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政課程與課程思政的交疊：新問題還是新開始

收稿日期：2023-08-13

作者簡介：湯巍（1978），男，福建建甌人，黎明職業大學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為教育管理。

摘" 要：思想政治理論課程和課程思政是我國當前思想政治教育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兩者存在價值上的相似，兩者的交疊產生諸多問題，其知識內容重合，在德行教育上造成偏離。在大思政課程體系化建設背景下，應確定兩者的范疇，辨明邊界，完成價值互通，實現規范聯結，注重資源互補。

關鍵詞：“大思政”格局；課程思政；思政課程；體系化

中圖分類號：G641" "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2096-3769（2024）01-011-05

當前的思想政治教育整體格局中，思想政治理論課程（以下簡稱“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都被賦予立德樹人的任務，由此凸顯了教育本身即知識傳授、道德培育和實踐鍛煉的綜合本質。由于都屬于教育范疇，它們在邏輯起點上存在相似之處。在知識培養方面，它們都承擔著傳達思想政治專業知識的任務。盡管前者傳遞的知識具有普遍性和廣泛性，而后者傳遞的知識則更具專業性和針對性，但它們在邏輯上構成了學生從宏觀到微觀的完整知識譜系。同樣，在道德培養方面，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都能夠培養學生的道德品質。前者的道德教育任務明確且顯性，后者需要從專業知識中挖掘道德教育成分，在政治立場和意識形態方面具有一致性。此外，教育的目的在于培養受教育者的實踐能力。在思政課程中體現為培養學生參與政治實踐的初步能動性；在課程思政中強調受教育者對專業技能的獨立操作能力。雖如此，在實踐中，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協同育人能力方面仍需進一步完善和改進。首先，在知識教育方面，存在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課的知識重疊，尤其是在與人文社會科學課程進行協同育人時，可能會出現知識點重復，導致教育資源浪費。其次，在道德教育方面，道德教育原則上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標，而對于以知識和技能教育為主的課程思政，道德教育更多地被作為職業倫理教育的一部分。特別是在自然科學和工程科學教育中，由于事實和價值之間的區別，過于強調這類課程思政承擔明確的思想政治教學任務會增加專業課教育的壓力，并未充分考慮專業課教育中職業倫理的特殊性和思政課程中政治道德的一般性之間的銜接關系。最后，在實踐教育方面，由于學生的實踐活動時間有限，大班授課形式的思政課程在實踐指導方面存在不足。而課程思政則更具備實踐指導能力，同時還承擔專業技能教育的重要任務。實踐教育的壓力會導致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之間爭奪教學時間和擠占課程空間現象。因此，由于在理論上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具有邏輯上的一致性，但在實踐中二者存在潛在的緊張關系和知識點重復情況，有必要在大思政框架下，審視思政課程與課程思政的協同育人實踐方案。

一、功能與協調：課程思政與思政課程的同與異

課程思政和思政課程在育人上有著共同的邏輯起點，即傳遞知識、立德樹人，培養實踐能力，這是當前“大思政”格局中思政課程與其他課程思政、實踐課程之間的共同基礎。然而，在這一邏輯起點上，思想政治教育和其他專業教育有著不同的功能分工。從實質上講，思想政治教育涵蓋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成果、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國革命史、建設史、改革史等內容。這些內容是支撐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基本要素，具有宏觀性和全局性。而在形式上，“思想政治理論課”常采用“大班授課”“集體指導”等方式，盡可能消解學生因專業差異和學科壁壘而導致的差異。相比之下，課程思政與專業分工有關，意味著每門課程思政都有其獨特的知識基礎、實踐要求和職業倫理。這包括注重細化和深化知識傳授、職業化和專業化道德培養以及行業性實踐育人目標。雖然課程思政承擔了一定的思想政治教育功能，但在知識、道德和實踐邏輯上，它仍然遵循本學科的育人方式。在“知識”方面，強調與現代知識分化和學科分工相關的“專業知識”，并在確定知識領域后進行深入挖掘和理論教育；在“道德”方面，課程思政更傾向于針對學生未來專業定位和職業規劃進行專門的倫理教育，并強調專業和職業的道德特殊性；在“實踐”方面，課程思政通過將理論課、研討課和案例課作為實踐教學的基礎，呈現出完整的實踐教育環節，突出對學生專業技能的培養。因此，盡管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邏輯起點上存在一致性，但由于它們分工不同、育人規律和對象有差異，因此在“立德樹人”方面存在功能差異和分工關系。不僅需要從教育的一般立場和方法上認可它們都能夠履行“立德樹人”的任務，還要注意它們在方法論上的差異和協調性。

1.知識傳授：課程基礎功能

課程思政和思政課程盡管在知識傳授上有共同之處，但兩者也存在區別。課程思政和思政課程都是通過教學來傳授思想政治知識，為學生的思想政治道德提升和知識積累提供引導。然而，由于所傳授的知識類型有所不同，課程思政更加專門和深入，而思政課程更加整體和宏觀[1]。因此，課程思政的知識傳授更加細致和深入，而思政課程則更加廣泛和整體。有研究者提出，專業思政教育實際上是對思政課程中的一般性原理深化和具體化的延伸[2]。因此，若要在課程思政中進行思想政治教育，就需要將思政知識與專業知識相結合，形成互為支撐的關系。兩者需要合理設計教學比重，相互交融，既提高課程思政的思想政治教育性質，又提高思政課程的科學性和學理性。然而，在協調課程思政和思政課程的關系時，也需要注意各自的界限。思政課程不應占用過多的課程思政時間。因此，在知識融合和分工基礎上，明確課程思政和思政課程的知識邊界，確保教育內容不越界。

2.道德追求：課程核心功能

無論在一般性道德還是職業倫理的塑造上，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都承擔著立德樹人的任務，這是保證兩種教育方式能夠銜接并協同的根本。引入課程思政的目的是提升學生對多樣知識和道德的了解和理解。思想政治教育的社會性指的是它作為社會活動的一部分和與社會之間的關聯性[3]。大學開設的專業類課程涉及學生未來生活實踐和當前學習生活中的合理要求，例如學生需要專門研修法律道德和經濟道德，并以此為基礎提升自己在未來社會發展中的能力。思想政治教育所主張的一般性道德為受教育者的人格期望提出了要求，賦予學生更好地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的能力。然而，需要認識到，思想政治教育與其他課程思政的本質區別在于，思政課程具有明確的道德規范性，并以道德教育為目的。這種規范性決定了思想政治教育中道德灌輸和規范要高于一般課程思政中的道德教育。即通過道德觀教育，使人們形成正確的利益觀、得失觀、苦樂觀，提高學生明辨是非的能力。而專業類課程思政教育的重點是學生的職業規劃和倫理教育。由于其往往以隱性思政的形式出現，且往往集中在職業道德倫理方面。前者培養學生社會主義基本道德，后者樹立學科和專業的研究規范、職業倫理等。

3.意識引導：課程特色功能

課程思政和思政課程都強調學生掌握社會實踐技能的重要性。無論是專業類課程還是思想政治課程，其根本目的都是增強學生在社會中的適應能力，推動學生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發揮作用。因此，在思想政治教育中，教育者應增強管理意識和服務意識，努力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使課程對學生更具吸引力，并最終形成學生掌握理論知識和實踐能力的有效途徑[4]。兩者的不同之處在于，思政課程要求學生具備抽象的實踐能力，而課程思政則為學生提供實踐渠道。思政課程要求學生成為合格的社會主義公民，掌握必要的政策法規、經濟運行規律，同時在政治立場上堅定，實現學生成為合格“社會人”的目標。而課程思政教育側重于培養學生專業化實踐能力，因此通常不將“思想政治教育”視為自身的唯一目標，而是在預設思想政治教育能夠培養出道德優秀、立場堅定的“有德之人”前提下，為學生的專業實踐能力做出貢獻，并結合專業要求合理地進行培養[5]。總之，在邏輯上，思政課程和專業類課程思政可以歸結為“大思政”范疇，并共同強調知識、道德和實踐三個維度，兩者呈現由“一般”到“特殊”，由“普遍性”到“個別性”的關系。

二、困境與問題：課程思政與思政課程的繁與冗

1.內容重合：知識框架的高度相似

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知識教育方面存在重合，特別是在思想政治教育與其他人文科學、社會科學的課程思政之間。例如，思政課程中包含馬克思主義理論，而這也與歷史學、社會學、經濟學、法學和哲學等課程思政具有一定的重疊性。因此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之間可能存在知識冗余情況。其中一是學科角度的知識重合，二是在道德教育方面界定模糊。一方面，思政課程不能完全成為其他課程知識結構的基礎。思政課程通常通過大班教學傳授知識，知識較為淺顯。例如，對于黨史學習這門思政必修課程來說，教師多數為歷史學專業畢業生，可能無法滿足教學大綱的要求，因為他們在歷史研究方向和專業方向上可能存在差異，這可能導致黨史教學偏重過去，缺乏對現代史的講授[6]。此外，在思政課程例如法學、政治學、社會學和哲學等課程中，思政的內容存在一定程度的冗余，有人將其稱為“大思政冗余論”，特別是在道德知識領域，存在“只教書不育人”或“只育人不教書”的狀況[7]。道德教育離不開對道德進行知識化的表述，這涉及到有關道德的知識教育。然而，哪個教育門類應負責這方面的教育內容存在爭議。如果將道德知識教育交由思政課程承擔，可能導致課程思政教育對道德的知性論述無法進入學生的思維；而如果將道德知識教育交由課程思政教育承擔，可能導致學生思維過于多元化，不利于思政教育的統一。

2.德行偏異：實然狀況的雙規表現

在滿足立德樹人的同一目標下，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具體協作方面存在一些問題。例如在思政課程中的“道德”是直接的授課內容，而對課程思政而言，“道德”僅是其教學目標中的一小項，主要體現為專業倫理和職業道德方面。因此需要厘清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具體教學過程中的有機協作問題，方能具體實現“大思政”的體系目標。首先是邊界問題。思想政治教育由于其鮮明的道德屬性，在以“課程思政”身份引進到專業類課程中時往往是附加的內容，也即“思想政治教育任務”成為專業課教師的額外教學任務。一方面，專業課教師需執行“課業減負”政策，即縮短教育時長但保持教學內容不變，而“課程思政”的引入也使諸多教師需在已被縮減的教學時長之內融進思想政治教育任務。在有限的時間內，需要明確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之間的邊界問題，以實現疊加效果。思想政治教育有自身邊界，在保持“立德樹人”核心的同時，超越學科邊界以獲得知性教育。這既意味著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向相關學科學習和借鑒，也意味著要認識自身的有限性。正如有論者指出：“我們在強調邊界性的同時，也有可能造成相關領域問題意識的弱化以及研究視域的窄化。因此，開放性構成了思想政治教育邊界性的必要補充。”[8]我們需以雙邊開放的態度，研究和設定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的邊界，在此基礎上實現優勢互補。其次是分工問題。思政課程作為通識性的思想政治必修課所培育的道德具有一般性和普遍性，如何使其具象到課程思政是教學設計過程中的難題。有論者指出：“傳統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從育人主體看主要集中在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和輔導員身上，育人角色缺位現象較為明顯；從育人部門看主要集中在學生處、團委、馬克思主義學院等部門，存在育人部門條塊分割等弊端。”[9]從中顯示“專業課教師”并不在這一序列之中，缺乏思政課程專業能力。現實中，無論是從時間還是精力來看，專業課教師完成專業教學任務之外再添加思想政治教育內容，確實會超負荷運轉。因此我們須重視思政課程與課程思政在教學設計和教學實踐過程中的分工，在平衡老師“教得了”與學生“學得進”的基礎上，確保實現高質量教學效果。

3.雙向溝通：理論實踐的對話模式

在實踐教育方面，思政課程與課程思政存在顯著沖突。理論上思想政治教育中的實踐環節和專業實習及社會服務可以體現出“多元并舉”的良好格局。但對于學生而言，同時面對各類目標的實踐必然有所偏廢。目前思政課程在實踐環節設計方面還無法達到專業課的程度。一方面，思政課程多數采取理論課的形式進行教育活動。“作為觀念上層建筑的愛國主義教育，應該從抽象的理論范疇還原為具體的實體表象，才能成為青年所真正接受的信息符號，實現理論知識的有效傳播。”[10]因此在課堂上學習到的思想政治理論課知識，學生們普遍不能掌握。另一方面，教師無法適應大規模擴張的學生數量，導致系統的政治訓練和社會服務訓練難以有效開展。相比于思想政治教育，專業課的實踐教育則具有較好的設施保障，不少專業課教學都配套有實驗室、教學基地、產學研聯合基地等，這些圍繞專業技能展開的設施在人力、財力和物力方面相對充裕。因此在教學活動中“專業課實踐”往往比“思想政治類實踐”的比重更大，學生對這類實踐內容更為感興趣。

三、修正思路：課程思政與思政課程的進與交

1.范疇確定，邊界辨明

思想政治教育是以意識形態為重點的政治屬性教育，教學設計中須明確什么需要講和什么不能講。在堅持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前提下，把思政課程的“基礎知識”與課程思政中具體的專業倫理和職業道德結合起來，共同完成“大思政”教學目標。首先，對于思政課程而言，須進一步明確教學大綱和主線。把思想政治的基本道理講清楚。讓學生充分了解和掌握意識形態教育的必要性，思想陣地的重要性。在“大思政”背景下，專業的思政課程是思政教育的主線，承擔著主要責任。通過對體系化的理論知識傳授，提高學生對思政理論的理解。其次，對于課程思政來說，須強化專業倫理和職業道德教育，并在過程中主動融入關于意識形態的思政教育內容。第一，將思政課程之外的思想政治教育相關聯的知識點結合到專業倫理和職業道德中；第二，用課程思政的實踐案例解釋思想政治的深刻道理，讓學生理解更加通透；第三，在課程思政實踐中，培養學生的意識形態反思能力和道德的自我構建能力。最后，在課程設計方面，明確規定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的邊界。在雙邊開放的基礎上，區分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的教學目標、知識體系和功能實現，以避免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之間知識重疊。通過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邏輯上的恰當銜接，放大“大思政”的功效。

2.價值互通，規范聯結

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道德教育方面需要聯動。首先，要優化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道德教育上的課程設計。“思想政治理論課要堅持在改進中加強，滿足學生成長發展需求和期待；其他各門課都要守好一段渠、種好責任田，使各類課程與思想政治理論課同向同行，形成協同效應。”[11]在教學設計中，需要保持思政課程專業性和系統化，奠定學生對思想政治道德的初步認同和專業認識，可以適當調整專業課的比重，把專業課的基礎理論類教育置于這一階段，實現在時序上與思想政治教育“共同打基礎”的格局；在學段中期，思政課程應當減少占比，一是為了把有限的教學資源投入到“新生啟蒙”和“畢業生指導”之中，二是尊重其他專業類課程的連貫性和獨立性；在學段末期，由于專業課和思想政治理論課的培養方案基本完成，二者都需要保持對學生進階的道德教育實踐機會，尤其是在專業課的“收尾階段”引入形勢與政策、社會服務和志愿服務等實踐內容，促進學生夯實專業知識。其次，從實質角度看，要確保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在獨立性和批判性方面的價值傳承。在高校“思政課程”或“課程思政”之中，教師為學生所摹寫的是最為“理想”的美好世界，而學生參與部分社會生活之后可能遭遇價值觀動搖、意識形態模糊等問題，為此無論是思想政治教育還是專業課教育，都必須及時解決學生的理想喪失和信仰動搖等問題。

3.實踐勾連，資源互通

思政課程和專業課程思政需在院校層面協調教育資源，實現雙方資源的優勢互補。一方面，需要意識到大思政格局下學生實踐時間、學校實踐資源的有限性。充分考慮學生德、智、體、美、勞方面的均衡發展，促進學生在實踐活動中提升掌握理論知識的能力和價值判斷能力。在院校統一調配下，把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與“實踐技能教育”“公民意識教育”“守法教育”“社會化教育”“社會關系教育”等內容結合起來，并在專業課實踐基地、實驗室和對口實習單位實踐，促進學生在專業實踐中形成有序的人際關系、良好的社會口碑，把學生對自身專業能力的鍛煉和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奉獻的熱情維系在一起。另一方面，嘗試建立統合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的課程評價方式。建立對學生實踐活動的思想政治教育評分機制和專業能力評價機制，進而在“一套實踐”之中獲取“兩個評價”。這樣可以減輕思政課程尋找外部實踐教育機會的壓力，也增加了專業課實踐教育基地的政治價值，同時也有助于思政課程教師、思想政治工作輔導員、黨團學工作人員等與專業課教師的相互交流和借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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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M].外文出版社，２０１７：３７８．

The Overlapping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Courses and the Curriculum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A New Question or A New Start？

TANG Wei

（Liming Vocational University， Quanzhou Fujian 362000， China）

Abstrac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 and curriculum Civics are important parts of the curren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pattern in China. There is a similarity in value between the two， and the overlapping of the two produces many problems， with their knowledge content overlapping and the deviation in moral education caused by the double regulation of theory and practice. At the present time of the systematization of the big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curriculum， the scope of the two should be determined， the boundaries should be identified， the value of interoperability should be completed， the normative linkage should be realized， and the resources should be emphasized to complement each other.

Key words： The \"Grea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Structure\"； Curriculum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Course； Systemat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