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天氣下，如何平衡騎手的安全與收入

曹玥

編者按：如今，外賣服務已經覆蓋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消費者只需動動手指，各式餐品和日常所需即可被送貨上門。據統計，截至2023年6月，我國網上外賣用戶規模達5.35億人，較2022年12月增長1372萬人，占網民的49.6%。外賣騎手，作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理所當然地走到了臺前。2020年2月，外賣騎手以“網約配送員”的名稱，被納入國家職業分類目錄。2021年12月，《網約配送員國家職業技能標準》發布，將網約配送員分為5個等級，明確了各等級需掌握的工作內容、技能要求和相關知識，讓其擁有更加清晰的職業發展通道。

日前，“下大雨或者下雪天要不要點外賣”的話題多次引起熱議。相關調查結果顯示，51.27%的受訪者認為外賣騎手在極端天氣里行駛不安全，消費者不應該點外賣。同時，大家關注的是外賣騎手在極端天氣下愿不愿意送外賣？他們的安全與收入應該如何得到平衡？本期話題，我們共同關注——

惡劣天氣，騎手們想不想送外賣

在冬天，每天出門跑單，對于外賣騎手張金雄而言又多了幾重考驗。早上7時，剛剛鉆出被窩的張金雄，開始往身上一件又一件地套衣服。秋衣、保暖褲、羽絨服、沖鋒衣……此外，他還在手上戴了兩層手套、在腿上綁了護膝。“這天氣在外面送外賣太冷了，但也不能穿得太厚，不然會影響跑動。”收拾完畢，7時30分，他走進寒風中，開啟了一天的工作。

筆者跟隨著張金雄送餐，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不一會兒雙腳就凍到麻木。“做騎手的第一個冬天，我也是極其不適應。可現在再過冬天，可能已經凍習慣了，就覺得沒那么難受了。”張金雄說，寒潮里，就得多跑動、多送餐，“跑起來，身上也能熱乎起來。相比于天冷，我更怕雨雪。”

有媒體針對“下雪天要不要點外賣”的話題開展問卷調查，結果顯示，51.27%的受訪者認為外賣騎手在極端天氣下行駛不安全，危險系數高，所以顧客不應該點外賣；48.73%的受訪者認為應該點外賣，不點會讓騎手失去收入。

面對網友的爭議，外賣小哥劉壯發視頻回應：“你們不點外賣，我們怎么掙錢，我們背井離鄉的跑這么大老遠，不就為了多掙點錢嘛！這惡劣天氣還有沖單獎勵，還有超時免責，掙錢的機會到了！”一時間，劉壯樸素的回應沖上了熱搜。

張金雄告訴筆者，雨雪天氣，路面濕滑，加上風雪迷眼，騎車都不敢騎快，甚至有時候得雙腳當“剎車”，挪動著前進。“因為我配送的是餐食，很多都是帶有湯湯水水的，一旦車子打滑，湯水特別容易灑出來。在雪天送餐慢的話，餐還特別容易冷。”看了網上的熱議，張金雄說：“雨雪天氣訂單量大，餐還難送，從內心而言，肯定不想雨雪天在外面跑著。但為了工作掙錢，我必須出門。”

雪天爆單，怎樣激勵騎手堅持送餐

“這個月，光惡劣天氣額外的跑單獎勵，我就多收入了5700元。”看著自己的工資收入，北京的外賣騎手段成明開心地和親友分享。

有一段時間，受惡劣天氣影響，全國多地外賣訂單量激增。段成明在2023年12月11日這天就送了40多單，是平時的兩倍。一邊是增長的訂單量，一邊是惡劣天氣，相關平臺如何保障運力，激勵騎手上路？

“從11月1日開始，我們的獎勵一直都有，所以不管多冷，大家都愿意上路送單。”范樂樂是黑龍江哈爾濱中央大街站點的配送員，即便黑龍江入冬早、風雪大、氣溫低，他還是每天都能保持80單左右的配送量。

入冬以來，范樂樂已經獲到了過萬元的跑單獎勵。他說，平臺不僅提高了單價，還會根據天氣情況每單補貼1元或2元，同時平臺會根據送餐單量分階梯式進行獎勵。

筆者從美團外賣方面了解到，平臺計劃投入17億元專項配送補貼，主要包括每單基礎配送費中的天氣補貼以及跑單獎等長期獎勵，即按單發放的補貼，以及累計送單量超過一定數量的獎勵。

“平臺會延長配送時間和調整配送距離，比如從30分鐘送達調整至45分鐘或者50分鐘送達，配送的單子也會更加集中，平日配送范圍在3公里以內，特殊天氣會盡量縮短在2公里以內，讓我們在相對熟悉的區域進行配送。不過，這配送距離也是根據天氣動態調整的過程。”段成明說，跑遠距離的單子，自然收益也會高一點，惡劣天氣是否往遠處跑，也是個人的選擇。

“您好，外賣已經放到指定位置了。現在天氣冷，您早點取餐，吃上熱飯。”筆者跟隨張金雄送單時，他總會在和顧客打電話的時候附上一句提醒。如果因為路難走送餐將要遲到，他都會提前打電話說聲抱歉，“不管什么天氣，我們都很在意顧客的評價。”張金雄說，現在遇到惡劣天氣，平臺也會采取剔除超時和差評等措施，幫助騎手降低配送壓力，“即便如此，我還是得做好配送服務，爭取按時送達。”

多方助力，如何讓騎手的冬天更溫暖

下午3點，午高峰過后，張金雄下線休息，隨后他帶著筆者來到了附近的戶外勞動者驛站取暖。“冬天跑單，一停下來，身上很快就會感到冷。所以，沒有單子的時候，我會找附近的驛站或者回站點，喝點熱水休息一下。”筆者在北京西單附近的驛站看到，這里不僅有熱水、熱茶供應，還有暖寶寶，供戶外勞動者免費取用。

“這是站點給我們準備的。”一邊喝著熱水，張金雄指了指腿上的護膝。早在入冬前，張金雄、范樂樂、段承明等騎手所在的外賣站點就準備了電動車保暖披風、防寒手套、護膝、暖寶寶等物資發放給騎手。

“路上慢點，不著急的”“喝杯熱水暖和一下”“天這么冷，辛苦了”……這些天，這樣的留言或者問候，張金雄經常能收到，大多數顧客也不會催單。他說，雖然寒潮洶涌，但這些簡單的關心和理解，也讓他在寒冬里感受到了別樣的溫暖。“跑外賣這些年，一年冬天比一年好過。這不僅是自己適應了冷天跑單，也是因為各種保障措施更多了吧。”張金雄說。

中國勞動關系學院法學院學術委員會主任沈建峰認為，惡劣天氣點外賣，這是消費者的正常選擇，不必套上“道德枷鎖”。但，應當看到，“下雪天要不要點外賣”爭議的背后，是網友對外賣小哥勞動權益保障的關心，“天氣寒冷，消費者可以給騎手更多的耐心和包容，同時各方面也要給外賣騎手更有溫度的保障。”

沈建峰建議，極端天氣下，為了讓外賣騎手更安心、安全地送餐，應當完善勞動保護的法律制度，工會等社會團體也應該積極發揮監督作用，督促平臺、企業加強騎手的勞動保護措施，按時發放相應津貼。此外，工會也可以代表勞動者就低溫、高溫保護問題開展集體協商。

“勞動保護措施不僅包括御寒、防暑用品的提供，還包括適度縮短工時、減少高強度勞動，并落實好凍傷等職業病認定。值得注意的是，低溫保護措施和低溫津貼互相不可替代。”沈建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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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率先頒布網絡餐飲外賣配送管理規定

2023年4月，浙江省杭州市市場監管局、杭州市商務局、杭州市人社局、杭州市公安局聯合舉行《杭州市網絡餐飲外賣配送監督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頒布實施新聞發布會。杭州是全國副省級及以上城市中首個頒布網絡餐飲外賣配送管理規定的城市。

《辦法》共28條，其中約三分之一篇幅關于明確外賣配送員的權益保護，涉及勞動合同簽訂、社會保險辦理、工作薪酬規則等內容。《辦法》明確，平臺經營者、餐飲提供者與獨立網約配送員，送餐經營者與網約配送員，符合確立勞動關系情形的，應當依法訂立勞動合同，參加社會保險；不完全符合確立勞動關系情形的，應當訂立書面協議，明確雙方權利義務，依法保障網約配送員享有工作報酬、休息、工作安全等合法權益，積極引導和支持其以靈活就業人員身份在就業地參加社會保險。網約配送員通過網絡餐飲服務平臺送餐但不完全符合確立勞動關系情形的，平臺經營者可以為其參加單險種工傷保險，社會保險經辦機構應當按照省、市有關規定予以辦理；鼓勵平臺經營者、餐飲提供者和送餐經營者向網約配送員提供與職業傷害有關的商業保險方案。

關于勞動報酬，《辦法》明確，平臺經營者、餐飲提供者和送餐經營者應當完善網約配送員工作報酬規則，制定合理的單筆配送報酬和工作量考核要求，明確工作報酬發放時間、方式，并按時足額發放。網約配送員在法定節假日、惡劣天氣、夜間等情形下送餐的，鼓勵平臺經營者、餐飲提供者、送餐經營者提高單筆配送報酬或者適當給予補貼。

《辦法》也規定了平臺經營者的管理責任。比如，針對獨立網約配送員，規定了平臺對其信息登記、職業培訓管理等職責，要求平臺與其簽訂書面協議、為其辦理保險等。同時，平臺不得誘導、強迫獨立網絡配送員登記注冊為個體工商戶，以逃避上述義務。 （整理 煙花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