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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季同《中國人的戲劇》的抄襲問題

2024-04-29 00:00:00尹德翔
北方論叢 2024年1期

[摘" 要]關于陳季同的《中國人的戲劇》,法國知名評論家布呂納季耶曾表示過許多懷疑。實際上,這部書引用的所有戲文,皆從法國漢學家巴贊和儒蓮的譯作中抄錄而來;許多論述,也直接或間接抄襲了巴贊和德庇時等漢學家。從抄襲過程中出現的錯誤,可判斷這部書的作者并非陳季同,而是他的法文老師蒙弟翁。《中國人的戲劇》所使用的敘述策略,與蒙弟翁《當我還是清朝官員時》的自述吻合,其“巴黎化”的文字、虛浮空洞的文風,亦符合蒙弟翁的情況。《中國人的戲劇》是一部假冒的作品,但它把漢學家的工作推向大眾,客觀上參與了中國文學在西方世界的傳播。

[關鍵詞]《中國人的戲劇》" 陳季同" 蒙弟翁" 布呂納季耶" 巴贊

[基金項目]2019年度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本土視域下的近代中西文學關系研究(1840—1898)”(19BWW019)

[作者簡介]尹德翔,寧波大學古典學研究院教授,文學博士(寧波" 315200)

[DOI編號]10.13761/j.cnki.cn23-1073/c.2024.01.09

引言

晚清外交官陳季同(1851—1907)是近代史上特殊的文化人物。他以“Tcheng-Ki-Tong”之名出版的8種法文著譯,一度風行歐美,廣為流傳,這在當時中國外交官或留學生中,絕無僅有。因此之故,陳季同被學者們目為最早用西文征服西方世界的中國人,是辜鴻銘和林語堂的先導。

《中國人的戲劇》(1886)是僅次于《中國人自畫像》(1884)的最受當時讀者歡迎的著作,也是作者署名的第二本書。李華川在《晚清一個外交官的文化歷程》一書中認為,《中國人的戲劇》“是一部早期的比較文學著作”:

作者對于中、西方戲劇都相當熟稔,把中西戲劇作品信守拈來地加以比較,對兩類戲劇的特征進行概括。……作者的分析觸及中西戲劇中一些較本質的問題,議論切中肯綮,相當精當。本書應是中國人以西方方式論述中國戲劇的第一部著作。[1]57

《晚清一個外交官的文化歷程》是學界第一部研究陳季同的專著,其所得結論為學界普遍接受,影響至今。筆者關注晚清外交官研究有年,特重外交官接觸西方文學的情況,初讀陳季同之時,驚詫其對法國文學的博覽與深識,嘆未曾有。

然而令人不安的一件事是,1889年10月,曾做過陳季同法文輔導老師的蒙弟翁(Foucault de Mondion, 1849—1894)在法國《小國民報》宣稱,自己才是《中國人自畫像》和《中國人的戲劇》兩部書的真正作者,陳季同只是掛名,他要求收回對這兩部書的著作權[2]。陳季同隨即致信《時報》反駁[3]。此即陳季同與蒙弟翁“著作權之爭”公案。對此爭議,李華川根據他所掌握的材料,予以折衷的解釋,判定二人為“合作”,以陳季同為主,“蒙氏撰寫書中的某些章節以及為陳校改、潤色辭句”[1]35。

真相果真如此嗎?筆者近期將這兩部書的文本、蒙弟翁的《當我還是清朝官員時》對照閱讀,有意想不到的發現。《中國人自畫像》有不少抄襲之處,筆者已有專文討論[4],在此專門談《中國人的戲劇》的問題。

一、布呂納季耶的疑問

布呂納季耶(Ferdinand Brunetière,1849—1906),國內亦譯“布呂納介”,是法國19世紀后半葉知名的文學評論家。1875至1886年間,布呂納季耶以《兩世界評論》為陣地,在詩歌、戲劇、小說和文學批評等領域發表大量論文,學術上全面開花布呂納季耶在1893年成為《兩世界評論》半月刊主編前,曾做過該刊的供稿人、秘書、副主編。。而《中國人自畫像》中的大部分篇章,最初就是以“《中國與中國人》(La Chine et les Chinois)”為題,在1884年5月15日至6月15日期間的《兩世界評論》連載的[5]47,183。

布呂納季耶讀過《中國人自畫像》,1886年《中國人的戲劇》出版后,迅即撰寫《關于〈中國人的戲劇〉》一文予以評論[6]212-224,此文后來收入他的《歷史與文學》第三集[7]1-25。布呂納季耶執筆評論陳季同《中國人的戲劇》,是一篇珍貴的中法文學關系史料,國內學界似無人提及。總體上看,布呂納季耶對《中國人的戲劇》印象不佳,筆下頗多尖刻之詞:

如果某個讀者碰巧對有關中國戲劇的新的、準確的信息感到好奇——不止于好奇不那么有趣也不那么有用的中國風(chinoiserie)——我有必要提醒,他很難從這本陳季同將軍剛剛出版的以此為題的書中得到什么東西。太過巴黎化(Parisien),比巴黎人更巴黎化,幾乎和阿爾伯特·沃爾夫先生(M. Albert Wolff)阿爾伯特·沃爾夫(Albert Abraham Wolff,1835—1891),生于德國,法國19世紀知名作家、戲劇家、新聞記者,曾為大仲馬的秘書和《費加羅報》的編輯,寫過數種關于巴黎的著作。——我相信他來自科隆或波恩——一樣巴黎化,陳季同將軍確實在這本小冊子中表現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少中國味;可以這樣說,他談到了對他的題目的所有承諾。

另一方面,他完全忘記了保持這些承諾。一篇美麗的“抗辯”(défiance)頌此處指《中國人的戲劇》前言:“面對專橫的歐洲人對我們古老制度和習俗的蔑視,難道我還不能自衛(défendre)嗎?”見陳季同:《中國人的戲劇》,李華川、凌敏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2頁。,非常真誠,真誠而仍滔滔雄辯,無論如何都很有意義,這也許是一個中國人談中國戲劇的書中最中國化的東西。其余的——我們很久以來就已經了解了,或者至少,更準確地說,我們應該去了解,如果我們的傳教士和漢學家確實為我們寫過著作:他們是往昔的錢德明(Amyot)、馬若瑟(Prémare)、杜赫德(du Halde),以及在我們這個世紀的鮑狄埃(Pauthier)、巴贊(Bazin)、儒蓮(Stanislas Julien)和雷慕沙(Abel Rémusat)一眾人等。[7]1-2

這里主要提出兩個問題:一個是陳季同的寫作太少中國味,太近于法國人的寫作;另一個是《中國人的戲劇》所含內容,不出于法國18世紀的耶穌會士和19世紀的漢學家,新的信息太少。布呂納季耶在同一篇文章中多次表達這些內容,頻次令人驚訝。例如,他比較了《中國人自畫像》和《中國人的戲劇》,認為前一本書既令人愉快,又給人教益;后一本書則只是令人愉快,“坦率地說,當人們意識到作者所談的每一部劇都是被歐洲漢學家翻譯或分析過的,就會想,或許,隨著這位風趣的將軍對我們的語言的種種微妙甚至林蔭道的俚語臻至精通,他已經忘掉了漢語?”[7]3-4他深感西方人對中國戲劇知識的不足,“因此之故,我非常希望,做出承諾姿態、欲惠予我們知識的陳季同將軍,不要給的太少”[7]7,“我們期待他應該應份為我們做些翻譯或分析一些我們過去不知道的劇目”[7]10,等等。

布呂納季耶本人不是漢學家,他的主要領域是歐洲文學,尤長于法國文學史和文學批評史,他是否有條件評論《中國人的戲劇》呢?通過這篇論文,我們獲知他讀過不少中國作品:詩歌類,有德理文(Le Marquis d’Hervey-Saint-Denys)翻譯的《唐詩》(Poésies de l’époque des Thang,1862)。

小說類,有儒蓮(Stanislas Julien)翻譯的《平山冷燕》(Les eux jeunes filles lettrées,1860)、《玉嬌梨》(Les deux cousines,1864),巴維(Théodore Pavie)翻譯的《中短篇小說選》(Choix de contes et nouvelles,1839),帛黎(Théophile Piry)翻譯的《二度梅》(Les pruniers merveilleux,1880),吉亞爾·德阿西 (Guillard D’Arcy)翻譯的《好俅傳》(La femme accomplie,1842)。

戲劇類,有巴贊(Bazin Ainé)翻譯的《琵琶記》(L'Histoire du luth,1841)以及《梅香》(Les Intrigues d'une soubrette)、《合汗衫》(La Tunique confrontée)、《貨郎旦》(La Chanteuse)、《竇娥冤》(Le Ressentiment de Teou-ngo)的選段,出自其《中國戲劇》(Théatre chinois,1838),儒蓮翻譯的《灰闌記》(L'Histoire du cercle de craie,1832)、《看錢奴》(I'Avare,1833)、《西廂記》(L'Histoire du pavillon d'Occident,1872),還有德庇時(J. F. Davis)翻譯的《老生兒》(An Heir in His Old Age,1817)。

另外,通過董文獻(Paul Perny)的《西漢同文法》(Grammaire de la Langue Chinoise orale et écrite,1876),巴贊發表在《亞洲雜志》(Journal asiatique)的系列文章以及《現代中國》(Chine moderne,1853)一書,布呂納季耶了解了大量中國劇目、提要、分析。除了文學作品,他還廣泛閱讀了漢學家的一般性著述,在文章中經常援引。根據以上情況,布呂納季耶具備評論《中國人的戲劇》的知識基礎,他的工作態度也是認真的。

回到布呂納季耶的疑問上來。關于陳季同著作太近于法國人寫作的問題,1886年1月25日《晨報》(Le Matin)譏諷說:

在此方面,這個自稱“陳季同將軍”的人的書簡直嚇人。他不僅用典范的法語寫作,而且用最時髦的巴黎大道的風格寫作;他不僅寫,而且思考。他作了一篇序言,可比克拉雷蒂(Claretie)克拉雷蒂(Jules Claretie, 1840-1913),法國小說家、戲劇家、戲劇評論家,1885年起為法蘭西喜劇院總經理。被法蘭西喜劇院剝奪寫作事務之前的文筆,還有一篇獻詞,像專事恭維的作者那樣極盡回環。這個中國將軍太法國化了。他學習漢語的時候,一定費了天底下最大的周折。

加爾馬恩·萊維出版的這本書證明,作者對他自己國家的戲劇有著深入的認識,對我們的戲劇本性的認知也同樣了不起。書中滿是神來之筆和俏皮話。

如果這位將軍開宗立派,有朝一日,中國人將不用手中的武器、靠著人多掃蕩歐洲,他們將用才智吞并巴黎。[8]

《中國人的戲劇》文字太地道,巴黎腔太盛而令人難以接受,這不是布呂納季耶個人的感覺。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呢?下文細說。布呂納季耶說,《中國人的戲劇》所談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是被西方漢學家翻譯或分析過的,比照文本,確實如此。

茲將此書整段引用的戲劇片斷做一簡表表中括號內數字為該書頁碼。采用版本:1.原劇:(1)高明撰《第七才子書琵琶記》,毛綸評點,上海:大達圖書供應社,1934年版;(2)鄭德輝撰《梅香》,(3)鄭廷玉撰《忍字記》,(4)岳伯川撰《鐵拐李》,(5)佚名撰《看錢奴》,(6)佚名撰《來生債》,(7)佚名撰《貨郎旦》,分別收于臧晉叔編:《元曲選》第三冊、第三冊、第二冊、第四冊、第一冊、第四冊,中華書局1958年版。2.《中國人的戲劇》原文:Tcheng-Ki-Tong, Le Théatre des Chinois: étude de murs comparées, Paris: Calmann-Lévy, 1886;漢譯:陳季同《中國人的戲劇》,李華川、凌敏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3.法國漢學家譯作:巴贊譯《琵琶記》:Bazin Ainé, Le Pi-Pa-Ki, ou L’ Histoire du Luth, Paris: Imprimerie Royale, 1841; 巴贊《中國戲劇》:Bazin Ainé, Théatre Chinois, ou Choix de pièces de théatre, composées sous les empereurs Mongols, Paris: l’Imprimerie Royale, 1838; 巴贊《元代》:Bazin Ainé, Le Siècle des Youên, ou Tableau historique de la littérature Chinoise, Paris: Imprimerie Nationale,1850; 諾代譯《普勞圖斯戲劇集》(II):J. Naudet, Théatre de Plaute, traduction nouvelle accompagnée de notes, II, Paris: C. L. F. Panckoucke, 1832.:

根據此表,《中國人的戲劇》整段引用總計17處,出自7部中國戲劇,其最短者占1頁,最長者12頁(法文版)。以上都是直接引用,不包括根據漢學家譯文對戲劇內容的撮述。所有這些引用,除《看錢奴》以外,皆從巴贊的譯作中抄錄而來儒蓮所譯《看錢奴》無單行本,部分文字為諾代(J. Naudet)闡釋羅馬戲劇家普勞圖斯《一壇黃金》時征引。。雖然作者偶爾換一個同義詞,或為理解方便刪掉個別專有名詞,或追求文字簡省、過渡方便刪掉一兩句或一兩段,其轉抄法國漢學家譯文之事實則無可置疑。一般說來,刪改之后有的譯文較巴贊譯文更簡潔,更有可讀性,也有一些地方不如原譯曲折有致。

對布呂納季耶來說,陳季同作為一個中國文化人,其閱讀中國戲劇的能力必然超過漢學家,而他的全部舉例皆出于漢學家的譯作,一無例外,是不正常的。可特別注意的,他在文章中說,到過中國的法國旅行家所觀的中國劇目,既不在巴贊和董文獻的書中,也不在陳季同的書中。他特別舉的例子是朱爾斯·阿雷納(Jules Arène)根據《熟悉的中國》二版前言,朱爾斯·阿雷納為法國駐華外交官,曾在中國居留十二年,對中國社會內部生活相當熟悉。見Jules Arène, La Chine familière, Paris: G. Charpentier et Cle, 1883, Préface de la édition deuxième.在《熟悉的中國》(La Chine familière)中觀看和翻譯的一些劇目,筆者據其題名與譯文,推測這些劇目是:《打金枝》(Le Rameau d’or battu)[9]94-98、《傅朋送鐲》(Fou Pang laisse tomber son bracelet)[9]102-111、《拔蘭花》(La Fleur palan enlevée)[9]112-139、《鐵弓緣》(Le Débit de thé de L'arc de fer)[9]140-173、《賣胭脂》(La Marchande de fard)[9]174-184。以上劇目,除《賣胭脂》為元雜劇末期作品,《拔蘭花》為蘇州花鼓戲,其余皆京劇《傅朋送鐲》為《法門寺》的片斷。。而巴贊所介紹和翻譯的中國戲劇,除了《琵琶記》而外,均出自《元人百種》(即臧晉叔《元曲選》)。《元人百種》中《梅香》《合汗衫》《竇娥冤》《貨郎旦》為《中國戲劇》全文翻譯,其他劇目則在《元代》中被逐一介紹,一些配有片斷選譯。陳季同《中國人的戲劇》襲用巴贊,于當代劇目一語未道,這令布呂納季耶深感疑惑。

比照英語世界對法國漢學家工作不甚了解、就文本談文本而稱頌備至的文評例如,“The Chinese Theatre”, The Era,March 20, 1886;“Tchêng ki-Tong as an Author”, The 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 amp; Consular Gazette, January 22, 1892.,布呂納季耶審視《中國人的戲劇》的眼光可謂犀利。至此,按照自然的邏輯,布呂納季耶應該想到,或許陳季同的這本書是有問題的,直言之,是從法國漢學家的著作中抄襲的。但他還是沒有走到這一步。他滿足于這本中國人寫的書證明了法國漢學家的水平:

當巴贊,以及早些時候董文獻,對我們解說中國戲劇時,人們會擔心他們的知識是糟糕的或不完整的。陳季同將軍呢,什么也沒說,而且無疑不比他們知道得更多,將對我們擔保他們的信息的價值。所以,就算沒有別的用途,他的這本小薄冊子至少能為我們的漢學家正名,反擊那么多足以讓他們把工作丟下的愚蠢的笑話。[7]8-9

布呂納季耶寫這篇評論后三年,陳、蒙著作權之爭才爆發,他在當時確實沒有條件研究這部作品寫作環節。

另外,他也踏入了《中國人的戲劇》作者布置的陷阱。此書幾次為采用漢學家的譯文提供理由:“每當我引用中國作家時,我總擔心自己好像是在自吹自擂,所以我決定引用譯文,幸好對于讀者和我來說,譯者和我在此所引用的作者一樣出色。”[10]42-43“在儒蓮和他的幾個弟子的杰作出版之后,法國公眾才對中國作品有了真正的認識。他們極其流利地翻譯了蒙古皇帝治下的一些劇作。我將引用這些劇作的片段,它們傳遞了中國語言和風俗的特征。”[10]69“在此,我想引用這一工作的主要部分,一方面可以簡化我的評論工作,一方面也讓我享受法國院士對中國戲的稱贊帶給我的愉悅。”[10]106《中國人的戲劇》作者的這一類說辭十分討巧,其利用對法國漢學家的恭維,博得法國讀者的好感,以至于布呂納季耶這樣的大批評家也被迷惑,而未能再進一步。

二、抄襲與錯誤

陳季同1889年10月13日刊于《時報》的信中,嘲諷蒙弟翁“不懂一個中文詞,而聲稱教我學會認識、描述我自己的國家!”[3]對此蒙弟翁反駁說:“實際上,沒有哪個國家比中國被研究得更多;關于中國的著作數量被亨利·考狄先生一一數過:一共三千多種!這里指考狄(Henri Cordier,1849—1925)的《西人論中國書目》(Bibliotheca Sinica),1881年在巴黎首次出版。……因之,敢于著手為中國人畫像是相當方便的,因為了解他們如此容易。”[11]19

從文本上來看,蒙弟翁所言非虛,無論《中國人自畫像》還是《中國人的戲劇》,都是利用法國和歐洲漢學家的研究成果寫成的。而關于《中國人的戲劇》,亦有史料的線索。在《當我還是清朝官員時》中,蒙弟翁收錄了陳季同的許多書信片斷,其1884年6月13日致蒙弟翁信說:“我已告訴保羅·加爾馬恩-萊維即Paul Calmann Lévy,為加爾馬恩·萊維出版社創始人卡爾穆斯·加爾馬恩·萊維(Kalmus Calmann Lévy)之子。《中國人自畫像》和《中國人的戲劇》二書由該出版社先后出版。,為我草擬一份用法、英文出版的關于中國的所有書籍的目錄。有了這件東西,我能很容易地獲得所有著作,然后寄送給你。你建議我出版的下一本著作會是很有趣的,我能夠預見。”[11]30-31從時間上看,蒙弟翁建議的書就是《中國人的戲劇》,是時《中國人自畫像》即將付梓。根據《當我還是清朝官員時》的解釋,當寫作《中國人自畫像》時,陳季同與蒙弟翁同在柏林;而當寫作《中國人的戲劇》時,蒙弟翁仍在柏林,而陳季同在巴黎[11]21,因此陳季同需要把參考文獻寄送給前者。

細讀此書,發現其不止于“寫”,還有大量“抄”,茲將《中國人的戲劇》襲用漢學家的相關論述,再列一表表中括號內數字為該書頁碼。加星號者為照抄原句,附所抄段落首句;未加星號者為轉述。版本:見于上表者,與之同。除外,德庇時《老生兒》:John Francis Davis trans., Laou-seng-urh, or, “An Heir in his Old Age”, John Murray,1817;儒蓮譯《平山冷燕》:Stanislas Julien, Les eux jeunes filles lettrées, I,Didier et Cie, 1864;儒蓮譯《趙氏孤兒》:Stanislas Julien, Tchao-Chi-Kou-Eul, ou L’Orphelin de la Chine, Moutardier, 1834;德庇時《中華帝國及其居民概述》:John Francis Davis, The Chinese:A General Description of the Empire of China and Its Inhabitants, Vol. 2,Charles Knight, 1836;高明撰《成裕堂繪像第七才子書》,毛聲山評,英德堂刻本;《平山冷燕》,荻岸散人撰,《古本小說集成》編委會編,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1991年;《明太祖實錄》,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84版。:

在以上28條文字中(容有遺漏),作者聲明取于巴贊譯文的有第6、7條,取于儒蓮譯文的有第9條,取于錢德明(Amiot)譯文的有第10條,取于德庇時著作的有第16條,取于諾代的有第23—27條,除此之外,計有18條,皆未注明出處。作者將漢學家的觀點、已發掘的資料,直接作為自己的原創,誤導讀者。僅舉一例:關于中國戲劇的分類,巴贊在《中國戲劇》(1838年)中已注意到《元人百種》的“雜劇十二科”分法Bazin Ainé, Théatre Chinois: ou Choix de pièces de théatre, composées sous les empereurs Mongols, l’Imprimerie Royale, 1838, Introduction, XXXIV. 《涵虛子論曲》云:“雜劇有十二科:一曰神仙道化,二曰林泉丘壑,三曰披袍秉笏,四曰忠臣烈士,五曰孝義廉節,六曰叱奸罵讒,七曰逐臣孤子,八曰刀趕棒,九曰風花雪月,十曰悲歡離合,十一曰煙花粉黛,十二曰神頭鬼面。”見臧晉叔編:《元曲選》第一冊,中華書局1958年版,前言,第21頁。,在《元代》(1850年)中,他對此并未采納,而是按照西方人的習慣,把中國雜劇分為七種:歷史劇(Les drames historiques)、道士劇(Les drames Tao-sse)、性格喜劇(Les comédies de caractère)、情節喜劇(Les comedies d’intrigue)、家庭劇(Les drames domestiques)、神話劇(Les trames mythologiques)、公案劇(Les drames judiciaires ou fondés sur des causes célèbres)[12]201。這無疑是巴贊作為漢學家的一個貢獻,正如布里納季耶指出,法國漢學家以歐洲的方式為中國戲劇分類,比陳季同的出生還早[7]10。《中國人的戲劇》對此無任何提及,直接將“歷史劇”“性格喜劇”作為節題,對和尚和道士、仆人和侍女、妻和妾等戲劇人物的敘述,也都是在巴贊的分類框架下敘述的。筆者估測,在內容上,從劇院到演出,從演員到劇本,從人物到主題,《中國人的戲劇》從漢學家著作中直接、間接取用的文字和引申的論述占比超過三分之二。需要說明的是,這里僅就襲取漢學家著作而言,涉及西方戲劇史的內容,尚未搜討。“不告而取謂之竊”,古今一理,何況法國1793年即有《作者權法》,至19世紀后期遵守學術規范早已相沿成習。《中國人的戲劇》之事于剽竊,不待多辯。

經常發生的情況,由于抄襲者對所抄之物缺乏知識,會延續原文之瑕疵,或新增抄錯,以及畫蛇添足造成的錯誤。這幾種問題,《中國人的戲劇》都有。

無論巴贊或儒蓮,其譯作與分析都有不無可議之處,而作者一無褒貶。例如,巴贊《中國戲劇》的譯文與原文差距頗大,結構上,他按照西方人習慣的方式,把一部劇分成幕(acte)和場(scène),以“幕”對應“折”,“場”則隨己意自定;在具體行文中,任意刪改唱段,或將其變為賓白;漏譯、意譯比比皆是。《中國人的戲劇》對所有譯文照單全收,未提任何意見。另外,巴贊的誤譯甚多,僅舉一例:《合汗衫》原文:“張員外「帶云」‘你看那人也,則是時運未至。’「唱」‘他可敢一世里不如人。’”[13]118“他可敢一世里不如人”意為“他怎會一輩子都不如人?”《中國人的戲劇》轉抄巴贊譯文云:“被這些故事感染的他對兒子說:‘看看這個不幸的人,幸福之輪還沒有轉向他。’隨后,他唱道:‘誰會想到,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不幸的人?他們看上去簡直不像人。”[10]73[14]148巴贊錯解了原意,而《中國人的戲劇》照錄巴贊,亦未在注中說明。如果作者是陳季同本人,手中有《合汗衫》中文,能發生這種情況嗎?另外,儒蓮把《看錢奴》中的“賈仁”譯作“Kou-jin”,不知道“賈”表示姓讀作“jiǎ”,也沒有理解其諧音(假)的意指,而《中國人的戲劇》照錄無誤;巴贊把《貨郎旦》中的“張玉娥”譯作“Tchang-iu-ngo”,而《中國人的戲劇》改作“Tchang-iu”,如果作者是陳季同,也是不可理解的。

《中國人的戲劇》云:“富人和士大夫并不在這類戲劇中尋求快樂,他們在自己家中享受。”“布置考究的中國宅院包括一個劇場,我們的風俗是要在家中演戲,不僅同一等級和階層的人受到邀請,而且也給公眾留下了位置。”[10]18這段文字是從德庇時的《老生兒》來的,原文是:“中國人如此強烈喜歡戲劇表演,在絕大多數顯貴(the great)的住所,一個大廳會被分隔開,單獨用于演戲;沒有喜劇演員娛樂客人就不成其為招待;戲劇是公共節日的組成部分;外國使節無例外地被招待看戲。”[15]ix兩相比照,前一種說法之夸大和扭曲事實當下立見。又,《中國人的戲劇》說,“在中國戲中,往往只有一個角色唱。正是這個角色構成了我們中國戲的特色,它引導觀眾的注意力,突出作品的倫理作用。”“唱的角色不參與情節的發展。”[10]72這些意見與元雜劇的實際情況如此乖違,作者真的是陳季同嗎?真的看過漢文劇本嗎?退一步說,即使單憑漢學家的譯文立言,也不至于如此荒謬。實際情況是,德庇時在《老生兒》中認為,中國戲劇中的唱段與希臘悲劇中的歌隊合唱有相似性[15]xlii。作者抓住這一點強做發揮,結果牽強附會,弄巧成拙,布呂納季耶已指出其與事實不符[7]14。這些基本知識的錯誤,表明蒙弟翁的主張,即他自己而非陳季同是《中國人的戲劇》的作者,是可信的。

三、敘事策略與文體風格

根據蒙弟翁自述,在撰寫《中國人自畫像》時,除了大量閱讀漢學著作,他還采取了幾個特殊的敘事策略:1.實際談中國的內容盡量少[11]19-20。2.預先做一個聲明,以防讀者懷疑和挑刺兒:“不應忘記,我手中拿的是鵝管筆,而不是毛筆,而且我已經學會了歐洲人的思考和寫作的方式。”[16] Avant-propos, IX3.在同類事物上將中國與西方對比,對中國做美化[11]20。以上都可在《中國人自畫像》文本中印證,這里略而不談。《中國人的戲劇》是在《中國人自畫像》大獲成功之后完成的,亦采用了同樣的策略。

首先,此書的敘述對象是中國戲劇,但通篇觀察,作者真實談論中國戲劇的文字確實不多,技術性的知識更少。一個明顯的事實是,《中國人的戲劇》包含大量游離于中國戲劇的內容,如“演出”一節,討論中國人的宴會禮儀、古董、食物、祝酒詞[10]25-30;“才子”一節,討論西方的繪畫、蠟像[10]33-35;“幕間休息”“巴黎精神”“太有趣了”“批評”“信任和懷疑”諸節,更完全脫離了中國戲劇,“顧左右而言他”。要而言之,《中國人的戲劇》所引的大段大段的戲文,是從巴贊和儒蓮那里抄來的;關于中國戲劇的主要方面的論述,取于德庇時和巴贊;而作為背景知識的介紹,例如佛教、道教、科舉、妻妾制等等,憑借一般中國游記或漢學家的中國概述即能敷衍成文。結果,正如布呂納季耶所說的,關于中國戲劇,“陳季同將軍”沒說出什么,也不比漢學家知道得更多。

其次,此書沿用了西化的思考和表達的方式。《中國人自畫像》已明確此點,《中國人的戲劇》則描繪得更加具體、有聲有色:

曾幾何時,一個法國文人式的幻想在我腦際縈繞:偶然得知自己要啟程前去為講臺上的德摩斯梯尼鼓掌,或者要去參加希臘學院索福克勒斯先生《菲羅克忒忒斯》一劇的首演;一位法蘭西研究院的學者收到一封歐幾里德的來信,后者在這封郵資已付的信中詢問有關平行公理的新聞:對此,我們能想象嗎?啊,羅馬!與杰出的賀拉斯一同歸隱山林,或者去安撫流浪中的奧維德,責怪其離群索居,這是多么令人驚喜![10]3-4

比照《中國人自畫像》與《中國人的戲劇》,后者引用的法國作家、作品、典故遠為繁多,巴黎文化人的腔調也更明顯。從前言第一句話對莫里哀的熱烈頌揚,到全書結尾處大談《福音書》和盧克萊修,作品刻意展示的,不是一個中國人看法國,而是一個法國化了的中國人看法國。因為做了這樣的鋪墊,作者即有理由自由出入中西文化,在談論中國戲劇的時候,才不至束手縛腳,而能左右逢源。

最后,《中國人的戲劇》同樣采取了中西對比、美化中國的策略。本書副標題為“風俗對比研究”,提示了作者的寫作方針。在前言中,作者貌似激憤地說:“面對專橫的歐洲人對我們古老制度和習俗的蔑視,難道我還不能自衛嗎?事實上,這正是我努力實現的目標。”[10]2但是,因為巴贊等漢學家看到的,更多是中西戲劇的“類同性”而不是“異質性”,作者又是照搬漢學家的,這一策略并不能真正實施。因此,讀者僅見作者開篇做出的架勢[10]6-7,而不見多少實質性論述。全書言中西戲劇之“同”,遠大于“異”。比較有分量的說辭,作者認為中國戲劇的特性在道德教化,而西方戲劇只是一種娛樂,與道德無涉[10]46-47。但這仍是西方漢學家的觀點。

總而言之,蒙弟翁《當我還是清朝官員時》所述與《中國人的戲劇》文本之吻合無間,支持了蒙弟翁《中國人的戲劇》是他自己而非陳季同所作的說法。

還有一個角度,亦能揭示《中國人的戲劇》的作假,即書中隨意的演繹與虛浮的文風。這里舉幾個例子。關于“才”,尤侗在《第七才子書》序中有幾句話:“莊之放也而達,屈之怨也而忠,史之矯也而直。”[17]序二,3巴贊譯為:

例如,莊子放縱想象,而達到了目的。屈原也許有太多的激情,但他正直忠誠。司馬遷喜歡小說,喜歡談論神異,但他熱愛真實。[18]5

《中國人的戲劇》這樣說:

請看莊子,他的想象力敏銳而豐富,近乎妄想。這是一股旋風。然而他沉溺于自己的天賦了嗎?沒有。他達到了他的目的,盡管隨后我們在閱讀他的作品時,會感到被他引導著提升了我們的思想。同樣,屈原就好像奔騰的駿馬一樣不受羈勒,但你們會尊敬他為正義而現身的精神:在他的作品中,最率直的忠誠無處不在。如果他順應自然或他的天賦,我親愛的學者,他就會像許多人一樣變成一個浪子。再來研究一下司馬遷,他喜好奇跡。這是一個夢想家,一個幻想追隨者。他與神異之事相伴而生,但他并不為后者所左右,在其著作中,真實總是被蒙上某些帷幕。[10]36-37

巴贊對原文已有嚴重的誤解,《中國人的戲劇》在巴贊譯文的基礎上踵事增華,再加推演,其于尤侗的本意,已經隔了好幾層。誰更可能是這些荒謬文字的作者,是蒙弟翁還是陳季同,不是一目了然的嗎?

因為專業知識貧瘠,一離漢學家論述即無話可說,作者只好展開想象,憑空渲染。如關于跑江湖的藝人,書中說:“我曾經在一些城市的邊緣見到過這些奇怪的、離群索居的人們。他們沒有家鄉,就像四處漂泊的行吟詩人。……在氣候溫和的美好季節,還有什么能比與古代的田園詩人一起生活在野外更誘人的事情呢?白天,樹陰下歌聲起伏;夜晚,星光閃爍,休息在一間非常舒適而又價格低廉的旅店中。您不覺得這相當美妙嗎?”[10]20-21關于中國戲劇之自生性,德庇時以《沙恭達羅》為例,說明中國戲劇未借鑒印度人,是獨創的[15]xlv。《中國人的戲劇》未襲用德庇時,而又做不出實質性的論說,即大談天才:“難道是某個人創造了悲劇或喜劇嗎?它們一直存在,它們是人類天性的產物。只不過天才發展了這一天性,他讓劇作扣人心弦。而且,戲劇形式也不是天才確定下來的。所有的進步都是慢慢完成的,是時間將它們一一校準,是時間實現了與我們的精神趣味最為投契的計劃。純粹源自人類精神的完美作品是罕見的。天才從不揮霍他的秘密,他從不會把秘密全盤托出。所以,在時間完成的作品上可以鐫刻多少名字!……”[10]64一邊抄襲,一邊發揮,真假摻雜,虛實相生,《中國人的戲劇》充斥了這類虛浮、空洞、遠離中國實際的文字。

當然,撇開抄襲、虛誑的因素,《中國人的戲劇》還是有相當大的優點的。在一些時候,作者的感受力較強,文字也幽默活潑。比如作者說,如果法國舞臺上愛情劇的男主角是某個學校的第一名而不是紈绔子弟,將是巴黎的觀眾不可想象的[10]50。又說,中國舞臺上的人物形形色色,“只缺少西方舞臺上司空見慣的戴綠帽的丈夫”[10]72。作者把丫鬟稱為“穿裙子的費加羅”——“梅菲斯特的遠親”:

集正直、機靈、活潑、開心、調皮、聰明于一身的丫鬟,她們機智地控制事態的發展,她們總會贏得最后的成功。她們跑跑跳跳,說話、唱歌、作詩;他們一會兒走了,一會兒又來了。到處都可以看見她,她似乎是個包打聽。她做過什么呢?她講過什么呢?沒什么大事。當人們猶豫時,她就推動他們:一個彈指,一段悄悄話,一個微笑,一個眼神。你們以為是她?可你們回過頭時,她已經消失了。[10]137-138

筆者以為,這些文字體現了布呂納季耶承認的作者的才華[7]18。比起漢學家們拘于學術的呆板,《中國人的戲劇》以活靈活現、輕松幽默的方式介紹劇情、解說情節、分析人物,更能讓西方讀者感受中國戲劇的精彩之處。為了惟妙惟肖表達中國戲劇的演出效果,作者甚至設想了《琵琶記》在巴黎圣德尼門劇院演出的場景,并虛擬了一篇寫給《時報》的劇評。臺灣學者羅仕龍誤解了本書的姿態,試圖在歷史文獻中查證這一演出的信息,結果當然是沒有的[19]Chapter III。

結語

以陳季同名義出版的《中國人的戲劇》,全然依賴法國漢學家的工作,而沒有提供什么實質性的新知識,這引起了布呂納季耶的不滿。應該說,陳季同作為職業外交家,對中國戲劇的了解,未必強于專攻中國戲劇的巴贊,是不奇怪的;但是,至少這本書應該提供一些新的信息,哪怕講一些個人的觀劇感受、當時戲劇演出的現狀也好。否則為什么要寫這么一本書呢?

在另一方面,本書自如、大量引用西方文學和文化掌故,文字老道、風格幽默,十分“法國化”,也引起一些法國讀者的懷疑。陳季同法語精熟,談吐幽默,善于交際,是法國上流社會的寵兒,這是沒有疑問的;但這并不能反推他博覽群書,能夠著書立說,且膾炙人口。畢竟這需要專業的努力和漫長的沉潛功夫。陳季同如何在西方文學上用心,又如何在中國戲劇上用功,迄無證據。在《中國人的戲劇》中,陳季同的能力被描述為某種“天才”:作者說,在他掌握了法語之后,通過閱讀了解西方,在一切還混亂不清的情況下,“就在想象中與蒙田、帕斯卡、莫里哀、高乃依相遇了”[10]3。這恐怕難以輕易采信。在中方文獻中,有的線索對陳季同是不利的。1878年李鳳苞就任署理駐德公使時,郭嵩燾向他推薦羅豐祿和陳季同二人,說“羅則靜默,可以討論學問;陳則活潑,可以泛應世務”[20]154。一年之后,李鳳苞評價這兩個人說,“羅豐祿性專誦讀,陳季同喜考武事”[21]131。這樣說來,似乎羅豐祿更接近這里的自塑,而陳季同則距離甚遠。

因文獻缺乏,陳季同在法國期間的行跡,尤其私下的活動,很難弄清。李華川曾說,關于陳季同與蒙弟翁的著作權糾紛,“找到一錘定音的‘死證’幾乎沒有可能”[1]35。但筆者以為,以往學界對這兩部著作的文本缺乏細讀,是一個關鍵性的失誤。以《中國人的戲劇》論,將其文本與蒙弟翁在《當我還是清朝官員時》的自述對照,契合無間,完全可以確認,這部書的確出于蒙弟翁而不是陳季同之手。李華川只認定《中國人的戲劇》中“前廳”一節為蒙弟翁所寫[1]33,遠非事實的全部。關于陳季同與蒙弟翁二人的關系,以及蒙弟翁為何假冒陳季同之名寫作,筆者將另文專述。這里僅需指出,只有接受蒙弟翁為本書作者,才能解釋其文字過于“法國化”的問題、述中國戲劇不出漢學家范圍的問題、延續漢學家錯誤的問題,以及最重要的,抄襲問題。

總而言之,《中國人的戲劇》是一部假冒的作品,作者為假冒,內容亦然。這一假冒的作品之所以能通行且風靡,與法國大眾對中國文化的陌生有關。雖然一百多年以來,法國漢學家撰寫了數以千計的介紹中國的著作,他們仍然高踞于象牙塔內,未對社會大眾構成影響。正如《中國人的戲劇》自陳的,“在儒蓮和他的幾個弟子的杰作出版之后,法國公眾才對中國作品有了真正的認識。……它們已經在巴黎出版,讀的人可能還是寥寥無幾。法國公眾對外國文學實在漠然,何況中國文學不單是外國文學,還是費解的文學”[10]69。在1884年起意寫作《中國人的戲劇》時,儒蓮和巴贊都已仙逝,他們翻譯的中國戲劇仍少人讀,附于譯本的介紹和分析亦少人知,這為蒙弟翁抄襲、編造這一著作提供了條件。當然,需要承認的是,盡管這一作品為假冒,亦無獨立性的學術價值,卻把漢學家的工作推向大眾,參與推動了中國文學在西方世界的傳播。在這個意義上,這部書還是有貢獻的。

[參" 考" 文" 獻]

[1]李華川.晚清一個外交官的文化歷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2]Nouvelles révélations de M. de Mondion[N]. Le petit national, 11 octobre 1889.

[3]Une lettre du général Tcheng-Ki-Tong[N]. Le Temps, 13 octobre 1889.

[4]尹德翔,I.奧特森.陳季同“中詩西傳”的歷史真相與價值重估[J].或問(日本), 第43輯, 2023.

[5]Revue des deux mondes: Table, deuxième période (1874-1885)[M]. Paris: Bureau de la Revue des deux mondes, 1886.

[6]F. BRUNETIèRE. A propos du Théatre Chinois [N]. Revue des deux mondes, 1 mars 1886.

[7]FERDINAND BRUNETIèRE. Histoire et littérature (III) [C]. Paris: Calmann Lévy, 1892.

[8]Livres [N]. Le Matin, 25 janvier 1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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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陳季同.中國人的戲劇[M].李華川, 凌敏, 譯. 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

[11]FOUCAULT DE MONDION. Quand j’étais mandarin[M]. Paris: Albert Savine, 1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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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張國賓.合汗衫[M]//臧晉叔,編.元曲選:第1冊.北京:中華書局,1958.

[14]BAZIN AINé. Théatre Chinois, ou Choix de pièces de théatre, composées sous les empereurs Mongols[M]. Paris: l’Imprimerie Royale,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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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李鳳苞往來書信:上冊[M].張文苑, 整理. 北京:中華書局,2018.

[責任編輯" 連秀麗]

On the Plagiarism in Chen Jitong’s The Chinese Theatre

YIN De-xiang

Abstract:The famous French critic Ferdinand Brunetière expressed much doubt about Chen Jitong’s The Chinese Theatre. In fact, all the plays quoted in this book are copied from the translations of French sinologists Bazin Ainé and Stanislas Julien, and many of the expositions are also directly or indirectly copied from the sinologists such as Bazin Ainé and J. F. Davis. From the mistakes made in the plagiarism process,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the author of this book is not Chen Jitong, but his French teacher A. Foucault de Mondion. The narrative strategy used in The Chinese Theatre is in line with Mondion’s self-narration in When I Was a Qing dynasty official, and its “Parisianized” language and vapid and empty style of writing also suit Foucault de Mondion’s circumstances. The Chinese Theatre is a counterfeit work, but it has contributed to promoting the work of sinologists to the Western public, and thus helped in the spread of Chinese literature in the Western world.

Key words:The Chinese Theatre" Chen Jitong" Foucault de Mondion" Ferdinand Brunetière" Bazin Ain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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