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古今中外皆恨之。清代《嘯亭雜錄》說到這樣一件事:王亶望任浙江巡撫時,因?yàn)椤靶缘⒙暽保B“元旦拜圣牌”之事,都“以困酒故”“日中始至”。
作為封建社會的臣子,連這么大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凈,這說明在王亶望心目中,無法無天,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畏懼。人到了這個“財大氣粗”的時候,就是非常危險的了。所以,盡管他跪在責(zé)怪他的杭州將軍富春面前謝罪,富春事后還是鄙夷地告訴他人:“王公其不久乎!為人臣者不以篤敬將事,能無遭天譴乎!”結(jié)果,第二年東窗事發(fā),王亶望伏法被處死。
其實(shí),王亶望貪污之事并不是在浙江才發(fā)生,他任甘肅布政使時就引發(fā)“捐納”風(fēng)波,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甘肅折捐冒賑案”,此案定讞之后,令斬王亶望,賜勒爾謹(jǐn)自裁,王廷贊論絞,并命在蘭州斬蔣全迪。《清朝續(xù)文獻(xiàn)通考》上說“罪莫重于死,死罪之次即為流”,此案前后共正法五十六人,流放四十六人,也應(yīng)該算乾隆朝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案了。
這個案子既在乾隆意料之中,又有點(diǎn)出乎意料。在意料之中,是因?yàn)樗缇蛻岩赏鮼嵧帜_不干凈。在意料之外,是因?yàn)樗麤]有想到這個案子牽涉這么多人,“自總督以下皆有分”,大小官員無不中飽私囊;更沒想到王師這個盛清時有名的清官怎么生下王亶望這個臭名昭著的敗家子。當(dāng)然,乾隆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王亶望的“面子工程”所蒙蔽,不僅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王亶望的貪污腐敗行為,立即懲罰他,還把他從甘肅布政使升任浙江巡撫。
有了錢,有了權(quán),王亶望就暈暈乎乎,恣意妄為了,元旦延誤拜圣牌,算其不忠。他還有一不孝,也被接任浙江巡撫的李質(zhì)穎擺了一道,那就是他在母喪時不遣妻孥,還故里行喪禮,這在古代也是有違禮制的。加上他的手下杭嘉湖道王遂有恃無恐、貪贓枉法和嘉興知府陳虞盛浮冒公款等劣行,終于讓王亶望“浮出水面”,引起了乾隆的注意。
面對臣下的奏章,乾隆降下圣旨:“朕上年南巡,入浙江境,即見其侈靡,詰亶望,言虞盛所為。今燧等借大差之名,貪縱浮冒,必亶望為之庇護(hù)。”于是下令逮捕王燧。這樣王亶望也就禍在眉睫了。
當(dāng)官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是未報,時間未到。因?yàn)槔諣栔?jǐn)平亂屢敗,“觀望失機(jī)”被奪官,并被捕入獄。這應(yīng)該是“甘肅折捐冒賑案”無意中逮捕的第一個大貪官,其實(shí),但凡貪官,又有幾個能把工作做好的?李侍堯被乾隆皇帝任命為陜甘新總督,派阿桂赴隴視師。大軍未至,令尚書和珅先行。和珅多次上疏,言入甘肅境內(nèi)即遇雨,阿桂也說到同一種情況。乾隆就十分奇怪,每年這個時候,不都是大旱嗎?怎么王亶望一走,這里就老下雨了呢?于是精明的乾隆皇帝懷疑甘肅頻報歲旱不實(shí),諭阿桂與李侍堯據(jù)實(shí)上報王亶望種種不法之事,這樣“甘肅折捐冒賑案”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在這個案子后,我想再說三個人。一個是和珅,大家都知道,最后他重蹈王亶望的覆轍,并且有過之而無不及。還有就是時任浙江巡撫的陳輝祖,在抄王亶望家時,手腳不太干凈,不但“匿金玉器”,而且“與原冊有異同”,查明后依律當(dāng)斬。但由于乾隆皇帝法外開恩,找個《左傳》上的借口——“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他認(rèn)為輝祖只是個盜臣,改判監(jiān)候即可。一個死緩,讓陳祖輝保住了小命。這些都說明,一個沒有定力的官員,重蹈貪官覆轍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第三個人,就是蘭州知府蔣全迪。據(jù)《嘯亭雜錄》記載,這個由王亶望親自提拔的親信在蘭州被正法后,“子孫皆遣戍,其妻孥流離失所。嘗覓食直隸,至州界,其妻病旅店中,因賣其媳為奴。”從他死后其家人的下場來看,也應(yīng)該給貪官一些警示:一旦伸手,必被捉,不但自己失去了自由,連自己親人的幸福都會喪失殆盡。所以貪官在伸手前,還是三思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