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向奔赴的愛

王志芬

陶行知先生曾說：“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動，唯獨從心里發出來的，才能打動心靈的深處。”多年的班主任工作經歷讓我覺得，班主任對學生的教育和影響，就應該是一場心心相印的真教育。

1999年8月，剛參加工作的我被分配到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承擔四年級全包干的教學工作，那時也許是因為年輕，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每天早早起床帶著孩子們跳繩鍛煉身體，課余時間帶著他們做游戲，課堂上除了教給學生知識外，還給他們定目標、聊夢想等。一天24小時，除了睡覺的那五六個小時，我幾乎是和孩子們在一起的，對孩子們的情況也是了如指掌。因為交通不便和家庭經濟困難，很多孩子到了四年級還沒進過城，更沒吃過餃子之類的東西。為了能讓孩子們一飽口福，我領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后就想著請全班同學吃餃子。一個周六，我把學生聚集到學校，讓男友騎著摩托車進城幫我買來了餃皮、餃餡，借用學校的食堂，帶著孩子們包餃子、煮餃子、吃餃子，最后還把剩余的餃子一一下鍋，煮了給孩子們帶回家和家人分享。孩子們吃餃子時那歡快的聲音、幸福的笑臉，至今還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當然，我對孩子們的好，他們是記在心里的。也是那年的冬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學校后面的一座小山全被白雪覆蓋了。校長通知帶著全校的學生到后面的小山打雪仗。當時學校有12個老師，有9個是二十歲出頭的少男少女，一到雪地老師們也情不自禁地釋放著年輕的活力，一個個抓起雪團朝著昔日的伙伴扔去。正當一個雪球快要砸向我時，班里的一個小女孩大喊道：“保護老師！”頓時全班同學圍成一個圈把我保護在圓中心，他們一人拿著一個雪球朝剛剛向我扔雪球的老師拋去，那位老師被他們打得連連后退。“哈哈哈……”屬于我們勝利的爽朗笑聲在雪地回蕩著。孩子們的護師行為讓其他老師羨慕不已，也讓我激動得滿眼噙著淚水。

五年后我調離了那所小學，來到了一所鄉鎮中學。孩子們剛從小學過渡到中學，又都是寄宿制學生，有著很多的不適應。第一次住校想家啦、生病啦、和同學鬧矛盾啦，這些問題都是在所難免的。而學校離家又遠，那時的通信設備和交通工具都不方便，孩子們是無法和家人取得聯系的，這個時候的他們是最無助、最傷心的，班主任一個小小的暖心舉動都能讓他們深深銘記。

一次班上的一個女孩來了例假，弄臟了褲子和凳子。放學了，同學們都奔向了食堂，可那個女孩卻不敢走出教室，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抽泣，恰巧此刻我來到教室巡查，看到傷心的小姑娘，趕緊詢問原因。了解情況后，我當即脫下自己的外套系在女孩的腰間，帶她到我的宿舍，找了一條平時不怎么穿的偏小的褲子給她換上。換上褲子的那一刻，女孩無助傷心的眼神頓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感激的目光。從那以后，我干脆把自己偏小一點的幾條褲子都找出來，以備女孩們的不時之需，班上大多數女孩都穿過我為她們準備的褲子，她們對老師是心存感激的，似乎時時在尋找報答老師的機會。一次我們在教師休息室休息，沒想到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此時上課鈴即將響起，有的老師不得已只能冒雨沖向教室，正當我也想冒雨奔跑時，我們班的兩個女孩撐著雨傘適時出現了，她們笑瞇瞇地把一把雨傘塞進我手里，隨后兩人撐著一把傘走了。休息室里的老師嫉妒地說：“你到底是怎么賄賂你的學生的，讓她們如此牽掛你？”

再后來，我調到了縣城的一所中學任教。剛到縣城中學，我聽到很多老師說：“城里的孩子沒有鄉下孩子淳樸，安逸的生活讓他們缺少了一顆感恩之心。”但多年的班主任經驗，讓我習慣了留意每個孩子的細節，并及時跟孩子溝通，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這些孩子并非沒有感恩之心，只是缺少一個表達的契機。一個冬天的早晨，我依舊早早地到教室查看學生的到校情況，天氣雖冷，但同學們已養成開窗通風的習慣，窗戶邊坐著一男生，也許是他過于耐冷的緣故，即使冬天他的穿著也很是單薄，我曾多次提醒他添加衣服，但他始終用“我不冷，穿多了難受”回絕我。但那天早晨，當一陣寒風從窗戶穿過，我看到他竟打了個寒戰，眼神不自覺地看向開著的窗戶，似乎有關上窗戶的渴望。這時我走到窗戶邊，輕輕拉上窗戶，并微笑著看了男孩一眼，他也沖我一笑。過了幾天，一波感冒襲來，我也不幸感染了，上課聲音嘶啞，嗓子痛到說不出話來。第二天當我來到辦公室時，我的桌子上竟擺放著一堆感冒藥，藥盒上還畫著笑臉，寫著“祝老師早日康復”的字樣。看到孩子們為我準備的藥，我不禁熱淚盈眶，瞬間覺得當班主任所有的苦、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

董卿在《朗讀者》中曾說：“世間一切，都是遇見。”當我遇見我的學生，就有了我們雙向奔赴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