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三首）

意 義

風沿著洮河，逆流而上

河面叫囂的浪花和波紋將告訴你

活著，并抗爭的意義

河畔的小村，我的父親

守著一畝三分地，用一箱箱蜜蜂

換取生活的甜蜜

金黃的蒲公英上，一只七星瓢蟲

正在攀爬，風一吹就掉下來

掉下來又繼續攀爬

或許，她并不知道

蒲公英的矮小，但她一定知道

一株草的高度就是她的高度

她不斷地跌倒，不斷地爬起

像我的父親母親，始終相信每一個人

都會像蜜蜂和蒲公英一樣

將愛和甜蜜傳得更高，更遠

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煙火孤獨

雪花是最小的針——

它有著或鋒利，或冰冷，或耀眼的芒

扎進身體，逼出內心的毒

扎進泥土，縫合撕裂的傷

以恣意汪洋的行為，逃離天空

以笑而不語的熱烈，愛上煙火

而萬物晶瑩，像草木枯萎后

又絕地逢生的春天

我所熱愛的高原，用無數的針

繡出山川的白。而河流清澈

猶如天空極端的藍

包含了一朵云的茫然和孤獨

重新播下的種子，還未發芽

重新翻修的屋子已冒出縷縷青煙

像山路蜿蜒，伸向山頂，與天相牽

伸向山林深處，與萬物相連

煙火孤獨，喚醒并滋養這一地的

尖銳和虛無，甚至熱烈

像草木的一生所給予我的

無所顧忌的獨白

月光下

一顆心懸于山頂的更高處

投下孑然身影

在山腳下褪色的小村，我是一個頹廢的字

游走于黨家磨湖邊

月光稀薄，一圈圈蕩到腳下

又一次次凌亂，像那些年

你組過的詞，造過的句，寫過的詩

蛙鳴，陪著村莊和失眠者

用時斷時續的聲音，串起

破碎的光點，像那些年

我寫過的信，唱過的歌，愛過的人

一條路，要走多久才能到頭

一條河，要蹚多久才能到岸

我一遍遍，將蛙鳴裝進心里

將心裝進月光，將月光裝進夜空

實在裝不下了，就畫地為牢

把一生裝進故鄉，倔強地守著村莊

為夜風，也為自己

敲響月光下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