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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戈茨生育模型演變及其對中國低生育水平的新解釋

2024-04-29 00:00:00李建新盛禾
人口與經濟 2024年1期

摘 要:邦戈茨模型是針對生育水平與生育行為、生育意愿關系進行探討的經典模型。在基于生殖力的模型中,邦戈茨確定了結婚指數、避孕指數、人工流產指數和產后不孕指數這四個中間變量。21世紀伊始,邦戈茨觀察到生育水平與生育意愿之間的偏離,又提出了基于生育意愿的現代模型。新模型不再以自然生殖力作為參照,而是代之以生育意愿變量,并在摩爾根的推進下形成了囊括非意愿生育、替代孩子死亡的生育、性別偏好、進度效應、非自愿不孕不育和競爭性因素六要素乘積模型。模型的演變反映了不同社會情景下對生育水平的全新測量,實現了理論上的跨越,也實現了從理論模型到可操作化應用、量化和機制分析的突破。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對中國的低生育現象進行分析后發現,性別偏好、初育年齡的推遲、婚姻的解體、競爭性因素仍然是影響生育意愿實現的重要因素。研究還進一步對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進行了拓展,將生育政策納入模型之中,發現政策本身對實現生育意愿發揮了抑制作用,在控制政策因素之后其他促進或抑制生育的因素仍然存在影響。此外,隨著隊列的晚近,不同因素的作用會發生變化,特別是性別偏好、婚姻狀況、受教育程度等因素。研究結果對政策的完善以及差異化的政策實施具有一定的啟發意義。

關鍵詞:邦戈茨生育模型;低生育率;中國

中圖分類號:C92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0-4149(2024)01-0062-14

DOI:10.3969/j.issn.1000-4149.2024.00.004

一、引言

20世紀90年代中國人口已經進入低生育水平階段。進入21世紀,關于中國人口低生育水平到底有多低的問題一直存在著爭議,直到2015年全面二孩政策放開且未達到預期效果,人們才真正認識到我國人口低生育水平的危機。2021年5月,隨著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的公布,國家陸續出臺了一系列優化生育政策。2022年對于中國人口來說是一個具有分水嶺意義的年份,即中國人口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正常時期第一次進入負增長,這也標志著中國人口進入負增長時代。與1960年中國人口出現過的一次負增長性質不同,彼時是高死亡率高于高出生率的結果,這次則是低生育率低于低死亡率的結果。

針對中國的低生育水平,學術研究存在從“是什么”到“為什么”的轉向?!笆鞘裁础敝饕獓@生育水平究竟是多少,當前的低生育率究竟有多低等問題展開。但是在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公布之后,中國當前總和生育率徘徊在1.3左右已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研究進而更多地轉向關注“為什么”生育率會不斷下降。一般而言,導致生育率下降的因素包括宏觀經濟社會發展、制度性及政策因素、婚育文化價值觀等。盡管現有研究較為豐富,但是缺乏相對全面綜合的解釋框架。生育問題與諸多社會經濟因素均有聯系,變量分析往往掛一漏萬,因此需要一個更為全面和綜合的視角對這些因素進行統合。

生育水平的高低對我國未來人口發展至關重要,針對人口生育水平的理論方法研究十分必要。本文將邦戈茨(Bongaarts)的生育模型重新帶回到研究視野之中,考察模型的緣起與演變,將其應用于解釋中國當前的低生育率,并試圖進行擴展。一方面,邦戈茨模型是生育研究的經典模型,重新梳理其演變歷程有助于深化對研究方法的認識。另一方面,這一模型仍然具有理論的生命力,能讓我們從具體應用中獲益,最終對政策的制定與實施提供啟發。

二、邦戈茨經典生育模型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人口轉變理論體系基本形成。諾特斯坦(Notestein)和寇爾(Coale)將人口轉變與工業化的發展階段聯系起來,形成了“四階段理論”[1-2]。具體而言,第一階段是工業化以前,出生率與死亡率均處于高水平,人口自然增長率很低且有波動;第二階段是工業化初期,出生率基本維持不變,死亡率開始下降并且逐漸加快,由于出生率下降速度滯后于死亡率下降速度,因此,這一階段人口自然增長率最高;第三階段工業化進一步發展,死亡率繼續下降并維持在低水平,出生率也開始下降,人口自然增長率逐漸放緩;第四階段是完全工業化時期,出生率和死亡率都降到了很低的水平,人口自然增長率重新回到低位水平。這一描述性理論可以看作是發達國家的典型模型。與發達國家的人口轉變不同,發端于20世紀50年代發展中國家的人口轉變萌發于外生型現代化的進程之中。發展中國家人口轉變的重要特征之一是生育率轉變較之于死亡率變化的滯后性[2],中國人口也不例外[3-4]。事實上,戰后發展中國家人口的迅速膨脹正是這種滯后效應的直接后果。伴隨著人口轉變的進程,生育逐漸成為活躍要素,也有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和解釋生育率的變化與不同社會之間生育率的差異。

社會學家戴維斯(Davis)和布萊克(Blake)于1956年率先提出了社會結構與生育率的分析框架。他們發現,不發達社會的生育率幾乎都比工業化社會高得多。為了解釋其中的原因,兩位學者運用了生育率的比較社會分析框架,提出了一系列中間變量,考察這些中間變量如何影響生育水平,并描述了一些社會組織如何通過這些變量提高或降低社會的生育率。生育過程可以分解為三個必要的步驟:性交、受孕、懷胎和分娩,與這些步驟有直接聯系的因素可以歸納為11個中間變量,這些變量對生育率存在非正即負的影響。通過分析這些變量值在不同類型社會中的分布,研究發現前工業社會和工業社會在上述變量上存在結構性差異,因此二者的生育率不同。生育率之所以下降,并非所有中間變量都成了低值,而是通過容易實現的婚姻制度機制和先進的避孕手段,而非不結婚、節欲的方式實現[5]。這項研究的重要價值在于,引入中間變量,并對生育過程本身進行了分解,架起了宏觀與微觀分析的橋梁,從而更好地識別出生育率變動的機制。

盡管戴維斯和布萊克是這一領域的重要先驅,但是他們的框架并沒有在生育的量化研究中得到廣泛應用,原因在于這些中間變量難以被直接納入模型之中[6]。為了克服這一缺陷,邦戈茨引入影響生育率的社會生物直接決定因素[7-8]。他認為理論模型固然重要,但實際應用的測量分析模型需要對中間變量的作用大小進行甄別。具體而言,依據中間變量對生育率的敏感度(出生率隨中間變量的改變而改變的靈敏程度)和取值范圍(中間變量在人口中的變異程度)對其進行篩選,劃分為“高度”、“中度”、“低或無”三個等級,并生成最終的等級總評。根據總評的高低水平,邦戈茨篩選出四個中間變量,分別是結婚指數Cm、避孕指數Cc、人工流產指數Ca和產后不孕指數Ci。這些指數取值在0和1之間,當某個中間變量對生育率沒有抑制作用時對應的指數為1,如果對生育率有完全的抑制作用則指數為0。中間變量的生育基礎為總生殖率(total fecundity),這一指標通常被假設為一個生物學意義上的生育常數,為15.3。因此,邦戈茨生育模型測量公式表達如下:

TFR=Cm × Cc× Ca × Ci×15.3(1)

公式(1)可以理解為,在自然狀態下婦女的生殖力為15.3,但是她們實際生育的子女數之所以沒有如此之多是因為受到了四個中間變量的抑制。他進一步開展了模型檢驗,通過對41個國家人口樣本的分析,發現這四個因素可以解釋總和生育率96%的變異。這說明從自然生育率轉向實際生育率的過程中,這四個因素發揮了主要作用。

邦戈茨的生育模型無疑是一個突破性研究。這一模型解釋了第一次人口轉變中生育率降低的原因。與前人偏宏觀和偏理論的研究相比,邦戈茨模型有三點重要突破,即從生育理論模型推進為可操作的應用模型;從質性研究邁向量化研究;從中間變量設計跨越到可測量可驗證的機制分析。在同一時期,也有人口學家對影響生育率變動的因素進行了可測量的考察分析,如寇爾等人口學家提出的寇爾指數等。與寇爾的生育指數模型以及寇爾—特拉塞爾生育模型偏人口學研究不同,邦戈茨的生育模型更具有人口研究(population study)的視野,一方面構建了生物學意義上的生育測量,另一方面納入社會經濟發展變量,從而使得模型既具有可測量性,又具有更好的可解釋性。

隨著經濟發展與社會變遷,邦戈茨也在不斷改進其經典生育模型。其主要努力可以歸納為兩個方面:一是從因變量生育水平的測量入手,提出“去進度效應”[9]方法改進。某一時期總和生育率的變化可能會由數量效應(終身生育率的變化)和進度效應(生育時間的變化)兩方面因素引起??偤蜕首鳛闀r期指標,可能受到生育時間變化的扭曲。于是邦戈茨提出,所觀測的總和生育率可以通過對每一孩次所觀測的TFRi除以(1-ri)來進行估計,其中ri是這一年中第i孩次平均生育年齡的變化。利用這一公式可以消除進度效應,實現對生育率的調整。二是在原模型的基礎上對影響因素自變量指標進行修訂[10]。在婚姻指數方面,邦戈茨考慮到第二次人口轉變背景下未婚生育的增加,在原有已婚婦女比例的基礎上計入了婚外性行為婦女的比例,并將婚姻指數更名為性暴露指數。在避孕指數方面,對生育調節系數、避孕使用率、避孕效率進行了調整,將產后不孕與避孕之間的重疊率納入計算之中。在流產指數方面,根據流產、活產相關平均時間以及產后平均不孕間隔對原有公式進行了修正。在產后不孕指數方面,新模型提出了根據哺乳時間推算產后不孕時間的公式。此外,不同于原有模型直接對生殖力采用15.3的估計,新模型納入分年齡的生殖力估計,這也就意味著不同時空下生殖力并不相同。由此看來,基于生殖力的生育模型已依據時代變化進行了相應革新。

總體而言,在早期研究中邦戈茨更關注直接因素的作用,具體是指生物因素和行為因素等。除了上述中間變量的作用外,他還曾討論過營養、健康等對生育率的影響[6]。而社會、經濟、文化、環境等被看作是間接因素,需要通過直接因素才能夠對生育起作用。在近期的研究中,邦戈茨加大了對間接因素的關注,有多篇文章開始討論教育、環境等對生育的影響。

三、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

模型的演變脫胎于現實情境的變遷。第一次人口轉變理論曾預測,未來人口將實現動態平衡,即人口生育率最終會穩定在更替水平(TFR=2.1)。然而20世紀80年代以后,西方國家的人口并沒有停留在人口轉變后的低位靜止狀態,而是出現了生育水平的持續下降。社會現實與既有預期之間的巨大張力讓學者們困惑不已,經典模型的適用性遭到挑戰,需要有新的方法和理論來解釋當前的生育率現象。

1986年,學者列思泰赫(Lesthaeghe)和范德卡(Van De Kaa)在荷蘭社會學雜志上發表了探討西歐國家的生育及變化的文章,首次提出了“第二次人口轉變”這一概念。第二次人口轉變與第一次人口轉變相比存在四個重要的轉移:從婚姻的黃金時期轉向同居的破曉;從孩子為王的時代轉向以伴侶為中心的時代;從預防性的避孕轉向自我實現的避孕;從單一家庭模式轉向多元化的家庭戶模式[11]。然而,在20世紀末期生育率下降的速度依然超出了人們的預期。最不發達的發展中國家和發達的工業國家都出現了顯著的下降,20世紀90年代全世界生育率的下降速度甚至遠超從前。那么,對于普遍的生育率下降是否有一個共同的理論解釋?傳統的生育理論需要如何調整?未來的生育趨勢應該如何推斷?學者們對這些問題展開了豐富的討論,一系列的理論解釋被提出,例如人口學、歷史學、社會學、心理學、經濟學、性別視角、政策視角,等等[12]。英國社會學家吉登斯(Giddens)指出,在美國社會絕大多數人的婚姻家庭生活都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婚姻家庭生活隨著同居的開始而發生變化。婚姻和家庭變成了一個空殼狀態:名稱沒有變,但是內在的基本性質已經發生了變化[13]。美國政治學學者福山(Fukuyama)更是認為,這是現代社會大分裂的表現之一,是社會資本衰落的表現。福山指出,有兩大因素影響著傳統的家庭婚姻制度變遷,一個是家庭計劃生育,另一個則是婦女高就業率[14]。

邦戈茨也關注到了生育率下降的現象,并試圖探討生育率下降的終點何在[15]。既然更替水平并非下降的終點,未來的發展趨勢又如何呢?他對此較為樂觀,認為一些國家目前的低生育率不太可能進一步下降,甚至未來可能有所上升。原因在于個體的生育偏好以及生育的去進度效應。生育偏好是指大多數后人口轉變社會中夫婦的生育計劃仍然是兩個孩子,去進度效應則意味著目前的低生育是婦女生育推遲導致的。于是在整合已有研究想法的基礎上,邦戈茨提出了新的研究低生育率的理論模型,對傳統模型進行了根本性的改造,并將之前對各要素的分散討論統合到一個模型中來。在新模型中,邦戈茨關注后轉型社會的生育率與生育偏好,探討生育偏好與生育率之間的偏離[16-17]。傳統的生育理論側重于解釋社會經濟發展與不斷變化的觀念如何決定期望的孩子數量,但這些理論大多暗含了人們總是能夠毫無困難地執行自己的生育偏好這一假設,二者之間不存在偏離。然而在現實之中,大多數國家生育率已經遠低于人們理想的家庭規模,這是一個未經檢驗的新現象。于是,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以生育意愿作為實際生育率的參照點,總結了實際生育水平與意愿生育水平存在差異的六個影響因素。

促進實際生育水平高于生育意愿的因素有三個,分別為非意愿生育、替代孩子死亡的生育以及性別偏好。在轉型前的傳統社會,人們的生育偏好和實際生育率通常都很高,所以非意愿生育相對較少。隨著人口轉變的開始,人們的理想子女數減少,實際生育數超過個體期待的風險增加,對生殖過程的不完全控制導致了相對較高的非意愿生育。在人口轉變的后期,隨著夫妻越來越能夠通過有效避孕或者訴諸人工流產來實現她們的偏好,非意愿生育的比例再次降低。替代孩子死亡的生育主要有兩種情況:一是“哺乳期中斷”效應,即嬰兒的死亡打斷了原本的生育計劃從而使這類母親更可能懷孕;二是替代效應,即父母為了達到他們期望的家庭規模而替代已經死亡的孩子。這兩種替代只是增加了夫妻的生育數量,而沒有改變所期望的家庭規模,因此導致前者高于后者。性別偏好是指除了特定的家庭規模之外,夫妻對子女構成還可能存在一定的性別期待。如果父母沒有達到他們所期望的子女性別構成,還可能會繼續生育。特別是兒女雙全偏好會使得那些子女性別單一的家庭更可能生育。

除了提升生育水平的因素,還有三個導致實際生育水平低于生育意愿的因素,分別為生育孩子年齡的推后、非自愿不孕不育和競爭性因素。生育孩子年齡的推后主要關注的是進度效應,即某一年或者某一時期觀察到的生育水平受到生育時間不斷變化的影響。非自愿不孕不育包括四種情況,分別是無法找到合適的配偶、婚姻關系破裂、生理性不育以及疾病導致的不育。在競爭性因素方面邦戈茨并沒有過多著墨,只是發現有很少比例的婦女在還沒有達到理想的家庭規模時就停止了生育。他認為可能是一些相互競爭的偏好,如職業、收入、免除育兒責任等因素導致她們更早地停止生育。

2003年時任美國人口學會會長摩爾根(Morgan)推薦了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他以公式的形式表達了這一新模型[18]:

TFR = Fu × Fr × Fg × Ft × Fi × Fc × IP(2)

其中,Fu、Fr、Fg分別為非意愿生育、替代孩子死亡的生育以及性別偏好,Ft、Fi、Fc分別為生育孩子年齡的推后、非自愿不孕不育和競爭性因素,IP為生育意愿(intended parity)。總和生育率由一系列因素的乘積構成,如果因素取值等于1表示不存在影響,大于1表示發揮促進作用,小于1則表示發揮抑制作用。摩爾根還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進行了示范性研究。在其2005年與哈格文(Hagewen)合作的文章中,他們以美國為例考察上述因素的變化如何導致低生育率。研究發現,婦女們的生育意愿并沒有下降,仍然非常接近更替水平,但是她們卻并不能完全實現自己的生育意愿[19]。在這篇文章中,摩爾根更多地是應用邦戈茨的生育框架進行了描述性分析,而在2010年《美國生育意愿與行為的對應關系》一文中,模型分析被納入進來。他們使用具有全國代表性的追蹤數據,比較受訪者在24歲時的生育意愿與45歲時實際生育的子女數,進而考察導致影響生育意愿達成或者未達成的因素。研究發現,只有43%的婦女在育齡期結束時完成了她們的生育意愿,更多婦女的實際子女數小于期望子女數。究其原因,生育能力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下降、由于競爭和非家庭活動而一再推遲生育、缺乏合適的婚姻伴侶等都可能導致生育意愿未被實現[20]。

邦戈茨與摩爾根基于生育意愿的新模型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進入21世紀,邦戈茨所構建的現代生育模型從根本上改變了傳統舊模型,這也反映出人類人口進入新的發展時期。首先,現代生育模型構建的理論基礎發生了根本性變化,不再以自然生殖力作為參照,代之以生育意愿來研究生育水平,顛覆了傳統的馬爾薩斯人口原理出發點,把建立在“必然性”生殖力常數(15.3)基礎之上的模型更新為建立受主觀觀念影響的生育意愿模型,即以第二次人口轉變理論為基礎。其次,現代生育模型選擇了完全不同于經典模型的生育水平影響因素,分為促進和制約因素。這些制約因素為:一是不孕效應,過去這一變量接近于常數,然而在現代社會,由于生存環境因素的變化,生活節奏和社會競爭力增大,不孕比例越來愈高;二是生命歷程的改變,婚育時間也在不斷推遲;三是生育機會成本不斷攀升,而提升生育水平的影響因素不斷減弱。最后,可以認為,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是一次理論和方法上的“自我革命”,是在新的社會情景下對生育模型的全新構建,集中反映了多重因素作用的此消彼長以及疊加效應,這是社會科學理論及應用模型演進的一般范式。

四、模型應用:中國低生育水平分析

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主要是基于西方發達社會的情境提出的,這一模型能否適用于解釋中國社會的低生育水平呢?21世紀以來,人口學界有系列研究陸續關注到生育意愿與生育行為之間的差異及其影響因素等問題[21]。在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對中國的情況分析上,郭志剛首先介紹了這一模型的演變,并發現在中國推遲生育對總和生育率具有顯著抑制作用,而子女性別偏好對生育率的影響從多生轉向性別導向的人工流產,也會降低生育率[22]。茅倬彥利用2006年“江蘇省生育意愿和生育行為研究”調查數據指出,生育年齡的推后、非自愿不孕不育和競爭性因素等促使發達國家生育意愿高于生育行為的因素也同樣在中國起作用[23]。陳衛和靳永愛利用2001年“全國計劃生育/生殖健康調查”數據,發現20世紀末中國的早婚早育隊列出現了生育行為高于意愿的情況,并認為性別偏好是造成這一結果的主要原因[24]。李建新等的分析也發現初育年齡推遲、教育水平提高、工作壓力等都對婦女實際生育水平產生了顯著的抑制作用[25]。

上述研究發現是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的初步嘗試,但是也有待進一步補充與擴展。一是這些研究大多使用地方性調查數據,反映了我國部分地區居民在生育意愿與行為上的差異,而全國性的情況還有待使用具有代表性的數據進一步檢驗。二是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第二次人口轉變的推進,我國低生育率的條件也隨時間而變化,有必要對當下的低生育水平及其影響因素進行更為全面的考察和深入分析,包括進一步分析不同隊列的情況。三是在中國社會考察低生育率問題不可忽視的是政策因素。邦戈茨指出,生育率的決定因素可以劃分為三條路徑,分別是社會經濟的發展、自愿的生育計劃以及強制的控制生育政策,在中國尤其需要重視政策的影響[26]。因此,有必要結合中國的社會情境對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進行擴展,將可能的政策影響納入模型之中。下面將以中國家庭追蹤調查2018年數據為基礎,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對當前我國人口低生育水平進行分析。

1.數據與變量

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最為理想的選擇是采用追蹤調查數據。通過觀察同一批婦女的整個生育歷程,在20多歲測量她們的生育意愿,在育齡期結束時測量實際生育的子女數,比較二者之間的差異,進而分析不同因素對二者之間差異的影響。然而,在中國現有的社會調查中,尚未實現如此長時段的追蹤。綜合考慮研究目的,本研究使用了中國家庭追蹤調查2018年單期截面數據。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是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組織的大規模全國性調查,覆蓋25個省份和全國95%的人口(不含港、澳、臺)。在2018年的調查中,問卷采集了生育意愿以及個體特征信息,為模型應用提供了一定的數據支持。

使用截面數據應用這一模型需要一系列假定與說明。本研究將樣本限定為35—49歲有生育史的已婚婦女,主要是考慮到大部分這一年齡段的婦女已經完成了生育,因此可以考察其終生生育的子女數與生育意愿之間的關系。生育子女數是被解釋變量,在中國家庭追蹤調查中可以通過家庭關系庫進行母親與子女的匹配,從而計算這一批婦女實際生育的孩子數量。由于數據中沒有提問受訪者的意愿生育子女數,因此我們將理想子女數(“您認為自己有幾個孩子比較理想”)作為生育意愿的替代測量,這也是調查中常用的替代方法[27]。由于數據對生育意愿的測量反映的是當前的主觀態度,而非在生育尚未開始時的意愿,因此我們假定個體的理想子女數不會隨時間發生較大變化。這一點也有一定的研究基礎,例如,侯佳偉等人的研究發現2000年之后中國人口平均理想子女數基本穩定在1.6—1.8人之間[28],也有研究指出成年個體的觀念形成之后發生較大改變的概率比較?。?9]。就樣本中35—49歲有生育史的已婚婦女而言,她們的理想子女數平均為1.95個,實際生育子女數平均為1.79個,生育意愿大于生育行為??紤]到實際生育子女數與理想子女數的分布均為偏態,部分取值上較為集中,研究將它們均處理成二分變量,一孩賦值為0,二孩及以上賦值為1。

依據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中間變量共六個。隨著避孕節育服務的普及,當前非意愿生育的影響幅度已較小。同樣隨著嬰兒死亡率的降低,由于孩子死亡、傷殘等原因而需要替補生育的情況對總和生育率的影響也不會太大??紤]到這些社會現實,模型不再納入非意愿生育與替代孩子死亡的生育這兩個因素。對于生育偏好,中國家庭追蹤調查首先提問了理想子女數,如果受訪者的回答大于0,則進一步提問“您希望要幾個男孩”,回答可以是具體數量也可以是無所謂。我們將回答無所謂的受訪者記為“無性別偏好”,綜合比較兩道題男孩數量等于女孩數量的記為“兒女雙全偏好”,男孩數量大于女孩數量為“男孩偏好”,男孩數量小于女孩數量為“女孩偏好”。在抑制生育行為的因素中,初育年齡的計算方法為第一個孩子的出生年份減去母親出生年份。在不孕效應的測量上,由于樣本限定為已婚且有生育史的婦女,因此未婚與生理性不孕不育不會在樣本中捕捉到。這一維度僅納入婚姻狀況破裂相關的變量,即是否離異,“是”賦值為1,“否”賦值為0。在競爭性因素方面,主要考慮育齡婦女的受教育程度與工作情況。教育以連續變量受教育年限進行測量,工作則以收入進行測量,取對數處理。需要說明的是,我們假定教育與收入的影響是線性的,因此以連續變量的方式納入模型中。

研究還試圖在中國的社會情境之下考察生育政策的影響。一般而言,政策影響的差異存在于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在本研究的分析樣本中,婦女生育第一個子女的年份為1985—2018年,這一時期我國生育政策較為穩定,即使是2016年進行了生育政策的調整,樣本中能夠捕捉的樣本數與可能的效應仍比較有限,因此本文不對政策的時間維度進行細分。在空間維度上,政策的差異性主要表現在城鄉和地區之間。城鄉差異依照戶口性質進行劃分,因此我們納入戶口性質這一變量。此外,本文引入政策生育率這一指標作為不同地區生育政策的衡量,該指標由郭志剛等學者提出,具體是指一個地區如果完全按照政策的規定生育,該地區平均每個婦女終身生育的孩子數[30]。這一指標可以對生育政策實行量化,無論是根據1990年還是2000年普查數據結果指標均具有穩定性,較好地反映了生育政策的地區多樣性。文章將個體所屬省份與該省份的政策生育率進行匹配,生成政策生育率這一變量。同時還控制了年齡、城鄉居住地等因素。表1為根據實際生育孩子數劃分的兩組婦女在各變量上的描述性分布。

2.研究方法

根據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的表述,生育率可以表達為一系列因素之間的乘積(具體見公式(2))。由于本研究采用的是個體微觀數據,因此對公式(2)操作化處理為加和模型:其中,P為生育二孩及以上的概率,(1-P)為生育一孩的概率。P/(1-P)為發生比,即生育二孩以上概率與生育一孩概率之比(后面的模型中簡稱二孩以上發生比)。G、T、I、C分別代表性別偏好、初育時間、是否離異、競爭性因素,IP表示生育意愿,Policy表示生育政策。模型的估計方法為邏輯斯蒂回歸。

3.模型結果

首先,研究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分析中國的生育現象,分析策略為分別在模型中放入促進因素、抑制因素,以及將這些因素同時納入模型。表2展示了Logistic回歸結果。模型1在納入控制變量和生育意愿的基礎上考察性別偏好因素對生育行為的影響。結果顯示,與沒有性別偏好的婦女相比,有性別偏好(無論男女)的婦女二孩以上發生比顯著更高。這表明性別偏好在中國仍然發揮了一定的促進實際生育水平高于生育意愿的作用。兒女雙全這一均衡偏好的系數為負,但并不顯著。有研究指出,在中國受到政策的限制滿足生育偏好的主要方式已經不是通過多生,而是通過胎兒的性別鑒定加選擇性人工流產來達到的,這反而可能減少生育數量 [22]。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部分生育偏好出現系數為負的情況。

模型2納入幾組抑制生育水平高于生育意愿的因素,可以看出這些因素的作用都顯著為負。初育年齡對婦女實現生育水平存在顯著的抑制作用:初育年齡越大,婦女實現二孩生育水平的發生比就越低。針對初育年齡這個變量,邦戈茨主要關注的是育齡婦女總和生育率的“去進度效應”。當前我國育齡婦女的初育年齡也在不斷推遲。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0年育齡婦女的平均生育年齡為28.98歲,比2010年人口普查28.44歲提高了0.54歲,比2000年25.87歲提高了3.11歲。模型2結果也顯示,初育年齡每增加1歲,二孩以上發生比將降低14%(=1-e-0.15)。非自愿不孕不育也是導致低生育率的重要因素。在現代社會,生理性不孕不育存在不斷上升的趨勢。有研究指出,2020年中國49歲女性的終身不孕率為5.16%[31]。未來城鎮化發展、高等教育普及、婚育推遲等因素還會進一步造成終身不孕率的上升。本文主要關注婚姻的破裂對生育行為的影響,比較在婚與離異的婦女在生育行為上的差異。在控制其他變量的情況下,離異婦女比在婚婦女的二孩以上發生比低74%(=1-e-1.36)。盡管我國已出現婚姻與生育相分離的現象,但是絕大多數子女仍然是在婚內出生的,婚姻仍然是生育的基本必要條件,婚姻的解體會造成生育的終止,即使未達到理想子女數也不再進行生育。最后,競爭性因素也會對生育產生負面效應。婦女的受教育程度越高、收入越高,二孩以上發生比越低,教育、工作都可能是生育的競爭性因素。模型3在前述模型的基礎上同時納入促進因素和抑制因素。與模型1相比,性別偏好的系數有所減小,僅男孩偏好系數顯著為正,其余偏好均不顯著。與模型2相比,初育年齡、是否離異、競爭性因素等系數幾乎沒有發生變化。

其次,研究對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進行拓展,將政策因素納入考察。模型4在模型3的基礎上加入戶口與政策生育率這兩個變量。結果顯示,戶口變量顯著為負,持城市戶口的女性較之農村戶口的女性二孩以上發生比低43%,說明城市戶口對生育意愿的實現起抑制作用,反映出城市計劃生育的執行更為嚴格。政策生育率顯著為正,即生育政策越寬松的地區婦女生育的子女數越多,對生育意愿的實現起促進作用。從另一個角度看,當政策性因素被納入模型之后,原有幾項中間變量仍然具有解釋力,男孩偏好是可能的促進性因素,初育年齡的推遲、離婚、教育與工作仍然表現為抑制作用。但是,這些中間變量的系數均發生了變化。促進因素的系數均有所增大,表明在實行同一生育政策的地區,有性別偏好的婦女更可能多生育。抑制因素的系數絕對值有所減小,說明生育政策也發揮了抑制生育的作用,原有的部分負效應可以被生育政策所解釋。比較四個模型的擬合評價指標可以發現,模型4的AIC和BIC取值最小,在四個模型中最佳。這一拓展是邦戈茨模型的本土化應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根植于西方的社會土壤,而在中國的社會情境之下研究生育行為與生育意愿的偏離不可忽視生育政策這一約束性條件。

最后,研究進一步分隊列對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進行分析,不同隊列的差異也展示了中間變量效應的變化。如表3所示,模型5、6、7是在模型4的基礎上以五歲為一組對樣本進行了劃分。結果顯示,隨著出生隊列的晚近,意愿生育子女數不斷減小。在1970—1974年出生的婦女中,男孩偏好與女孩偏好均發揮促進作用;在1975—1979年出生的婦女中,僅男孩偏好發揮促進作用;而在1980—1984年出生的婦女中,性別偏好已不再發揮作用。在抑制因素中,離異對生育的影響作用逐漸凸顯。在較早的出生隊列中,離婚的比例很小,因此這一因素對生育的影響并不顯著。但是隨著第二次人口轉變的深入,離婚的比例不斷攀升,婚姻的破裂也就逐漸成為影響生育意愿實現的重要因素。此外,受教育年限的影響效應隨隊列的晚近在不斷減弱。一般而言,受教育階段學生身份與婚育行為具有沖突性,可能會受到經濟尚未獨立、時間約束等的影響[32]。在早期階段,女性受教育的分化程度較大,更高的教育程度可能對生育存在抑制作用。但是隨著教育的普及,特別是1980年之后的出生隊列受到高校擴招的影響,在教育同質性增強的背景下教育對生育的抑制作用也可能會減弱。上述結果表明,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所提出的要素并非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會隨著社會變遷而發生變化。盡管本研究分析的主要是35歲以上的隊列,而“90后”群體逐漸成為當前生育的主力軍,對這種趨勢變遷的把握仍然對理解當下的低生育率現實具有啟發意義。

五、結論和討論

邦戈茨模型是針對生育水平與生育行為、生育意愿關系進行探討的經典模型。在基于生殖力的模型中,邦戈茨根據變量的敏感性與值域對戴維斯和布萊克提出的中間變量進行篩選,確定了結婚指數、避孕指數、人工流產指數和產后不孕指數這四個中間變量,用以解釋生育水平(總和生育率)的變異。隨著第二次人口轉變的發展,他根據婚姻家庭的一系列新變化對這些指數的計算方式進行了更新與調整。21世紀伊始,邦戈茨觀察到生育行為與生育意愿之間的偏離,又提出了基于生育意愿的現代生育模型。該模型不再以自然生殖力作為參照,而是代之以意愿生育數量作為基礎。該模型同樣是乘積模型,前三項分別為非意愿生育、替代孩子死亡的生育以及性別偏好,往往促使實際生育率提高;后三項則可能會抑制實際生育水平,包括生育年齡的推遲、不孕不育和其他競爭性因素。該模型也成為新形勢下研究低生育率的理論模型。

本文旨在回溯邦戈茨生育模型的緣起與發展歷程,并重新發掘其在理論和方法上的啟發意義。首先,與其他生育模型相比,邦戈茨模型遵循了“理論模型—應用模型—更新模型”的發展脈絡。一方面注重與理論解釋的關聯,另一方面不斷推進模型的可測量化、可驗證性應用,因此也具備了可操作性的政策意涵。例如生育文化可能會對生育行為產生影響,但是文化的概念過于抽象,性別偏好這一概念就更易于納入模型中進行觀察與解釋。其次,邦戈茨模型的發展以模型的“自我革命”為基礎。新舊模型之間的變化在于,不僅參照基礎由自然生殖力轉變為生育意愿(前者是以馬爾薩斯人口原理為基礎,后者則是以第二次人口轉變理論為導向),而且模型中的影響因素也不再只是抑制性的,提升性因素也同時被囊括,展現出模型的開放性和拓展性。再次,現代生育模型中的影響因素并不局限于生育事件及其各個環節本身,而逐漸關注與生育有關的其他因素,如社會規范、個人工作與家庭之間的平衡等,實現了從人口學到人口研究的跨越。最后,邦戈茨模型還是社會情境和社會變遷的反映。對邦戈茨模型的拓展既可以從時間變遷出發,考察這些因素是如何隨著時間發生變化的;也可以圍繞空間差異開展,分析不同地域之間究竟是哪些因素起到了主導作用。模型的更新凸顯了社會科學理論與方法基本范式的演進。

在中國的社會情境之下,本研究應用與拓展了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一方面,研究發現除了男孩偏好可能會提升生育水平之外,提升實際生育水平因素的作用式微。初育年齡的推遲、婚姻解體、受教育與工作等因素對生育行為存在抑制作用。另一方面,由于邦戈茨模型源自西方社會,將其應用于中國還需要注意本土化問題。當本研究將政策因素納入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中時,結果發現政策本身對實現生育意愿發揮了抑制作用,同時在控制了政策因素之后,其他促進或抑制生育的因素仍然發揮作用,說明模型具有一定的有效性。此外,隨著隊列的晚近,不同因素的作用發生了變化,特別是性別偏好、婚姻狀況、受教育程度等因素。

在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的框架之下,結合我國低生育水平的現實,我們可以對影響生育的因素作更為系統的深入探討??v觀這些因素,可以將不育的增加歸結為三個維度并與相應的人群對應。其一,由于競爭性因素的制約導致實際生育行為未能達到生育意愿,可以歸結為“想生不敢生”。其二,非自愿不孕不育或者由于生育年齡的推遲而導致數量的減少,可以歸結為“想生不能生”。其三,基本不存在生育的意愿,即邦戈茨模型的意愿基礎被瓦解,可以歸結為“想都不想生”。從這個意義上講,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具有綜合各因素的統合性以及預測性,優于單維度單因素的生育模型。而從政策制定的角度看,應對當前中國的低生育率現象需要有針對性地關注上述三類人群。當前的一系列生育政策大多在“想生不敢生”這一方向上著力,著力緩解生育成本過高、生育導致的個人家庭與工作之間的沖突過大等負面影響。與此同時,生理性不孕不育也需要更多的政策關注,如對不孕不育家庭提供更多的經濟支持或者社會保障。此外,邦戈茨現代生育模型還提醒我們關注生育意愿的基礎性作用。生育意愿與婚育觀念相關聯,是生育行為的重要驅動力,如果生育意愿跌至零,那么其他任何因素就都無法再發揮乘積作用。已有研究發現,當前我國“80后”、“90后”群體的生育動機已經發生了轉變,個體導向為主的意愿迅速升高,且兩性之間的差異逐步擴大[33]。這也就意味著未來的政策導向還需要從這三個方向著力,特別關注“想都不想生”這一群體,提升生育水平以實現人口的長期均衡發展。

就本研究而言,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是模型應用過程中的問題。無論采用何種數據對生育意愿與生育行為進行分析,數據或多或少都會受到育齡婦女彼時的生育政策和現有子女數等實際情況的影響[22]。本文嘗試對生育政策進行量化并拓展至模型中,研究對象婦女自生育到調查時間可能會發生城鄉遷移或跨省遷移,但考慮到流動遷移與生育之間的復雜關系及相關數據不易獲得,本文采取的是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即假定這批婦女沒有或很少發生遷移。二是模型自身的問題。模型所反映出的變量結構關系意味著應用其對生育率進行估計具有滯后性,需要等到育齡婦女完成生育之后對其過程進行回溯性分析。而在急速變遷的中國社會,這種滯后性可能不利于提供前瞻性的政策分析。另外,模型的多個變量之間可能存在疊加效應,如何量化這種疊加效應,分析各個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或許可以成為對模型進一步改進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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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volution of the Bongaarts Fertility Model and Its New Explanation

for China’s Low Fertility Level LI" Jianxin, SHENG" He

Abstract: The Bongaarts model is a classic model for explor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ertility level, reproductive behavior and reproductive intentions. In the fecundity-based model, Bongaarts identified four intermediate variables: marriage index, contraception index, induced abortion index, postpartum infertility index.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21st century, Bongaarts pointed out the deviation between fertility levels and fertility intentions, and proposed a modern model based on fertility intentions. Instead of using natural fecundity as a reference, the new model replaced it with fertility intentions, and was advanced by Morgan to form the six-factor multiplicative model which included unwanted fertility, replacement effect, gender preferences, tempo effect, involuntary infertility and competition. The evolution of the model reflects a completely new measurement of fertility levels in different social scenarios, achieving a breakthrough from theory to operationalized application, quantification and mechanism analysis. "After analyzing the phenomenon of low fertility in China by using Bongaarts modern fertility model, it is found" "that gender preferences, delay in the age of first childbearing, dissolution of marriage, and competition are still important factors affecting the realization of fertility intention. We also extend the Bongaarts modern fertility model to include policy factors in the model and find that the policy itself played an inhibitory role in realizing fertility intention, and other factors promoting or inhibiting fertility still had an impact after controlling the policy factors. "In addition, as the cohort gets closer, the role of different factors changes, "particularly gender preference, marital status and educational attainment. The results of the study are instructive for policy refinement as well as differentiated policy implementation.

Keywords:Bongaarts fertility model;low fertility;China

[責任編輯 劉愛華]

收稿日期:2023-06-01;修訂日期:2023-09-27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中國人口長期均衡發展關鍵問題研究”(22JJD840001)。

作者簡介:李建新,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北京大學中國社會與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盛禾,北京大學社會學系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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