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

2024年1月，洪紫玉（左二）全家福。

2021年11月12日，我和先生在北京登記結婚。先生在某突擊隊服役，由于各種原因，直到2021年12月13日，他才第一次帶我回老家河北石家莊見公公、婆婆。

那天傍晚時分，我們從北京出發(fā)，到石家莊的高鐵僅需1個多小時，一路上我本來還算平靜，直到晚上快10點進了公公、婆婆家的小區(qū)大門時，緊張、忐忑突然鋪天蓋地襲來……我只能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能亂，不能慌”。

到了家門口，先生準備敲門時，我一激靈抓住他的手，問：“我是叫爸爸、媽媽，還是叔叔、阿姨？”

先生思考了一下，笑道：“這確實是個問題，我們領了結婚證但還沒辦婚禮……這樣吧，先叫叔叔、阿姨，如果他們給你紅包，你就叫爸爸、媽媽，哈哈！”

我琢磨了下，歪著頭也笑：“好主意，你可真是爸爸、媽媽的好大兒啊！”

“咚咚咚”敲過門后，公公、婆婆立即迎了出來。婆婆笑著給我遞上嶄新的粉色棉拖鞋，鞋身是小狗造型——我的屬相，那耳朵毛茸茸的、很可愛。

我換鞋的時候，婆婆忙幫我拿身上的挎包。我怎敢麻煩長輩，趕緊把禮物拿出來：“阿姨，這是給您準備的禮物。”

婆婆準備接包的手，停滯在半空，笑容也停了一瞬，臉上若有所思。我知道大概率是因為那一聲“阿姨”，可是我也確實不知道該叫什么呀，都是您的寶貝兒子教的……怎么辦、怎么辦……

有了！我連忙又拿出給公公的禮物轉移話題：“叔叔，這是給您的。也是一套護膚品，男性也要護膚，尤其是秋冬季，不然皮膚容易缺水，干了難受。”

公公笑盈盈地接過去：“你來就好了，還帶什么禮物破費呢！快坐下吧。”

很顯然，公公沒留意到這個稱謂。哈哈，僥幸“混”過。

這時，婆婆也調(diào)整過來了，又重新熱絡地給我遞上切好的水果。

先生放好行李過來，一見我和公公、婆婆都很拘謹，馬上調(diào)節(jié)氣氛：“媽，我晚上吃得少，又餓了，給我倆都弄點兒吃的吧。”

“有的，有的。”婆婆一邊應著，又看向我，“就是看著時間晚，怕炒菜涼了不好吃，小興（愛人小名）說你愛吃火鍋，所以我們準備了火鍋，一直熱著鍋底呢。你倆再簡單吃點兒，可別餓壞了。”

到了飯廳，我看著那一桌滿滿當當?shù)娜獾安四毯托×闶常南脒@肯定吃不完呀。先生見我盯著那占了半壁江山的肉，猜到我在想什么，連忙解釋：“我跟他們說的，你喜歡吃肉。”接著，又快速地加了一句：“我也喜歡。”

公公、婆婆怕我第一次來尷尬，簡單給我們布了菜，交代了幾句后，就去了客廳。

等我們吃完，已經(jīng)快12點了，什么也顧不上了，趕緊洗漱睡覺。后來我才知道，平日9點多就睡覺的公公、婆婆，那一天愣是精神了一晚上、興奮了一晚上，凌晨才有困意。

第二天早上，盡管先生讓我不用起太早，可是我作為新媳婦，第一次上門，怎么能睡懶覺呢？但等我收拾好，走出房間時也已經(jīng)9點多了。

只見婆婆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公公拿著澆花器在陽臺澆花，我在心里埋怨：還好沒聽先生的，不然我“愛睡懶覺”的毛病就要被發(fā)現(xiàn)啦！

“怎么不多睡一會兒？你們平時上班累，好不容易休假了，應該多睡會兒呀。”婆婆笑著對我說。

我忙回答：“睡飽了，睡飽了，嘿嘿。”

“那就先洗漱吧，我讓你爸給你們準備早飯去，中午我們出去吃。”

等我洗漱完，餐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早餐，有小餛飩、煮雞蛋、油條、紅薯、玉米，還有一碟醬牛肉、一碟果仁菠菜。

吃完早飯，婆婆把我拉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我心想：該來的流程還是來了……

婆婆讓我打開微信名片，她掃我微信，添加我為好友。添加完之后，直接給我轉賬兩次，還分別給這兩個“電子紅包”備注“媽媽給紫玉的”“爸爸給紫玉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但想想長輩賜、不敢辭，也知道這是風俗，只是有點被婆婆一波利落的操作給震撼了。

婆婆很認真地對我說：“這是給你的見面禮，到時候你們辦婚禮，還要有‘改口費的。你們已經(jīng)領證了，不許再叫叔叔、阿姨了啊。昨晚你那一聲‘阿姨，可是把我叫傷心了。”

我忙不迭地說：“好的，媽媽，謝謝媽媽，謝謝爸爸。”

“哈哈哈……”一陣此起彼伏的笑聲，好像把之前的尷尬一掃而空了。

小說、電視劇里那些不好的情節(jié)沒有發(fā)生，我之前莫名的擔心也沒有發(fā)生。公公、婆婆不挑剔、不審視，沒有打聽我的背景，沒有對我的家世盤根問底，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輕松有趣的話題，有的只是溫馨與融洽。

那天，公公、婆婆帶著我和先生，先后見了先生的祖父、外祖父，還有他們的朋友，大家無不和顏悅色，對我關心備至。在外祖父家，一堆粉雕玉琢的小孩兒還奶聲奶氣地喊我“舅媽”……

雖然，我和先生是先領證、再見父母，但是他答應我的“三媒六聘”流程一個不少地給我補齊了。雖然，因為先生的工作，我們的婚禮推遲了一些時間，但是他答應我的儀式感一點不少，婆婆也果然封了“改口”紅包……

我是幸福的，因為嫁對了人。我是幸運的，因為有一對好公婆，他們尊重我、愛護我，給我和先生的小家庭很多很多的幫助，美其名曰“幫小興彌補你”。

2022年5月20日，我和先生婚后的一個不算節(jié)日的小日子，彼時我已經(jīng)懷孕了，婆婆的兩個“520”紅包一大早就來了——她是那天第一個給我發(fā)紅包的人，比先生還快！

看著婆婆紅包的備注——“媽媽愛紫玉”“媽媽愛寶寶”，我真的特別感動——不是因為紅包，而是因為婆婆對我這個兒媳的真心。

（作者單位：北京某出版社）

編輯/吳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