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新西蘭云達忠教授

聶廣濤

前新中友協主席、新西蘭坎特柏雷大學終身教授云達忠先生與世長辭了。享年89歲。消息傳來，我非常震驚，難以置信。平時一貫身體健壯的他，怎么說走就走了！這位出生在中國成都、長期從事新西蘭和中國的友好事業的友好人士的辭世，使我陷入沉思，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思念和緬懷。

云達忠先生擔任新西蘭中國友好協會會長長達10年之久，先后來中國訪問20多次。在他任職期間，新西蘭和中國的友好關系有了長足的進展，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因此，2001年他獲得英國女王頒發的“促進新中關系”新西蘭功績勛章；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簡稱全國對外友協）于2002年授予他“人民友好使者”的光榮稱號；中國工合國際委員會于2015年為他頒發“工合國際獎章”，表彰他為促進新中友好關系所做出的貢獻。

我與云達忠先生相識有20多年了。1997年我在甘肅山丹第一次見到他。那次是他率領一個新西蘭“尋訪艾黎足跡”訪問團來中國訪問。這是為了紀念路易·艾黎誕辰100周年，由艾黎的家鄉克列斯特徹奇（基督城）友協和艾黎的親屬參加。全國對外友協王雙林同志陪同參觀訪問。通過在各地的參訪，代表團成員了解了艾黎在中國革命時期所做的貢獻，以及他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以堅韌不拔的決心和毅力，創辦中國工合運動，支持抗戰和創辦培黎學校，為迎接新中國培養人才的感人事跡。他們所到之處，都受到了當地干部和群眾的熱烈歡迎和周到的服務，這使得代表團成員親身感受到中國人民對于艾黎的深厚感情，增進了對艾黎在中國所從事的工作的意義和價值的理解。

我有幸在山丹培黎學校見到艾黎的侄子巴克·艾黎和他的夫人，還見到了艾黎的侄女菲利帕·艾黎。他們早就知道我從小就生活在艾黎身邊，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面，這次云達忠給我們創造了見面的機會，我們大家都很激動，特別是在培黎學校艾黎紀念館，面對著墻上我騎在艾黎肩上的照片，和曾經住過的火炕、共同用餐的桌子板凳時。我向他們介紹了我小的時候，同艾黎在陜西鳳縣雙石鋪和在山丹的生活情景，引起他們極大的興趣。因為我是艾黎那段生活的親歷者和當事人，更使他們感到親切和可信。

與培黎老同學和學校師生的接觸加深了新西蘭和中國人民的友好感情，增強了進一步擴大合作的意向。

在云達忠先生的倡議和組織安排下，新西蘭中國友好協會為山丹培黎學校派來老師作為志愿者在學校任教、為學校捐款、添置教學設備、為家庭困難的學生提供助學金、協助學校派遣一定數量的學生去新西蘭學習。他用自己的行動，繼承和發揚艾黎的國際主義精神，受到了學校師生的熱烈歡迎和普遍贊揚。他打下的友好合作的基礎，現在已經常態化和制度化了。在新西蘭中國友好協會的網站上，還開辟了專欄，介紹山丹培黎學校的信息和招收志愿者前去支教的情況。

2002年9月，那年是培黎學校建校60周年，他又率領新西蘭中國友好協會的會員來學校表示祝賀。我有幸作為培黎學校的老校友，再次與他在山丹相會并一起慶祝校慶。我們彼此相見，感到非常親切。他高興地要與當年和艾黎朝夕相處的孩子們合影留念。除了我和弟弟聶廣沛，還有張維善，我還把慕名而隨我專程去山丹緬懷艾黎、何克，參訪培黎學校的兩個妹妹，向他做了介紹，并一起合影留念。燦爛的笑容，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2006年3月，全國對外友協組團訪問新西蘭。友協帶隊的是美大部主任、原艾黎的秘書姚明玉，原艾黎秘書、艾黎研究室主任呂宛如。還有我國前駐新西蘭大使館文化參贊舒章。主要活動是參加在奧克蘭舉辦的艾黎紀念塑像的落成揭幕儀式。這次我和弟弟受友協的邀請，自費參加活動并順訪艾黎的故鄉。

云達忠先生得知我們一行訪問基督城的消息后，為我們做了細致周密的安排。我們一下飛機，他和基督城新中友協的朋友們就來迎接，把我們分散接到幾位朋友家居住。全國對外友協艾黎研究中心主任呂宛如，由他親自接到自己家。勤·拜恩是基督城新中友協的財務主管，他把我和弟弟廣沛接到家中。他的夫人海倫·拜恩是市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在她家小院門口迎接我們。我們住宿和早晚餐，都是女主人親自安排。中午在參觀過程中，在外面用餐是AA制，各自選購餐飲，自己付款。

在基督城，云達忠先生親自陪同參觀訪問。我們一行參觀艾黎的出生地斯普林菲爾德。當地的行政官員親切地接待我們，接待廳里擺放著艾黎和孩子們的巨幅照片，他們視艾黎是他們家鄉人民的驕傲。這位官員還特意帶領我們看了頭幾年，國務院副總理黃華去那里時所栽種的幾棵樹，樹的下面擺著有關說明。他告訴我們一定會把這幾棵樹養護好，因為這是新西蘭和中國友好關系的象征。

在斯普林菲爾德，我們首先參觀了艾黎紀念公園，那里有一個小亭子，里面擺放著許多艾黎的照片。在亭子里面有一塊銅牌，上面刻制有艾黎生平簡介；亭子外面有一塊大理石浮雕，上面雕刻著艾黎和孩子們走在一起的歡樂景象。一條清澈的小溪，從雕像旁邊潺潺流過。云達忠興奮地同大家合影留念。他和我開玩笑問我，你認為哪個小孩子是你？

隨后，他又帶領我們參觀了艾黎紀念室，這所房子就坐落在小公園道路的另一邊。里面擺放著更多的有關艾黎的照片和艾黎的生平介紹。

艾黎曾經讀書的斯普林菲爾德的安伯利小學校，也在紀念室的旁邊?，F任校長是一位女士，她高興地向我們介紹該校的歷史。在走廊里的墻壁上，懸掛著歷屆校長的照片，她指著第一位留有小胡子的校長對我們說，這位就是艾黎的父親。當她得知我們是艾黎在中國的親屬時，顯得格外高興，主動地站在中間，同我們倆合影留念。

云達忠先生還為我們安排去艾黎就讀過的中學和基督城博物館參觀。中學的校長向我們介紹了他們的老校友在學校的學習情況，還指著一張大照片告訴我們說，艾黎是學校橄欖球隊的隊員。送我們離開時，他還招呼幾位學生在學校的旗桿下同我們照了紀念像。

在博物館內一個玻璃展柜中，我們看到了鄧小平同志贈送給艾黎的刻有艾黎名字的玉石印章。

結束基督城的參訪后，云達忠先生又陪我們去首都惠靈頓。在惠靈頓，我們出席了新中友協的年會，呂宛如同志應邀在會上介紹了艾黎在中國生活工作了60年的主要貢獻，贊揚了這位把新西蘭人民同中國人民連接起來的架橋人。她的講話受到與會者的熱烈歡迎。在這次會議上，我見到了艾黎的侄兒羅德·艾黎，還見到了艾黎的外甥大衛·薩默賽特。1988年，他曾經來到中國，參加撒播艾黎骨灰的儀式。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他的家鄉又一次見到他，彼此感到格外親切。云達忠先生還把我們介紹給當地的華人伍炳南先生，在艾黎回鄉訪問時，就是這位伍先生率全家，打著橫幅標語，熱烈歡迎艾黎回鄉。他拿出當年的照片，興致勃勃地給我們做介紹。不僅如此，他還親自開車送我們去北帕默斯頓，去看望艾黎的侄子莫里斯·艾黎一家。

這次友好訪問得到了我國駐新西蘭大使館的重視，認為這是傳承新中人民友好關系、進行雙向交流的具體體現。時任駐新西蘭大使張援遠親切地接待了我們。

2008年5月，我國四川汶川發生了特大地震災害，我國人民在黨的領導下，奮力抗險救災。這次地震也牽動著新西蘭人民的心，他們也要直接參加救災工作。當年8月初，云達忠先生給我發來郵件，告訴我新西蘭中國友好協會將要派出一個考察小組來中國調研。這個小組由新中友協副會長榮大偉和霍克斯灣友協會長羅莎莉組成，并且把具體的時間、日程安排通知了我。我于2008年8月10日到達西安，會同陜西省婦聯國際部的小吳一起考察了鳳翔、鳳縣。經過比較，秦嶺以南的鳳縣比鳳翔災情嚴重一些，經過與縣里的領導討論商定，重點對鳳縣的紅花鋪中心衛生院提供資金用于重建。2010年4月，我再次到那里，看見一座嶄新的3層樓已經建成。里面有X光機、心電圖測試儀，內科、外科、住院部等都挺齊全，已經投入使用。一些婦女乘坐拖拉機和電動車，帶著孩子來這里給孩子接種疫苗。在衛生院的門口懸掛著一個銅牌，上面寫著：新西蘭援建紅花鋪中心衛生院。2012年9月，新中友協友好代表團結束絲綢之路訪問后，專程來到鳳縣參觀了當年艾黎在柏家坪住過的窯洞，又來到紅花鋪，親眼看到他們援建的衛生院。他們的到來，受到縣上領導和群眾的熱烈歡迎。鄭維國書記親自接待了代表團一行，盛贊新中人民的友誼薪火相傳，他表示，一定繼續努力把鳳縣建設好。后來在榮大偉的倡議下，鳳縣小學同新西蘭安伯利小學簽訂了互相交流的協議，開創了鳳縣歷史上直接對外交流的先河。

2015年5月，我得知云達忠先生一行去四川成都參觀訪問，然后回到北京。這一次，是他和夫人丹妮一起來的。他的夫人是一位園藝學家，對花卉很有研究。我應邀在北京宋慶齡故居紀念館等待他們。我陪他們一行在這里參觀花卉暖房，觀賞了院內的園林建筑，參觀了宋慶齡的辦公室、臥室等處，也看到了宋慶齡和艾黎友誼合作的圖片和資料。他們饒有興趣地談論著見到的一切，盛贊宋慶齡是位了不起的偉大女性。

中國工合國際委員會主席柯馬凱陪同他的老媽伊莎白，也來歡迎云達忠先生一行?？埋R凱代表工合國際為云達忠先生頒發了“工合國際”獎章和證書，表彰他幾十年來對中國工合國際工作的支持，以及為對華友好事業所作的貢獻。

5月11日晚上，全國對外友協在京倫飯店宴請云達忠一行，祝賀他們圓滿結束在中國的參訪活動。黃華夫人何理良、艾黎秘書呂宛如、前保定市旅游局副局長馬保茹、前駐新西蘭大使館參贊舒章等老朋友都來此與他們歡聚。老朋友見面都十分高興，宴會期間充滿了歡聲笑語。云達忠先生是一位很細心的人，他為老朋友都準備了小禮物。送給我的是新西蘭的雪山照片，有A4紙那么大，一共4張，還囑咐我說，有機會歡迎你再來新西蘭看看。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會見竟然成了永別！

云達忠先生生于中國成都，6歲就認識艾黎，還曾經坐在艾黎的大腿上撒嬌。長大后移居新西蘭。1957年就參加新西蘭中國友好協會，從此開始從事新中人民友好工作，一干就是幾十年！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籌建我國駐基督城領事館的過程中，他和夫人丹妮經常給予協助，為領事館得以順利建成出了力。首任駐基督城的總領事譚秀甜和她的丈夫張繼春在得知云達忠先生逝世的消息后表示：驚悉云達忠教授逝世，心情很沉痛。他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我駐基督城總領館建館期間，在我館最需要的時候，他和夫人丹妮總是及時熱情相助。深深懷念云教授。他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里。永遠懷念終身致力于中新友誼的老朋友云達忠教授。

是的，我們要永遠緬懷那些致力于新中友好的老朋友，還要廣交新朋友，要把他們開創的友好事業永遠銘記在心，一代一代繼續傳承和發展下去；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圖大業中，繼續奮斗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