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的王國構建”到“實踐場域踐行”：現代系統論畛域下“中國夢”省思

［摘" 要］就“中國夢思想—理論體系”與“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邏輯而言，二者是一種“被包含”與“包含”的關系。質言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內在地涵攝了“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按照“現代系統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系統論”）的觀點，作為一個“思想理論體系”而言，“中國夢”本身構成一個“系統”，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則是一個更宏大的“系統”，就此而論，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可以視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這個“更宏大系統”當中的一個“子系統”。與其說中國夢是“目的王國的構建”，倒不如說中國夢是一種“理論體系的構建”和“社會實踐的踐行”，中國夢不宜滯留于一種形而上意義的哲學思辨，而應當彰顯為“理論體系的建構”和“社會實踐意義上的積極踐行”之雙重架構。

［關鍵詞］目的王國構建" 實踐場域踐行" 中國夢體系" 現代系統論

［基金項目］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課題一般項目（XSP2023FXC007）；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2BKS004）

［作者簡介］王學榮，中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法學博士，博士后（長沙" 410083）

［DOI編號］10.13761/j.cnki.cn23-1073/c.2024.01.002

一、寫作緣起：研究視角的拓新

“中國夢”是在新時代場域下中國共產黨立足于中國實際國情提出的奮斗目標，“彰顯了人民性與和諧性的統一、民族性與世界性的統一，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特點與優勢， 代表了人類社會發展的方向，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自信的深層意蘊之所在”［1］ 。有學者指認，“現代性是中國夢的時代特征”，中國夢表征“目的王國的構建”，然而并不意味著“任何時代條件下目的王國的構建”，而是“中華民族文化理想和目的王國的現代重建”，故而亦可以說，中國夢是“文化理想或目的王國的話語表達方式”［2］。筆者倒認為，與其說中國夢是“目的王國的構建”，還不如說中國夢是一種“理論體系的構建”和“社會實踐的踐行”，因為在筆者看來，中國夢恐怕不宜滯留于一種形而上意義上的哲學思辨，而更多地應當彰顯為一種“理論體系的構建”和社會實踐意義上的積極踐行。

關于“中國夢”的體系問題，學界已經有學者做過相關探討，代表性學者如程美東教授和羅振建教授。不過，二者在文字表述上略有差異，前者將“中國夢”稱作“理論體系”，后者則將“中國夢”稱作“思想體系”。在此，筆者權且將兩位教授的說法綜合在一起，故將其命名為“思想—理論體系”。對于兩位教授的具體觀點，筆者曾經提出過不同的見解，并專門撰文與之商榷，請參閱拙文［3］。毋庸置疑，筆者的研究正是建立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之上的。從這個意義上講，程美東和羅振建兩位教授為中國夢體系化構建所做的探索和努力是值得充分肯定的，甚至是難能可貴的。

然而，從目前理論—學術界的研究現狀來看，筆者認為，關于“中國夢”的體系構建這一向度還有進一步研究的空間。在本文中筆者將以“現代系統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系統論”）作為分析視角，進一步探討“中國夢”的體系構建問題，與筆者既有的研究形成一個閉環，不當（甚至訛謬）之處尚祈學界方家指正。

二、“中國夢”省思的現代系統論畛域

眾所周知，現代系統論最早奠基于貝塔朗菲（L.V.Bertalanffy，美籍奧地利生物學家，一般系統論和理論生物學創始人）的思想構境中。“二戰”前后，貝塔朗菲醞釀并提出了“一般系統論”。由于“系統論”“信息論”“控制論”這三個新興學科幾乎是在同一時空場域中濫觴和勃興的，并且這三個學科緊密關聯、邏輯耦合，故而系統科學界甚或科學哲學界通常將這三者并稱為“老三論”。

貝塔朗菲在《一般系統論：基礎發展和應用》一書中給“系統”下了如下定義：“系統可以定義為相互作用著的若干要素的復合體。” 此說一般被學界公認為現代系統論關于“系統”定義的經典性表述。根據貝塔朗菲的見解，“系統”是一個“復合體”，該“復合體”是由“若干要素”構成的，“要素”與“要素”之間并非機械地組合，而是彼此相互作用地耦合成一個“有機體”。換言之，“系統”之所以成為“系統”，在于其凸顯“相互作用”這一機制。所謂“相互作用”是指“若干要素（P），處于若干關系（R）中，以致一個要素P在R中的行為不同于它在另一關系R/中的行為。如果要素在R和R/中并無差異，那么就不存在相互作用，要素的行為就不依賴于R和R/”［4］51。

按照貝塔朗菲對“現代系統論”的闡幽，我們不難管窺，現代系統論其實是從馬克思—恩格斯的相關文本叢或文本簇“導源”的。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馬克思指出，生產關系是同“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5］32。馬克思并且進一步指認，在某一社會發展階段上，“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了社會有機體的“經濟結構”。馬克思將其稱作特定社會階段的“現實基礎”。馬克思認為這一“現實基礎”一方面有上層建筑（涵攝“法律的上層建筑”和“政治的上層建筑”兩大類型）“豎立其上”，另一方面又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態與之相適應”［5］32。在這一文本語境中，馬克思將“物質生產力”“生產關系”“經濟結構”“現實基礎”“上層建筑”（具體涵括“法律的上層建筑”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視為一個統一的“系統”。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批判了“把社會體系的各個環節割裂開來”“把社會的各個環節變成同等數量的依次出現的單個社會”［6］143的錯誤做法。馬克思認為“單憑運動、順序和時間的唯一邏輯公式”是不可能向我們闡明“一切關系在其中同時存在而又相互依存的社會機體”的［6］143。在此文本語境中，馬克思明確反對人為地割裂“社會體系的各個環節”，因為在馬克思的原初思想構境中，整個社會本身就是一個統一的“系統”，或者毋寧說是一個“社會機體”（亦稱“社會有機體”）。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馬克思還指認，倘若“我們越往前追溯歷史”，那么個人就越表現為不獨立，或者毋寧說，個人就越表現為“從屬于一個較大的整體”［5］2。馬克思詳盡地分析了生產、分配、交換、消費之間的關系，得出的結論是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構成一個總體的各個環節”，故而屬于“一個統一體內部的差別”［5］17。就其辯證關系而論，生產決定分配、交換、消費，并且決定“這些不同要素相互間的一定關系”［5］17。進而言之，“不同要素之間存在著相互作用”，每一個有機整體均是如此［5］17。運用馬克思政治經濟學這一“棱鏡”進行透視，社會經濟關系本身就是一個“有機整體”，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則是這個“總體”的“各個環節”。換言之，社會經濟關系本身構成一個“系統”，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是這個“經濟系統”中的“不同要素”，這些要素相互作用、有機耦合，共同塑形整個社會經濟系統的運行機制。

無獨有偶，“系統”的理念同樣映射在恩格斯的思想境構中。譬如，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這樣描摹，無論我們考察“自然界”抑或“人類歷史”甚或“我們自己的精神活動”之際，一幅宏大的景致與畫譜將“首先呈現在我們眼前”，這一畫面不是孤兀的實體性存在，而是“由種種聯系和相互作用無窮無盡地交織起來”的動態譜景［7］359。在這個語境中，恩格斯將整個自然界、人類社會以及人的思維（即人的精神世界）視為一個縱橫交織、有機聯系的宏闊“系統”，或者毋寧說是一個相互作用、有機耦合的“有機體”。在恩格斯的思想境域下，“任何一個有機體”都不是一個封閉的“閉環”，而是一個敞開的、開放的“系統”，它時時刻刻都在同他者進行諸多樣態的交換（譬如信息交換、能量交換、物質交換等）。對此，恩格斯指認：任何一個有機體在每一瞬間，一方面“同化著外界供給的物質”，另一方面又“排泄出其他物質”，在此意義上，這個有機體在每一瞬間既“是它本身”，“又不是它本身”［7］361。恩格斯的這一見解與現代系統論的觀點不謀而合。正如有學者所指認的那樣，“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不可能孤獨地存在，都是相互聯系的，因此任何事物、任何系統必然與其環境相聯系”［8］。綜上，無論是馬克思抑或恩格斯，其理論構境中都涵攝著豐富的“系統”思想意蘊［9］。

三、“目的王國建構”與“實踐場域踐行”：“中國夢”體系塑型的雙重架構

按照現代系統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系統論”——的觀點，筆者認為“中國夢”的確可以稱之為一個思想—理論體系。那么，究竟何謂“體系”呢？根據《現代漢語詞典》（通常簡稱《現漢》）的權威詮釋，凡舉“若干有關事物或某些意識相互聯系而構成的一個整體”［10］1241便可謂之“體系”。根據這一界定，“中國夢”是與這一概念的內涵相吻合的。因為“中國夢”確是由一系列彼此關涉的理論觀點構成的一個有機整體，故而可以謂之“理論體系”。然而，由于“中國夢”的體系不僅涉及理論層面的構建，而且關乎“實踐場域踐行”，藉此，筆者主張將其稱為“中國夢的理論—實踐體系”。這樣可以更為完整地呈示出“中國夢”體系的真實意蘊。

筆者注意到，關于“中國夢”的體系問題，重慶社會主義學院羅振建教授和北京大學程美東教授等學者已經做過相關的探討。例如，前者（羅振建教授）指出，“中國夢”是一個“一體三位”的科學思想體系。其中，“一體”指的是“中國夢的奮斗目標”，而“三位”指的是“走中國道路、弘揚中國精神、凝聚中國力量”［11］。與之相仿，后者（程美東教授）亦將“中國夢的理論體系”概括為“一體三位”。其中，“一體”指的是“中國夢的內涵”，而“三位”指的是“中國道路、中國精神、中國力量”［12］。通過比較可以看出，羅振建與程美東兩位教授都將“中國夢”的體系歸結為“一體三位”，這是他們的共同點。不過，兩位教授對“一體”的理解不一樣，前者（羅振建教授）將“一體”理解為“中國夢的奮斗目標”，而后者（程美東教授）則將“一體”理解為“中國夢的內涵”。“奮斗目標”與“內涵”無疑具有明顯的差異性。兩位教授對“三位”的理解基本上是一致的，核心意涵具有高度的重合性。不過，二者的側重點略有差異，程美東教授使用的是直接的名詞詞組的表達形式，即“中國道路”“中國精神”“中國力量”三個名詞詞組并列，構成所謂的“三位”；而羅振建教授使用的則是動賓結構的形式，即“走中國道路”“弘揚中國精神”“凝聚中國力量”，也就是在“中國道路”“中國精神”“中國力量”前面分別加上了相應的動詞。應該說，用動賓結構的形式能夠更好地呈示“中國夢”的動態性。從這個意義上講，羅振建教授的概括略勝一籌。可是，若從邏輯周延性的角度透析，兩位教授的概括均存在進一步商榷的空間。筆者盡管指認“中國夢是一個思想—理論體系”，但是同時認為羅振建與程美東兩位教授的概括很不周全，并不能用“一體三位”來概括中國夢的體系。道理很簡單：因為事實上，“中國夢”體系所涵攝的豐沛內容和宏富意蘊遠遠超出羅振建與程美東兩位教授所謂“一體三位”所涵蓋的范圍。“一體三位”體現的是一種簡單化、片面化、平面化、單向度的思維范式，這對“中國夢”思想—理論體系的構建是非常不利的。事實上，“中國夢”體系是立體式的，而不是平面化的；是多維度的，而不是單向度的；是網絡化的，而不是線性的。藉此，“中國夢”體系的構建理路也應當是全方位的和多維進路的。惟其如此，才能將“中國夢”體系所涵攝的豐富內容和深刻意蘊充分地彰顯出來。

“中國夢視野寬廣、內涵豐富、意蘊深遠。”［13］53從今天的視角來看，“中國夢”已然構成了一個龐大精致的理論譜系，除了羅振建教授和程美東教授兩位學者所概括的“一體”和“三位”之外，還應當包攝諸多非常重要的內容。而這些重要內容在“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中是不能“缺位”和“不在場”的。譬如，“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四個全面”的戰略布局，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兩步走”的戰略總安排，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路徑等重要內容都是應當涵括在“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中的。不僅如此，“中國夢”思想—理論體系還應該包括一些更為具象化的目標指向，例如，“中國夢”作為中國人民共同的夢想，還應當包括富強中國、民主中國、文明中國、和諧中國、美麗中國、詩意中國“六大愿景”等具象化目標。再者，“中國夢”作為一個系統（理論與實踐體系）而言，還應當涵括外部環境（即和平的國際環境），正如有論者所指認的那樣，“中國夢是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夢，中國人民愿意同各國人民在實現各自夢想的過程中相互支持、相互幫助，在推動實現持久和平、共同繁榮世界夢的崇高事業中作出更大貢獻”［14］37。藉此之故，“一帶一路”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中國積極倡導的全人類共同價值等重要內容也都應當涵括在“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之中。此外，“中國夢”的理論體系還應包括“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的“新發展理念”［15］29等重要內容。可見，羅振建教授和程美東教授兩位學者將“中國夢”體系簡單地概括為“一體三位”，其他諸多重要的內容就被遮蔽和遺漏了，這是明顯的“以偏概全”。事實上，在堅持中國夢的“主題”和“核心內涵”的前提下甚至可以適當拓展其內容。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那樣，“中國夢”是一種“形象化的表達”，這種表達“為群眾易于接受”，是“最大公約數”，其核心內涵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習近平總書記認為“中國夢”的內涵“可以適當拓展”，但“拓展”必須圍繞“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主題，而不能脫離這個主題。習近平總書記還強調“要緊緊扭住這個主題激活傳遞正能量”［16］10。習近平總書記的這些論述為我們正確理解和把握“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遵循。

習近平總書記還指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事業，需要一代又一代中國人共同為之努力。”［17］41藉此，“中國夢”的理論體系構建與“實踐場域踐行”均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長時段的系統性工程。從傳承與賡續的向度來看，“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本身也是一個接續發展的、開放的體系。中共二十大指出：“實踐沒有止境，理論創新也沒有止境。不斷譜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篇章，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的莊嚴歷史責任。”［18］18隨著社會—歷史實踐的不斷發展，“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勢必會涵攝更加充盈的內容和更加豐富的意涵。故而，“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亦需源源不斷地拓展、深化和充實。

四、兩對關系的澄明：“中國夢”體系的真實蘊意

討論和研判“中國夢是否是一個思想—理論體系”，筆者認為有兩對關系是需要特別澄明的：其一，“中國夢思想—理論體系”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各組成部分（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之間究竟是何種關系；其二，“中國夢思想—理論體系”與“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之間究竟是何種關系。

首先，關于“中國夢思想—理論體系”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之各組成部分（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的關系問題。對此，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石仲泉先生曾指認，倘若論證“中國夢是一個理論體系”，就意味著“把‘中國夢’建構成像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一樣的理論體系”。基于這一理由，石仲泉先生否認中國夢是“理論體系”，而僅僅指認中國夢是一種“發展戰略”。對于石仲泉先生的這一觀點，筆者曾經在《“中國夢”再探：從發展戰略到思想體系》［19］《構建“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3］等論文中提出過不同見解與之商榷，請讀者參閱拙文。在這里，筆者再次澄明：我們主張“中國夢”是一個思想—理論體系，并不意味著它在“位階”上與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相并列。事實上，中共十九大已經將新時代以來（即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領導集體提出的新論斷、新觀點、新戰略明確概括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中共十九大明確指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是對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的繼承和發展”［15］20。中共二十大則進一步明確，“我們創立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明確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方略，提出一系列治國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新的飛躍”［18］6。顯然，“中國夢”體系并非與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相并列意義上的思想—理論體系（此意義上的思想—理論體系已正式命名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然而，這并不妨礙“中國夢”本身構成一個“思想—理論體系”。

其次，作為“思想—理論體系”的“中國夢”與中共十九大提出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又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呢？筆者認為，二者是一種“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約言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內在地包含了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如果用現代數理邏輯的“集合論”語言來闡發，“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乃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一個“真子集”。按照“現代系統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系統論”）的觀點，既然“中國夢”作為一個“思想—理論體系”，那么它本身就構成一個“系統”，因為系統乃是“由相互制約的各部分組成的具有一定功能的整體” ［20］26，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又是一個更宏大的“系統”。這樣一來，我們亦可以將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視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這個“更宏大系統”當中一個“子系統”，因為按照“現代系統論”的觀點，“系統具有層次性，層次性是系統的一種基本特征”［21］213，“由于系統的整體相互作用決定或規定了系統組成要素的行為狀態、系統的結構狀態的穩定性與整體性、系統與外界環境條件的協調適應性，這就使它們之間呈現出一系列既具有連續性又具有間斷性的系統層次，使任何一個系統都處于特定的層次結構之中”［22］343。

總之，“中國夢”作為由一系列相互聯系的理論觀點構成的有機整體，就學術研究的角度而言是可以稱為“思想—理論體系”的，這在學理層面上是能夠自洽的。從上文可以看出，我們將中國夢的“思想—理論體系”視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一個“子系統”，這也是符合“馬克思主義系統論”的基本觀點的。“系統的存在及其特征體現了物質世界普遍聯系的具體性。”［23］63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系統觀念是具有基礎性的思想和工作方法。”［24］117為此，中共二十大亦特別強調“必須堅持系統觀念”，中共二十大報告指出“萬事萬物是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只有用普遍聯系的、全面系統的、發展變化的觀點觀察事物，才能把握事物發展規律”［18］20。毋庸諱言，“中國夢”無論作為“思想—理論體系”的建構還是作為系統性工程的實踐推進，都是新時代“堅持系統觀念”的鮮活敞顯。

五、結語：一項“未竟的事業”

“中國夢”究竟何以成為一種“思想—理論體系”？其具體內容又是如何表現出來的？隨著實踐的發展，其思想—理論體系又應當如何進一步地構建？這些問題都還有待進一步討論。本文僅僅是從“現代系統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系統論”）的視角提出了自己的觀點，當然，筆者遷移“現代系統論”的分析范式來研究“中國夢”體系的構建問題是否合適，也值得進一步討論，學界恐怕也會有不同的見解，權且算作拋磚引玉，或許尚不成熟，懇望學界方家批評指正。此外，筆者主張與其說中國夢是“目的王國的建構”，倒不如說中國夢是一種“理論體系的構建”和“社會實踐的踐行”，中國夢不宜滯留于一種形而上意義上的哲學思辨，而應當彰顯為“理論體系的構建”和“社會實踐意義上的積極踐行”之雙重架構。然而究竟如何去有效地“構建”與“踐行”？借用尤爾根·哈貝馬斯的話說，這是一項“未竟的事業”，與此同時，這也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理論層面與實踐層面的協調配合與雙重推進。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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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于光大］

From “Construction of the Kingdom of Ends” to “Practice in the Field of Practice”：Reflections on the“Chinese Drea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dern System Theory

WANG Xue-rong

Abstract：In terms of the logic of the “Chinese Dream Thought Theoretical System” and the “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 the two are in a relationship of “being included” and “including”. In essence， the “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 inherently subsumes the “ideological and theoretical system” of the “Chinese Dream”. According to the perspective of “modern system theory” （especially “Marxist system theory”）， as an “ideological and theoretical system”， the “Chinese Dream” itself constitutes a “system”， while the “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 is a larger “system”. Therefore， the “ideological and theoretical system” of the Chinese Dream can be seen as a “subsystem” of the “larger system” of “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 The Chinese Dream is not so much a “construction of the kingdom of ends” as a “construction of a theoretical system” and a “practice of social practice”. The Chinese Dream should not be stuck in a metaphysical philosophical speculation， but should be manifested as a dual structure of “the construction of a theoretical system” and “active practice in the sense of social practice”.

Key words：The Construction of the Kingdom of Ends" Practice in the Field of Practice" The Chinese Dream System" Modern Systems The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