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囧途”

1982年底，魏雅娟（右一）與同事合影。

1982年10月下旬，我和同事到四川某地出差，直忙到快過農歷小年了，我們才開始回撤。

那時交通不便，領導讓我和同事老秦先走一天，先到省會成都，為大家都買好返程車票。臘月二十二那天晚上，我和老秦上了火車。

能提前走一天，這讓我很興奮，因為我們已經在那里“憋”了3個多月。我都想好了，到成都要好好逛逛街，買我愛吃的怪味豆、辣椒脆、郫縣豆瓣，還有四川特產火腿，也要買些帶回家。

那時，我的愛人在邊防部隊服役。按時間計算，如果我一路不耽擱的話，會比他提前到家。

哪知道，剛一上車，我和老秦就傻了眼。車廂有點像我們家鄉的有軌電車，兩邊是座位，中間原本很寬敞的過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背簍、籮筐，裝的家禽、蔬菜應有盡有，雞鳴鴨叫好不熱鬧！

好不容易才找到空位坐下，問了同車廂的當地老鄉，我倆才知道，這趟車根本就不到成都，是臨時為山里老鄉買賣年貨加開的一趟到峨嵋縣城的車。不知怎么我們就上錯了車！

一路上，我緊捂著鼻子，因為雞糞、鴨糞味再加上濃濃的土煙味快把我熏暈了。老鄉們把老母雞、鴨子還有大鵝緊緊抱在懷里，有人的下巴還正對著大鵝的嘴，那份親昵的樣子不亞于懷里抱個小寶寶。看著車廂里形形色色的乘客，我不時就好奇地悄悄問四川籍的老秦：“這都是啥情況？”

“我哪個知道？”老秦都有些不耐煩了。

“你不是四川人嗎？”

“我們家離這里遠了去了。”

沒過多久，老秦的鼾聲響起，可我怎么都睡不著……

天還黑蒙蒙的，車就到了峨嵋站，我們只好下車。出了站一問，最早去成都的火車也是當天下午4點鐘左右的。做夢都想不到，小年這天要在峨嵋過。

我倆四處打聽，準備先找個能吃飯的地方，填飽了肚子再說！

在老鄉的指點下，我們找到了一家小店。我倆一邊吃，一邊商量去哪兒。老秦哪兒都不愿意去，主張找個地方休息。可他拗不過我，最后只好答應陪我上峨嵋山。

一路打聽著到了峨嵋山腳下。上山的人很少，靜靜的山路上，偶爾碰上的都是些往山上背貨物的老鄉。印象最深的，是那些看上去六七十歲的老人，瘦瘦的，背著沉重的貨物。一問才知道，他們一天要往返兩三趟，一次只掙幾毛錢。

老秦突然來了興致，跟老鄉說著家鄉話，我倒成了外人！他們聊他們的，我就盡情欣賞峨嵋山秀美的風光。

我們一邊跟著老鄉爬山，一邊打聽著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時間看到峨嵋山最好的風光。

可走著走著，我越發覺得是在下山。仔細一問，果真如此，那個老鄉是下山去背貨的，我們竟然跟著他繞到了下山的路上。

我氣得直怨老秦，他倒很是開心：“本來時間也不夠把峨嵋山游遍，看看就行了。”

我不甘心，一個勁兒地加快腳步往回返，可老秦一直在后面磨蹭，所以也只走了報國寺、伏虎寺、萬年寺幾個景點。

正當我還想再往山上走時，老秦又跟一個老鄉聊上了。而且這回，他說啥也不上山了，因為那個老鄉說今天是趕場（集市）的日子，東西又多又便宜。

老秦問老鄉：“集市上什么最便宜？”

老鄉說：“當然是燒雞了！小的幾毛錢，大的也就一兩塊錢。”

老鄉這么一說，老秦兩眼都放光了，說一定要多買幾只，帶回家過年。

我也被便宜的燒雞吸引了，就跟著老秦匆匆離開了峨眉山景區。興許是被燒雞給饞的，我倆一路走得飛快。

縣城不大，沒費啥勁就找到了集市。果然，集市上賣啥的都有，可我們時間有限，也顧不上看別的，只想快點找到賣燒雞的，買完就趕緊奔火車站。時間不能耽擱啊！

我們在擁擠的人群里東張西望，怎么也找不到賣燒雞的攤位。我一邊走一邊叨咕：“怎么連燒雞的影也沒有啊？”

老秦比我有經驗，他教我一招：“你別只用眼睛看，要把鼻子用上！聞味兒，燒雞可香了！”

但聞味兒也失敗了，我們覺得還是趕緊打聽下。眼前有個賣竹編的老婆婆，老秦蹲下去問：“啥子地方有賣燒雞的？”

老婆婆一聽，順手從地下拿起一個用竹子編的有點像簸箕的東西說：“這個就是！這個就是！你不曉得有多便宜，一個只要三毛錢！”

老秦蹲在那里半天沒說話，一個勁地拍著自己的頭。看他那痛苦的樣子，我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兒。

“乖乖地，我咋個忘了喲，這個就是筲箕！”老秦一臉懊惱。

“啥？這就是燒雞？這不是小筐嗎？”這烏龍鬧得我一時都不知說啥好，為了不“走空”就催老秦趕緊趁便宜多買幾個。

老婆婆一聽，就把大大小小的筲箕往老秦手里遞，弄得他一個勁兒地往后躲。

還別說，我還真挺喜歡老婆婆賣的小籃子、小簍子。這次，老秦沒再反對，還一個勁兒地說：“買吧，買吧，拿不動有我呢！”

于是，我就左一個籃、右一個筐地買了個夠，順便也買了兩個沒有味道的燒雞（筲箕）作紀念。

老秦也“破費”了不少，花5毛錢給我買了個大柚子，還請我吃了一大碗抄手。

最后，我倆一路小跑，終于坐上了開往成都的火車。

上錯了車，又走錯了路，還買錯了燒雞……這一個接一個的烏龍，讓我過了一個難忘有趣的小年。好在，緊趕慢趕，我倆沒耽誤給同事們買票的事兒。

如今，幾十年過去，每逢過年，我還是念念不忘那年的“燒雞”。

（作者為長春某單位退休高級工程師）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