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中學考試甚至高考是允許學生使用計算器的,美國的這項教育慣例帶來了一正一反兩方面的影響,從正面看,美國接受基礎教育的孩子有更多的時間進行創造力的培養和程序設計以及變量思維的訓練,從反面看,這種方式也造成了學生計算能力的兩極分化,導致多數美國孩子丟失了大腦基本的計算能力與概念。
人工智能在取代大量繁重的人類勞動的時候,給教育帶來沖擊是必然的,但是人與智能相處所產生的作用,在教育中和在日常生產生活中往往有很大不同,最大的區別在于,人們在生產生活中使用智能只是為了提高效率,但學習并不是為了提高效率,而是為了訓練學生的大腦,通過學習的過程改變大腦的結構。
這就引起一系列值得反思的問題,如:教育與學科的本質是什么?重復訓練如何把握度?傳統的教育制度在工業時代基本養成了12年義務教育,將大致5萬個(赫伯特·西蒙統計)學科概念刻入學生的腦海,學生進入社會,就能適應均值的工程師的要求。到了信息時代,事情逐漸發生變化,學生畢業以后更多地面對電腦進行人際交流,原先的訓練系統不再有用。與此同時,原先屬于副科的藝術、體育、計算機、編程能力成為新的學科基礎,以適應新的辦公室文化和創新就業的要求。過去一些年,在一些高考工廠經過殘酷訓練的學生,雖然按照高考制度仍然能取得好的入門券,但是長期的職業生涯和學習的過程問題已經越來越大,如思維簡單、知識面狹窄、人際溝通困難等;同時,沉溺于現代科技的一批人也發現,使用快速娛樂工具和學習工具的一批孩子,對異性沒有興趣、喜歡獨處、身體柔弱、無同情心。新的學科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成型的,而原先的訓練卻沒有回報了,因此人們更愿意套用人工智能在生產生活中的變化去思考其在教育中的效率問題。然而人們卻忽略了兩個極端的問題:一是通過原先的訓練訓練出來的一代大腦不能適應智能時代;二是按照智能機器快速產出的短期刺激,使得學生大腦沒有得到充分的感知訓練。
也許體育界的變化能夠給我們一些啟示。人體的快樂激素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短期刺激的多巴胺,周期短、快樂多、刺激強,興奮外顯;另一類是內啡肽,短期事實上是痛苦的、疼痛的、低強度的,但是克服這種痛苦后的刺激卻是長期的、興奮的、充滿期待的和內化的。我們利用工具得到的快樂,更像多巴胺,但人的學習更像內啡肽,訓練過程是痛苦的、迭代的,反應是持續的、低強度的,卻是充滿期待和希望的。體育運動大體上分為競技體育與健康體育,競技體育是外向的,運用工具達到更高、更快、更強的競技目標是目的;然而多數人鍛煉身體是為了健康體育,通過長期的訓練,通過改變自己而平移到成績之外的工作效率、意志力、獨處能力。學生的學習過程更類似于健康體育,學生的學習成績多數并不是一種篩選和競技的工具,更會變成一種通過訓練適應未來社會的平移能力,包括學科思維、學習能力、直覺反應、產業共識等。
我們要學會與智能相處,要通過生產生活對智能技術帶來的短期刺激進行了解,擁抱技術。另外,對于學生的學習,目的是內化與訓練人的大腦,通過長期的克服困難的過程,將經過充分教育經驗結晶的學科結構,長期刻畫在學生的大腦中,讓學生得到長期的平移能力和期待,才是教育與智能的相處之道。
這就是教育的數字化轉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