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作為二語的中文教學中,學習者首先要接觸的就是漢語拼音和漢字,然而目前這兩個領域的認知學習研究都還有待深入。例如,在漢語拼音方面,拼音文本應該如何呈現、拼音究竟有哪些認知功能?在漢字學習領域,學習者的漢字形音匹配學習有哪些客觀規律?這些問題都需要進行扎實的實驗研究。本專題的第一篇文章采用眼動實驗技術,探索漢語母語者和二語者在不同詞間空格條件下閱讀漢語拼音句子文本時的表現,結果發現詞間空格能提高二語者的閱讀效率,展現了二語者的拼音句子閱讀特點,為國際中文教材/教輔材料中拼音的呈現方式提供了直接的科學數據支撐。第二篇文章采用路徑分析技術,探索初、中、高三個漢語水平在華留學生的拼音轉碼成績對聽力理解水平的影響,結果發現拼音轉碼的影響具有多通道性和持久性,為全面深入理解拼音的認知功能提供了新證據。第三篇文章通過兩個學習任務,探索基于規則的視覺-語音配對聯想學習能力在形聲字學習中的作用,結果發現那些善于發現隱含形音對應規則的學習者在形聲字學習中的效果也更好,證實了文字學習中細顆粒形音匹配規則學習的重要性,為字音教學提供了新思路。文字是書面語學習的基礎,在國際中文教育亟需提質增效、高質量發展的今天,不少學者呼吁應該加強中文書面語教學。本專題的三篇文章聚焦于作為二語的漢語拼音和漢字認知學習機制,拋磚引玉,希望能引發未來更多更好的研究。
[關鍵詞] 拼音轉碼;在華留學生;漢語二語聽力理解
[摘" 要] 漢字不直接表音,漢語拼音轉碼水平對漢語二語聽力理解的認知作用是漢語國際教育中的重要理論問題。本研究采用路徑分析方法考察138名初、中、高漢語水平在華留學生拼音轉碼、漢字產出及漢語聽力理解水平之間的關系,其中拼音轉碼測查包含了聽覺、視覺兩個通道的任務。結果發現:(1)聽覺通道的語音-拼音轉碼(聽寫拼音)比視覺通道的漢字-拼音轉碼(看漢字寫拼音)容易些,兩種轉碼成績間有著深層關聯;(2)兩種拼音轉碼成績均對漢語聽力理解水平有顯著影響,影響力受學習者漢語水平和母語背景的調節,其中聽覺轉碼在初、中級階段均有顯著影響,視覺轉碼的影響在中級階段開始顯著,兩種轉碼影響在高級階段開始收斂但仍對漢字產出成績有顯著影響。在母語背景差異方面,漢字圈學生拼音轉碼對聽力理解的影響更多受到漢字水平的調節,非漢字圈學生則主要是直接的聽覺轉碼路徑;(3)影響源分析發現,拼音轉碼對聽力理解的影響主要來源于難點聲韻母和聲調成績。結果表明,拼音轉碼對漢語二語聽力理解具有多路徑的重要影響,作為二語的漢語拼音教學要保證一定的質量及持續性。
[中圖分類號]H195;H12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8174(2024)01-0034-11
1. 引言
漢語拼音是一套用拉丁字母記錄漢語語音的符號系統。由于漢字不直接表音,漢字的語音學習一直是漢語學習的難點之一,漢語母語兒童和二語者的早期漢語學習都必須借助漢語拼音輔助進行語碼單位轉換,即運用拼音字母來對聽覺語音和漢字字形進行語音解碼和編碼,這種能力可以稱之為拼音轉碼能力。有研究發現,成年漢語母語者和高水平漢語二語者在閱讀漢語拼音單詞時能自動激活漢字字形,但中級漢語二語者不能(Chen et al.,2014、2017、2019)。這意味著在漢語二語心理詞典中,漢字字形的自動激活需要很長時間積累才能達到,而在此之前,拼音作為漢語的透明語音符號或許會長時間地起著語音表征編碼、記憶語音的作用,會對漢字水平甚至聽力和閱讀理解等更高層次的語言技能產生深遠影響。已有相關實證證據發現了這種可能性(郝美玲、趙春陽,2022;Xiao et al.,2020;徐晶晶等,2021;于秒等,2022)。不過,已有研究大多關注拼音轉碼能力對漢字學習和閱讀理解的影響,至于其對聽力理解水平的影響目前還缺乏實證數據。有鑒于此,本研究將通過路徑分析來探索拼音轉碼能力在漢語二語聽力理解中的認知作用。
聽力理解(Listening Comprehension)是聽者運用聽覺器官對言語信號進行接收、解碼的過程(楊惠元,1989、1996),是對語音的語義解碼。其神經基礎是大腦聽覺系統中顳-頂-枕聯合區的腹側通路,由雙側的顳中回后部和顳下溝后部負責將語音信號投射到詞匯的語音表征進行聽覺信息理解(Hickok amp; Poeppel,2000、2004、2007)。大量研究發現,辨音、詞匯知識、語法等因素(Staehr,2009;張曉東,2011; Cai, 2013、2015;Hilde amp; Norbert,2013;Vandergrift amp; Baker,2015;白麗茹,2015;Cheng amp; Matthews, 2018)以及一些認知技能,例如工作記憶、推理能力、理解監控能力、元認知能力等(Vandergrift,2007;Vandergrift amp; Goh,2012;張曉東、陳英和,2014;Satori Miki,2021)也都是影響二語聽力理解的重要因素。簡單聽力觀(與簡單閱讀觀對應)在諸多因素中強調詞語解碼能力和詞匯水平的影響(Proctor et al.,2005;Kim,2017b、2020)。該理論認為,底層的語音轉碼技能和高一級的詞匯語義知識都對聽力理解水平具有預測作用。一些研究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例如,有研究通過路徑分析發現英-法雙語兒童的聽覺辨別能力(auditory discrimination ability)對二語聽力理解(對話理解)的發展非常重要。聽覺辨別能力和工作記憶顯著影響母語詞匯知識,而母語詞匯知識和元認知能力則通過二語詞匯知識影響二語聽力理解(Vandergrift amp; Baker,2015)。Xiao等人(2020)測查了印尼三語國際學校中158名中學生的拼音水平、漢字水平、精細詞匯、聽力理解和閱讀理解成績,通過路徑分析探索了海外中學生的漢語拼音水平與閱讀、聽力水平的關系。結果發現,控制了漢字水平的影響后,聽寫拼音成績仍然會直接影響聽力理解和閱讀理解成績,表明漢語拼音能力是影響漢語二語聽力水平的重要因素。然而該結果是在海外環境下獲得的,而且研究對象是中學生,認知能力比成人相對弱一些。如果二語學習者在國內,有更好的漢語語音環境而且又是認知能力更為成熟的成年人,那么此時漢語拼音轉碼能力是否還會影響二語學習者的聽力理解水平?這是本研究感興趣的問題。
目前國內漢語二語聽力領域的研究多為非實證研究,關注與聽力教學相關的問題,對影響漢語二語聽力理解的認知因素研究得不太多。甚至近十年來,相關實證研究數量還有所下降(蔡薇、康碩,2020)。不過為數不多的實證研究仍然提供了有益的啟示。例如,楊惠元(2000)在一項詞語聽力理解測試中發現留學生對聲韻母相同、聲調不同的詞語的聽辨正確率高,對聲韻母相似、聲調相同的詞語的聽辨正確率低,表明學習者對讀音相似的聲韻母的精細辨認有一定難度。楊萬兵、張金橋(2016)通過兩種聽力測試形式(“圖片-注音式”、漢字式)的聽力成績對比,發現初級(上)水平留學生“圖片-注音式”聽力測試的正確率高于純漢字聽力測試的正確率,表明初級學生用拼音輔助記憶語音的能力比用漢字強。這些研究提示我們,對于初級和中級成年漢語學習者而言,精細的語音表征能力是必須的。由于漢字不直接表音,在漢字能力有限的初級和中級階段,拼音轉碼的這種精細表音能力在漢語二語學習中的作用值得深入探索。
因此本研究以在華留學生為對象,測量視覺、聽覺兩個通道的漢語拼音轉碼能力、漢字水平和聽力理解水平(包括句子和篇章理解)。希望通過路徑分析探索漢語拼音轉碼能力對漢語聽力理解水平的深入影響。主要考察以下幾個問題:(1)不同通道的拼音轉碼能力對漢語聽力理解水平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路徑是否有所不同和側重?在這些影響路徑中,漢字水平是否充當中介變量?(2)漢語拼音轉碼能力的二語作用路徑會受到二語因素(二語水平、母語背景)怎樣的調節和影響?(3)漢語拼音轉碼能力的影響力來源于何處,是否來源于其對精細語音表征形成的促進作用?根據二語語音習得的感知同化模型(PAM,Best amp; Tyler,2007),母語語音和二語語音儲存于一個共同音系空間(a common phonological space),二語語音學習的主要目標就是要形成有別于母語音系的精細二語音系表征。由于漢語拼音是漢語語音的外顯符號,如果拼音轉碼確實能夠起到促進精細二語語音表征形成的作用,那么我們就應該能觀察到拼音轉碼中難點聲韻母和聲調成績對聽力理解的影響。
2. 研究方法
2.1 被試
北京某大學138名在華留學生參與本研究。平均年齡為21.6歲(SD=2.83)。所有被試按照漢語水平分為初級、中級、高級三個水平組,按照母語背景分為漢字圈(N=63)和非漢字圈(N=75)兩個水平組。各水平被試母語背景分布較為均衡。初級被試40人,漢字圈被試17人,非漢字圈被試23人,學習漢語的平均時間為16.5個月(SD=1.91)。中級被試46人,漢字圈被試19人,非漢字圈被試27人,學習漢語的平均時間為29.1個月(SD=22.52);高級被試52人,漢字圈被試27人,非漢字圈被試25人,學習漢語的平均時間為41.9個月(SD=27.16)。各個水平學生均為每周20個課時(45分鐘/課時)。所有被試均無器質性缺陷、閱讀障礙或者精神異常情況。
2.2 測查任務
采用紙筆測驗方法。測查試卷共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被試基本情況的調查,包括姓名、國籍、性別、年齡、學習漢語時長、HSK等級等個人基本信息。第二部分是漢語水平綜合測試,包括三個部分:漢語拼音轉碼能力、漢字水平、聽力理解。
2.2.1 拼音轉碼能力
測查材料均選自被試所學的漢語課本,且參考《HSK考試大綱》平衡不同難度詞語的數量,窮盡考察了所有聲母和韻母,平衡了聲調比例。評分標準為每個音節的聲母、韻母、聲調正確各計1分,與前人評分方法一致(Xiao et al.,2020;Ju et al.,2021)。這一評分標準同時敏感捕捉漢語語音意識和超音段特征,反映更細粒度的漢語語音表征和拼音音節結構特點。分為以下兩個測驗:
(1)聽寫拼音測驗。播放錄音,要求被試用漢語拼音寫出所聽到的詞語或句子,例如“人群、逛超市、三瓶啤酒”“兩張電影票”“銀行在咖啡館前面”等。共20個項目(91個音節),任務考察的是學習者從聽覺語音到拼音符號的編碼水平。該測驗的內部一致性α系數為 .97。
(2)看漢字寫拼音測驗。要求被試用漢語拼音寫出所看到的詞語,共24個項目(54個音節),考察學習者從字形到語音再到拼音符號的解碼水平。測查材料以高頻常用詞語為主,包含少量高頻的多音字、形似字。測查材料如:“好吃、玩電腦、不客氣”“長(zhǎng/cháng)”、 “請” 和 “情”、 “入” 和 “人” 等,該測驗的內部一致性α系數為 .97。
以上兩拼音測查任務與拼音拼寫任務相似(Ding et al.,2018;Zhang amp; Roberts,2020),但本研究任務難度更符合成年漢語二語者認知深度,測查材料選擇真實的、與學習內容吻合的日常詞句,內容效度和區分度很好(徐彩華、肖慧敏,2023),因此能更敏感反映其漢語拼音轉碼能力。兩測驗中詞語的課本平均頻率沒有顯著差異(p gt; .2)。
2.2.2 漢字產出水平
采用聽寫漢字任務,播放錄音,要求被試用漢字寫出所聽到的詞語或句子,例如“公司”“一百元錢”“我們都是留學生”等。選詞難度均為HSK1-4級,包括易混形近字、音近字以及高頻獨體字,例如“左”“便”“貴”等。共16個項目(50個漢字)。字形完全正確得1分,錯誤或空缺為0分。相比二語漢字閱讀和書寫任務(Zhang amp; Roberts,2022),本任務側重聽-視覺通道轉換,考察學習者從漢語語音到漢字字形的漢字水平,體現了長期記憶中的實際漢字能力。測驗的內部一致性α系數為 .87。
2.2.3 聽力理解
聽力理解材料改編自被試聽力課本的課文主題,分為句子和短文理解兩部分(各5個項目)。播放錄音,要求被試聽句子和短文后回答問題并選擇正確答案,回答正確計1分,錯誤或空缺為0分,共10分。句段理解相比詞句更符合被試日常學習情境和認知復雜性,更好反映其聽力水平。每個答題選項的漢字標注了漢語拼音,避免因漢字字形帶來的聽力理解困難。各年級測試題量和題型相同,初級與中級、高級的題目難度有所區分。
2.3 測查程序
在校內安靜的教室里發放試卷集體施測。聽力材料(即聽寫拼音、聽寫漢字、聽力理解)由經過專門培訓的兩名(男女各一名)普通話二級甲等及以上的漢語母語者錄音。每個項目讀兩遍,詞語間隔時間為10秒,句子間隔時間為15秒。測試時間為40~50分鐘。測試完成后被試獲得一定的報酬。
3. 結果與分析
3.1 漢語拼音轉碼水平
表1顯示了分別按漢語水平、母語背景分組后留學生的拼音轉碼、漢字水平以及漢語聽力平均正確率。
首先對漢字產出和聽力水平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發現漢字圈學生漢字產出水平高于非漢字圈學生(p lt; .05),但聽力水平無顯著差異(p gt; .10)。對漢字產出和聽力水平的發展進行年級間的分析,發現漢字水平從初級到中級到高級均有顯著進步(ps lt; .01),聽力水平從初級到中級進步接近顯著(p = .07),初級到高級、中級到高級則都進步顯著(ps lt; .001)。
對兩種拼音轉碼任務成績進行任務(2)× 母語背景(2)的雙因素方差分析,結果發現,任務主效應顯著[F1(1,136)= 106.41,p lt; .001,partial η2 = .44,F2(1,106)= 17.44,p lt; .001, partial η2 = .14],聽寫拼音 gt; 看漢字寫拼音。母語背景主效應顯著[F1(1,136)= 8.29,p lt; .01,partial η2 = .06,F2(1,106)= 14.20,p lt; .001,partial η2 = .12],漢字圈學生 gt; 非漢字圈學生。任務×母語背景的交互作用顯著[F1(1,136)= 17.53,p lt; .001,partial η2 = .11,F2(1,106)=16.31,p lt; .001,partial η2 = .13],簡單效應分析發現,不同母語背景學生的聽寫拼音成績均高于看漢字寫拼音成績(ps lt; .001);此外,聽寫拼音任務中不同雙語言背景學生之間無顯著差異(ps gt; .60),而看漢字寫拼音任務中漢字圈學生成績顯著高于非漢字圈學生成績(ps lt; .001)。
對兩種拼音轉碼成績進行任務(2)× 漢語水平(3)的雙因素方差分析,結果發現,任務主效應顯著[F1(1,135)= 151.18,p lt; .001,partial η2= .53,F2(1,106)= 18.12,p lt; .001,partial η2 = .15],聽寫拼音 gt; 看漢字寫拼音。水平主效應顯著[F1(2,135)= 32.55,p lt; .001,partial η2 = .33,F2(2,105)= 88.81,p lt; .001,partial η2 = .63],高級 gt; 中級gt; 初級(ps lt; .001)。任務×水平的交互作用顯著[F1(2,135)= 23.41,p lt; .001,partial η2 = .26,F2(2,105)= 23.87,p lt; .001,partial η2 =. 31]。簡單效應分析發現,三個水平學生的聽寫拼音成績均高于看漢字寫拼音成績(ps lt; .001)。聽寫拼音正確率初、中級之間無顯著提高(p gt; .50),但初、中級到高級之間有顯著提高(ps lt; .01);看漢字寫拼音正確率則是逐級均有顯著提高(ps lt; .001)。
上述結果表明,1)相比看漢字寫拼音任務,聽寫拼音任務正確率始終更高,任務難度更低;2)漢字圈學生在涉及漢字字形任務中的表現都要好于非漢字圈學生,說明母語經驗有重要影響;3)隨著漢語水平提高,學生的各項任務正確率也有顯著進步,表明拼音轉碼能力和其他漢語能力一樣,也具有階段性的發展特點。
3.2 拼音轉碼成績和漢語聽力理解水平的相關分析
表2是各變量之間的相關分析。結果顯示,兩類拼音任務成績之間中度正相關,聽寫拼音與聽寫漢字成績存在中度相關,看漢字寫拼音與聽寫漢字成績高度相關。在與聽力理解的關系中,兩類拼音任務成績都與聽力成績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在 .41~.43之間,聽寫漢字與聽力成績中度相關。
3.3 拼音轉碼能力對漢語聽力理解影響的路徑模型
為了檢驗各個變量間的共變關系和作用方向,我們采用Mplus軟件(8.3版本,Muthén amp; Muthén,1998-2019)構建路徑模型。根據相關分析結果,以聽寫拼音成績、看漢字寫拼音成績為自變量,以聽力理解為因變量構建模型,探討漢語拼音轉碼能力和漢字水平對聽力理解的影響。先進行全被試建模,然后分被試組建模①。
3.3.1 全被試模型
全被試模型及其標準化系數見圖1(只顯示顯著及邊緣顯著路徑,下同)。模型檢驗發現,模型飽和②(下同)。從圖1可知,聽寫拼音和看漢字寫拼音相互影響(β = .51,p lt; .001)。拼音轉碼對聽力理解的影響存在兩條路徑,一是聽寫拼音直接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23,p lt;. 01);二是看漢字寫拼音 → 聽寫漢字→聽力理解的路徑,其中看漢字寫拼音顯著影響聽寫漢字(β = .71,p lt; .001),然后聽寫漢字再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 .29,p lt; .01)。對第二條路徑的中介效應進行偏差校正檢驗(Bootstrapping),中介效應顯著,β = .20, 95% CI =.03-.38。
3.3.2 不同漢語水平的模型
初、中、高級水平組路徑模型及其標準化系數見圖2。在初級水平組中,聽寫拼音與看漢字寫拼音相互影響(β = .44,p = .01)。存在一條影響聽力理解的路徑:聽寫拼音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 .39,p = .01),此時看漢字寫拼音只能顯著影響聽寫漢字(β = .67,p lt; .001),對聽力理解影響不顯著。在中級水平組中,聽寫拼音與看漢字寫拼音的相互影響邊緣顯著(β = .26,p = .06),存在兩條影響聽力理解的路徑:聽寫拼音對聽力理解的影響邊緣顯著(β = .24,p = .06);看漢字寫拼音顯著影響聽寫漢字、聽力理解(β = .64,p lt; .001;β = -.41,p = .01),聽寫漢字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 .64,p lt; .001)。廣義中介分析發現,中介變量聽寫漢字極大遮掩了看漢字寫拼音對聽力理解的影響,間接效應占直接效應的99.5%(溫忠麟、葉寶娟,2014)。因此,存在看漢字寫拼音→聽寫漢字→聽力理解路徑。對此路徑的中介效應進行偏差校正檢驗(Bootstrapping),此路徑中介效應顯著,β= .41,95%CI = .17-1.03。在高級水平組中,聽寫拼音與看漢字寫拼音相互影響(β= .68,p lt; .001)。看漢字寫拼音顯著影響聽寫漢字(β = .47,p lt; .001)。
3.3.3 不同母語背景的模型
漢字圈、非漢字圈路徑模型及其標準化系數見圖3。在漢字圈模型中,聽寫拼音與看漢字寫拼音相互影響(β = .53,p lt; .001)。聽寫拼音、 看漢字寫拼音均顯著影響聽寫漢字(β = .22,p lt; .05;β= .65,p lt; .001),聽寫漢字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 .46,p lt; .01)。存在從聽寫拼音/看漢字寫拼音→聽寫漢字→聽力理解的影響路徑。對兩條路徑的中介效應進行偏差校正檢驗(Bootstrapping),聽寫拼音→聽寫漢字→聽力理解路徑中介效應邊緣顯著,β = .10,p = .06,95%CI= .04-.42。看漢字寫拼音→聽寫漢字→聽力理解路徑中介效應顯著,β = .30,95%CI = .08-.88。在非漢字圈模型中,聽寫拼音與看漢字寫拼音相互影響(β= .53,p lt; .001)。聽寫拼音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 .28,p lt; .05)。看漢字寫拼音顯著影響聽寫漢字(β =.73,p lt; .001)。
3.3.4 漢語拼音轉碼能力作用力的來源
我們進一步分析拼音轉碼對聽力理解水平影響力的具體來源。以三個水平被試為總體,以低于拼音得分均值作為難點篩查的標準,在聽寫拼音任務中發現三個難點聲母群:舌尖前(c/s)、舌尖后(zh/ch)、舌面前(q/x);四個難點韻母群:單韻母(a/o/ü)、復韻母(ou/ue/ui)、前鼻音(in/en/uen/ün)、后鼻音(ing/eng/ong/iong/uang)以及一個難點聲調(二聲)。在看漢字寫拼音任務中發現三個難點聲母群:舌尖前(s/z)、舌尖后(zh/sh)、舌面前(j/q);四個難點韻母群:單韻母(u/ü)、復韻母(ai/ou/ie)、前鼻音(an/ian)、后鼻音(ang/iang)以及一個難點聲調(三聲)。將兩個轉碼任務中的難點聲韻母和難點聲調作為自變量,以聽力理解為因變量構建路徑模型。初、中、高級組拼音難點模型及其標準化系數如圖4所示。
總體而言,各個水平組中兩個轉碼任務間的關聯都比較多,如在初級階段難點聲韻母和難點聲調相互影響(聽寫拼音,β= .48,p lt; .001;看漢字寫拼音,β= .48,p lt; .001)。此外,還存在跨任務的難點關聯,如聽寫拼音的難點聲韻母與看漢字寫拼音的難點聲調相互影響(β = .31,p lt; .05),聽寫拼音的難點聲調與看漢字寫拼音的難點聲韻母和難點聲調之間相互影響(β = .46,p lt; .001;β = .76,p lt; .001)等等。中級階段也是如此,兩個轉碼任務有一定關聯(β = .45,p lt; .001);高級階段更是如此,任務間的關聯密切。
在我們最為關注的影響路徑方面,初級階段發現了一條直接路徑:聽寫拼音難點聲韻母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 .38,p lt; .05),此時看漢字寫拼音的難點聲韻母顯著影響聽寫漢字(β = .38,p lt; .05)。中級階段發現兩條路徑,看漢字寫拼音的難點聲韻母通過聽寫漢字顯著影響聽力理解,對這條路徑的中介效應進行偏差校正檢驗(Bootstrapping),此路徑的中介效應顯著,β= .34,95%CI = .03-.33。此外,看漢字寫拼音的難點聲調也顯著影響聽力理解(β = -.52,p lt; .001)。高級階段發現,中級階段存在的看漢字寫拼音對聽力理解的影響有所減弱(β= .35,p = .10;β= -.43,p = .10),與此同時,聽寫拼音和看漢字寫拼音的難點聲韻母均顯著影響聽寫漢字(β = .33,p lt; .01;β" = .42,p lt; .05)。總體來看,分水平的難點影響路徑與分水平的兩任務路徑是比較一致的。
綜上,多層次的路徑分析表明:1)兩類拼音轉碼能力之間相互影響,具有深層關聯;2)兩類拼音轉碼能力對聽力理解的影響路徑在漢語水平的不同階段有所變化,有從直接聽覺通道影響→多通道影響→逐步收斂的發展過程。在初級階段,拼音的聽覺轉碼直接影響聽力理解,而視覺的拼音轉碼只能影響漢字水平。到中級階段時,拼音聽覺轉碼的直接影響有所減弱,此時拼音視覺轉碼開始通過漢字水平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聽力理解,而且影響量比較大。高級階段時,拼音轉碼對聽力理解的影響開始收斂,只有視覺通道的難點聲韻母和聲調對聽力理解還有微弱影響(邊緣顯著),不過此時,兩種通道的難點聲韻母轉碼對于漢字產出水平仍有顯著影響;3)母語背景調節著拼音轉碼能力的影響:漢字圈被試的拼音轉碼成績對聽力理解的影響均是經由漢字產出水平的中介路徑實現的。非漢字圈被試則只有聽覺通道的拼音轉碼會影響聽力理解,其視覺通道的拼音轉碼只能影響漢字產出水平;4)拼音轉碼對聽力理解影響的作用力主要來源于聲韻母和聲調中的難點。具體表現為在進行細顆粒的、具體的聲韻母和聲調的影響路徑分析時,各漢語水平中兩類拼音任務的難點聲韻母群和聲調成績對聽力理解的影響路徑與拼音總體的影響路徑幾乎完全相同,表明拼音轉碼作用主要來源于這些難點聲韻母和聲調。
4. 綜合討論
本研究以初、中、高漢語水平,漢字圈和非漢字圈兩種母語背景的在華留學生為被試,考察了漢語拼音轉碼能力對漢語二語聽力理解的影響路徑。對于實驗結果,我們進行以下討論。
4.1 漢語拼音轉碼能力的心理實質
二語語音習得中的一個重要理論假設是母語語音和二語語音儲存于一個共同音系空間(a common phonological space,SLM,Flege,1995;PAM,Best amp; Tyler,2007)。不熟練的二語學習者面對母語與二語對比時,可能會以不同模式將非母語語音感知同化到現有的母語范疇中(Best amp; Tyler,2007)。熟練二語者則會尋找兩種語言音位之間關鍵的聲學語音差異來區分兩種語言的語音(Iverson et al.,2003),能夠把某些與母語語音相似但不相同的二語語音與母語語音區別開來,形成獨立的二語語音表征(SLM,Flege,1995、2002),因此,二語語音學習的主要目標就是要形成一套有別于母語音系的精細的二語音系表征系統。漢語拼音字母的語言功能是記錄和表征漢語語音,作為外顯的語音符號,它實現了漢字的表音功能,有利于學習者記錄和記憶漢語,因而會對漢語聽力理解產生深遠影響。本研究確實發現了這樣的通路:從初級階段聽覺轉碼的直接影響→中級階段視/聽雙通道轉碼都有影響→高級階段開始收斂,視覺拼音轉碼對聽力成績仍有影響。這樣的路徑清晰地展現了拼音作為外顯語音表征對聽力理解影響的深入性和全面性。
值得說明的是,上述路徑分析還得到了細顆粒語音作用分析的支持:不同通道下難點聲韻母群和聲調成績對聽力理解的路徑影響量幾乎等同于拼音總體的路徑影響量,非常清晰地說明了拼音轉碼能力的影響主要來源于對這些難點聲韻母和聲調的精確辨別,與前人研究結果存在一致性(楊惠元,2000)。因此,漢語二語拼音轉碼能力的心理實質是學習者漢語語音編碼和解碼能力的體現。近年來二語語音習得研究的一個重要趨勢是開始重視通過不同類型任務間的差異探索語音感知與產生之間的橋梁關系。其中一個重要發現是,感知與產出的復雜關系或許是因為兩者各自具有不同的通道特性,而能夠連接兩者的共同點則是語音表征的編碼和解碼(Hao amp; Kenneth,2016)。從這個角度看,漢語拼音作為深度正字法語言——漢語的語音物理載體,其認知功能還需未來繼續深入挖掘。
4.2 漢語拼音轉碼的通道性特點
本研究設計了聽寫拼音、看漢字寫拼音兩個任務考察漢語二語拼音轉碼能力。兩種任務的認知過程有所不同:聽寫拼音是從口語語音到拼音符號編碼,看漢字寫拼音則是從字形到語音及其拼音符號的解碼和編碼。結果發現,聽覺通道下拼音轉碼難度較低,視覺通道下拼音轉碼要難得多,拼音轉碼的通道性非常顯著。其實這種差異比較好理解。聽覺轉碼是對聲音的直接編碼,有語音形式為依托,只需要對應拼音字母,難度自然會小很多。所以即使是初級階段學習者,其拼音轉碼正確率就能達到良好水平(0.78)。相比之下,對漢字的語音編碼則要難得多,因為它首先需要根據漢字字形從記憶中提取完整的語音形式,然后再轉化為書面符號。也即,它以對漢字字形的語音記憶為基礎,自然就要難很多。因此,高級水平學習者的視覺轉碼能力才能達到良好水平(0.80)。這樣的任務差異體現了漢字深層正字法的特點。
閱讀的直接和間接影響模型(The Direct and Indirect Effects Model of Reading,DIER,Kim,2017b、2020)假設,語音技能影響基本口語知識(即詞匯知識和語法知識),而基本口語知識又能直接影響聽力理解和閱讀理解。這種關系反映了語音技能對聽力理解的影響具有多種通道。本研究也發現了這一點:聽覺通道的拼音轉碼成績能直接影響聽力理解水平,而視覺通道的拼音轉碼成績通過漢字水平對聽力理解產生間接影響。這說明不論是哪種語言,影響聽力理解的因素都很多,而多通道來源的影響具有一定的普遍性。這或許是因為人們在語言加工時通常多個通道都會同時激活相互反饋(Ziegler amp; Muneaux,2007),只是不同語言中的表現形式不完全一樣。
有意義的是,本研究還發現了拼音轉碼能力對聽力理解影響的多通道性受學習者語言水平的調節,經由了從初級階段主要經由直接語音通道且影響量比較大,到中級階段視聽兩通道都有重要影響,到高級階段開始逐漸收斂的動態過程。尤其需要說明的是,在高級階段拼音轉碼的影響雖然開始收斂,但卻仍然在視覺通道通過難點聲韻母和聲調對聽力理解有接近顯著的影響,而且聽覺和視覺雙通道的難點聲韻母還仍然對漢字產出有顯著影響。可見,拼音轉碼對聽力理解的影響是深遠的,即使到了高級階段的消退也是逐漸的,其對漢字水平的影響更是深遠而持續的。
值得注意的是,拼音轉碼的通道差異性還與母語背景有關。拼音轉碼對漢字圈學習者聽力理解的影響更多經由漢字水平的中介作用,而非漢字圈學習者則主要受直接的聽覺拼音轉碼的影響。這種區別反映了學習者既有語言經驗差異的影響。漢字圈學習者(韓國、日本學生)歷史上就受漢字文化的影響較深,因此他們的視覺轉碼能力和漢字水平相比非漢字圈學習者更高,通道融合性強。而非漢字圈學習者(例如歐美學生)在學習漢語之前一般不接觸漢字,漢字不表音的特點又帶來一定的學習困難,因此他們的視覺轉碼能力和漢字水平較低,就更為依靠較容易的聽覺轉碼能力,兩種通道的融通能力要弱一些。不過從理論上看,隨著漢字和漢語水平的提升,他們也應該能表現出一定程度的通道融通性,這有待未來進行檢驗。
4.3 拼音轉碼成績的特點及其影響力來源
本研究發現在華留學生兩種轉碼任務中對聲韻母的掌握都要遠遠好于對聲調的掌握,而且兩種拼音轉碼的關聯也較多,具有一定的深層關聯性和一致性。這可能與我們在視覺、聽覺兩個轉碼任務測查中對拼音聲韻母難點進行了平行分布有關,測試內容有重疊自然成績的關聯也就比較大。不過,這也恰恰說明了在作為二語的拼音轉碼過程中,難點是較一致和集中的。其中聲母主要集中在舌尖前(z/c/s)、舌尖后(zh/ch/sh)和舌面音(j/q/x)這三組輔音上。韻母集中在單韻母(a/o/ü/u)、復韻母 (ie/ou/ue/ui)、 前鼻音 (in/en; uen/ün; an/ia)、后鼻音 (ing/eng;ong/iong;ang/iang/uang)上。四個聲調中二聲、三聲是難點。此結果與漢語二語語音習得研究較為一致。例如,有研究發現漢語舌冠部位的塞擦音和擦音z/c/s、zh/ch/sh、j/q/x是許多外國學習者學習漢語輔音時的難點(梅麗,2011;鄧丹,2018)。因為這三組輔音中有時發音部位相同,僅以送氣與否區分(如z/c、zh/ch、j/q),有時發音方法相同,僅以發音部位不同區分(如z/zh、c/ch、s/sh)。其他語言很少像漢語這樣在舌冠部位有如此密集的輔音群。可見,拼音轉碼的難點主要還是由漢語自身的語音特點形成的。
更重要的是,本研究發現這些拼音轉碼難點其實就是拼音轉碼能力對聽力理解影響力的主要來源。本研究中,各漢語水平拼音轉碼任務的難點聲韻母群和聲調成績對聽力理解的影響路徑與該水平總體拼音轉碼的影響路徑幾乎完全相同,非常清晰地說明了拼音轉碼能力影響的主要來源是對難點聲韻母的精細辨認和區分,說明拼音符號有助于學習者對難點語音群進行精確區分,形成精細的漢語二語音系表征,這對于我們深入理解漢語拼音轉碼的認知功能及其在教學中的作用具有重要意義。
5. 教學啟示
本研究對漢語二語教學以及國際中文教育實踐有一些重要啟示。在漢語二語教學方面,目前我國在華留學生的初級漢語教學中大多都會進行系統的漢語拼音教學,但持續時間很短(1~4周)。而且由于缺乏相應實證數據支撐,漢語拼音的教學功能主要是什么,究竟應該使用多長時間,是幾周就夠了還是需要更長時間?這些問題都沒有明確答案。因而教學實踐中我們對拼音的獨特作用認識不足(李泉,2018;徐彩華,2021:71)。海外國際中文教育中,有些漢學家則高度重視漢語拼音的作用,甚至將其提到了第二文字的高度(柯彼德,2020)。不過或許由于國內漢語二語教學具有更好的漢語學習環境,海外漢學家的呼吁并未引起國內教學實踐界的相應改變。從本研究結果看,拼音教學的重要性確實需要引起學界注意。本研究發現,漢語拼音轉碼水平對于漢語二語者的聽力理解有著長期、多通道的深遠影響。它不僅在初級階段直接影響學習者的聽力理解,還會在中級階段通過漢字水平的中介影響聽力理解,甚至在高級階段也會通過一些難點漢字對聽力理解產生一些影響,還會持續地對漢字水平產生影響。因此對于拼音教學的質量,我們要有足夠的重視。
5.1 利用拼音轉碼功能夯實拼音教學質量
長期以來,漢語拼音在二語教學中的作用大多限于給漢字注音。從本文結果看,漢語拼音符號體系的功能是多通道、立體的。除了給漢字注音外,還有口語、語音學習的重要功能,會對聽力理解這樣的高層次語言能力有深入影響,因此二語教學中我們要充分利用漢語拼音的轉碼功能輔助聽力教學。我們應該根據學習者漢語水平的不同,對作為二語的漢語拼音教學提出窗口指導意見,設立從入門、初級到高級階段的漢語拼音分級教學目標,明確拼音教學的重難點和持續時間、應該達到的水平,以切實提高拼音教學的針對性和教學質量(徐彩華,2021:75)。例如,在入門和初級階段,除了最基本的字母知識和音節拼合學習之外,還可以利用聽寫拼音轉碼任務難度較低的優勢,多采用聽寫拼音的方法讓學生更好地記住聽到的內容(例如重點和難點詞語),提高會話和聽力教學的效率。到了中級階段,在持續鞏固難點拼音聽寫準確性的同時,注重利用拼音解碼功能對漢字進行語音記憶,或者反向用給拼音寫漢字的方式去加強漢字與讀音的關系,讓學習者強化字形表征與語音表征的緊密聯系,提高心理詞典中詞條表征的質量。到了高級階段,則要注重抓住難點漢字的聲韻母、聲調標注細節促進學習者對中低頻漢字的讀音記憶準確性。
5.2 根據不同母語背景因材施教
不同母語背景學習者利用拼音轉碼的特點有所不同。因此,教師要根據母語背景特點,因材施教,有針對性地利用拼音工具輔助教學。漢字圈學生有一定的漢字基礎,在初步的拼音知識教學之后,就可以進入漢字注音練習,更多通過漢語拼音輔助漢字讀音的功能來用已經學會的漢字進行漢字-拼音符號的強化,提高拼音和漢字教學效率。對于非漢字圈學生則要發揮其拼音語言和對語音更敏感的優勢,早期多利用拼音的記音功能,用拼音進行會話、聽力訓練,在這個過程中打下一定口語詞匯基礎,隨后再用高頻詞語的拼音與漢字匹配循序漸進地推進漢字教學。總的來看,不論是漢字圈還是非漢字圈學生,其聽力理解都深受拼音轉碼水平的影響,對此教師要敢于因材施教、探索適宜的教學方法。
5.3 抓住難點聲韻母,加強拼音教學的針對性
從本研究結果看,作為二語的漢語拼音轉碼中的難點較為集中,聲母主要集中在舌尖前(z/c/s)、舌尖后(zh/ch/sh)和舌面音(j/q/x)這三組輔音上。韻母集中在單韻母(a/o/ü/u)、復韻母 (ie/ou/ue/ui)、 前鼻音(in/en; uen/ün;an/ia)、后鼻音(ing/eng;ong/iong;ang/iang/uang)上。四個聲調中則是二聲、三聲為難點。教師可對上述難點進行有針對性的教學并且予以持續關注,從而提升學習者的漢語學習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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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Pinyin transcoding on L2 Chines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Evidence from path analysis
YUAN Liting 1,2, XU Caihua1
(1.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Chinese Language Edu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2. School of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Keywords: Chinese Pinyin transcoding; international students studying in China; L2 Chines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Abstract: Chinese characters are opaque in phonology. The cognitive function of Pinyin transcoding on L2 Chines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is an important theoretical issue in L2 Chinese teaching. A total of 138 college students who speak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 in China were selected to investigate the relationships among Chinese Pinyin, character production and L2 Chines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by path analysis. Pinyin transcoding test includes both auditory (Pinyin dictation) and visual (to write Pinyin by reading Chinese characters) channels. 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s. (1) Phonetic-Pinyin transcoding is easier in auditory channel than character-Pinyin transcoding in visual channel, and there is a deep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two transcoding skills. (2) Both skills have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L2 Chines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and the paths are adjusted by Chinese proficiency and L1 language background. Auditory transcoding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at the primary and intermediate stages, while visual transcoding starts to show a significant impact at the intermediate stage, and the effects of two transcoding skills converge at the advanced stage but still have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character production. In terms of L1 language background, Pinyin transcoding of students from the Chinese character cultural circle mainly affects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through visual transcoding and character production channels, while students from non-Chinese character cultural circle mainly go through the auditory transcoding pathway. (3) The analysis of influence sources shows that the influence of Pinyin transcoding on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mainly comes from sophisticated onset-rime units and tones. Our findings indicate that Pinyin transcoding ability has an important influence on L2 Chines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which should be paid attention to in Chinese Pinyin teaching for its quality and continuity.
【責任編輯 邵長超】