生海虹島里人也叫老殼海虹，因生長在深水區的礁石上，餌料豐富，肉質肥美，年限長，個頭大，破殼取肉后用刀從中間刨開，但只可刨至一半，分兩側翻開，下鍋遇熱油后定型，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眾人紛紛點贊，我借著酒勁喊了句：這不是海蝴蝶嗎？這不是油炸海蝴蝶嗎？直到回了房間還是意猶未盡，感覺油炸海蝴蝶有些粗俗，絞盡腦計突然靈機一動，名曰黃金蝶是不是比較雅？

從此，這道誕生在渤海深處的“黃金蝶”便牢記在我的心里。

一生一次，足矣。

Mussels are also locally known as “Haihong” and their dried products are called “Dancai”， also known as Lady of East Sea.

Mussels have a history of two thousand years and are widely distributed along the coast of China. Living on seaside rocks and mostly inhabiting areas with rapid seawater currents and clear water quality， mussels are not only widely distributed in the wild， but also easy to cultivate in large numbers through artificial breeding due to its strong vitality. The earliest seafood I have ever known in my memory， apart from various fishes， is mussels. Every time I followed adults to the beach， the cracks of the rocks of Dashijiang are densely packed with mussels. The mussels like to huddle together as if they can avoid being bullied in this way. Their roots are very developed， and it is difficult to pull them out if they have taken root in the cracks. But people seem not to like them， because people often show a special fondness for the oysters on the Shiji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