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平先生前期學術研究述評（1978—2004年）

［摘" 要］步平先生的學術生涯大致可分為兩個時期，從1978至2004年共計26年為前期，從2004至2016年共計12年為后期。前期，步平先生主要從事史學理論研究、中俄關系史研究、東北地方史研究、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步平先生從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長升任副院長后，其研究重點逐漸轉向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諸領域。他在該領域中又有日本的戰爭責任與歷史觀、日本的化學戰等幾個方向。步平先生在這些領域方向深耕厚植，在國內外學界產生了廣泛的學術影響，并為未來的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積淀了深厚的學術基礎和留下了寶貴的方法經驗。

［關鍵詞］步平" 抗日戰爭史" 日本歷史教科書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近代日本殖民經營中國東北石油工業文獻資料整理與研究（1909—1945）”（19BZS118）

［作者簡介］孫瑜，哈爾濱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哈爾濱" 150025）

［DOI編號］10.13761/j.cnki.cn23-1073/c.2024.01.013

步平先生的學術生涯大致可分為兩個時期，即從1978年入職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至2004年調離該院，共計26年，是其學術生涯的前期；從2004年進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至2016年逝世，共計12年，是其學術生涯的后期。前期，步平先生主要關注史學理論研究、中俄關系史研究、東北地方史研究、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等領域。后期，步平先生主要關注更為宏觀的中日關系史研究。前期，步平先生的研究屬于摸索和調整階段，體現了他從地方史、中俄關系史研究向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的過渡和轉型。后期，步平先生以更宏闊的學術視野，在日本侵華史和中日關系史等領域深耕厚植，學術研究更為成熟，學術影響力更為深遠。筆者重點關注步平先生的前期科研成果，一是通過總結步平先生的前期科研成果及其成長之路、研究方法、理論經驗，從而為青年學者的成長和學術研究提供借鑒；二是對哈爾濱師范大學（以下簡稱“哈師大”）的“校友”和學術前輩步平先生表達欽佩和崇敬之情。

步平先生曾在《北方論叢》發表學術論文［1］，與哈師大校刊有很深的淵源，但其人生的首篇學術論文是《試論李大釗的民主思想》［2］。該文系統歸納了李大釗的民主思想，認為李大釗的民主思想以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理論基礎，而十月革命的勝利促使李大釗樹立起無產階級的民主思想，強調李大釗的民主思想閃耀著馬克思主義的光輝，它不僅給五四運動，而且給此后中國的革命斗爭注入了新的精神。這篇文章屬于中國近現代史、中共黨史研究的范疇，但反映了步平先生初涉歷史研究就關注重大歷史問題及其與現實的聯系，反映了步平先生從改革開放之初就站在學術前沿和時代制高點上研究學術問題。這也是決定了步平先生的學術研究逐漸轉向史學理論、東北地方史、中俄關系史、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的必由之路。

一、史學理論研究

史學理論水平反映了史學工作者的理論素養，并在一定程度上體現著史學工作者的學術水平和學術造詣。步平先生早年曾撰寫過史學理論研究方面的文章，表明他曾受到過這方面系統的學術訓練。步平先生于1987年發表論文《關于史學功能的超越性》［3］，認為歷史學不能只是歷史過程的反映，強調史學研究的核心在于通過治史者作為主體的自由要求和實踐能力超越社會歷史條件和社會關系的限制獲得發展。他在《讓歷史學與世界接軌》［1］一文中指出，新世紀的中國的歷史學應當總結經驗，接受教訓，特別關注世界，關注人類社會。21世紀的歷史學者應不斷提高自身的素質，培養良好的知識結構和善于學習的能力，如此才能適應新時代的要求。他在《關于文化人類學的思考》［4］中闡述自己對文化人類學的幾點思考，認為從事文化人類學應該做到兩點：一是必須摒棄急功近利的思想，要有潛心研究、不受功利影響的精神準備；二是必須具備堅實的學術基礎。以上兩點也適用于歷史學研究，可知步平先生是以歷史學研究為基點，考慮和探討文化人類學的，因而筆者也將該文列入史學理論研究的范疇。值得注意的是，步平先生調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后也撰寫過史學理論方面的文章，但多集中于中日歷史問題領域，這也反映了他對史學理論的不斷思考。

總的說來，步平先生在從事中俄關系史、東北地方史以及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之余，暢想自身對歷史學研究的理解，或可視為步平先生對自己多年從事歷史學研究的領悟，雖著墨不多，但深度有加，體現了步平先生扎實的理論功底和把握歷史命脈的深刻洞察力，頗具啟示性。

二、中俄關系史研究

步平先生的第一外語是俄文，而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又以俄國史和中俄關系史研究見長，故步平先生入職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后就逐漸轉向中俄關系史研究。早在1978年，他就參與著作《十七世紀沙俄侵略黑龍江流域史資料》的撰寫［5］。1980年，他又發表論文《“達斡爾地區”的由來及其他》［6］，從沙俄入侵東北的背景下解讀俄國歷史文獻中“達斡爾地區”的由來、范圍和歸屬問題，這是筆者目力所及的步平先生最早發表的關于中俄關系史的專題論文。步平先生在《中俄東部邊界的歷史考察》［7］一文中，主要考察了十七世紀至俄國十月革命前俄國對中國東北地區大片領土的吞并，以及由此導致中俄邊界線的變化，揭露了沙俄侵占中國領土的野心和行動。步平先生還參與編寫著作《東北近百年史講話》［8］，撰寫第三講“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俄國對黑龍江流域的侵略和當地人民的反抗斗爭”和第九講“義和團運動和俄國長期侵占東北陰謀的破產”，揭露了沙俄對中國東北的侵略與陰謀，以及東北人民的強烈抵抗。他在《關于中俄電報線路的聯接問題》［9］一文中，詳細考察了1893年七八月間黑河至海蘭泡及琿春至巖杵河的中俄電報線路開通事件，認為列強在對華問題上盡管有種種矛盾，但聯合起來共同對付中國則是主要傾向，清政府把希望寄托在俄國公使身上，是絲毫也不可靠的。1990年，步平先生還發表論文《吉田金一先生與日本的中俄邊界史研究》［10］，主要介紹吉田金一吉田金一，1909年生于日本福島縣會津若松市，九一八事變后曾在“新京”第一中學任教，太平洋戰爭爆發后參軍入伍，后被俘。戰后曾任埼玉縣高等學校教員、校長，縣立博物館館長，東海大學講師等職，主要從事中俄邊界史研究。先生在中俄邊界史研究領域的主要成果及其學術思想，將日本學界的相關成果引入中國的中俄關系史研究之中。

步平先生在中俄關系史上非常重視中外文史料的發掘、翻譯和利用。1992年，步平先生參與編撰的《十七世紀沙俄侵略黑龍江流域史資料》出版，在學界產生了廣泛影響。該著作既是一部揭露沙俄侵略黑龍江流域的學術著作，也收錄了17世紀40年代至80年代沙俄侵略黑龍江流域的大量資料，成為當時國內學界研究沙俄侵華史的重要參考之一。步平先生在劉民聲完成的波雅爾科夫、哈巴羅夫入侵部分和孟憲章完成的切爾尼戈夫斯基重新入侵及第一次雅克薩戰爭部分章節的基礎上，將全書增加為十二章，對原稿進行了調整和擴充。其實，早在1981年步平先生就出版了著作《關于江東六十四屯問題》［11］，該書為譯著和資料調查的合集。譯著共兩部，其中一部《黑河盆地上村落的發展》原為增田忠雄所著，由步平先生翻譯。該著主要考察了沙俄侵占江東六十四屯之始末。正是在大量運用中外文史料的基礎上，步平先生發表了《清初抗擊沙俄侵略的若干問題介紹》［12］《中俄東部邊界西段的勘定》［13］等一系列重要的學術成果。可見，掌握并熟練運用外語和搜集、整理、運用大量史料，對于開展學術研究而言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當然，步平先生早期關注沙俄對中國東北的侵略和中俄邊界問題，既與冷戰背景下的中俄關系尚未緩解和中俄邊界糾紛的大背景密切相關，也與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的學術職責有關，更體現了步平先生學以致用和學術戍邊的史鑒思想。

三、東北地方史研究

黑龍江省地處邊疆地區，在歷史上曾多次遭受俄日等國入侵。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作為地方科研院所，一直以來也以地方史研究見長。步平先生適應了這一地域特色，在東北地方史研究領域成就斐然。步平先生在《東北邊疆開發與近現代化過程》［14］一文中，認為應把東北邊疆開發問題納入中國近現代化的總進程中加以剖析，深入研究邊疆地區向現代趨勢邁進的歷史——邊疆開發史具有重要現實意義。他在《讓中國邊疆學具有更強的時代感》［15］一文中，指出經濟全球化對中國邊疆歷史地理的研究提出了新的挑戰，提出面向新世紀的具有時代感的中國邊疆史地研究，應當重新思考和補充經濟全球化與國家主權關系的理論。

步平先生在東北地方史研究領域，不僅有自己獨特的學術成果和思考，而且聯合相關學者編撰東北地方史相關著作，更加宏觀和綜合性地延伸東北地方史研究。其中，步平、郭蘊深、張宗海、黃定天等編著的《東北國際約章匯釋》［16］，收錄了從1689年《尼布楚條約》簽訂至1919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期間直接涉及東北問題的有關交涉文件164件，涉及俄、朝、日、英、美等各國，反映了列強對中國東北地區的侵略和他們之間的競爭，對研究這一時期東北地區的國際關系史提供了重要的一手資料。步平先生還參編了《黑龍江百科全書》［17］，擔任該書歷史組副主編。該書歷史部分包括黑龍江省的考古文物、歷史文物、歷史地理、行政建制、組織機構、民族史、史籍報刊等，是一部研究黑龍江歷史的重要工具書。正是在這些重要史料和宏觀研究的基礎上，步平先生推出了 《近代東北邊疆特點初探》［18］《近年來黑龍江地方史研究概述》［19］等一系列整體性、綜合性研究成果，為其日后開展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學術基礎。

四、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

隨著中蘇關系“解凍”和中日之間“歷史問題”的突出，步平先生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逐漸轉向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為此，步平先生自學日語，不僅可以熟練地運用日語進行學術研究，而且可與日本學者自由交流，達到了較高水平，從而輔助他逐漸成為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領域的著名專家。總體而言，步平先生關于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領域：

（一）戰爭責任與歷史觀問題

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日本右翼分子就大肆宣揚“侵略有功論”和“建設東北論”等錯誤史觀，這些錯誤的歷史觀嚴重扭曲戰后日本人的歷史認知，尤其對日本青少年產生了不良影響，也嚴重阻礙中日關系的發展、步平先生成為當時國內學界較早關注、研究并批駁日本右翼分子錯誤歷史觀的專家。1994年，步平先生就翻譯了《東京高等法院對“教科書”案作出判決》［20］一文。該文根據東京高等法院對“日本的侵略”的用詞問題、“南京大屠殺”問題、“七三一”問題和“日本對婦女的暴行”問題，以及支援教科書檢定全國聯合會教科書訴訟辯護團對東京高等法院判決的聲明，剖析了戰后日本右翼分子在上述四個問題上的錯誤史觀。與上文密切相關，步平先生在次年發表論文《家永三郎和日本教科書訴訟案》［21］。該文考察了家永三郎與日本教科書訴訟案的始末，認為家永三郎的“敗訴”，實際上是否認侵略的日本右翼分子猖獗活動的結果，反映了日本國內否認侵略戰爭責任的傾向正在加強，呼吁國際社會在揭露近代日本侵略戰爭責任方面做出努力。步平先生在《教科書訴訟案和日本的戰爭責任認識》［22］一文中，認為近代日本侵略戰爭的罪惡有被淡化的危險，而家永教科書訴訟案有利于澄清歷史事實和確立正確的歷史觀，因而具有重要的特殊意義。

為厘清日本右翼分子的錯誤戰爭觀的根源和一些日本人模糊的戰爭責任認識，步平先生結合近代日本侵略戰爭史進行深刻分析。他在《思想貧乏的〈戰爭論〉——評小林義則的漫畫集》［23］一文中，批駁了日本保守學者和右翼分子的“自由主義史觀”，提出對于曾經發動侵略戰爭、給亞洲各國帶來災難的日本，取得國際社會認可和信任的最好辦法就是正視戰爭責任，進行深刻的反省，而否認侵略戰爭責任并不會提高日本的國際威信。1999年6月，步平先生與王希亮先生聯合出版了著作《良知與冥頑——戰后五十年日本人的戰爭觀》［24］，該書分上下兩編，上編介紹了日本社會中批判戰爭、倡導和平的進步派的戰爭觀，下編介紹了否認侵略戰爭性質、推卸戰爭責任的錯誤戰爭觀。這有利于系統、全面、理性地了解日本，客觀評價日本國內的和平反戰運動，同時也揭示了日本國內“大東亞戰爭肯定論”等錯誤的歷史認識，警惕日本軍國主義的復活。

可以說，戰后日本人的戰爭責任認識、“自由主義史觀”、“慰安婦”問題、日本歷史教科書問題、靖國神社問題等，都是步平先生前期研究關注的重點。例如，他在《慰安婦問題與日本的戰爭責任認識》［25］一文中，指出“慰安婦”問題研究應考慮國際背景，了解國際社會對“慰安婦”問題的關注，以及聯合國有關組織對這一問題的決議，把“慰安婦”問題的研究放到促進 21世紀中日關系的發展、特別是日本的戰爭責任認識的大背景下進行考察。步平先生還發表了《關于日本的自由主義史觀》［26］《日本人的戰爭認識》［27］《關于日本歷史教科書問題》［28］《日本靖國神社問題的歷史考察》［29］《評介俵義文先生的新著——〈徹底剖析危險的教科書〉》［30］等重磅研究論文，組織編譯了《日中戰爭中悲哀的軍隊：搜尋父親記憶的旅行》［31］等日本學者的成果，目的都是希望中國學界了解戰后日本人戰爭責任認識的復雜性和各種面相，從而有利于中日民眾的相互了解和理解。

（二）化學戰問題

日本侵華戰爭期間實施了慘絕人寰的化學戰，給中國人民的生命財產造成重大損失，而戰敗投降之際日軍又把化學武器就地遺棄或掩埋，至今仍不時發生這些化學武器泄露傷人事件，對中國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和自然環境造成嚴重威脅。步平先生是中國最早關注日軍化學戰的學者之一，他在《關于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在中國的化學戰問題》［32］一文中，論述了日本在二戰中使用的化學武器狀況及化學武器在戰后的遺棄問題，認為對日本化學戰責任的追究可以成為日本人正確認識侵略戰爭歷史的突破口。步平先生在《殘暴罪行不容掩蓋——揭露侵華日軍在中國的毒氣實驗》［33］中，詳細考察了關東軍在東北的毒氣實驗、殘暴的人體實驗、關東軍在海拉爾地區進行的毒氣實驗及其毒氣實驗場等，認為研究和調查日軍在中國東北的毒氣實驗，一方面是對日本右翼否認化學戰的回擊，另一方面也事關遺棄化學武器的處理。他在《關于追究日本生化戰戰爭責任的思考》［34］中，指出生化戰傷害不是一般的戰爭傷害，它具有極端反人道性，它嚴重違背國際公約，并具有戰后長期遺害性。因此，戰后關于日本化學戰責任追究和賠償訴訟的意義，并不完全表現在訴訟的結果上，而重要的是表現在其過程中，它切中了日本戰爭責任的要害。步平先生在《日本在中國的化學戰及戰后遺棄化學武器問題》［35］一文中，主要論述了東京審判關于日本化學戰責任的追究、日本軍隊的化學戰以及化學武器在戰后的遺棄、危害與處理等問題，認為對日本軍隊化學戰責任的追究及對遺棄化學武器的銷毀和處理，不僅是解決戰爭遺留問題，也會對中日兩國間歷史認識問題的解決起到積極的作用。

步平先生高度重視日本化學戰的相關史料，他和吉見義明教授在《日本軍隊的毒氣戰與美國——美國國家檔案館資料調查》一文中，［36］介紹了日軍在中國、東南亞和太平洋地區使用毒氣的資料。步平先生與高曉燕女士、笪志剛先生編著的《日本侵華戰爭時期的化學戰》［37］，則是他們研究日本化學戰的集大成著作，分研究篇、調查篇、交流篇和資料篇。其中，研究篇論述了日本軍隊化學武器的開發、制造，化學戰教育與訓練，日本軍隊在中國的化學作戰等，資料篇則收錄了一系列重要的日本化學戰的調查資料。步平先生關于日本化學戰還發表了《日本對中國的侵略與毒氣武器》［38］《關于“跨國訴訟”——中日民間戰爭賠償訴訟評述》［39］《日本在中國的化學戰及遺棄化學武器問題》［40］等一系列中日文成果。鑒于已有學者對其進行了專題研究，此處不再贅述。

（三）會議綜述及綜合性研究

步平先生不僅善于實地考察，而且注重學術交流，這是其學術研究的一大特色。他在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工作期間，舉辦了不少與日本侵華史、抗日戰爭史研究有關的重要學術會議，并親自撰寫會議綜述，呼吁社會各界關注黑龍江省的抗日戰爭史和日本侵華史研究。例如，1999年1月30日至31日，步平先生出席在日本慶應義塾大學舉辦的中日軍事史國際學術研討會。回國后，他發表了《中日軍事史國際學術研討會綜述》［41］，詳細介紹了參加本次會議的中日兩國學者關于抗日戰爭研究的主要觀點，并重點批駁了日本學者秦郁彥關于盧溝橋事變的原因是中國共產黨“挑動”的觀點。2003年2月27日至3月1日，步平先生在日本東京參加了第二屆“歷史認知與東亞和平論壇國際研討會”，指出解決中日韓三國歷史認識問題的分歧，不能僅僅局限于批判日本右翼勢力和右翼思潮，更重要的是保持與日本民間層面的交流與交往。他在《第二屆“歷史認知與東亞和平論壇國際研討會”綜述》［42］中介紹了這次會議的情況，強調中日韓三國學者討論得出的共識，即為了抵制“新歷史教科書編纂會”編撰的日本右翼歷史教科書的影響，應積極主動編出符合歷史史實、傳遞正確歷史觀的教科書，這對年輕一代的成長具有重要意義。

步平先生關于日本侵華史、抗日戰爭史研究有不少專題性研究成果，同時也推出了一些綜合性研究著作。例如，他在《苦難與斗爭十四年》下卷［43］，全書共分上中下三卷，王承禮、常城、孫繼武為總主編，步平、辛培林為下卷主編。主要闡述了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日本對中國東北的殖民統治及東北人民的“抗日反滿”斗爭，這是中國學界關于東北淪陷十四年史研究重要的綜合性研究成果。他參與編著的《中國東北淪陷十四年史綱要》［44］，主要闡述了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中國東北的殖民統治、經濟搜刮，以及東北抗日救亡運動的興起、東北人民的反抗和八路軍挺近熱遼等地，是東北淪陷十四年史叢書之一。步平先生還發表了《“九·一八”事變時美、蘇態度與東北亞國際關系》［45］等與抗日戰爭史相關的綜合性學術論文。這些專題性成果和綜合性成果，奠定了步平先生成為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專家的學術地位。步平先生調任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工作后，繼續在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領域精耕細作，不斷拓寬研究視角和研究對象，在日本歷史教科書問題、慰安婦問題、靖國神社問題、戰爭責任問題、化學戰問題、中日歷史認識問題等方面均取得豐碩成果，其研究范圍不僅包含中國東北地區，還涵蓋整個中國乃至東亞地區。步平先生也由知名的地方學者逐漸成長為享譽全國學界的著名專家。

綜上所述，步平先生的前期學術研究，主要集中在史學理論研究、中俄關系史研究、東北地方史研究、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等領域，且均有建樹。但是，史學理論研究、中俄關系史研究和東北地方史研究屬于步平先生最早關注的領域，在從事相關研究的同時，步平先生也在探索更適合于自己、亦更具時代價值的領域。雖然如此，這并不影響步平先生所從事各領域研究的深度。20世紀90年代左右開始，步平先生逐漸將主要精力投入至日本侵華史和抗日戰爭史研究，這也是步平先生此后直至離世前主要從事的研究領域。在這一領域，步平先生所取得的成果、所產生的學術影響遠超過其他領域，這也說明步平先生的學術調整和學術轉型非常成功。

［參" 考" 文" 獻］

［1］步平.讓歷史學與世界接軌［J］.北方論叢，19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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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劉民聲，孟憲章，步平，編.十七世紀沙俄侵略黑龍江流域史資料［M］.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2.后記。該書是1977年開始編寫的，步平先生1978年參加了該書的編寫工作。

［6］步平.“達斡爾地區”的由來及其他［J］.學習與探索，1980（2）.

［7］步平.中俄東部邊界的歷史考察［J］.學習與探索，1983（6）.

［8］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東北近百年史講話［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

［9］步平.關于中俄電報線路的聯接問題［J］.黑河學刊（地方歷史版），1985（2）.

［10］步平.吉田金一先生與日本的中俄邊界史研究［J］.中國邊疆史地研究，1990（4）.

［11］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關于江東六十四屯問題［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1.

［12］步平.清初抗擊沙俄侵略的若干問題介紹［J］.歷史教學，19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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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步平.東北邊疆開發與近現代化過程［J］.學習與探索，1993（3）.

［15］步平.讓中國邊疆學具有更強的時代感［J］.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01（1）.

［16］步平，郭蘊深，張宗海，黃定天，編.東北國際約章匯釋［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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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步平.近代東北邊疆特點初探［J］.中國邊疆史地研究，1989.

［19］步平.近年來黑龍江地方史研究概述［J］.中國史研究動態，1988.

［20］步平，高曉燕.東京高等法院對“教科書”案作出判決［J］.世界歷史，1994（2）.

［21］步平.家永三郎和日本教科書訴訟案［J］.社會科學戰線，19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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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步平.思想貧乏的《戰爭論》——評小林義則的漫畫集［J］.東北淪陷史研究，1999（2）.

［24］步平，王希亮.良知與冥頑——戰后五十年日本人的戰爭觀［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9.

［25］步平.慰安婦問題與日本的戰爭責任認識［J］.抗日戰爭研究，2000（2）.

［26］步平.關于日本的自由主義史觀［J］.抗日戰爭研究，1998（4）.

［27］藤原彰，步平.日本人的戰爭認識［J］.抗日戰爭研究，1999（4）.

［28］步平.關于日本歷史教科書問題［J］.抗日戰爭研究，2000（4）.

［29］步平.日本靖國神社問題的歷史考察［J］.抗日戰爭研究，2001（4）.

［30］步平.評介俵義文先生的新著——《徹底剖析危險的教科書》［J］.抗日戰爭研究，2001（2）.

［31］加藤克子著，步平譯.日中戰爭中悲哀的軍隊：搜尋父親記憶的旅行［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4.

［32］步平.關于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在中國的化學戰問題［J］.黑龍江社會科學，1999（4）.

［33］步平.殘暴罪行不容掩蓋——揭露侵華日軍在中國的毒氣實驗［J］.北方文物，2001（3）.

［34］步平.關于追究日本生化戰戰爭責任的思考［J］.常德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1）.

［35］步平.日本在中國的化學戰及戰后遺棄化學武器問題［J］.民國檔案，2003（4）.

［36］吉見義明，步平.日本軍隊的毒氣戰與美國——美國國家檔案館資料調查［J］.抗日戰爭研究，2004（1）.

［37］步平，高曉燕，笪志剛，編.日本侵華戰爭時期的化學戰［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

［38］步平.日本の中國侵略と毒ガス兵器［M］.東京：明石書店，1995.

［39］步平.關于“跨國訴訟”——中日民間戰爭賠償訴訟評述［J］.抗日戰爭研究，2003（4）.

［40］步平.日本在中國的化學戰及戰后遺棄化學武器問題［J］.民國檔案，2003（4）.

［41］步平.中日軍事史國際學術研討會綜述［J］.抗日戰爭研究，1999（2）.

［42］步平.第二屆“歷史認知與東亞和平論壇國際研討會”綜述［J］.抗日戰爭研究，2003（2）.

［43］步平，辛培林，主編.苦難與斗爭十四年：下卷［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5.

［44］王承禮主編，孫繼武，步平副主編.中國東北淪陷十四年史綱要［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1.

［45］步平. “九·一八”事變時美、蘇態度與東北亞國際關系［C］//中國抗日戰爭史學會，遼寧省社會科學院，吉林省社會科學院，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東北淪陷14年史》編纂委員會.抗日戰爭與中國歷史——“九·一八”事變60周年國際學術討論會文集.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1.

［責任編輯" 王洪軍］

A Brief Review of Mr. Bu Ping’s Early Academic Research （1978—2004）

SUN" Yu

Abstract：Mr. Bu ping’s academic career can be roughly divided into two periods： from 1978 to 2004， a total of 26 years is the early stage， and from 2004 to 2016， a total of 12 years is the later stage. In his early years， Mr. Bu ping mainly engaged in the research of historical theory， the history of Sino-Russian relations， the local history of northeast China， as well as the history of Japan’s invasion of China and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After his promotion from the position of Director at the Historical Institute of Heilongjiang Provincial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to Deputy Dean， his research focus gradually shifted towards various aspects of the history of Japan’s invasion of China and the history of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In this field， he also explored several directions， such as Japan’s war responsibility and historical view， and Japan’s chemical warfare. Mr. Bu Ping has struck deep roots in these fields， exerting a broad academic influence in the academic circles at home and abroad. He has accumulated a profound academic foundation and left valuable methodological experience for the future research of the history of Japan’s invasion of China and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Key words：Bu Ping" History of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Japanese History Textboo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