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隨著經濟發展和數字化的加速推進,跨境電商作為數字貿易的重要形式已然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新引擎,對我國就業市場產生深遠影響。選取A股上市公司作為樣本,研究2012-2021年跨境電商綜合實驗區的設立對于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①跨境電商綜試區政策的實施對企業就業規模有顯著的正向影響;②該政策通過“市場規模拓展效應”和“數字示范效應”來影響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③不同的企業所有制性質、企業高新技術水平和城市規模下,跨境電商政策的就業規模擴大效應存在差異性。具體而言,該政策對非國有企業、高新技術企業以及位于大城市的企業的就業規模擴大效應較為顯著。研究結論可為如何利用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促進就業提供有益的政策參考。
關鍵詞:跨境電商;穩就業;勞動力規模;數字貿易
中圖分類號:F741""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401021
The Stabilizing Employment Effect of Digital Trade:Evidence from a Comprehensive Cross-border E-commerce Pilot Zone
Abstract: With the acceleration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digitalization,cross-border e-commerce, as an important form of digital trade,has become a new engine of China’s economic growth,with far-reaching impacts on China’s employment market. This paper selects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as a sample to study the impact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comprehensive experimental zones for cross-border e-commerce on the scale of employment of the corporate labor force from 2012 to 2021.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①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cross-border e-commerce comprehensive experimental zone policy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 scale of enterprise employment;② The policy affects the scale of enterprise labor force employment through the “market scale expansion effect” and “digital demonstration effect”;③The employment scale expansion effect of the cross-border e-commerce policy is different for different enterprise ownership,enterprise high-tech level and city size. Specifically,the employment scale expansion effect of the policy is more significant for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high-tech enterprises and enterprises located in large cities. The findings of this paper provide useful policy references on utilizing comprehensive cross-border e-commerce pilot zones to promote employment.
Key Words:Cross-border E-commerce;Stabilizing Employment;Size of Labor Force;Digital Trade
0 引言
就業是民生之本、發展之基。2021年國務院印發《“十四五”就業促進規劃》,提出了我國“十四五”時期促進就業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主要目標、重點任務和保障措施,并以此作為推動就業高質量發展的工作指引。根據人社部發布的數據,2023年第一季度,全國城鎮新增就業297萬人,同比增加12萬人;城鎮失業率5.3%,同比下降0.5個百分點,就業形勢正處于逐步改善的過程中。但是,現階段我國就業總量仍面臨較大壓力,確保就業穩定至關重要。
在數字經濟時代,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催生出許多新產業、新業態和新商業模式。跨境電商作為一種貿易新業態,在顛覆原有貿易模式的同時催生了新的就業崗位和就業需求。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加速了產業數字化和貿易數字化的融合,進一步推動了貿易便利化,從而助推了跨境電商新業態的發展。2021年國務院辦公廳在24號文件《關于加快發展外貿新業態新模式的意見》中提出了“要扎實推進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建設”。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具有市場潛力大、帶動作用強的特點,能夠為我國外貿高質量發展創造新優勢。根據海關數據,2022年我國跨境電商交易總額2.11萬億元,較2015年的0.36萬億元增長了4.86倍,跨境電商已成為我國外貿增長的新引擎。因此,在我國處于高質量發展和經濟轉型這一關鍵時刻,探究跨境電商發展如何促進居民就業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 政策背景及文獻綜述
1.1 政策背景
2012年商務部發布了《關于利用電子商務平臺開展對外貿易的若干意見》,國家稅務總局以及財政部等各部門相繼出臺政策推動跨境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2015年3月,國務院批復同意杭州設立我國首個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旨在將綜試區建設成一個以線上集成、跨境貿易和綜合服務為特征的全國跨境電商創新創業中心、服務中心與大數據中心。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旨在跨境電子商務交易的全流程、全環節進行技術、業務、監管和信息化建設等方面的先行先試,助力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促進產業數字化發展,助推貿易經濟提質增效。2015年6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促進跨境電子商務健康快速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支持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有益于我國增加就業,打造新的經濟增長點,并提出要及時總結杭州經驗,適時擴大試點。2016年1月,國務院決定在上海、廣州、深圳、蘇州、天津、鄭州等12個城市設立第二批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2018年,國務院確定了包括北京、南京、武漢等城市在內的22個試點城市建立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2019年,又批復同意在石家莊、太原等24個城市設立第四批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隨后,國務院于2020年4月、2022年1月和2022年11月先后批復了106個城市設立綜試區。綜上,從2015年起至今,國務院為推動中國跨境電子商務產業健康發展,共進行了7次擴圍,我國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已經覆蓋了31個省份的165個城市,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建設走向普惠階段。在此期間,跨境電商產業迅速發展,近5年跨境電商進出口規模增長近10倍。
1.2 文獻綜述
近年來,跨境電商作為一種貿易新業態發展迅速,受到了學界的廣泛關注。與本文相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跨境電商的經濟效應。Fan等[1]和馬述忠等[2]均認為跨境電商相較于傳統貿易,能夠弱化地理距離的負面影響。Lendle等[3]證明了跨境電商具有減少貿易中間環節、降低企業貿易成本的作用,并且能夠有效提高資源分配效率。郭四維等[4]發現跨境電商通過擴大貿易機會、拓展貿易主體的途徑促進了我國對外貿易的增長和轉型。馬述忠和郭繼文[5]的觀點類似,認為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對當地各行業的跨境電商出口規模具有促進作用。魏悅羚和張洪勝[6]進一步研究發現,跨境電商能夠通過擴大進口中間品搜尋范圍而促進出口產品質量的升級。此外,還有許多文獻研究了跨境電商對經濟社會發展其他方面的影響。李芳等[7]認為跨境電商的發展能夠推動產業集群的發展和轉型升級。張誠等[8]認為跨境電商可以助推制造業升級。劉斌和顧聰[9]則發現跨境電商能通過降低搜尋匹配成本和市場進入門檻促進企業價值鏈參與。唐紅濤和胡婕妤[10]的研究中論證了跨境電商的發展有助于提升居民消費規模,降低非生存型消費結構占比。二是傳統貿易對勞動力就業的影響。根據毛其淋和許家云[11]的研究,中間品貿易的自由化可以通過促進就業創造效應和降低可就業破壞來促進制造業企業的就業凈增長。謝文棟[12]將國家電子商務示范城市建設作為準自然實驗進行研究,發現電子商務的發展能夠顯著提升城市的就業水平。劉睿雯等[13]發現貿易自由化程度提升的過程中,中間產品進口關稅的下降能夠促進國有企業的勞動力要素向非國有企業轉移。戚聿東等[14]實證研究驗證了電商零售業的發展不僅能夠有效增加就業機會,還能提高第三產業就業占比,提升地區就業質量。關于跨境電商與就業的探討主要有以下觀點:宋顏群和胡浩然[15]選取家庭失業率為被解釋變量,驗證了跨境電商能夠降低家庭失業率的假設。此外,胡浩然和宋顏群[16]還驗證了跨境電商在促進員工平均工資水平方面的正向影響。賀梅和王燕梅[17]從制造業企業的視角出發,驗證了數字貿易能夠促進制造業就業規模的擴大和就業結構的升級。李震等[18]則從地區視角出發,驗證了跨境電商政策可以提高城市勞動力需求,促進地區整體的就業水平。
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第一,在研究內容上,現有研究更多關注跨境電子商務作為一種貿易新業態對進出口的影響,而有關跨境電商政策對就業的影響方面研究相對較少。本文可以作為此類研究的有益補充。第二,在研究視角上,大多數文獻基于城市勞動力就業視角或制造業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視角來研究跨境電商政策的穩就業效應。而本文從企業層面的勞動力就業視角來評估跨境電商綜試區的就業效應,這是對已有研究框架的細化和延伸。第三,在研究機制上,本文提出 “數字示范效應”這一機制,是對相關研究內在機制的拓展。第四,在研究方法上,本文構建了多期DID模型來驗證跨境電商政策穩就業效應的同時,還采用了PSM-DID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有效降低了內生性問題,提高了研究的可靠性。
2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擴大了企業的市場規模。一方面,跨境電商發展和應用為企業充分獲取國外市場需求提供了渠道。不同國家的歷史文化和風俗習慣培養了不同的消費習慣,而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消費者出現了更多個性化、差異化的消費偏好,那么對企業來說,能否把握市場需求對于能否擴大市場規模至關重要。根據Goldmians等[19]和Fink等[20]的研究,跨境電商平臺利用互聯網技術弱化了傳統貿易中的地理距離限制,降低了生產企業和消費者之間的雙向搜尋成本和雙邊通信成本。企業既可以通過平臺主動發掘市場需求,也可以借助后臺銷售數據分析消費者偏好,Ulwick[21]的研究認為,這些信息能幫助企業快速且有效地獲取國外消費市場信息,抓住潛在客戶需求,做出更加科學的經營決策,從而把握市場方向,擴大市場規模。另一方面,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配套基礎設施及政策支持能夠為企業降低市場開拓成本和經營成本,擴大企業的利潤空間,使得企業有更多經營利潤來進行市場擴張。具體而言,企業能夠通過跨境電商平臺建立的海外營銷網絡降低海外市場推廣和分銷的成本;無票免稅等的優惠政策免除了企業部分產品的增值稅和消費稅,減輕了企業的稅務負擔;簡化海關申報流程及預約式通關報檢等模式提升了通關效率,降低了企業的通關成本;海外倉和物流網絡減少了企業的物流倉儲費用,達到了降本增效的作用。日益增長的市場規模和多樣化的市場需求使得企業需要雇傭更多具有產品研發、運營、銷售等技能的勞動力來進行市場擴張,進而擴大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
因此,本文提出假設H1: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的設立通過擴大企業市場規模來影響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
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帶來企業數字示范效應。一方面,跨境電子商務本身是一種以數字技術賦能傳統跨境貿易的新業態,建設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有助于企業運用數字技術進行全方位變革。張夏恒[22]認為綜合試驗區存在電商產業集群效應,有助于推動區域內企業跨行業融合。史亞茹等[23]研究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可以通過推動制造業與服務業發展融合來促進企業實現技術創新。另一方面,企業數字示范效應能夠幫助打通企業間信息共享的渠道,正如李青原等[24]講到,產生知識和數字技術溢出效應有助于推廣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從而進一步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目前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對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影響研究表明,數字化水平的提升可能同時對就業產生促進和抑制兩方面的影響。一方面,企業的數字化升級使其引入的自動化生產設備數量減少,從而導致企業對部分低技能勞動力的需求減少。另一方面,石玉堂和王曉丹[25]的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擴大企業的就業規模。企業在數字化轉型升級時期,新技術、新產品、新業態的出現將創造新的就業崗位,從而擴大了企業對勞動力尤其是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具體而言,企業需要更多專業化的技術人員參與跨境電商數字化建設。例如,跨境電商依托的信息技術基礎設施建設能夠同時擴大通信行業中相關產業的就業規模。與此同時,從供給端考慮,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配套建設中包含了電商、互聯網及大數據等方向的人才培養政策,為企業提供了所需的人力資源,進而實現供需匹配,促進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的擴大。
因此,本文提出假設H2: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的設立通過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來影響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
3 研究設計
3.1 模型設定
為了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這一政策性沖擊對企業就業的影響,本文使用多期雙重差分模型進行估計,構建的模型如下:
lnstaffit=α0+α1Treat×Tit+α2Xict+θi+φt+εit(1)
其中,i表示企業,c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Lnstaff表示i企業在t年雇傭的勞動力人數,Treat×Tit為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的政策虛擬變量,表示i企業所在的c城市在t年是否已被批復為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該城市在政策實施當年及以后的年份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Xict為企業和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θi為企業個體固定效應,φt為時間固定效應,SymboleA@it為隨機擾動項。
3.2 變量測度與數據說明
3.2.1 被解釋變量
本文選取上市公司年末員工人數的對數值作為被解釋變量。用上市公司年末員工人數代表企業當年雇傭的勞動力數量,以此反映該企業當年的就業規模,研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對于就業規模的影響。
3.2.2 解釋變量
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是Treat與T的交互項,表示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的設立。其中,Treat是政策分組虛擬變量,將國務院同意批復的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內的企業作為處理組,取值為1,其他非試驗區城市的企業則為控制組,取值為0。T為政策沖擊虛擬變量,將政策發布當年及以后的年份取值為1,其余年份為0。考慮到試驗區獲批后政策的落實以及政策效應的實現需要一定的時間,本文僅選取2015年、2016年、2018年及2019年獲批的4期跨境電子商務試驗區作為準自然實驗進行研究。
3.2.3 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企業和企業所在城市兩個層面上可能對就業規模產生影響的潛在因素作為控制變量來保證研究的有效性。參考趙宸宇[26]的做法,本文的企業層面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規模(lnsize)用企業總資產規模取對數來表示;企業年齡(lnage)用當年年份減去企業成立年份后取對數得出;資產負債率(lev)為負債總額與資產總額之比;資產收益率(roa)為凈資產占資產總額的比例;流動比率(liq)即流動資產除以總資產;股權集中度(share)會影響企業經營決策,進而影響企業的員工招聘決定,此處選取企業前十大股東的持股比例來表示;所有權性質(soe)將國有企業設定為1,非國有企業為0。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人口規模(lnpop)用城市人口的自然對數表示;人均GDP即lnpgdp為地方人均生產總值的自然對數;財政分權度(fis)用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收入除以一般預算支出來表示;城市產業結構(ins)為第二產業生產總值占城市生產總值的比重。
3.2.4 數據來源與處理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上市公司勞動力就業數量和企業層面控制變量的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本文選取2012-2021年的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刪除了樣本期間為ST,ST*的上市企業樣本以及數據嚴重缺失的企業樣本,并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1%的縮尾處理從而排除異常值的影響,此外,本文對于數值較大的指標進行了對數化處理從而解決異方差問題。
3.3 描述性統計
表1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其中,被解釋變量就業規模staff的均值為7.888;解釋變量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虛擬變量Treat×T的均值為0.354,表明選取的樣本中有35.4%屬于處理組。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如企業規模、企業年齡、資產負債率、股權集中度的平均值分別為22.352、2.862、0.036和3.981;企業所有權性質的虛擬變量的均值為0.105,表明樣本中國有企業占比為10.5%;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如城市人口、人均GDP和產業結構數據的均值分別為6.396、11.418、0.678和0.414。
4 "實證結果與分析
4.1 基準回歸結果
表2展示了模型(1)的實證回歸結果。其中,第一列為不加入企業和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雙向固定效應檢驗。由實證結果可知,解釋變量的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位于設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城市中的企業相較于非綜試區城市的企業,在就業規模上明顯擴大。第2列、第3列為依次加入企業和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解釋變量的系數仍然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在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對企業就業規模的擴大效應仍然存在。
4.2 平行趨勢檢驗
本文采用雙重差分法的前提是符合平行趨勢假定,在政策實施前,處理組與對照組具有一致的變動趨勢,即在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貿易區設立前,政策實施城市以及非政策實施城市內上市公司的就業人數變動趨勢具有一致性。本文采取事件分析法的框架將模型拓展為式(2),來評估政策的動態效應。
式(2)中,若城市c在t年設立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則Tk表示試點政策實施的第k年,即T-5、T-4分別表示設立跨境電商綜試區的前5年和前4年的虛擬變量,以此類推,T5為政策實施后的第5年的虛擬變量。如圖2所示,顯示了政策實施前后5年估計系數及其95%的置信區間。在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設立前,估計系數的置信區間均包含0,表明在政策實施前,處理組和對照組的企業樣本的就業規模變動趨勢不存在顯著性差異。受到政策沖擊的當期和第1期的估計系數仍不顯著,考慮到從政策實施到企業跟隨政策調整戰略,以及人員招聘中所需的時間,因此該政策的企業就業規模擴大效應可能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從政策實施第2年起,回歸系數開始顯著為正并逐步上升,到第5年開始有所減弱,這表明跨境電商綜試區的設立能夠對當地企業產生就業規模擴大效應,且具有持續性的影響。
4.3 穩健性檢驗
4.3.1 安慰劑檢驗
為了排除回歸過程中可能存在的過度拒絕零假設的問題,本文采取安慰劑檢驗的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在城市層面構建虛假的政策沖擊虛擬變量,隨機篩選25個城市作為處理組,并生成對應的沖擊時間,重新代入基準回歸模型進行檢驗。重復 500 次后的檢驗結果如圖3所示,隨機估計系數的均值為0,表明更改政策沖擊的城市和時間以后并不存在顯著的處理效應,表明企業就業規模的變化是由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的設立產生。
4.3.2 剔除特殊樣本
首先,由于直轄市的經濟規模和發展狀況與其他地級市有較大的差異性,因此本文剔除位于北京、上海、重慶等直轄市的企業樣本后再次進行基準回歸來檢驗研究結論的穩健性。回歸結果表3第1列所示,與基準回歸的結論基本一致,無顯著差異。其次,本文僅考慮了2015年、2016年、2018年和2019年的4期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但是控制組中還有46個城市在2020年也被批復同意建設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為排除其可能會對研究結果產生的影響,本文將位于這些城市的企業從樣本中剔除,得到的回歸結果如表3第2列所示,證明研究結論依舊穩健。
4.3.3 "PSM-DID
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再次驗證基準回歸的穩健性。首先,采用Logit模型估計傾向得分,因變量為企業所在城市是否被設立為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自變量是包括企業規模(lnsize),企業年齡(lnage),資產負債率(lev),資產收益率(roa),流動比率(liq),股權集中度share和所有權性質soe等在內的用于匹配的協變量。然后,根據估計得分進行1∶1的K近鄰匹配,獲得與實驗組樣本最為相近的控制組樣本,同時對匹配后處理組和控制組樣本的特征變量均值進行對比分析,可以發現兩組企業的基本特征不存在顯著差異性。隨后,使用匹配后的樣本對模型進行回歸。由表3中第3列的回歸結果可知,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仍然顯著為正,與前文的基準回歸結果一致,因此本文的研究結論沒有受到樣本選擇性偏差的影響。
4.3.4 "排除其他政策干擾
企業就業情況除了受到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的影響之外,還會受到同期其他經濟政策的影響,為了避免這些政策對估計結果產生的干擾,本文重點排除2012年開始試點的“智慧城市”政策和2013年起推行的“寬帶中國”政策。構建政策虛擬變量“智慧城市”SC×T和“寬帶中國”BC×T。其中,BC為寬帶中國政策的二值變量,若城市c為寬帶中國試點城市則取值為1,否則為0。T是界定政策發生前后的虛擬變量,當年份大于等于2013時取值為1,反之為0。“智慧城市”SC×T同理。分別將兩個政策變量加入模型中,回歸結果如表3中第4列和第5列所示。分別控制兩項政策后,核心解釋變量did的估計系數的顯著性和正負均未發生改變,進一步驗證了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帶來的企業就業規模增加的影響。
4.4 異質性分析
4.4.1 企業所有制性質
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在經營管理模式以及企業規模等方面存在明顯的差異。為了進一步探究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政策對企業制造的影響是否會隨著企業所有制性質的不同而改變,本文將樣本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進行異質性檢驗。從表4的檢驗結果可以看出,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建設對國有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影響僅在10%的水平上顯著,而對非國有企業的就業規模影響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對非國有企業的穩就業作用更為顯著。存在這種差異性的原因可能在于:①非國有企業的經營管理模式通常更加靈活高效,能夠更快適應新技術和市場新趨勢并做出經營決策,從而根據經營的需要調整人員配置。②相較于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的人才招聘、職位調整以及員工離職等規章制度通常更簡單,因此其員工流動性更強。在面對業態調整和政策沖擊時,能夠更快調整企業就業規模以適應企業發展需要。
4.4.2 是否為高新技術企業
高新技術企業以核心技術為基礎,依賴優秀的人才隊伍從事相關產品的研究與開發。因此,綜合試驗區對就業規模的影響可能隨企業是否符合高新技術企業認定而呈現差異化特征。本文以企業是否獲得國家高新技術企業認定為依據將樣本分為高新技術企業和非高新技術企業,分組檢驗。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在高新技術企業樣本中,設立跨境電商綜試區的就業規模擴大效應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但是在非高新技術企業中政策的正向影響僅在10%的水平上顯著。產生這種差異的原因可能是高新技術企業的技術創新和產品研發能力較強,更容易在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促使其市場占有率提升進而擴大崗位需求,最終表現為就業規模的擴大。
4.4.3 城市規模
本文選取城市GDP來表示城市規模大小,以樣本企業所在城市的GDP中位數為劃分標準,將GDP大于中位數的城市定義為規模較大的城市,反之則為規模較小的城市。根據表6的回歸結果,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建設僅對規模較大的城市有顯著的企業就業規模擴大效應。存在這種差異性的原因可能在于:①大城市往往集聚了更多的高素質人才,而跨境電商的建設需要技術創新和數字化升級,大城市的人才聚集效應更能為企業提供符合需求的人才,從而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②跨境電商業務需要高效的物流和先進的基礎設施支持。大城市通常具備更為發達的交通網絡、物流系統和信息技術基礎設施,有助于進一步提高跨境電商的效率,進而刺激相關產業的發展,擴大包括物流、倉儲、配送等領域的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
5 機制分析
上文基準回歸結果證明跨境電商綜試區對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的擴大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那么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是如何影響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呢?根據前文理論機制部分的分析,本部分將從市場拓展效應和數字示范效應兩個方面進行機制分析。設定模型如下:
Mit=α0+α1TreatTit+α2Xict+θi+φt+εit (3)
lnstaffit=α0+α1TreatTit+α2Mit+α3Xict+θi+φt+εit (4)
其中,M為傳導跨境電商綜試區政策對企業就業規模影響的中介變量,其他變量含義同上文(1)式。
5.1 市場拓展效應
跨境電商綜試區的設立有助于企業更便捷有效地獲取海外市場信息,也為企業降本增效,創造了更多的利潤空間,促使企業進行市場擴展,從而對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產生影響。本文選取企業主營業務收入的自然對數lninc來表示企業的市場規模。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其中第一列為未加入企業和城市層面控制變量的雙向固定效應檢驗,第二列控制相關變量后,Treat×T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表明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建設對企業市場規模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市場規模的拓展必然將給企業帶來更多的經驗利潤,驅動企業進一步擴大生產規模,進而促進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的擴大。正如第三列回歸結果所示,核心解釋變量顯著為正。由此驗證了本文的假設H1。
5.2 數字示范效應
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能夠帶來企業數字示范效應,建設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有助于企業運用數字技術進行全方位變革。本文選取企業數字化水平指標lndig來表示數字示范效應。根據表8中第1列和第2列回歸結果,無論是否控制企業和城市層面的變量,估計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建設能夠產生數字示范效應。根據現有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影響具有不確定性,由第3列回歸結果所示,核心解釋變量顯著為正,表明企業數字化水平的提高顯著擴大了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由此驗證了本文的假設H2。
6 結論與建議
本文選取2012-2021年A股上市公司數據與中國城市統計年鑒數據,采用多期雙重差分法,探究了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對企業就業規模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①基準回歸結果顯示,當控制其他變量不變時,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顯著擴大了城市內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通過平行趨勢檢驗以及多種穩健性處理后,證明了研究結論的穩健性。②通過企業層面的異質性檢驗發現,該跨境電商政策對非國有企業和高新技術企業的就業擴大效應相對更顯著。通過城市層面的異質性分析發現,跨境電商政策對大規模城市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有顯著的正向影響。③機制分析發現,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設立能夠通過“市場拓展效應”和“數字示范效應”影響企業的勞動力就業規模。
基于本文的研究結果,提出如下政策建議:①持續推進跨境電商綜合試驗區的建設。加強試驗區內包括物流網絡、云計算中心、數字化通信等基礎設施建設;完善配套政策及相關法律制度,例如簡化海關手續和流程,提高企業通關效率,促進綜試區健康發展從而帶動企業勞動力就業。②地方政府需要結合不同企業和地區的特征制定針對性政策,例如,加強城市群的交流合作,推動區域協調發展。③引導企業進行數字化建設。積極鼓勵傳統企業順應跨境電商發展趨勢,引導其進行數字化轉型,從而培育企業競爭優勢,通過數字化轉型升級創造更多新興崗位。
此外,本文的研究主要關注了跨境電商綜試區政策對企業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影響以及其影響機制,而跨境電商政策引起的勞動力就業結構變動同樣值得深入探討,能夠作為相關研究的有益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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